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身志》第二十四章

　　
　　
　　回来之后，林铁很快学会了打肌肉针。这样梅朱政就不用天天跑诊所了。他做事爱琢磨，知道怎么打针，她不疼。进针快，推药慢。梅朱政觉得，他的手法比诊所的护士还好。
　　结婚后，她的圈子就狭窄起来。不过，好朋友韩露还是经常来找她的。
　　中午，林铁单位的活忙，就没有回来。韩露来看梅朱政。
　　梅朱政跟她分享一下自己近期的感受：“林铁表现不错。遇到事上看出来还行。我的病情也控制住了，手臂上的创面没有再发展，虽然晚上还是巨痒无比，但也看出见好了。”
　　“恩，挺好。”韩露应着，有些心不在焉。
　　韩露买了现成的盒饭，梅朱政把菜里的辣椒都挑出去，放在韩露的饭盒里：“医生嘱咐，很多东西不能吃，要忌口。比如葱、姜、蒜。这些辛辣的东西。现在林铁都不往家买这些东西了。这段时间给他折腾够呛，单位忙得要死。回到家，又得给我做饭，又得洗衣服，还得经常给我洗头……”
　　“你呀，就炫耀吧。”没等她说完，韩露就打断了她，“标准的晒幸福。”
　　梅朱政这才反应过来，炫耀？原来韩露是这样想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明明她只是在和韩露诉说着最近发生的事情啊。
　　“那个……最近你和吴涵又吵架了？”梅朱政一想到，韩露天天处于冷漠的围城生活里，自己这样说林铁的体贴，的确是不厚道，刺激到韩露了。
　　“我俩不吵，现在根本不说话。互相当对方是空气。你说，我是离婚呢，还是不离呢？”
　　“最好别离呗。离婚也不是容易的事情。再说，离婚也不一定就能追寻到新的幸福啊。”
　　“但是我这样活着有意思么？我还不到三十岁，难道一辈子就这样过去了？你说婚姻是不是两个人绑在一起受罪啊？”“肯定是好的时候多，要不怎么那么多人没有离婚呢。”
　　“我现在是坏的时候多，好的时候基本没有。”
　　“那怎么办？难道你还能离？”
　　“离了也是问题，你说我离婚后，不又得回我父母家吗。给家里人造成了负担。也不能每天照顾小雪了。女儿毕竟还小，我到底该怎么办啊。”
　　韩露每次关于离与不离的问题，讨论到最后，都会回到原点打转。
　　然而她只要见到梅朱政，就会仍旧反复讨论这个问题。
　　看着韩露这样，真是让人觉得人生好无聊啊。
　　梅朱政不由打个了呵欠。
　　吃快餐的好处是，连碗都不用洗。
　　两个人早早躺到床上去，试图午休。
　　不过通常，会聊上很久，睡不着的。
　　韩露：“我知道你听够了，其实想到这个问题，我也烦，但时时困扰着我，还不能不想。还是说点有意思的事吧。记得琉璃吧？”
　　“恩。”
　　“我和他视频了。有一天，他专门找到一个网吧去视频……他是司机么，有时为了上网见我，都耽误了赚钱。我心里真是有点感动呢。”
　　“很帅么？”
　　“不帅，就是个一般人。不过，你那帅的标准，也和大家不一样。我说的是，他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帅。比我大六岁呢，眼角看上去都有皱纹了。”
　　“这么老？”
　　“也不是啦。怎么说呢，他的外表怎么样，有什么重要性么？不过他唱歌很好听。用视频唱了一首我喜欢的歌。他心真细，还记得我喜欢听什么歌呢。”
　　“你喜欢听什么歌？”“我都跟你说多少遍了，你都记不住。你看人家，一个陌生人记这么清楚。这人和人怎么这么不一样呢。哎呀，你别打我啊。嘻嘻。”
　　“我又不是男的，记你喜欢什么歌做什么。我说你小心点，他不是居心不良吧？没听说过么，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那按你的逻辑，林铁又算什么呢。真是的，他岂不是天天在献殷勤？他算哪一种，盗还是……”
　　梅朱政拿了枕头装作要打韩露的头，“让你欠欠的……”
　　两人笑闹成一团。
　　晚上，林铁下班回来后，发觉了卧室不对劲：“谁来过？”“韩露啊。中午她不用接孩子，我俩就在一起混了。”
　　“你怎么能让她睡我的床！”林铁暴怒了。
　　梅朱政愣住：“那怎么了？我以前没结婚的时候，有时也去她家，也睡她的床啊。”
　　“床怎么能随便让别人碰呢？你可以跟任何人讲一下，你问问她们，能让外人睡自己的床吗？”
　　“我就是问一百个人，他们也会说，好友之间没事啊。你怎么了，跟吃错药了似的。”
　　“你才吃错药了呢？什么都不懂！我告诉你，别以为你那朋友是什么好东西！她上回来的时候，眼睛像钩子似的，还直勾引我！”
　　梅朱政根本不可能相信，顿时冷笑了：“你少自作多情，韩露根本不是那种人！”
　　“你相信她，还是相信我？到底谁和你亲？”
　　“这是一回事吗？能放在一起比较吗？我认识她这么多年了，她什么人，我不比你清楚？”
　　“我告诉你，以后少让那种女人来咱家，更不能让她碰我的床！”他这是什么逻辑？难道他有洁癖？也不对，这不能算洁癖，这完全就是怪癖。强词夺理，还歪曲事实，污蔑韩露的清白，质疑她交友的眼光。
　　关键是，现在屋里的气氛相当低气压。而这屋子里只有两个人，梅朱政又无辜，又气愤。
　　她和韩露关系那么好，以后韩露来玩，她怎么可能跟韩露说，不让人家来？怎么可能跟韩露说，你不要躺我们的床，林铁不让？
　　梅朱政看着林铁，象看着一个神经症患者。
　　精神病，纯精神病。
　　梅朱政的湿疹已经全愈，只是手臂的皮肤还有些发黑。这期间，大夫曾告诉她，不能再戴镯子，上面会携带细菌的。于是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疼得流了很多眼泪，才把那只玉镯摘了下来。只是这一摘，就再也戴不上去。
　　心里不由有小小的阴霾。
　　仿佛是不祥之兆。
　　还有一件异常奇怪之事。梅朱政自从住进新房之后，恐惧的症状有增无减。只要天一黑，她就吓得不行。林铁在家，还好一点。他若值夜班，她会开着所有的灯，也不敢入睡。总觉得到处都埋伏着神秘的黑影，到处都是躲藏在黑暗中的眼睛，在窥视着自己。
　　还经常做恶梦，梦到没有脸的鬼，在楼下游荡。一次在梦中，那无头鬼还过来试图抓她。
　　她当时就吓醒了。再也不敢入睡。
　　有同事建议她去找算命的人看一下。
　　结果，那个算命的中年男人，用他阴暗的眼睛注视着梅朱政：“你俩过不长！会离婚！”
　　梅朱政自然是不信他的毒舌的。她只是笑了笑：“怎么可能。我俩挺好的。”
　　“你犯说道。你出生在阴历八月，犯花姐关。前生是一生未婚的姑子托生，除非去破关，婚前再烧一个替身，才可能婚姻长久。否则，只要你有好的缘分，她就会出来破坏。其实，2006年，2008年……你都缘分不断。只是没有一个，能立得住。”
　　梅朱政越听越反感。“你的意思就是我得破关呗？破一次多少钱啊？”
　　“六百多。你还得买两只公鸡，找一对童男童女。我看你也不怎么信。不过你记住我的话啊。”如果真有命运这种东西，如果花钱还能让它改变的话，那还叫命运么？梅朱政心里想，神情也自然流露出了不以为然。
　　韩露在那哆嗦着，她很害怕看佛像，不知为什么，一见到佛像就发抖。一听见佛歌，就心里痉挛。梅朱政正好相反，见到佛像就觉得亲切，听到大悲咒就身心舒畅。但韩露尽管畏惧算命屋里供的那些佛像，还是陪着梅朱政进来了，还帮着问道：“其实她主要想看的，就是为什么会天天晚上害怕的问题。”
　　算命的人又认真的看着梅朱政：“你可能又会怀疑啊。不过人有三魂七魄。你有一次无意中，受到惊吓，被吓掉了一个魂。办法倒是有，每天至少花十分钟二十分钟，叫熟悉的人叫你的名字，然后说回来吧。你在旁边要配合，答应回来。这样坚持上七天，就会好转了。”
　　轮到韩露看的时候，算命的人更加危言耸听了：“你的身上附着个鬼魂，所以你才这样害怕佛像。你看你眼眶发青，印堂发黑，后背是不是觉得沉，总像有什么压着，透不过来气一样？”
　　
　　韩露：“是有点……不过你说得也太吓人了！”
　　梅朱政心里想，韩露眼眶发青，印堂发黑，是天天处于那种糟糕的婚姻里，经常琢磨心事，根本睡不好的缘故吧。至于她上不来气，也是因为生活得不顺心，经常压抑的缘故。
　　　　算命的男人：“你得买烧纸，把这鬼魂送走。这个我可以帮你烧，不然说道挺多，你自己恐怕送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