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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身志》第三章

作品名称:单身志      作者:林绿      发布时间:2013-05-30 21:05:56      字数:3095

   不知为什么,过了二十五岁,时间就过得飞快。
   以至于,每一天都过得很重复。走在上班的路上,梅朱政觉得,自己似乎经常这样走在上班的路上。一天的其他内容,可以略。
   她匆匆忙忙去吃包子。总在这一片混,已经知道谁家的包子馅大,豆浆兑的水少,相对纯正一些。
   只是,每天早晨都吃包子,吃得她想吐。而油条,她更不想吃。
   刚到单位,就听到走廊传来咳嗽声。
   一听就是镇计生办的陈姐。她有严重的咽炎,通常是人没到,声音先至。
   梅朱政先皱起眉头。已经成了习惯性的思维模式:陈姐出现,就没什么好事。
   果然,陈丽是想调几个社区委员去帮着干活。马上要向县计生局报特别奖励扶助人员名单了,她肯定是自己不想写,临时抱佛脚,找了梅朱政社区的人帮忙。
   谁让她们社区就在楼下呢。离得近有好处,也有坏处啊。
   好处是,报个表,取个药具方便。
   坏处是,陈丽有时会拿莫名其妙的表来找她们社区盖章。
   如果违反规则,梅朱政拒绝盖的话,陈丽会大发雷霆。她经常吼的对象,当然不只梅朱政一个。
   所有归她管辖的社区计生助理,村计生主任,都享受过这样的待遇。
   她对工作认真的梅朱政还算客气,有时会直接骂下面的人:“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你有病吧?你傻啊?”
   有时,梅朱政怀疑陈姐是更年期综合症。虽然陈姐刚满四十,已经未老先衰了。
   还有些时候,她怀疑陈姐是身体内缺乏某种营养素。据说维生素和微量元素很重要,缺少了某一种,人就特别易激惹,急躁易怒。
   又或者,是陈姐经常熬夜打麻将,还喜欢喝大酒?
   现在的酿酒厂,根本就是在拿酒精勾兑,长期大量饮酒,自然会导致人格改变,性情变化。
   陈姐的头发,也越来越稀少了。面色晦暗。
   本来就留着短发,她现在更是越来越象男人了。
   中午快下班了,陈丽突然来又找她,一声断喝:“你们漏了一个特扶!去年就把人家漏了!”
   梅朱政被她吼得有点懵,陈丽经常这样象个精神病一样,下来就吼。
   梅朱政自然不能先跟她反驳,得先了解情况:“住在哪儿?确定是我们的社区的居民吗?不是空挂户?”
  陈姐仍旧脸色难看:“就住你们平安小区三号楼!我都帮他填完表了,一会儿上你这来盖章!”
  梅朱政顿时有点明白了。一定是陈姐认识的朋友。她突然塞过来一个人,还虚张声势、强加罪名。
  梅朱政打电话给管三号楼的社区委员李姐,李在外地领孩子看病。
  李姐:“那户居民住在这不假,可是入户时从不配合我的工作,连门都不让进,我也不了解那家的情况,不清楚具体是否符合条件。”
   陈姐:“把手机给我,我跟她说!”
   她们顿时就在电话里吵了起来。
  这事就难办了。李姐不确定事实,梅朱政就不可能上报,她担不起这个责任。而公章又在她手里。
   下午果不其然。遭到拒绝的陈姐恼羞成怒,“行!不报了!到时候他来要钱,就让他找你们社区!”
   愤而离去。
  梅朱政又打电话给李姐,李也余怒未消,“问问书记吧。”
  书记的原则和梅朱政一样:委员能证明就盖章。不清楚就不管。
  李姐却又在那端开始犹豫,最后让梅朱政告诉陈姐,让那个居民直接与她联系。
  梅朱政只好又去转达。
  最后结果,李姐同意报上去。
   梅朱政去报表,陈姐想让她快些报上来。梅朱政得走程序,她可不想领着委员们冒充邻居证明,也不想伪造书记主任的签字。
   本来这个特扶不是委员报给她的,是陈姐硬塞给她的,她就不太信任,怎么可能这样不负责任?
  陈姐怒道:“到你们街怎么就这么麻烦!怎么什么事到你这儿就不行呢?”
  图省事,她自己怎么不把所有的字都签了呢?
  陈姐一个好友胡姐在,问陈丽:“你认识这家?”
  陈摇头。“是林业的计生助理报给我的。”
   胡姐:“那你就让他自己去社区,逐级上报。让他自己去找三个邻居证明。你这不是隔了锅台上炕吗?”
   陈丽的气焰才消,语气也平和了许多。
   梅朱政无奈的笑。这是多年与陈姐打交道磨练出来的。知道绝对不可以和她顶嘴,更不能拒理力争,否则会被骂。
   最多是温和的坚持。
  她带了那堆表格回来——陈姐一向现上轿现扎耳朵眼。明天就向上报了,今天才来找社区。如果早来给她,至少不用她在中间受夹板气,让李姐和陈姐当面锣对面鼓去辩论好了。
  这时《铁血丹心》响起来:“依稀往梦似曾见,心内波涛现……”
  拿过手机一看,寂宇的区号。回自己的办公室去接。
  他在那端正忙碌,一车货到了,指挥人卸,很快的广东话,一边问她:“能听懂吗?”
  “一派鸟语花香。”梅朱政笑了。这一天里,唯有此刻的笑是发自内心的。
  他中午的菜不爱吃,此刻饿了,正在吃一根油条。
   居然同时在做三件事。
   她也在分心,一边听电话,一边想着自己这边的工作。
   他告诉她,离开的这两天,他的两只画眉差点被“哦死”。
   是饿死吧?她不由自主就笑了。
  他有一车货误了好几天。他讲他的生意,她听不懂,只是在重复“哦”。
  寂宇想起她讲过的话,就在那端笑,仿佛她那些平淡的话都特别有意思。
  “我祝你三八节快乐,你提到男人节……哪有男人节哦……”
  梅朱政简直不知怎么回答,自己说过这样的话吗?怎么不记得了?
  
  莞尔。
   还是要打断他的,委婉提示他:“油条吃完了吗?”
   “还没,怎么?”
   “专心去吃吧。”
   “哦,那好吧,我再打给你。”
   她回去继续忙她的活。
   傍晚。下了班,梅朱政正和韩露走在漫天飞舞的小雪中。
   三月早春,可是北方,一点春天的气息都没有。冰雪尚未消融。要等到五月份,才会春暖花开。
   可是天毕竟长了起来。温度也上升了一些。白天是零下十几度了。对从零下三十几度的冬天熬过来的人来说,这已经暖和不少了。
   两个孤单的女人,感受到了一点点冰雪下压抑着的春天气息,都不想这么早回家,又没有什么事可以做。
   就去看无人的江畔。一个冬天没有去江边了。尽管现在的江面,仍冻结着,还有卡车在上面驶过。
   雪天茫茫,一片苍凉。远处的古榆上坠着小小的红灯笼。
  只有她俩的两行脚印。静谧得可以听见雪落的声音。
   有寂宇相陪。尽管他存在于手机里,存在于短信中,也了解现在梅朱政周围的一切。
   就仿佛,寂宇被变成一个小小的人,放在了她口袋里。
   他问:下雪是什么样子的?
  梅朱政:你抻出手……想象一片雪花落在上面的感觉。象一滴温暖的眼泪。
  寂宇:那么可怕吗?
  梅:怎么会?
  寂:像眼泪才可怕呢。我不看雪了,看见你就行了。
   梅朱政笑了。尽管一边走路一边写短信,又要写那么多字,手已经被冻红了。
   韩露不高兴了:“你专心走路行不行?专心陪我行不行?老捧着个手机做什么?还一个人傻笑的?”
   梅朱政告诉闺蜜,刚才她和寂宇的对话:“我想起《大话西游》里的紫霞仙子,在孙悟空心里留下了一滴眼泪。所以他爱上了她。寂宇欣赏不了眼泪。”
  韩露:“你就说雪象满天落钞票一样,他就会坐着飞机来看了。呵呵。估计他很怕女人哭,会说MM别哭了,给你张百元大钞擦一擦。”
  梅:“那就哭得更厉害了,得多用几张人民币才能擦干。”
  赏雪时,还是需要安静无言的。即使有人在身畔,也只能独自体会。每个人感觉到的美都是不一样的。
   在望江亭上远眺。无端想起一句:“美人莫凭栏,美人凭栏山水寒。”
   琼瑶阿姨的句子。
  可惜她们都算不上美人。山水依旧瘦寒。
  韩露去追最后一班公汽时,梅朱政去还书。也许只是眷恋这雪,想在飘雪的时候多走一会儿。
  晚上,寂宇:下班了吗?今天有做骨头汤吗?
  梅:以后一定做。
  寂宇:那有机会我做给你喝吧?又吃些什么肉串之类的吧?
  梅:服了,你有千里眼。
  寂:是你根本不会听我的,因为你不相信我,枉费心机……
  梅朱政和室友出去买东西。手机塞在兜里。一走路它就随着一动一动的,不由自主掏出来看了一下,怀疑它在震动。
  但是没有。寂宇一反常态沉默中。
  她开始沉不住气,回:我错了……你别上升到相信不相信这样的高度好吗?
  寂宇:我生气了,那些食物都是上火的,所以你的脸会有痘痘什么的。可你……
  她无语。没有回答。
   寂宇打过电话来,与她聊了一会儿。两人很默契,都没有继续刚才的话题。
   一夜无话。她早早就睡了。最近她总是早早入睡,很困倦,根本就不失眠。
  寂宇没有出现之前,她经常是午夜无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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