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我们的争吵

　　窗外的月色黯淡了一切，星星闪着神秘的眼睛望着不谙世事的我。我自以为我什么都懂；自以为世事对我而言，水到渠成。现在看来，我是多么的幼稚，多么的可笑！如果世界只有黑夜，没有白天多好！在这个昏暗的黑夜里，我不用那么清楚地看到你的真面目，你也不用那么费心地观察我的无知，我们安安静静地呆着这个不用太认真的黑夜里，没有那么苦，也没有那么累。我知道，我又在逃避，我想躲在黑夜里逃避白天里的丑陋，逃避白天的烈阳，逃避一切我认为坏的东西。可是，人生能逃避吗？
　　眼睛终于再也支撑不住垂下来，黑夜里，我安静地睡着了。
　　谁的手机在振动？我睁开惺忪的眼睛，翻身喊陈莉接电话。没有人理我，让我很吃惊，一骨碌爬起来才发现大家都不见了。不会吧？她们该不会在我的意念里全数消失了吧？我并没有发什么诅咒呀！手机还在振动，我急忙抓起来接听。
　　“任栀子，都几点了还不起床了？今天是休息日，但你也不能让自己睡过去吧？”沈越的声音听起来还是那么温暖。
　　“你等着，我还没有找你算账呢！”我挂断电话，开始起床。沈越，如果不说个小老鼠爬灯台，我绝饶不了你！
　　跑下宿舍楼，一眼望见站在常青树下的沈越，他今天穿着很休闲，感觉像是要参加什么体育活动。我怒气冲冲走近他，抬起头冷冷地注视着他，不言不语。
　　“干嘛了？”他嬉笑着伸手揩我的鼻子，被我一巴掌搏了回去。
　　“别给我嬉皮笑脸的！把你所做的一切非法勾当全部交代，争取让我给你一个宽大处理。”我说的并没有宋丹丹那么滑稽，就这也把沈越逗乐了。
　　“栀子，你越来越可爱了！”他还想捧我的脸，我又是一巴掌打回。
　　“告诉你，今天你不交代的话，我们之间就彻底决裂，因为我不会跟你这样的人在一起。”话还是往狠里说比较有效果。沈越沉下脸，很严肃地望着我：“栀子，你是因为今天参加实习的事跟我怄气是吗？”明知故问。
　　我哼了一声，侧过身不看他。
　　“你真是太天真了！有些事情你不懂。”沈越说的很无奈。
　　“对，我是不懂，我不懂这里面的弯弯绕绕，更不懂你们的潜规则，我只知道你们把有实力的我给PK掉了，却让一个能力不如我的人破格参加实习。”我满腔愤慨难以用那么简短的话来表述，真是郁闷！
　　“栀子，你干嘛这么较真呀！不就是一次实习机会吗？你想去我随时可以给你安排。”沈越突然神通广大了。
　　“不一样，性质不一样！”他给我安排，那是一种投机，不是我的能力。
　　“那么你想怎么样？”沈越哭笑不得地望着我，他大概做梦也没想到还会有我这样对实力这么在乎的人。
　　“我只想要公平公正！”这是对我个人能力的一种认可，我想要一个说法。
　　“栀子，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所谓真正的公平公正。你这么天真，以后融入社会是会吃亏的。”
　　“对，我现在已经在吃亏。我不明不白的被你刷掉，无缘无故的被你打压，这就是吃亏。”我越说越气愤，几乎想拿一个扩音喇叭在校园里公开他的徇私舞弊。
　　“我真是拿你没办法！你就是一头倔强的小毛驴也有转弯的时候，为什么不多方面考虑？”沈越也让我给惹毛了，脸色绷紧，皱眉目视着我。
　　“我很多方面考虑了，你刷我没关系，也许人外有人，强中更有强中手，我无话可说。但是安洛洛，她连沈莉都比不上却居然被入选。这就是我想问你的原因，她凭什么能参加？就因为她有一个殷实的家庭，可以请客吃饭，可以贿赂吗？”我不想说出这样的话，它污染了我的爱情。
　　“栀子，在你眼里我原来是这样的。”他失望地低下头，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我也没想到，你原来会是这样的人。沈越，我们分手吧！”我不能跟这样的人在一起，虽然我不够好，但我不想自己的另一半更不好，那样我也会跟着沾染不良风气。
　　沈越猛然抬起头，惊诧地直视我，不敢置信我会说出分手这样的话。
　　“栀子，你一定要这样与众不同吗？一定要把自己弄得像是洁白的水晶不容污染般自视清高吗？我告诉你：水清则无鱼，人察则无徒。如果这样下去，你看不惯的远远不止这些，你要怎么改变？怎么来对待？”沈越说的是世故，而我想要的却是神话般的生活——一个公平公正的社会。
　　谈话无疾而终，我在争辩中忘记了提陈莉的事。况且，我也没有打算提。我想和沈越分开好，在我陷得不够深时，赶紧抽身而退。但是，心里莫名的酸楚，不明白是那根神经在不正常，总之很难受。
　　中午，陈莉不在宿舍，我找了她很久才在学校附近的酒吧里找到在灌酒的陈莉。可知借酒消愁愁更愁呀！
　　“陈莉，你别喝了！”我拉掉她正往嘴里送的啤酒杯子，阻止她伤害自己。
　　“栀子，听说怀孕喝酒不好，我想酒很烈，也许会把他从我肚子里烧掉。”陈莉痛苦地说，眼泪啪啪地流。
　　“陈莉，你这样做只会伤害自己的身体，根本解决不了问题。不是决定去拿掉吗？那就正儿八经地把他送走。”
　　陈莉抬起迷茫的双眼，看着我：“你会帮我的是吗？栀子，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一定要帮我度过这个难关。”
　　“我说话算数，会帮你的。”
　　“那你问沈老师吗？”陈莉迫不及待地追问。
　　“我……”对不起，忘了。“今天我们吵架，我没有来得及问。”原谅我！
　　“你们吵架了？那么栀子，你会帮我吗？”陈莉突然很绝望，眼神黯淡。
　　“我会帮你，尽我所能。医院到处都是，哪有打开门不做生意的？我跟我爸打电话，让他再给我寄些钱来。我们自己去找医院。”不找沈越也可以解决问题，难道离开他地球不转了？任栀子就不活了？切，小看我！
　　“栀子，你不知道。大医院要有结婚证明才给做的，小地方的手术又贵又不安全，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找你去问沈老师，他在医院工作，自然比我们了解这些。那样，我们不用花太多冤枉钱，是不是？”陈莉也觉得老借我的钱不好意思。我倒不怕她借钱不还，而是她说的很有道理。我点点头，答应她去问沈越。
　　给沈越发了信息，约他出来谈话。我坐在花园里的长椅上，脑子里盘算着怎么开口把事情说清楚，最重要的是说到他答应才行。至于先前那件事，只好暂时作罢。
　　感觉面前暗了一下，我抬起头，吓了一跳。沈越弯着腰，歪着脑袋，似笑非笑地望着我，嘴巴几乎烫到我脸上。我推了他一下，朝一边挪了挪。沈越紧挨着我坐下，侧脸看着我，笑着问：“想通了？”
　　想通？我迎着他清澈的目光，找寻着那目光里被污染的成分，没想到他会掩饰的这么好，一点渣子都没有。“我想不通，也不会想通，更不打算想通。”我语气生硬，有种坚决不和他同流合污的豪壮。
　　“你在看琼瑶吗？”他问了一句无厘头的话，我懵着了，傻傻地反问：“什么琼瑶？”
　　他忍不住笑出声，伸手捏我的鼻子，宠溺地夸我：“你呀，就是琼瑶里的人物，真实存在着，却活得一点也不现实。”
　　我打掉他不老实的手，很生气：“别给我顾左右而言他，找琼瑶来当挡箭牌。一个大男人不看《盗墓笔记》，天天看什么《情深深雨蒙蒙》，你幼稚不？”
　　沈越笑的更厉害，笑声直接冲破了天上飘过的白云，吓出一片湛蓝。
　　我郁闷的直翻白眼，沈越看起来一点也不成熟，做起事来却那么老辣、世故。
　　“你说对了，我是很幼稚，因为我不喜欢成熟，太成熟了会把自己走没的。”真是厚颜无耻！我瞥他，见过厚脸皮没见过这么脸厚的！
　　“你都会假公济私，还不成熟？”我打击他，让他清楚认识：真人面前不用说假话。
　　沈越不笑了，脸色也深沉起来：“你别拿这一件事就否定我的人格，行不行？这充其量就是一次意外。”
　　“这……”我话还没有说出口，嘴巴已经被他的嘴唇强横地占领。他温柔而又细腻地吻，一下子把我推倒了爱情海的中心，忘记了自己脚下有没有站立物。
　　我得承认，我容易被感化，更容易被打败，一个吻，一个眼神都是我无法抗拒的武器。在爱情里，一切都妥协。
　　从他怀里出来，我急促地呼吸着空气。只是短短两三个星期，我竟然已经开始怀念他的拥抱。天哪，我沉沦的太深了！
　　“栀子，其实我特别欣赏你！以前我只是喜欢你的单纯、可爱、倔强，现在我发现你还很正直。”沈越认真地说着，抬起头望着头顶上的蓝天，他在思绪。
　　“其实，我……”我也很胆小，在高中时的那次打架里，我就扮演了一个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小人。那次瞎话，是我自愿说的，没有受胁迫也没有接受一丁点的好处。虽然它算是人生的一次污点，但是那是善良的谎话。还好，陈俊恩没有那么糟，我的谎话也算有了价值。而你沈越却是实实在在的在徇私舞弊！
　　“你怎么了？”沈越眼望着苍穹，不在意地问。
　　“没什么。”提那些干嘛，说出来怕他的人格太渺小，还是给他留点自尊吧。“对了，我找你有事。”差点把陈莉忘了。
　　“说吧，什么事？”沈越收回目光，歪头看着我。
　　“你在的那家医院应该可以做人流吧？”我脸上辣辣的，没敢抬头。
　　“你怀孕了？”他惊讶地望着我的肚子，手跟着抚在我小肚上，表情暧昧。
　　我扯开他的手，狠狠瞪他：“想什么呢？”
　　沈越咯咯直笑。
　　“陈莉怀孕了，她想做手术。”我不好意思地垂下头，但愿他不要感觉我们女孩子太随便。
　　“听说了，你们妇幼班的学生真是不简单！”沈越的话里有话。“刚直的、妩媚的、冷艳的，还有那么胆大的。”这是他对我们的评价吗？听着很别扭。
　　“她想请你帮帮忙，想在你医院里做手术。但是有一点，不许乱收费！”这是我对他的警告。他照我头上敲了一下，气愤地说：“哪壶不开提哪壶！揪住我把柄就不撒手？要是我做了什么那也是全为了你。”最后一句他说的很轻，我听到了却没有太在意。
　　“就这么定了，我去跟她说说，让她去请假。”
　　“请假条交给我就行了。”沈越大包大揽地拍拍自己的胸脯。我点点头，在他嘴巴边印了一吻，算是对他答谢，跑开时还能听到他在身后的笑声，那清脆的笑声里，没有一丝瑕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