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身志》第三十九章

　　现在她看着厉英这样埋汰相亲男，不由有些反感，觉得这样的厉英特别的难看。人老貌丑，个子不高，这两点也符合厉英吧。
　　如果自己是美女，还有些谈资。现在岂不是五十步笑百步？
　　“他还一直约我出去呢。我都说没有时间，忙！最好笑的是，这家伙的名字和我正看的电视剧里的一个男配角一样，叫李大富！”
　　“啊。”梅朱政动容。李大富是她的小学同学。最近同学聚会时也见过。头发秃没秃，近视眼的她没有注意到。有可能是秃了，可是从她没发现这个角度上看，应该是不严重。
　　不过，这人哪有厉英形容的这样不堪？其实从外貌上来说，和厉英也算旗鼓相当了。
　　她皱着眉头，又想训厉英两句。毕竟现在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了。朋友不指出对方的缺点。谁指出来呢？一直让厉英这样没有自知之明的贻笑大方吗？
　　“其实……你也不年轻了，别那么挑了。他是我同学，本质还是不错的，善良忠厚。也有稳定的工作，你再好好考虑一下吧。”
　　“既然你觉得挺好，自己为什么不留下？”厉英一句话就把梅朱政整没电了。
　　“我们都是从小的同学，小时候看着彼此长大的，没有感觉啊。我毕竟结过一次婚了，而你还一次恋爱都没谈过。这样不好。还是谈一次吧，成功固然好，不成功，就当积累经验了。”
　　“谁说我不想谈了？不过，今天看到电视剧里说，找处女得到幼儿园。也就我这样一个纯洁的人了，到哪里去找啊。”每当提到这一点，厉英都有点骄傲。
　　“可是……”梅朱政觉得今天自己就是一只乌鸦，说出的每句话，都象在惹厉英生气。可是这些都是事实：“以后不要标榜自己是处女了好吗？你在我面前讲讲没什么，这个年龄这种身份只会惹人笑你。还是尽快找个男人，把这个问题解决了吧。”
　　“我没有标榜啊？你老姐我就是。难道世道真的变了？那些不要脸的人活得容光焕发，要脸的人活得精疲力尽？你知道我那个朋友吧，叫李清珍那个，她丈夫出轨，她一怒之下离了婚，不听人劝，非得带着自己儿子。虽然她是公务员，可那点工资哪够养活一个儿子啊？好在她父母支援她。人情来往什么的，都靠她父母给她钱。不过衣服都是别人送的，穿的尽是些过时的旧衣服，看着就让人心酸。”
　　“我见过她。”梅朱政想起来了：“是上回和你一起走的那个女人吧。长得不错。”
　　“其实就她那模样吧，想走下坡道太容易了。可她不，就这么苦苦自己撑着。孩子跟着她也可怜，上回我还给她儿子买了一堆好吃的。”
　　“是不容易。”
　　“有时我也不理解，为什么很多模样好、工作好、又会做家务、又孝顺父母，又照顾孩子的女人，丈夫会离开她们呢？听说他外面的那个女人，也不怎么样啊？后来那两人也没修成正果。可就是这样，那男人也没和李清珍复婚。”
　　“可能……她也有咱们看不到的缺点吧。比如，她在丈夫面前，可能不是我们外人看到的样子。”梅朱政也只是猜测着。“不过，我同事有一次和朋友聊天，聊起过她，她是我同事的朋友的亲戚。她们说她丈夫出轨的时候，有人到处张贴大字报小字报，把那件事弄得满城风雨，对她丈夫影响很不好。”
　　“这事我也听说了，还问过她。她说不是她贴的。不是她贴的，还能有谁呢？挺奇怪的事。有一天中午，我问她一些和她工作相关的事，她正睡午觉，被我吵醒了。本来我还很内疚。结果她说，正在做恶梦。梦见她还没有离婚，刚知道丈夫对不起她，她走在街上，拿着个炸弹，想去炸了那对狗男女。她已经气得不行，觉得自己仿佛什么事都能做出来。”
　　这么一听，里面一定另有隐情。不过，梅朱政一向对别人的事情兴趣不大，又担心隔墙有耳，也不想多聊了。两个人从小单间出来时，梅朱政还特意看了一眼服务员和吧台的人，有没有熟悉的面孔。
　　这个县城太小了，大家都在一个小圈子里，不知道谁一转身，就碰到了谁。
　　厉英没有她那么多的顾忌。或许和职业有关。比起自由职业者，梅朱政这种在单位上班的人，说话或是做事，都带着一点无法避免的谨慎。
　　虽然厉英总是强调自己有追求，有别于一般的无聊女人。梅朱政想想两个人的聊天内容，还是笑了。与那些琐碎的、八卦的女人也没有什么区别，到底都是在谈论着周围的那点事。
　　象林语堂说过的那样，人活着，说到底，就是有时笑笑别人，有时被别人笑笑吧。
　　 已经离婚一年多了，一有人给介绍对象，梅朱政就说，暂时还不想去看。周围人就会劝她。父母也会经常问：“最近有给介绍的吗？”
　　她都回答没有。
　　不过，这次是父母出动了。梅朱政小时候生活的村子里，有一个季大爷，从前也是个人物——村长。只是他不务正业，尤其喜欢喝大酒。老婆无奈之下，带着几个孩子和他离婚了。只把小三留给了他。
　　小三兔唇。季大爷后来做了他人生里唯一一件让众人称道的事，自己没找老伴（确切地说也没人跟他），给小三娶了个媳妇。虽然小三媳妇是个弱智，生了个同样弱智的儿子。
　　季大爷后来成功地喝中风了。
　　梅朱政的父亲原本也爱好喝酒。村里人曾一度开玩笑说过：“你戒酒，我戒饭。”梅父自从看到季兄中风后走路拖着一条腿，一拐一拐的风采，就立刻把酒戒了。
　　那个村里的人当然没有戒饭。
　　但季大爷仍旧生命不息，喝酒不止。
　　他又新增添了一个爱好，隔三岔五就打车去县城，在各大街道逛街不止。这项爱好使得他没有因为喝酒而再次倒下。也为他的晚年生活，带来很多乐趣。他知道很多单位的逸事，对梅朱政单位的事情，知道得比梅朱政还多。
　　他认识的人，自然也比一般农村人认识的多。
　　这回，他就热心地要给梅朱政介绍个对象。梅父一听，自然很高兴，还破例想管老季一顿饭。
　　以前他从来不敢请老季来家里吃饭。主要是梅母爱清洁，看不惯老季总往地下吐痰。
　　不过这次梅母也破天荒的同意了。只是席间，夫妻俩还是齐心合力地劝老季少喝点酒。不是心疼酒，是怕他再喝中风了。
　　老季出马，一个顶俩。梅朱政不想看，也得去看。父母大人都在后面盯着呢。
　　她深深为自己二十八岁高龄还要去相亲，而感到头痛。
　　到了男方家里，男方父母都在，都是朴实的老人。梅朱政没有戴近视镜，也看到男方长得象厉英的形容，个子矮，长相丑，还不直溜。金静总说她的丈夫是一棵笔挺的白杨。那眼前这个人只能算株小歪脖柳。
　　梅朱政笑都笑不出来，顿时觉得胃开始痉挛，疼痛。从这一次相亲后，她就落下了这个毛病。相亲时一看到不满意的人，胃就开始强烈抗议，以痛来宣告她的反感。
　　她顿时觉得厉英的形容不刻薄了。那是她还没有深刻地理解厉英的不满情绪。什么事，都得轮自己身上，才体验得深刻啊。
　　季大爷拄着根拐，正被男方象功臣一样安排在醒目的沙发位置上。男方的父亲正在递烟，一边还跟季大爷寒喧着，一边吩咐自己女人去炒菜。
　　看来季大爷晚上又要喝上一壶了。
　　看来这家人对她印象不错，都开始感谢媒人了。她看了男方一眼，就再也没看第二眼，就对季大爷说：“大爷，我有事，先走了。”
　　季大爷还在劝她：“多坐一会儿，你们俩个人好单独聊一会啊。”
　　“我单位真有事。”她逃难似的走了。为了礼貌，也得跟这家陌生的人们告别。
　　走在街市上，郁闷地呼出一口气。看了下有些阴霾的天空。
　　给母亲打电话：“那小子不行。”
　　“哪不行？你别太挑了。我听老季说条件挺好的啊，就这么一个儿子，父母还都是经商的，家里有好几个门市。他离婚，也没有孩子，还是老师。现在老师工资待遇还不错。他们家人偷偷上你单位去过，装成办事群众，都对你挺满意的。”
　　“那个人我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这回听妈的，先接触接触。也许了解一下，你会发现他一些优点呢？”
　　梅父也接过了电话：“朱政，别光看外表，人好其实比什么都强。你再接触一下，如果实在不行，爸妈也不勉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