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身志》第二十八章

　　
　　梅朱政的同事看到这一幕，拉了下她的衣角。把她拉了出来。
　　金静：“你做为儿媳妇，别说太多。再说他毕竟是老大。”
　　韩露小声地附在梅朱政的耳边：“我估计刚才大夫把你大哥叫到办公室，可能和他达成某种默契了。可能塞给他钱了……”
　　梅朱政点点头。她估计也是。事有反常必有妖，林钢的表现太反常。只是，难道一点小恩小惠，就能把林钢收买？连父亲的死都不顾？
　　然而晚上，在火葬场的客室，林钢却在母亲面前垂下了头：“咱们做错了一件事。当时不应该那么快把我爸送到火葬场来。如果当时放在医院，他们的压力能大些，咱们就不会这样被动了。”
　　梅朱政又有些糊涂了。难道，他并没有收医生的好处？难道，他们真的没有想到这一层？
　　林母又让两个儿子带着，去了一趟康吉医院。
　　梅朱政以为，老太太是想去大闹那里，发泄一下心里的怨气的。
　　结果，林铁给她打电话：“妈刚到医院，就心脏病发作了……我送到她到诊所，在点打滴。”
　　林铁的声音，还是那样焦燥、气愤而又悲伤。
　　周围的人，已经开始在议论着这一件事。议论着小医院的医疗隐患，和这一家人遇到问题时的软弱无能。
　　林父去世之后，一个现实的问题摆在了大家面前。林母毕竟已经近六十岁，又处于极度的悲痛之中，显然没有办法一个人居住。她一直需要一个潜在的对手。从前，一直把丈夫当成排挤的对象，总是在儿子面前埋汰他，把自己扮演成一个不被丈夫关心的形象。牢牢占据着孩子们的同情心。
　　而现在，她瞬间失去目标，又开始看梅朱政不顺眼了。
　　但她还是想去林铁家，和林铁共同生活。她一直不喜欢大儿子的脾气，觉得大儿子不好控制，而小儿子一向听她的话。
　　梅朱政自然发自内心的不想和这事儿妈一起生活。她跟林铁说过：“咱们不能掏钱吗？让她跟你大哥大嫂吧？”
　　林铁叹了口气，“他们两口子……哎……”他没有说更多，仿佛有难言之隐。
　　但在这个问题上，两个人的意见没法统一。
　　一连十几天，林铁都在母亲那边过，没有回自己的家。
　　梅朱政开始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回事，还打电话问林铁。
　　林铁：“妈这些日子心情不好，我先陪陪她。”
　　梅朱政有些时候也过去，想一起陪陪老人，但林母对她态度十分冷淡，还拿眼睛瞪她。
　　她觉得不对，背后问林铁：“怎么回事啊？你都在这呆十多天了。”
　　林铁：“你体会不到我妈刚失去丈夫的心情。所以我让你感受一下，丈夫长久不在身边的心情。”
　　他能说出这样的话，让她很意外。随即又有些明白了，这一定是林母的挑唆。这样的小心机，这样的小办法，林母自以为是的那些小聪明。
　　梅朱政最受不了这样的冷战。平时即使林铁加班，也会打电话回来。现在每天都没有消息，对她不闻不问。
　　周末的时候，她还是受不了，率先打破了这样的僵局。买了些东西去林铁家。
　　林母带着高高在上的胜利神情，审视着梅朱政。“我早就决定，得跟着小儿子一起过。你们现在住的房子都是我买的，如果不让我去住，你们就从那里搬出去！”
　　她的语气里掩饰不住的得意，让梅朱政想到了一些关于后宫争宠的小说。
　　张爱玲说，同行是冤家。而这世上所有的女人，都是同行。
　　这个婆婆，显然觉得，在林铁面前，她已经占据了绝对的上风。这个男人是属于她的，从一开始，到现在。只要她出手，眼前这个年轻姑娘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梅朱政：“妈，你这样说，好象就是在拿房子压我们了。都是一家人，态度没有必要那么强硬。如果真的非要讲这个道理的话，我们可以不住，可以搬出去找房子。其实我并没有说你不能去一起过，只不过，过有过的方法，肯定会遇到一些问题，咱们得把一些情况考虑在前面就是了。”
　　“我看你就是不想养我。现在国家都有法律，你们要是不想养我，我就去法院告你们！”林母在家里一向是强横的，完全不象丈夫去世时，面对大夫的那种懦弱。
　　梅朱政：“没说不养你啊。养老人是子女的义务。如果您和大哥大嫂一起生活，我们掏抚养费。如果您跟我们一起生活，年轻人和老人的一些生活方式不一样，我只是希望，到时候您别过多干涉就行了。比如您对生活有一套自己的方式，而我们可能有一些您看不顺眼的地方，到时候都得慢慢适应。”“我都按我的想法活一辈子了，到老了，你还想给我改过来？你还想给我约法三章？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
　　梅朱政看着林母的眼睛，从那里面看到了怨毒，看到了阴暗。然而她也怒上心头：“虽然你是长辈，也不能为老不尊。你说我不是东西，那你呢？”
　　林母：“好啊，你还敢骂我！林铁！你过来，我养你这么多年，你娶了这么个东西回来，还敢骂我！”
　　林铁正在厨房，不知道她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他自然是信任母亲的，过来开始往外推梅朱政：“你先回去！来闹什么？”
　　梅朱政很生气于他的不理解，“我来闹什么？我可能闹吗？”
　　林铁继续用力往外推她：“回家，你回家！”
　　他在她面前，多半是温和的，极少这样粗鲁。梅朱政自然也用手抵抗着。
　　两人手上都用了力。然而他俩知道，他们不可能真的打架，也只是事情赶到这而已。他们的心里，并没有隔阂。
　　然而林母特意冲了过来，还努力挤进了他们中间。本来林铁和梅朱政就在推拒，她这么一插进来，效果可想而知。两个人的手本来都对着对方，结果全停在了林母身上。
　　梅朱政一看林母的动作，暗叫不好。这老太太是要整事儿。
　　果然，林母一挤进来，面对着梅朱政，就开始喊：“她打我！她居然打我！”
　　林铁明明在场，却还是怒气冲天，对梅朱政喊：“滚，赶紧从我家滚！”
　　林母：“我就不让你们过了！我就让我儿子和你离婚！”
　　梅朱政气得话都说不出来，看着林铁那涨红的脸，那嘶吼的神情，觉得象世界末日，心灰意冷。
　　她转身就开始向外走。
　　一边走，一边想打电话给家里。
　　手机响了许久，家里却没有人接电话。父母可能不在。其实即使接通了，她现在这种郁闷的心境，又如何跟父母讲？让父母也跟着上火么？
　　从那条胡同拐出来，在大街上没走多远，一辆迎面来的出租车，停在梅朱政面前。是闻迅赶来的林钢。
　　他瞪着眼睛，直接站在了梅朱政面前，恶狠狠的骂着她：“你他妈的骂我妈了？听说你还打我妈了！”
　　“大哥，你肯定是误会了。我怎么可能骂妈呢？你觉得我象是那种会动手的人吗？”
　　“你他妈少跟我装！X你妈的！”
　　“你骂谁呢？你知道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吗？就这样骂人？”“我骂的就是你！X你妈的！”
　　梅朱政终于回嘴了：“X你妈！”
　　林钢的拳头顿时落在了梅朱政身上，狠狠的踢着她，把她踹倒在了街上。街上的行人看到这一幕，停了下来。
　　她从小就没与人打过架，以致于在事情发生的那一瞬间，还没有反应过来，没有想到他会动手。等她明白了怎么回事，准备回击的时候，林钢已经迅速跑远了。
　　梅朱政爬起来，看不到自己狼狈的神情，只知道身上的疼痛。她摸索电话，开始打110。
　　路人也说：“快点报警！”
　　警察问怎么一回事，还不愿意过来：“你这属于家庭矛盾。”
　　“他打我！你们听到没有，他动手了！”梅朱政用的是哭腔，可是她已经欲哭无泪了。
　　警察过来的时候，梅朱政的弟弟也来了。他们一起又返回林家，去找林钢。
　　到了林家，梅朱政的弟弟就要冲上去打林钢。尽管他比林钢瘦弱。
　　梅朱政拦住了弟弟。毕竟有警察在，毕竟她从来不想用暴力的方式解决问题。
　　然而她最失望的，是林铁的态度，林铁居然说：“打得好！她就该打！”
　　这句话，让她的心瞬间凉透。
　　到了派出所，林母立刻开始装晕倒，又装心脏病，一边悄悄察看着警察的反应。一边痛哭着：“她打我啊！她打我这个老太婆啊！我都六十岁了，她还打我啊……”
　　林钢则很会表现，去给警察们买了几瓶水：“你们也挺辛苦的。唉，家里出了这样的事，我们也嫌丢人，辛苦你们了……”
　　两个警察把当事人双方，分在两个房间做调查笔录。
　　期间，另一个房间询问林铁家的警察，还过来训了梅朱政一次：“有你这样的吗？居然还打老人？你还上这来报警？人家丈夫刚去世不久，你当儿媳妇的还这么对待老人，你觉得你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