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征文★庆元旦】紫烟天堂（3）

紫云在堂屋里听到母亲悉索的起床声和付大叔的咳嗽声，便赶快打开大门，跳到外面一帘幽梦般的白雾里。每当这种时刻，她不想见到她娘，更不想见到付大叔。她在门口的场院还未站稳，一条胳膊粗的青蛇一窜就窜到她的背上，张着大嘴，吐着猩红的信子来舔她的脸。紫云心里正有气，一巴掌将青蛇打落在地，跺脚说，老骚货，滚一边去。
云儿，你骂谁呢。付大叔的声音在身后象鬼一样飘来，吓了紫云一跳。紫云满脸通红，默不作声。这时紫云娘秀英也提着便桶袅袅娇娇地出来了。紫云看着娘的背影，觉得娘真的很美很诱人。紫云娘此时才三十一岁，正是鲜花怒放的时节，那种成熟的色香味俱全的美更让男人大脑充血。但此时她已属于付大叔，别的男人也只好干瞪着眼，在心里憋闷压抑，不敢在言行上稍有辞色。
看到紫云娘，付大叔就有些狗仗人势起来，追问，云儿，你骂谁老骚货了。
紫云最看不惯付大叔在娘面前仗势撒娇的样子，气哼哼地说，老骚货，不是骂你的。
付大叔气得胡子乱跳，对紫云娘说，秀英，你听听，你听听，你女儿可真出息了呢，她骂我老骚货呢。
紫云娘娇笑着，满不在乎地说，她怎么骂你了，你可不是一个地道的老骚货么。
紫云忍不住扑哧一笑，顿时眉目生辉。付大叔一见她那笑脸，心里的怒气就象遇火的气球，呼的一下全没了。
紫云说，你老眼睛不好，你没看见么，我在骂小青呢，它整天就会缠人，不是老骚货是什么。
紫云说的小青是青蛇的名字，付大叔是知道的。听了紫云的话，付大叔脸露笑意，说，啊，啊，是这样啊。
紫云娘正望着隔壁文光远家的窗户出神。听了一老一少的对话，她格格地娇笑起来。紫云觉得娘的笑声有些夸张，有些放浪，象春天发情的狗，一只追赶一只地在野地里撒欢调情。她在心里暗骂，大哥早上山去了，你浪也是白浪，除了这焉不拉叽的老骚狗希罕你，大哥才不希罕你呢。
紫云小的时候，娘教她喊光远叔，只教了几遍，紫云就将叔喊得轻脆甜响，每次都喊得光远心花怒放，笑容灿烂。光远叔对她，比亲老子对她都要亲热娇纵。所以紫云对他也格外亲热，整天赖在他怀里要他抱，有时晚上不回家，非要挤在光远叔那一大家子的床上睡。稍稍懂事后，大约是五六岁光景，紫云慢慢开始觉得娘对光远叔热情讨好得有些下流无耻，而光远叔对娘冷淡客气得让她快乐得意。想到光远叔喜欢自己远远超过喜欢娘，小紫云就心里暖洋洋甜醉醉的。到了十多岁后，紫云就再也不喊光远叔了，每次和他说话，都不用称呼，这让光远很失落。紫云喜欢看他失落的可怜样子，便在心里暗笑，说，想让我喊你叔，臭美呗，我偏要象娘一样喊你大哥。
紫云娘笑了一会儿，觉得有些落寞，瞪了付大叔一眼，说，整天就想着缠人，就是老骚货，老骚狗，云儿说的没错。
付大叔有些尴尬地笑着，朝紫云娘半威胁半调情地挥挥手杖，说，你是不是想吃我的棍子了。
紫云娘啐了一口，笑骂，老骚狗神气什么，你那棍子能管什么用。
紫云朦胧中觉得他们说的是不要脸的混话，但具体怎么不要脸，她心里也没准，便羞着发烧的脸扭身走开了。
付大叔痴痴地望着紫云婀娜袅袅，轻云淡雾一样的身影，说，云儿长大了，懂人事了呢。
紫云娘将手里的便桶一悠，骚轰轰地撞在付大叔的腿上，悄声骂，老骚狗，收起你色迷迷的狗眼，你要是敢打云儿的歪主意，小心我抠了你的老色眼。
付大叔象个调皮的小男孩一样，一路挥舞着手杖，迈着自我感觉轻快，别人看着龙钟老迈的步伐，哼着不成型的调子，走在被丛林掩映的小路上。
紫云娘望着付大叔消失在青翠蒸腾的树丛里，整整衣襟朝光远家走去。走到他家门口时，她看到门是开着的，知道光远已经上山打猎去了，便暗骂一声，这挨千刀的整天鬼影都见不着。她折转身喊云儿，让云儿去将光远叔家里换洗的衣服找出来，一块儿洗了。
紫云在光远家里答应着，紫云娘一听女儿已经在他家里，心里就有些上火。她冲光远屋里骂，细×婆，平时让你干自家的事，你推三推四，跟我瞪眉竖眼，光远叔家的事，没人叫，你跑得比骚狗还快。这么小的骚×婆，你就想男人了是不。
紫云在屋子里正整理光远大哥睡过的床铺，听到母亲的叫骂，一股芬芳甜润的笑意从心底开放到双颊。每次走进大哥家里时，她就能感到心里的一朵花儿就在活蹦乱跳地向外开放，开到双颊就成了娇红火热的笑意。
紫云侧耳听听屋里动静，确定光远大哥真的不在屋里，再伸长脖子看看场院里，见付大叔已经走了，隐藏在心底下的顽皮探出头来，她强忍着笑小声说，骚×婆想男人，可男人不想骚×婆。
紫云娘听了紫云的话，心里似乎被一颗针扎了一下，一惊一痛的，满心的酸苦慢慢从针扎处的小孔里渗出来，洇润全身。她象要赶走一只苍蝇一样挥挥手，喃喃说，这×婆真的长大了，能看穿娘的心事了。
紫云通过狭小的木窗口望见娘悻悻地进了自家的门，调皮地吐吐舌头，得意地笑了。心想，打着这狐狸精的痛处了。她冲娘的背影挥挥她的小粉拳，说，你以为你摆出一副浪样儿，大哥就会看上你了，你做梦去吧。
紫云收拾打扫完大哥的房间，扫把一丢，象一阵风似地卷进靠近大门边的侧房，双手叉腰，娇喝，懒虎起来。
一直在床上装睡并侧耳谛听外面动静的大虎和二虎嗷嗷地翻身跳起来，象猴子似的在床上又翻又跳。他们两个是孪生兄弟，才十三岁。他们一出生就成了没娘的孩子，小时候几乎都是隔壁紫云娘帮着将他们带大的。等紫云长大后，照料他们的担子自然而然地落在紫云肩上，所以兄弟两个对紫云十分亲热依恋。
大虎二虎欢叫了一会，静下来乖巧地喊云姐姐。
紫云娇叱说，不准喊云姐姐，要喊云姑姑。
大虎说，我爹说了，不准喊云姑姑的，要喊云姐姐，以后还要喊云嫂嫂。
紫云一脸的气恼，呵叱道，你爹胡说，鬼才给你们当嫂嫂呢。
兄弟俩被紫云呵叱得怔怔的，有些不知所措。二虎小心翼翼地问，你不给我们当嫂嫂，那你当什么。
紫云脱口而出地说，当什么，当你娘，不行吗。
兄弟俩听了，面面相觑了半天，一齐张大嘴巴嚎哭起来，哭声宏大，却无眼泪。
紫云让他们嚎得心里发毛，走过去在每人屁股上赏了一巴掌，喝道，大清早嚎什么丧，当你娘还委屈了你们不成。
兄弟俩边嚎边说，我娘死了，你没死，就当不成。
紫云嘻嘻一笑，说，当不成就不当，我还不稀罕呢。
大虎说，晚上我跟爹说了。
紫云问，你跟爹说什么。
大虎说，说你要当我娘。
紫云的脸腾地胀红了，又羞又急地呵叱说，你敢乱说，小心我撕烂你的嘴。
大虎说，我偏要说。
紫云说，好啦，大虎听姑姑的话，只要你乖乖听话，等你长大了，姑姑把紫烟给你做媳妇，你喜不喜欢紫烟。
一听说紫烟，大虎一下子就变得老实起来。这孩子，天生的胆大妄为，一副毫无畏惧的性子，而紫烟又似乎是他天生的克星。他再怎么胡闹，一见小紫烟就立马由一只狂野的小老虎变成了温驯的小羊羔。
紫云将两个小兄弟弄起床后，便拎着竹篮去门前的小溪里洗衣服去了。大虎二虎及小紫烟则到场院里和青蛇玩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