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身志》第二十五章

　　
　　又要钱是吧。狐狸尾巴又露出来了。不过，他把韩露吓唬成这样，韩露还是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到底在他这花了一些钱。至于他会不会像他说的那样，按时去十字路口烧纸钱，为她送冤魂，这个她们就无从考证了。
　　女人最关心的，还是感情问题。算命的男人说韩露也会离婚，不过离完，会复婚。
　　梅朱政和韩露互视一眼，这时她俩心里都开始有些打鼓了。难道，他身上所谓的大仙，真的能未卜先知？
　　“那最后我和他的结局会怎么样呢？”韩露问道。
　　“离不了。如果你硬离了，也找不到比他更好的，也没有比他更合适的！”
　　梅朱政觉得他这话，是两头堵，就开始揭露他：“那她到底是离不了，还是能硬离？”“这个吧，也得看她自己的选择。你知道吗？命虽在那里，可是架不住人心不足啊！从命运上看，其实他们俩个人，是有缘分的。”
　　废话，没有缘分能结婚这么多年，还生了个孩子么。梅朱政越听越反感。主要是她不愿意相信这个人，不愿意相信此人对她婚姻的断言。她才不会傻乎乎的把钱交给这种江湖骗子，让他去破所谓的关呢！
　　她回家骗林铁：“算命的说，咱俩会白头到老的。”她可不想给他任何消极的心理暗示。
　　“哦。”林铁的表情挺平淡，在他心目中，从来也没觉得他们会分手。
　　她又向他学了一下叫魂的方法。
　　林铁就开始试了一下：“梅朱政，回来吧。”
　　“恩，回来。”她刚应了一声，就忍不住笑起来。
　　林铁：“不许笑！好好的。”
　　“梅朱政，回来吧。”
　　“回来。”
　　两个人像两个傻瓜一样，窝在沙发上，重复这样没有营养的话。
　　听着听着，梅朱政就开始觉得困倦。不过，林铁重复的声音很让人安心，他不知重复了有多少遍，她的心里也越来越安定，恐惧感似乎真的在慢慢消失了。不得不佩服这个算命的，不管这套理论正确于否，至少起到了心理安慰的作用。
　　最后她躺在他膝盖上睡着了，象蜷曲的猫。
　　正常来说，这些天是不能间断的。
　　某天晚上，林铁单位有应酬，喝多了酒回来。梅朱政给他倒了杯蜂蜜水，催促他赶快洗洗睡觉。
　　他却摇着头不肯。“还没给你叫魂呢。如果中途断了，就不灵了。”
　　不过她还是拖他到床上躺下。她可不希望他一直呆在沙发上，万一睡着了，她又扛不动他，也背不动他。
　　床永远都是人类最好的归宿。无论是用来睡眠，还是做爱，还是养伤，还是死亡……
　　他又开始重复起那句枯燥单调的话来：“梅朱政，回来吧。”
　　她尽管不喜欢他身上蒸发出来的酒气，还是坐在他身边，应着：“恩，我回来了。”
　　为什么他喝完酒，酒精仿佛都从毛孔渗透了出来？连周围的空气，都弥漫着酒气，让她头晕晕的。
　　“梅朱政，回来吧。”
　　“回来了。”
　　“梅朱政，回来吧。”
　　“恩。”
　　“梅朱政，回来吧……”重复了很多次之后，林铁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最后已经细不可闻。
　　梅朱政看了看他，似乎睡着了。
　　他睡着时，睫毛很长。象一个乖乖的男孩子。有些倔强，有些严肃。
　　可是他的嘴，仍旧一张一合。
　　梅朱政用耳朵凑近他的嘴边，才发觉，原来他即使睡着了，还在不停地重复着那句话：“梅朱政，回来吧。梅朱政，回来吧。梅朱政，回来吧……”
　　她的眼泪就流下来。不知道在新婚的那一天，他们闹别扭的时候，他的心里，是否也重复着这样一句话？
　　她俯下头去，吻住他的嘴唇。轻轻吻了许久。
　　他没有醒，还在沉睡着，不过嘴部已经彻底放松了下来，闭上了。
　　这一幕细节，让梅朱政很久不能忘怀。后来的那段时间里，林铁再惹她生气的时候，她都会看在这一次的面子上，原谅了他。
　　尽管他还是坚持和她AA制。尽管有时，睡不着，她一问到他的钱包时，他就笑嘻嘻的靠近她，“把这个给你吧。”他指的是他的那个东西，正握在梅朱政手心里。仿佛他很信任她的样子，知道她不会一生气，给那个地方一剪子。
　　男人宁愿把他的小弟弟交给你，也不愿意把他的钱包交给你。因为前者，对他是享受。后者，对他是负担。
　　一转眼，梅朱政已经结婚一年零两个月了。
　　这期间，她多半在闹各种小毛病。不过，已经开始在服用计生局为计划怀孕的女人提供的孕妇营养素，里面含有叶酸和各种维生素、矿物质，可以预防出生缺陷。她已经开始准备想要个孩子了，要提前三个月开始吃这种药。
　　她也傻傻的问过同事：“既然不能确实怀孕的具体日期，什么时候才算是提前三个月呢？”
　　同事：“傻孩子。计划怀孕，三个月一般是能怀上的啊。”
　　不过林铁不同意。他根本就不想要孩子。“哪个生命诞生的时候，父母都没有征得过他们的同意。如果可以选择，我就不想来到这个世界上来。”
　　梅朱政郁闷：“难道你不想遇到我吗？难道你现在生活得不快乐吗？”
　　“这是两码事。其实人生还是苦多于乐。我可不想让一个新的生命，也承受那些苦难。”
　　林铁是骨子里的悲观主义者。尽管有人划分过，有人表面悲观，实质乐观。有人正好相反，表面乐观，其实悲观。而林铁，是无论从表面，还是本质上，都是彻头彻尾的悲观主义者。
　　他的消极，也感染了梅朱政。她原本极其期待一个小生命的来临，现在也不太起劲了。让孩子来到世上做什么呢？现在他的父亲和母亲，还有很多悬而未决的问题。甚至，这个两个人，还在AA制，各自占据了一个衣柜，衣物并没有混杂在一起。因为金钱上的区分，偶尔还会有各自为政的观念。而不是做为一个整体出现。
　　和双方父母的沟通，也出现一定的问题。
　　婚后，梅朱政主动提出，周末去林铁家，买些东西，拎着去看望他的父母。
　　可是林铁打不起精神来，根本不想去。
　　而梅朱政坚持着去了一两次，也明白了他为什么不愿一起回去的原因。
　　林母对梅朱政总是有些排斥。总是担心，梅朱政照顾不好她的宝贝儿子。自从林铁结婚后，林母老了许多，“我都没心情做家务了。现在过得还有什么意思呢？”
　　每当看到林母这副样子，梅朱政都说不出的别扭。仿佛自己真的横刀夺爱，把老人家心爱的儿子抢走了。
　　难怪林铁只愿意自己偶尔回父母家看看。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母亲，都有这样的心情？至少梅朱政的妈妈不是这样。照旧生活得津津有味。
　　梅朱政的父母很少来他们家。梅母患过腔隙性脑梗塞，每年春天和秋天，开江和封江的时候，要来点上一周的血塞通。
　　她也来梅朱政家住过一次。
　　只是林铁很不会来事儿，甚至在岳母来的当天，就回父母家住去了。他跟梅朱政的解释很官方：“有外人，我睡不着。”其实，以他那种独特的脾气，在这个世上，真正能容下的人不多，只有两个，他的母亲，和梅朱政。
　　他只在中午回来一次，一起吃个午饭。炒的还是家常的菜，也不知道为岳母格外买点好吃的。
　　梅朱政发现林铁没有这份心，当然自己赶快遮掩。亲自去买了水果，买了菜和排骨，还有妈妈爱吃的煎饼。
　　但梅母已经发现了问题，本来对林铁印象就不好，这样一来，印象更差了。“他懂不懂人情道理？简直就是一头猪！”
　　梅朱政还不爱听：“其实他人挺好的，这不也是不会表现吗。可能是他们家一直关门闭户，过死日子，也不跟人来往，他也不懂得这些。”
　　她没告诉母亲的是，其实，林铁能容忍岳母睡在自己的床上，就已经是天大的牺牲了。
　　虽然有另一间卧室，晚上的时候，梅朱政自然是和妈妈睡在一起的。
　　林铁不但不会这些礼节和客套，甚至很少和梅母讲话。
　　梅母背后就会抱怨：“有他这种人吗？怎么跟我连句话都没有？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梅朱政其实也不满。却只能跟母亲解释：“他平时跟我也很少讲话，基本上都是我在说，他听。”
　　
　　不过有时，她也会悄悄嘱咐林铁一句：“我妈喜欢热闹，挺怕寂寞的，有时你也陪她聊聊。”
　　林铁一翻白眼：“我跟她说什么啊？难道你丈夫是那么虚伪的人么？”
　　“这和虚伪有什么关系。我到你家，不也陪你妈聊天吗？”
　　“拉倒吧。你不陪我妈聊天，她也不会怎么样的。难道你妈对我有什么想法？”
　　“也不是。我只是希望你和我家里人亲一些么。毕竟女婿相当于半个儿子。人家好不容易养大这么一个姑娘，送到你家了，你难道不应该对他们亲切友好点？”
　　“我什么时候不亲切不友好了？再说了，我不是对他们姑娘挺好么？”林铁又嘻嘻的笑了，上来要搂梅朱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