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身志》第二十六章

　　
　　梅朱政刷一下就闪开了，母亲在客厅正看电视，她可不想发出什么声音，让母亲听见。
　　可是林铁坚持着抱紧她，又腾出一只手关上了卧室门，开始急切地吻她。
　　这几天岳母在，让习惯了稳定性生活的林铁，已经很不适应了。
　　梅朱政用力挣扎着，又不敢弄出太大的响动。
　　林铁还是解开了她的睡衣扣子。他那急迫直接的动作，都在诉说着他身体的饥饿和焦灼。
　　但梅朱政还是拼命挣开了，逃出来，赶快把衣服系好。她不能在母亲在的时候，和林铁发生关系。那会让她羞耻。仿佛有一种背叛了亲人的感觉。
　　这是她第一次意识到，原来，相对于夫妻之间的亲密行为来说，在客厅看电视的母亲，已经变成了一个外人。
　　男女之间的关系，就是这样奇妙。近的时候，可以这样迅速地，令两个原本陌生的人，融和在一起，组织成一个家庭。而远的时候，又可以瞬间，成为陌路人。
　　韩露自从离婚之后，虽然已经回去和丈夫一起生活。由于一直没有办复婚手续的原因，两个人都有些留心眼了。韩露现在很不愿意花自己的工资。也不再为吴涵买衣服。回娘家的时候勤了。一到周末，就想带着女儿回父母家。给父母买菜，做饭，让他们轻松一些。
　　做为女儿，给自己父母花钱，就一点也不心疼。也不计算。
　　这个时候，韩露开始自责。自从婚后，她对丈夫和女儿，比对自己父母好多了。她会把自己的工资，用来打扮丈夫和孩子上，却很少再为父母做些什么。而现在一看，是多么不明智啊！吴涵随时可能成为和她没有关系的人，而父母，却是一辈子的父母。无论她发生什么，她最坚实的依靠，都是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亲人。
　　2007年的6月，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林铁的父亲住院了，他严重下肢静脉曲张，需要做手术。
　　不过，他没有去人民医院，也没有去县中医院，而是去了私人的康吉医院。这也是林母想省点钱的原因。再说康吉医院是由县人民医院已退休的外科主任李忠开的，李忠有一定的名声和群众基础。
　　当然，主刀大夫也是李忠。麻醉师也是李忠从人民医院请过来的。听上去没有什么不妥。
　　林母觉得自己这个决定极为明智，不就是换个地方吗，医疗水平还都是一样的。这样一来，就能节省不少钱。她过日子一向这样算计惯了。
　　当天，两个儿子、儿媳都请了假，在医院的走廊走来走去，等着手术结束。梅朱政看着“手术中”三个字的指示灯，就觉得恐惧。不知道林父在手术中，会不会觉得痛？
　　不过手术一切顺利。晚上的时候，林母在那里照顾，白天两个儿子轮流去陪护。
　　病房极小，只能放下三张床。还有些阴暗潮湿。不过毕竟是夏天，病房凉一些也好，炎热也不利于伤口的愈合。
　　由于这个私立医院开办不久，患者毕竟不多。其他两张病床还空着，正好陪护的人可以在那里休息。
　　第二天，梅朱政去病房看望的时候，林母也不顾老伴的反应，就撇着嘴跟孩子们抱怨：“他这一辈子啊，就只知道折腾我！一会这样一会那样的，没个安静的时候！”
　　其实，从梅朱政认识林铁以来，都快两年了，林父一直是很安静的，想做什么事情，也都是自己做。很少主动支使林母。他不让林母做什么，这个老太太还牢骚满腹的，总跟儿子念叨被老头子虐待了。他哪敢再去惊动她啊！
　　林铁很不高兴，回到家跟梅朱政抱怨：“我妈昨晚一宿没睡着，说我爸可能折腾人了，一直喊疼！”
　　梅朱政极少对他家的事发表意见，这回也忍不住了：“手术后第一晚，疼不是正常的吗？你爸和你妈这么多年的夫妻了，他疼的时候说出来，有什么不对的？我看你爸挺能挺的，肯定是挺不住才喊的。你妈不但不同情他，不理解他，还好象受了多大委屈似的，还要你们来心疼她！这种时候，你应该心疼你爸才对吧？”
　　林铁不吱声了。他一向跟父亲没有亲近之情。总是站在母亲这一边，觉得父亲又无能，又不值得人去爱。
　　但他毕竟还是孝顺的儿子。每天都买了好吃的，回家来炖，抽空就去给父亲母亲送饭。
　　有时候，林铁单位太忙，梅朱政就去送。毕竟离她的家不远。这也是她责无旁贷的义务。
　　林铁炖各种营养汤的时候，会多炖出来一些，给媳妇喝：“你的体格也不好，正好一起补补。”
　　“我又不是病号，怎么跟着吃病号饭呢。”梅朱政嘴上虽然这样说，心里还是觉得很幸福。
　　林父躺在病床上，有些术后的虚弱。看到孩子们来看他，虽然不说什么，能看出来心里是高兴的。
　　有时，他也会跟林母念叨：“等出院了，养上一段时间，我就回老家去看看。那边那么多亲戚，多少年没见了。”
　　林母瞪他：“有什么好看的？他们什么时候想着咱们了？一个个日子过得都挺好，在你难的时候，也没见他们帮助过你！谁跟你最亲？不是现在这家人么，还想着他们干什么？”
　　林父不再说话。可是眼神已经飘远，似乎又回到了过去的思绪，想起了老家那些遥远的人和事。
　　“你爸啊，就是这样。”林母又开始抱怨了：“从来分不清好人坏人。亲戚顶什么用啊？关键时候，不还得是我？跟着他啊，这一辈子算是过得糊涂，窝囊！”
　　梅朱政听不下去了。觉得婆婆不应该当着儿媳妇的面，这样不给公公留面子。
　　她知道，如果她安静倾听的话，这老太太指不定还会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
　　她赶快转移了话题：“妈，爸爱喝这些汤吗？觉得口味怎么样？”
　　婚姻就是这样一件约定俗成的事情，你要向另一对没有血缘关系的老人，叫爸和妈。
　　虽然，他们没为你做过什么，但是他们养育了你的另一半。“他哪有那么娇气？你告诉林铁，又不是什么大手术，让他别费那么多钱。老花那么多心思，做这些做什么？你爸身体好着呢，这么多年，连感冒都很少得。他很快就能出院了，啥事都没有。”林母不以为然地说。“其实我觉得没事应该下床走走，可是老头子让人扶着去趟卫生间，回来都说头迷糊。老躺着躺得，好人也躺坏了！”
　　正说着，林铁的哥林钢也来了。林钢的身材比例不协调，上半身特别粗，又胖又结实。下半身相对于发达的上身来说，就象安错了。在梅朱政印象中，他几乎没有笑过，除了严肃，还是严肃。
　　梅朱政：“哥，下班了。”“恩。”林钢应了声，问父亲：“爸，你今天觉得怎么样？”
　　林父还没有回答，林母已经抢先替他说话了：“还能怎么样，还行呗。你们也不用天天来了，明后天咱们就出院，我看点的药也都挺普通的，回家找个护士一样能扎。”
　　很多有了妻子的男人，在有妻子在的场合，都很少有机会讲话。妻子都成了他的代言人。
　　林钢：“妈，你不能图省钱，还是在医院有人照应。另外我都跟大夫说了，用点好的消炎药，怎么还点这么便宜的灭滴灵？”梅朱政又坐了一会，听他们闲聊了一阵，就先撤了。
　　林铁加班，还没有回来。
　　可是她还没有走到家里，就接到了林铁的电话：“爸刚才休克了！”
　　“什么？到底怎么回事？”
　　“刚才哥扶着他去卫生间，他没走几步，就晕倒了！你快过来，我打车过去！”
　　梅朱政赶快又往回返。
　　进病房一看，挺热闹，不但大夫在，平时干喊不来的护士也在。林钢和妻子，林铁和林母，都围着病床上的林父。
　　大夫正在回答林钢的问题：“没事，就是术后营养跟不上，又没有下床锻炼的事。就象人一蹲下，起来猛了，就会眼前发黑，是一个道理。再加一组点滴，补充一下营养。你们家属也得注意一下他的饮食。没事多陪他下床活动活动。暂时不能出院了，再留院观察几天吧。”
　　梅朱政趁大家都在注意大夫说话，小声问林铁：“怎么样？”
　　“已经醒过来了，只是挺虚弱的，刚才把我们吓坏了。”
　　大夫一走，林母就哭了：“你可不能有什么事啊。”
　　母亲自乱阵脚，两个儿子的阵营也不保。林铁的眼眶顿时湿润了。
　　大儿媳妇岳凤离得近，过去扶住母亲：“妈，别哭了。”
　　梅朱政也跟着过去，给林母递纸巾。
　　林母抽泣着看着林钢：“其实，你爸不担心小二，最担心的就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