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身志》第四十四章

　　
　　
　　晚上，梅朱政对寂宇提到要买新手机。
　　他：“需要帮助吗？给我卡号，汇给你。”
　　她：“又来了，晕。如果一个手机我自己都买不了，不如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他：“对不起。我不是象大傻瓜了吗？本想帮助你，反惹你生气。一定改正的放心。”
　　她：“钱不是你的错，老用钱砸人就是你的不对了。”
　　他：“我说过自己有钱了吗？你是这样认为我的，真让人深思。请问一句，你身边的亲戚朋友，有谁老是问你有困难吗？送钱给你需要吗？也只有傻瓜才那样子，关心你是错误吗？
　　可能我们的认识，你只当外面的世界好奇而已。打扰了。”
　　梅朱政看了寂宇这样长的短信，也有些内疚了：“我错了。”
　　事实上，她很少认错。可是面对他，不知为什么，有些时候就婉转温和，很怕惹他生气。
　　十分钟之后，寂宇打过电话来。“我知道你是被刺伤自尊。我又好气又好笑。以后再不敢问你这个问题了。有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我还是要脸的，像被一个遥远的人打了一耳光。
　　女的除了买化妆品大方之外，多半节省。我买东西要么不买，要买就想买好的。其实我那次问你除痣花了多少钱，你说八十。我以为得上千元那样，想问你钱够不够。如果那时问，恐怕早就吵起来了。
　　像在十字街头，有一个老太太过马路，我想过去扶她一把。结果被她骂了：我能走！要是别人我会想扶她吗？如果是一个小伙子，走得比我还快，我会扶她吗？
　　今晚你认错了，可是并没有真正体会。”
　　是，梅朱政心里一直觉得：我有理。
　　可是结束通话时，寂宇仍说：“其实还是想问你一句……”
　　她：“你说。”
　　他：“你需要钱吗？”
　　梅朱政笑起来。
　　寂宇：“认识你这以久，以前你都笑得很勉强的。从没听你笑得这么开心过。”
　　他即将和生意上的同行一起出差，去重庆订货。问她，“想一起去吗？”
　　她自然拒绝。
　　周末。寂宇：“我们开始去机场了。到重庆我给你打电话。需要什么我带给你。”
　　他要开两个小时的车到机场，把车放到附近一个朋友那暂存起来。
　　他在不在广州，本来梅朱政不觉得与她有什么关系。可是现在，大半日悄无声息，也让她觉出差别来了。
　　仿佛他忙碌，离开她身边了一样。没人看管她了，也无人过问她的衣食住行。她突然一下子很自由了，没有他来时时刻刻唠叨，自由得有些不适应。
　　去看郭敬明的博客。小四在絮语：“如果你看到我头发乱了，刘海没有梳整齐，一定不要嫌弃我。”是一些陷入思念中的文字，他在做什么琐碎的事情，想到另一个人。
　　梅朱政脸上激光手术留下的疤还没有脱落，已经六天没有洗脸洗头发了。无比粗糙。牛仔裤也旧旧的，该换上一条了。
　　需要她去逛街。
　　寂宇正行走在她陌生的时空里。不知他和另两个同伴呆在一起时，会不会时时想起她？
　　他会不会又去声色犬马。
　　她现在叫哥叫得很熟悉。确切的说，是写。这个字写得很顺手。还真没在电话里，这样叫过他。
　　QQ空间里，子宁上传了一张日出的图片。他亲手拍的。他会留心日出，那样静寂的时分。在喧闹的俗世里，仍有片刻的独自。
　　与子宁相识已近十年。
　　甚至比认识林铁的时间还要久。
　　子宁是她曾经喜欢过的人。
　　而现在，她很少想起他。很少想起林铁。
　　他们对她的心来说，只是经过而已。
　　在家里时，梅朱政脱掉白袜子，寂宇说他习惯不穿拖鞋，光着脚踩在地板上，那样才舒服。
　　下午两点多。寂宇：“刚刚吃过饭。”
　　三点多。他刚到机场门口。
　　四点二十，准备登机。她：“你快看到漂亮的空中小姐了。”
　　他和同伴笑得肚子痛。说她的想法古灵精怪。
　　明明很多时候，她说得都是很平常的话。可是寂宇就会觉得有趣。这是常常令梅朱政困惑的一点。
　　她：“让他们把嘴闭上！再张着容易被塞鸡蛋进去！”
　　他：“笑笑又不损失什么的。别这么小气么。”
　　五点多。寂宇：“晚一个小时起飞，大雾了。在吃点心，喝咖啡。现在还下大雨呢。”
　　七点十五：“刚到。要下飞机。”
　　20：09：“在车上。赴一个小区。再有半个小时到目的地。”
　　寂宇打电话过来的时候，两个人同时问：“你在做什么？”又都笑了。
　　关于他的行踪，寂宇这么密切细微的“汇报”给她。梅朱政开始觉得不对。
　　包括那几日，他在吃些什么，玩些什么，什么时间工作，去了哪里。
　　让梅朱政想到一些小孩子，无论做什么，都会喊：“妈妈，快过来看啊。”即使那个小孩做的只是些平常的事情。可是他也需要一个人的关注。
　　关于他的生活，时时刻刻，都想要梅朱政的分享。而他，也时时刻刻想要知道她在做些什么。
　　如果换了别人，或许她会烦躁。
　　早就逃跑。
　　事实上，她是很没有耐心的人。平时有人连续问她三个以上的问题，她就会抗拒。尤其是那些问题她觉得没有意义，或是涉及到隐私，并不想回答的时候。
　　比如，“你今天中午吃的是什么？”
　　“你因为什么离的婚？”
　　“你怎么还不找对象？”
　　类似于这种。不喜欢回答的问题，问一个，就已经觉得是多余了。
　　梅朱政并不是容易接近的人。
　　用周围人的话来说，她很“特。”
　　中国人是讲究随大流的，讲究中庸的，讲究泯然众人矣的……
　　特，无论你是特别，是特殊，是特例……对于国人来说，都不是好的形容词。
　　可是寂宇做得很自然，没有引起梅朱政丝毫的厌憎之心，反而象温水煮青蛙，让她一点点接受，已经习惯成自然。
　　张离难耐相思，坐了八个小时的火车，来看韩露。抵达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天色已晚。
　　下火车时，他很激动，凝望着这座小城。可惜望到的只是一个站台。规模不大，符合县城的标准。
　　他没有时间再去注意周围的建筑。一出站台，已经开始四处寻找韩露。尽管这里是陌生的，他却只觉得自己的心滚烫，仿佛要跳出来。期盼着那个魂牵梦索的身影。
　　然而见到日思夜想的人时，他却发现，韩露很冷漠。看到他时，象见到一个陌生人。她的眼光里，居然有审视和打量。
　　虽然她在笑，可是笑得很勉强。让他的心瞬间沉入谷底。
　　他不由看了一眼自己趴在火车小桌上睡觉时，压皱的衣服。又跟着她的目光，看了一下自己脚上的运动鞋。难道是，她觉得自己的仪表不合格？为什么她有居高临下的优越感？
　　张离也不由客气起来，没有按自己预先想好的，去搂抱她。
　　“住哪呢？就在火车站附近吧？”韩露似乎在征询他的意见，然而已经代替他做了决定。
　　通常来说，火车站附近的住处都会有些混乱，针对于临时的流动人口，也不会有太好吃的饭店。
　　张离故意体贴地说：“这样也好，离你单位远吧？他们也看不到你出入旅店。”
　　他本来很希望韩露否认。希望她说：“你想哪去了，不是看你累了吗，好赶快休息。”
　　可惜没有。韩露反而“恩”了一声。还说：“她们都很八卦的。让她们看到，没有事也变成有事了，会乱讲。”
　　我们之间没有事么？张离很意外她置身事外的态度。让他想到一句俗语，穿上裤子就不认识了。提上拉链就装没这回事。
　　可是他还不敢在她面前放肆。他还没摸清这个女人的底细。
　　自然也不敢有所怨言。
　　两个人走了一段路，张离发现这个县城，比他想象的要好。到处都是暂新的，也很有几处上规模的宾馆。他当然不想那么破费，也不想随便找家小店，在她面前失了面子。
　　看到了一家中等规模的宾馆，他说：“进去看看吧。”
　　一问价位，还好，他能够接受。就算心里觉得偏贵，有个小地方就能睡觉了。但是领着这个喜欢小情小调的女人出来，怎么也得有个气氛才成。
　　韩露陪他订了房，又送他到房间。“你先休息吧，我女儿在家呢。这个时间再不回去，我妈就该问这问那了。”
　　她似乎也知道自己有些过分，嘴唇嗫嚅着，带着点犹豫不决，还有点阴暗的窥探。
　　他顿时觉得，这个女人有事瞒着她。她不是一个能守住秘密的人。这神情就象瞒着丈夫，在外面偷了男人。
　　然而他有他的办法。既然她已经来了，他怎么可能轻易放她回去？
　　张离先是对她疲惫地笑了：“舍得把我自己抛在这里啊？你舍得，我还不想离开你呢，好不容易才见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