第六章 紫日剑客
作品名称:铁骑英雄传 作者:小李探花 发布时间:2013-05-31 08:35:37 字数:3137
这世上有种人,无论你从哪个角度看,都会让你觉得舒服,即便是他们在生气发怒的时候,你也同样不会感到烦厌。因为这种人不但很少生气和发怒,就算他们真的生气和发怒了,你也绝不会察觉,更不可能知道个中原因,甚而有时你会觉得他一直都在对你笑,那种友善而温和的微笑,简直连不怀春的少女和掉了牙的老太婆都能迷得死,所以他们永远都保持着那种让人愿意亲近的样子。
“紫日剑客”沈定天无疑就是这种人。
别人称他作“紫日剑客”,既不是因为他这个的脾气和习性抑或外貌,也不是因为他惯有的待人接物方式和作风,而是因为他的剑,他手里那柄可与天外紫日相媲美的紫日宝剑。
据说这柄剑不单是是当今最著名的铸剑名家古大师生平最得意的作品,材质也来自于遥远的北方极寒之地,据说还是一整块在冰雪间沉睡了不知多少年的陨石。
另据古大师生前唯一的至交好友倪大师的看法,这柄剑不但耗费了古大师毕生的心血,出炉之时,还恰逢紫日盈天,日月双悬,如果不是细心的人,根本看不出宝剑的两面各印着一轮日月,紫日明月,相辉成映,壮丽非常。
沈定天端详着剑面上的紫日,又翻过来看了看背面的明月,慢慢将剑插回剑鞘里,才抬起桌子上的杯子啜了口茶,原本滚烫的茶竟已变得冰凉,于是他又缓缓将茶杯放回了桌上。
他的动作一气呵成,不但简单,而且优美。
“沈毅”,沈定天朝帘外轻轻呼喊。
“沈毅在,门主有何吩咐?”一个年轻人快步走了进来,单膝跪地,低头恭敬地问道,问完又拱了拱手,才慢慢站起来。
“那件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有没有什么新情况?”
“韩锦麟已进了成纪地界,我们的人一直紧跟着他!三天前他在兰桂坊以一招‘归去来兮’杀了黑剑风犹冷,今晨又在城隍庙分别以一招‘望穿秋眼’与‘逆水移舟’击毙‘断魂枪王’吴文远和‘玉面太监’郑显。”沈毅说完,满脸亦是充满了崇敬之色。
“那你是不是很钦佩韩锦麟这个人,当然还有他的武功?”沈定天慢条斯理地问着,那样子就好像是在和沈毅闲话家常一样。
沈毅一张脸突然涨得通红,额间冷汗滚滚而落,他一向很清楚沈定天的脾气,这种情况他也见得多了。
整个房间里的空气似也已突然凝结,沈定天平静的面上突然闪过一抹杀气,寒气瞬间攀上沈毅双侧肋骨,他整个脊椎也透凉起来。
沈定天目光回转,再不看沈毅一眼,端起桌上的凉茶,轻轻啜饮着,才慢慢道:“今早发生的暂且不论,三天前的事情,如果我不问,是不是你就不打算告诉我了?”
沈毅突然双膝跪地,捣蒜般磕起头来:“属下办事不力,属下罪该万死!”
“既然知道该死,为什么你还不去死?”沈定天放下手里的茶杯,轻描淡写的道。
一柄短剑划破长空,瞬间就刺入沈毅后腰处。沈毅还来不及拔出腰间的长剑,整个人已如软泥般倒了下去。
短剑收起,一个高大的身影毕恭毕敬的站在沈定天面前。
“以后你就叫沈毅,不但接管他手下几百号人和他所有财物,他的老婆儿女也归你了。”沈定天说出的话,无疑就是命令。
“孩儿先行谢过义父,再谢门主成全,沈毅必殚精竭力替门主办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这沈毅一说完,又自帘外鬼魅般隐去。
沈定天眼里突然划过一抹凄楚哀伤之色,伸出双手替躺在的沈毅合上未闭的眼睑,才自言自语着道:“沈毅啊沈毅,你本是我的义子,从四岁开始就跟着我,为什么要背叛我呢?如果你能如实说出韩锦麟曾见过李傲天和袁珺璧这些事情,我原本是打算想放过你的。”那一抹凄楚哀伤之色转瞬即逝,沈定天突然提高嗓门发号施令道:“来啊,厚葬沈毅!放出话去,沈毅死于韩锦麟之手,手段毒辣,令人发指,死状惨绝人寰!”
一切又归于常态,沾血的地板早已冲洗干净,还换上了干净的波斯名贵地毯,好像方才的一切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
沈定天左手抚着手里的紫日宝剑,右手轻拍着面前的桌子,突然轻声问道:“沈晖,蒋子敬最近在忙些什么?”
“蒋三爷曾到成纪绿柳庄王家拜寿,还送了一百两银子作贺礼,据说那位王老太婆是他的姑妈,这些事情前日我已经禀告过了。今天,蒋三爷正在京兆万年老家逗弄他的公子,早上练剑过后不但亲自上街买菜,还抽时间喂了会儿鸽子!”沈晖恭敬地说完,又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沈定天啜饮着杯子里的茶,面上绽出愉快的微笑,显然对他说的话非常满意。
腊月二十八,立春,晴,煞西,冲兔,不宜嫁娶。
太阳照在雪地上,冰雪渐渐融化,混这泥土的污水肆意横流。
寒气迫人,雪化的时候,岂非总是要冷得多?
韩锦麟喝完今天以来的第十三壶酒,坐在城隍庙廊檐边遥望着融化的冰雪,冰雪是不是很快就要化完了?
不远处的山路上,五乘铁骑,践踏着漫地泥泞,风驰电掣而来。
铁骑上的汉子长巾蒙面,齐着一身黑色劲装,方一临近城隍庙,齐齐由马上跃起,手持长剑直奔韩锦麟而来。
韩锦麟暗叫一声“来得好”,从廊檐下缓缓走了出来。
甫一照面,蒙面汉子们手舞长剑,直扑韩锦麟面门,转眼间每个人都已刺出了十余剑。
韩锦麟左避右闪,看清场中形势,然后左手擎着酒壶,右手闪电般连连点出,转眼便制住了其中四人胸间几处大穴。
立于其余四人中间的劲装汉子缓缓扯下面上长巾,哈哈大笑着道:“数月不见,二弟的武功更上层楼,愚兄替你高兴之余,也不免自叹不如,暗生愧怍了!”来人赫然是“紫日剑客”沈定天。
“大哥不远千里来看小弟,小弟实在感激得很,但你这不成器的二弟浪荡惯了,天天泡在酒里,头都醉晕了,哪还有什么心思练习武技,早抛到九霄云外了!”韩锦麟说着,伸手解开其余门徒胸间穴道,又慢吞吞地喝了口酒,然后又剧烈的咳起嗽来。
“二弟乃当世豪杰,公认的武林第一高手,又何必说这种丧气话?”沈定天拍了拍韩锦麟的双肩,又替他抚了抚不太顺畅的胸口,才接着道:“喝酒伤身,二弟要多注意保重身体才是!”
韩锦麟突然板着脸,一副愤愤难平的样子:“大哥又在说笑了不是,小弟虽一事无成,却偏偏喜好这杯中之物,若连酒都戒了,人生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沈定天一见之下也不好再多加劝阻,才转而道:“大哥这次来,除了给你送些银两以备生活之需,还有件事情要告诉你,不过你听了以后千万不要激动,也不要太伤心,不然大哥就真的无地自容了!”沈定天说着,将几张万两的银票塞进了韩锦麟怀里。
韩锦麟原本痛苦的面上突然蒙上了一层苍白的阴云,他心里已隐隐感觉,沈定天说的必是一件极不寻常的事情。他沉默了许久,又喝了口酒,才笑着道:“像我这种人,还有什么值得激动和伤心的事情?大哥你为什么还不说?”
“婉柔,婉柔她三个月前已经去世了!”沈定天喃喃地说着,一张脸也因痛苦而痉挛起来。
“婉柔,不,大嫂是怎么死的?是哪个不知死活的家伙下的毒手,大哥你快告诉我,我马上去替她报仇!”韩锦麟突然觉得满嘴发苦,整个胃似都在收缩,身体也不由自主地蹲了下来。只见他喉咙里咯咯作响,却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显已痛苦之极。
沈定天眼里闪过一丝得意的微笑,俄而又恢复那种痛苦的表情,才接着道:“有我在她身边,谁也害不了她,她是病死的。当时我请了很多大夫,还专门托人延请了宫里的董御医来替她诊断。大夫们虽都束手无策,但我知道他们已经尽力了,婉柔实已是病入膏肓,无药可救了!二弟,我有负你所托,你杀了我吧!”沈定天泪流满面地说着,竟真的抽出鞘里的紫日宝剑递向韩锦麟。
“婉柔都不在了,杀了你又有什么用?”韩锦麟缓缓站起来,抹了抹眼角旋将落下的累,又喝了口酒,才转而着道:“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衣服破了还可以买,手足残了,就真的补不回来了!大哥,你说是不是?”
“这个,这个……”沈定天似也已哽咽,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没有告别!
五乘铁骑又踏雪而去,转眼便消失了踪隐。
韩锦麟看着渐渐沉向西天角的斜阳,忍耐了许久的热泪滚滚而落:“婉柔,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害了你!我不敢奢求你的原谅,却但愿你能瞑目!其实你知道,在我心里,一直都只有一个你,我对你的爱,从来都没有改变过!”
黑暗笼罩着大地,皎月初升,又西沉,星光亮起,又落下,只有那断肠人,仍在凄风里哀伤,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