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至第三十七章

　　第三十六章
　　吴主任气势汹汹强拆鸡场
　　红鼻子怒气冲冲大闹村委
　　话说高明业从村上回到鸡场向大伙说明情况后就一直沉默不语了。刘老学究走后，酒鬼刚发完牢骚，就听屋外呼隆一声巨响，大伙都被惊了一下,只见刘民扯着公鸡嗓子跑进屋来。
　　“吴，吴主任带人来了……把……把大门楼给推到了……”
　　红鼻子和酒鬼立马跑出屋外，高明业依旧像个木墩一样蹲在地上一动不动。
　　村上来了十几号人，手里都拿着铁锨和铁镐。吴主任站在大伙的前头，手里提着一个高音喇叭，一辆崭新的黄色大铲车一直没有熄火，司机和大伙正严阵以待。
　　看见有人从屋里出来，吴主任站在大门楼的废墟上喊话：“高明业！高明业！让高明业出来！”
　　“这鸡场你还真敢拆啊。”红鼻子跑过去指着吴主任的鼻子。“高明业没在这里，去镇上找杨书记告你们去了，现在这里俺说了算，有啥屁就放给俺听！”
　　“唉，洪叔，这里没你的事。是高明业和村上的事，你别搀和啊。”吴主任知道红鼻子的脾气，半笑着说。
　　“咋没俺的事！这个鸡场现在有俺的股份。”
　　“那我管不了。这个鸡场是高明业和咱村上签订的合同，与你没有任何关系。”
　　“咱看有没有关系。小吴孩，你要是再敢拆一块砖拆一块瓦，俺就去砸烂你那办公室！”
　　吴主任也是好汉不减当年勇，他提起高音喇叭喊道：“给我拆除！给我全部彻底拆除。”
　　于是大铲车开足了马力推到了大门楼的另一半，跟吴主任来的人蜂拥而上，拆墙的拆墙、扒屋的扒屋，眼看着辛辛苦苦扩建起来的鸡场一时间被拆得七零八落，红鼻子大骂一声：“操你儿！”从地上抄起一只大铁镐飞也似地跑了出去。
　　酒鬼一直都藏在屋角观察敌情，本想帮红鼻子搭搭腔，今见村上动真格的了，就软了手脚没敢动弹。
　　老黄狗狂叫了起来，酒鬼猫腰过去放开了老黄狗。这家伙凶猛，恶狼扑食般地就朝吴主任这帮人咬了过来。
　　“快给我打死它！快呀！快！”险些被咬住大腿的吴主任急转身躲到了铲车后面，老黄狗紧追过去咬住了他的胳膊。跟随来的一个村民赶紧举着铁镐追了过来，朝着老黄狗的脑袋砸了下去，其他的人这才紧跑过来七锨八镐地把老黄狗砸了个七窍流血。
　　老黄狗死了，是为他的主人而死的，是为保卫鸡场而死的。
　　老黄狗安静地斜躺在地上，微微张着的嘴里还冒着一点热气。
　　“它娘的，还想咬老子，打死活该！”吴主任喘着粗气，哆嗦着嘴唇骂着。一个村民跑过来说高明业躲在一间屋里，他媳妇在另一间屋里躺着，问这剩下的两间屋还拆不拆？
　　吴主任摆了摆手，示意大伙停止拆除，然后走进高明业躲着的那间屋里。
　　“高明业，”吴主任见高明业把头囊进裤裆里，两手抱着后脑勺蹲在地上哭泣，拿出另一张单据仍在地上说：“你不要耍赖装熊，耍赖装熊也没用。这是强行拆除鸡场的人工费用，你交村上那点钱还不够呢。这鸡场我们拆定了，限你两天的时间把东西全部搬走。这鸡场我们还要拆，拆除干净后村上再跟你结算。”说完，大手一挥，全部人马撤出鸡场。
　　高明业媳妇因身子日渐虚弱，在另一间屋里躺着。她听见鸡场天井呼呼啦啦地响成一片，就忍着浑身的剧痛支起身子想从窗户往外瞧瞧，紧接着就听见老黄狗发疯似的狂叫。当他听见老黄狗惨叫的声音后就拖了根木棍走了出来，她还没有看清是咋回事就被酒鬼搀回到屋里。
　　“咋了？”
　　“没啥。”酒鬼知道高家嫂子的病情，若让她知道今天鸡场发生的事，她就命悬一线了，所以他说。“没啥嫂子，真的没啥。是鸡场的堰墙砌坏了，推了重新再建。”
　　“那，那狗一个劲地叫唤啥？”
　　“哦，刚才是俺戳了它一下，它不听话，俺就打了它一顿。”
　　酒鬼把高明业媳妇扶到床上慢慢躺下，刚想把门关上就又听见刘民扯着公鸡嗓子走进屋来。
　　“崔叔啊，又出大事了！洪魁叔让警察逮进去了，听说他砸了村委的办公室。”
　　酒鬼一把把刘民扯出屋外：“咋呼啥！咋呼啥！你这猴性子。”
　　刘民这才详细的把洪魁大闹村委的事说给酒鬼听。
　　原来红鼻子见姓吴的动了真格，铲车开道推到了另一个门楼垛子，其他的人一哄而上拆开了鸡场，他一怒之下抄起一把铁镐跑出鸡场，吴主任知道红鼻子是要到村委闹事，立即拨通手机通知了村委的守卫人员。
　　红鼻子跑到村委，见两个门卫早已守候在办公楼的门外，他嗵地一竖铁镐，挽起袖子敞开怀骂道：“妈拉个屁！都给老子闪开，谁当俺的道，俺就劈了谁！”
　　两个门卫上前要拦住红鼻子，被红鼻子一镐一个打翻在地，收电费那姓王的女人拿着一摞单据从楼上下来，正和红鼻子撞了个满怀，姓王的女人开口就骂，被红鼻子揪住头发摔下楼梯去。负责保卫工作的一个村委委员拉开架势挡在主任办公室楼层的楼梯口处，红鼻子上得急，被这个村委委员一个扫荡腿撂倒在地，他快速爬起来，一个猛拳打过去，这个村委委员的鼻子就打出了鲜血。红鼻子趁势一套组合拳没把人放到，又被人家又一个拉踢摔倒在楼梯下，红鼻子再次爬起来，骂了声操你儿又冲了上去，他又连续打了三个组合拳，最后一个勾拳打在这个村委委员的下巴骨上，这个村委委员立即应声倒地。红鼻子抄起铁镐，瞅准了主任办公室的牌子，一镐就砸了下来；紧接着，他聚起浑身力气，举起铁镐，哐唱哐唱只几下子就把办公室的门劈了个粉碎。他冲进办公室一派乱砸，可怜吴主任那办公桌、电话、电脑、一瞬间就满地狼藉了。最后，红鼻子见立在墙角的那个蓝色的盛文件的鉄橱子不顺眼，就又返回去把它砸了个稀巴烂。
　　“妈拉个屁！叫你拆俺鸡场，叫你拆俺鸡场！”正当红鼻子骂骂咧咧朝楼梯口走下去的时候，他听见了警笛声，他立即就意识到自己闯大祸了，但他没一点怕情，他照旧大大咧咧的下了楼。
　　警察把红鼻子带走了，马上庄里人就沸沸扬扬的传起了闲话。刘民耳尖，他比谁听到得都快。
　　酒鬼听后急的搓起手来，他要立即去找刘老学究，当他走进屋时，见高明业媳妇披散着头发跪在地上一个劲的磕头如捣蒜，嘴里连声咋呼着：“俺给你们磕头你们吃喜糖；俺给你们磕头你们吃喜糖！”
　　酒鬼见此光景吓得小便失了点禁，他已经顾不了一些了。他知道高家嫂子疯了，他飞也似的跑出鸡场急着要到镇上去找刘老学究。
　　第三十七章
　　小舅子恶因果报
　　高明业罪责独担
　　酒鬼见高家嫂子疯了，就急着要去找刘老学究，他光顾着一个劲往外跑，就一头撞在一个人的怀里。
　　“急跑啥，你？”
　　那人一把扯住了酒鬼，指着地上的破砖头烂瓦问道：“好好一个鸡场，咋还拆成这样？我姐夫呢？”
　　酒鬼知道眼前这个人就是高老哥头的小舅子，知道麻烦事一个接一个来了。事情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再糟糕的事滚在一起也就这个样了，所以他反而不慌了。他沉了口气，瞪起三角眼仔细打量起这个小舅子来。只见这个小舅子灰色大礼帽子下戴着一副宽边墨色眼镜，鹰钩鼻子下两片薄薄的嘴唇。银灰色大氅里面是雪白的衬衣系着一条黑色的领带，青色笔直的西式裤子下穿着一双白皮鞋，左臂下夹着一个文件包。在酒鬼看来，这简直就是一个港客啊，手里就差着拄一根文明棍了。
　　“你是谁啊？”酒鬼明知故问。
　　“我么，高明业是我姐夫，我是他小舅子。”
　　这个小舅子挺了挺腰板，大拇指朝身后指了指，故意显出点不凡的气度来。酒鬼这才看到离鸡场五六十米开外的山坡小道上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车旁一位花枝招展的摩登女郎正在拿着手机打电话。
　　“阿丽，上来吧。是这里。”小舅子问明白这里确实是高明业的鸡场后向轿车那边的女郎打了下招呼。随即，那个女郎就翘棱着脚尖一瘸一拐爬上小坡来到鸡场。
　　酒鬼只好带着这两位尊神来见高明业。
　　“姐夫。”小舅子见高明业蹲在地上不抬头，就又大声连叫了几声姐夫。高明业这才抬了抬头，往上白瞪了一下眼珠子，然后就又垂下头囊进裤裆里。
　　酒鬼见小舅子已经和高明业接上了头，再看这阵势，下一步就是要交火了，于是赶紧一缩膀子溜出屋外。他叫过刘民来吩咐了几句后，就撒开步子跑向镇政府找刘老学究去了。
　　“姐夫，姐夫，你是聋了还是傻了。这鸡场是咋了？”
　　小舅子见鸡场和高明业都成了这个样子，问谁谁都不做声，一时就急了眼。
　　“我找我姐去！”
　　他摘下墨色眼镜跳出屋外在鸡场转悠了几遭，然后就一步跨进了高明业媳妇的屋子。
　　“姐、姐，我的亲姐姐。你和我姐夫都想害死我是咋的？”小舅子跑进屋里，见姐姐披散着头发坐在床沿上发呆，以为是和姐夫串通好了糊弄自己，就怒气冲天的冲姐姐大叫道：“奥，我姐夫装傻，你也装傻，我可和你们装不来傻。我和我姐夫是签过供货合同的。我和人家火腿肠厂家也有合同，人家厂家早就催着要货了。我给你们打过多次电话都联系不上你们，这不，人家厂家来人催货了，我就一块把人家领来了。姐，你可不能给我难看啊，姐。我的亲姐姐，你们养的那些鸡呢？该不是瞒着我偷着卖了大钱？姐，我再问你一句，你们养的那些鸡到底都弄哪里去了？”
　　面对娘家弟弟一进门连珠炮的问话，姐姐依旧像个木头人一样，面无一丝表情那样傻呆着。
　　“说话呀，姐。你们到底是咋回事啊？”小舅子急的跺开了脚。
　　“你姐夫养的那些鸡都让俺吃掉了。”姐姐微微睁了睁眼，有气无力地张了张嘴，然后，她两臂抱紧膀子，两眼开始发出蓝光。
　　小舅子没意识到什么，依旧喋喋不休的大声发着牢骚。
　　“姐姐，你就别再糊弄我了，人家厂家来人催要货了，我得给人家一个交代。”
　　“姐姐，谁是你姐姐？”高明业媳妇突然纵身跳下床沿，弹跳着贴到墙角，将手臂抬到胸前，耷拉着手腕：“谁是你姐姐，俺是黄鼠狼。”说着，又做了个躬脊伸腰的动作，然后就拉长凄哀的声腔说道：“俺不是你姐姐，俺是黄鼠狼。”反复地这样说着，又开始唱到：
　　“天皇皇地皇皇，俺是黄鼠狼
　　修身练功二百年，天久地也长
　　性本食家禽，地鼠也当粮
　　邻拾百家尊崇俺，偷擸也无妨。
　　天皇皇地皇皇，俺是黄鼠狼
　　只因这几年，家鸡不再养
　　无奈奔田野，四处躲饥荒
　　那天到这里，发现有鸡场
　　俺满心欢喜眉梢扬，决心尝一尝
　　当场施功夫，来回好几趟
　　擸走肥鸡拼命吃，好像升天堂。
　　天皇皇地皇皇，俺是黄鼠狼
　　开始嚼几只，骨头也不放
　　等到擸到三十只，才觉味道变了样
　　只嫌肥又腻，口感鸡屎黄
　　恶心直呕吐，方知不见强。
　　一时感觉到：
　　浑身剧疼肢无力，拉尿不商量
　　难受至极无法忍，转你姐身上
　　道业修多年，想死不便当
　　活着光受罪，吃啥啥不香
　　只好苦挣扎，找你算总账。
　　俺且问问你，养得啥魔王
　　害俺不轻丧天良，你还不慌张
　　你这丧天良，应该把命丧
　　和你扭成块，同去见阎王
　　天皇皇地皇皇，俺是黄鼠狼
　　……
　　小舅子心急，乍一听姐姐唱这些个东西心烦得不得了，恨不得一下子打姐姐几个耳光再去那屋里踹姐夫几脚，立即走人。但他既然来了，就要把事情弄个明白，所以他只好硬忍着性子，听姐姐唱下去。当他听姐姐唱到：“天皇皇地皇皇，俺是黄鼠狼……一时感觉到浑身剧痛肢无力，拉尿不商量……”的时候，这才闻到满屋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臊臭味。当听姐姐唱到，“难受之极无法忍，转你姐身上……”的时候，他发现姐姐的眼光是蓝色的，而且凶的很。他开始有些害怕了，想一走了之。他才要转身逃离这间屋子，姐姐就噌地一下窜到他身前，两手紧紧地抓住他的两臂，嗷嗷的叫了几声，然后就死死的把他拽到床上。
　　“你要干啥，姐？你要干啥？”
　　“俺要干啥？俺、俺、俺要和你扭成块，同去见阎王！”
　　小舅子居然感到姐姐有无比大的力气，很快就被姐姐摁倒在身子下面。他采住姐姐披散的头发想翻过身来，可一时就像被魔缠住一样，一点力气都用不上，紧接着，他就感到自己的两眼被利器戳了进来，一阵剧痛使他大叫了起来：“杀人啦！我姐杀人啦！”
　　高明业在那间屋里抱着头蹲在地上发呆，忽然听见小舅子那杀猪一样的大叫声，就应急反映地一下子跳了起来，他没加思索就跑去媳妇那间屋子。
　　高明业见媳妇把小舅子摁在床上嗷嗷地叫着，就跌忙跑过去把媳妇拉开。当他把自己媳妇的身子拉开，这才看见，媳妇的十个手指头全部都戳在了小舅子的两眼之中。他用了点急力，才把媳妇那十个手指头从小舅子那鲜血直流的两眼中拔了出来。
　　小舅子两手捂着双眼，疼得滚下床在地上打滚。
　　在屋外等着的那个女郎阿丽听到叫喊声也跌忙跑进屋里，她跑进屋里往床前一看，顿时就被眼前的景象下了个半死。她下意思地摸出手机，浑身颤抖着拨通了警号110。
　　110警察及时赶到了现场，高明业举着沾满鲜血的两手独自担当了罪责。警察查看了一下现场后，及时又拨打了120救护车，然后把高明业押上了警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