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身志》第四十三章

　　
　　不过她忽略了一点，女儿这样，有一部分是她惯出来的。韩露一直觉得自己内向的性格太吃亏，希望女儿厉害点。于是很多时候，很多地方，即使小雪做错，她也从来不纠正，一味纵容。任由小雪的个性肆意发展。
　　两人僵持。小雪精力旺盛，越哭越大声，韩露明显不是对手，表情越来越疲惫。
　　平时韩露最喜欢赖皮撒娇，可是在孩子面前，跟辣笔小新的母亲没什么两样，常常做泼妇状。
　　本来这母女俩一起吹肥皂泡泡，场面颇为温馨。韩露知道梅朱政一直想要一个孩子，还会故意炫耀一样给梅朱政看：“怎么样，有个宝宝不错吧？”
　　现在场面一片混乱，梅朱政只希望韩露快点从眼前消失，顺便把这制造噪音的小麻烦一起拖走。
　　韩露穿好外套，拎了包出门，对女儿道：“不要你了！”
　　梅朱政顺势给小雪找衣服：“快去找你妈妈。”
　　小女孩反而更加抓紧了沙发，嚎啕不已。
　　韩露真的不见了。
　　小雪自己默默抽泣良久。
　　突然小雪提高了哭声的分贝，还呼一声跪在了地上。
　　梅朱政最初有点讶异，随即有点醒悟，往外一看，果然韩露已推门进来，对地上狼狈不堪的小雪喝道：“起来！给我把嘴巴闭上！眼睛睁开！”一边掏出块纸巾给女儿擦拭。
　　小雪抱住她，把小脸贴在她身上，无限委屈：“那，你陪我去游乐园行吗？”
　　韩露：“行。”一脸的无奈与心疼。
　　每次PK到最后，都是她输。
　　小雪：“妈，我嗓子疼。”
　　韩露：“谁让你闹的？是谁自己哭疼的？”
　　梅朱政目送这对母子出门。这就是红尘的喜乐，这就是她渴望得到的幸福。
　　如果上苍真的让她如愿，她会懂得如何呵护和教育这样的宝贝吗？
　　近来寂宇与她联系极为频繁，会打很久的电话。渐渐接触到彼此生活的真相。比如寂宇问她：“值班，那不是和门卫一样吗？一个人对着台电视，傻里呼呼的。她们都知道你没地方去，没事做，是最好的人选，不找你替找谁呀？”
　　而她也开始了解到一些她不适应的方面。寂宇花了几个小时在给她上课，“婚姻里最重要的是信任，和宽容。当初我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晚上出去应酬。几乎天天不在家里。你嫂子也跟我闹，我不和她吵。只说了三点。一、我赚一块钱花在这个家里八毛，对不对？如果你是她，你同不同意？”
　　“这是两个问题。我不会回答。让你全部说完，看看什么目的。”
　　寂宇：“第二、做生意就一定会应酬。我可以不做，我还有几亩薄田，你我夫妻双双把家还，你织布来我耕田。你要不要？
　　第三、如果你想离婚，我同意。我们不用去法院，协商解决，去民政就好。房子归你，我给你一百万，我要儿来你要女，怎么样？”
　　梅朱政：“她明显在经济上弱势，依附于你。这种关系不对等。”寂宇：“我不想听她唠叨。结果怎么样，你嫂子可比你聪明多了，我估计是她娘家人教她的。从那之后，她再不管我。我到家，她就给我拿拖鞋。我渴，她就沏好茶端过来。我吸烟，她就递烟灰缸给我。人都是有良心的，她越约束我，我越叛逆。她这样，我反而会打个电话给她：‘今晚在外面吃，可能会晚点回去。’她说，‘那你早点回来，我一个人守着这么一大幢房子睡不着，有点害怕。’人家说的这是理啊。
　　其实男人心中都有一笔帐。赚一元拿回家八毛，那两毛够出去花吗？就算够，你也不要管。我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如果总去夜总会，生活还会像现在这样吗？当然这个道理我不会对她讲。
　　有时你们女的，一听说男的去那种地方，就以为去做坏事。其实不一定的。我有的客户就好这个，带不带他去？刚起步时给我铺货的厂商，他想去，我若不陪他，他会立刻把资金抽走。都是逢场作戏，没办法的。我不希望你把哥往坏的地方想。你可能心里已经将我与一些不好的形容词联系在一起了。到什么时候都记得自己有个家，有儿有女，就行了。”
　　寂宇忙碌，他的另一个手机常常会响，他去接。梅朱政在这边等着他的广东话告一段落。这时她就觉得自己“傻呼呼”的，索性挂断。
　　快到接班的时间，韩露领着小雪回来了：“小雪刚才说……”小雪就伸出手拼命捂住韩露的嘴，不让她讲出来。
　　但韩露还是在挣扎和嘻笑中断续讲出来。她觉得把梅朱政丢在那里于心不忍。小雪说：“那我们一起回去向小姨道歉吧？”
　　梅朱政笑，摸摸小丫头的头。
　　小雪：“阿姨去我家住一晚吧？”
　　她们三个一起向回走。两个各自拉着小雪的一只手。她在两人中间打提溜，路上有薄冰，韩露警告她：“小心摔着！冻手，把手插兜里吧。”
　　小雪不干。仍挂在她俩中间，小腿与地面平行，在空中飞荡。
　　从前，梅朱政就常陪韩露去幼儿园接小雪，陪她们母子去江畔玩。
　　小雪：“小姨，那就是我学画的教室！”
　　梅朱政：“嗯，昨天小姨陪你妈去考察了。你喜欢那里吗？”
　　“喜欢。”
　　“那你等学会了，给小姨画一张像好吗？”
　　“好啊。”
　　“那好，一言为定。”
　　与她们分开，她去市场买东西。黄瓜、萝卜、元葱、香肠。她喜欢拎许多食品走回来的感觉。
　　中午融化的雪，又结了一层薄冰，她险些跌了一跤，手中的方便袋质量太差，已经开始坏了，差点把所有东西洒落一地，用手捧回来的。
　　刚进屋，放下东西，换了外套，手机就响。寂宇又在车上，那些老掉牙的情歌在吟唱。居然是《潮湿的心》。
　　寂宇：“你不要总是闷闷不乐了。”
　　梅朱政：“我过得挺高兴的。”
　　寂宇：“从你的文字里就能看出来了。我随便复制两段话过去，你说你没有不高兴，你写的那些都是什么？我比较忙，没时间给你批作业，等有时间的。”
　　他拿她的随笔当小学生作文么？
　　寂宇：“你要现实一点。那种温顺的男人，下了班就按时回家，洗衣做饭，把地拖得干干净净，你让他向东，他不敢向西，只是他会有出息吗？我有个女同学，她老公就这样。到现在两个人还在还在还房贷，辛苦得很。同事买了几千块钱的衣服，她可能只买一两百块的，甚至几十的。同事买个名牌包给她看，她只能说声好看。同事跟老公去哪里旅游，住几星级的酒店，她也从来去不了的。她现在开始出来抱怨，跟人说他没用。”
　　梅朱政：“鱼和熊掌不可兼得，那是她自己的选择么。她可能是性格较强的女人，就适合找小男人。如果和你这样的人生活在一起，会打架。”
　　寂宇：“是，如果我俩在一起，不用一个月，我就让她去马来西亚了。”
　　梅朱政就无语了。他与她，实在是太不相同的两个人。他们在彼此的世界之外，互相不习惯对方的生活。
　　晚上，梅朱政头不适，把手机调到没有信号的模式，早早就睡了。一觉醒来，看到他的未接电话和短信：“你在做什么？打不通你的手机。”
　　他总是想感觉到她的存在。
　　寂宇与她谈起三国：“曹操大奸大恶，却也有一群人忠心耿耿拥护他，为他生为他死。诸葛亮那么聪明，也说过：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也有失策之时。关羽讲义气，也触痛我一块心病。做生意的人都想做大，缺少得力的干将替我冲锋陷阵啊。
　　你哥跟你讲这么多，也不是希望你赚多少钱。至少你不要吃亏，不要受欺负。你不惹人，人惹你。你不整人，人整你。至少你要会避，避开，不承担风险。或者回到家里，写写你喜欢的东西，把在单位发生的不愉快忘了吧。
　　梅朱政从未向他诉过苦，也未向他讲过工作上的事情。但是寂宇能够想象得到。
　　结束通话时已是凌晨。
　　寂宇和梅朱政开始交换对彼此的约束。
　　她告诉他，能少抽一支烟就少抽一支。别戴硕大的金表、金戒指，象暴发户一样。
　　他让她别再去做美容院。保持清新自然。不准喝酒。少写文章。不要多愁善感，实际一些。
　　不过，寂宇发现她脸上有好多细小的痣，提议她去用激光去掉。
　　他让她发大头贴式的照片过来，可以放大来看她的脸，研究哪颗痣打掉，哪颗留下。
　　不过，最后他的决定是，除了嘴角下面的一颗，其他全部要点掉。
　　本来梅朱政很怕痛，可是也听了他的话，在几个室友的陪伴下，去做了这样一个小手术。
　　当然，她还有一个隐身人在身边，有他的关心和问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