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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歌:赵元娥命蹇华盖照,吴乡长时来锦衣还(下)

作品名称:太平挽歌      作者:水如空      发布时间:2013-05-18 22:54:49      字数:4225

  时下两个人虽然也有一点儿积蓄,但毕竟少得可怜。他们又不能坐吃山空,就都琢磨着找点什么事情做。元娥见公园门口有几个打卦问卜的摊子,于是也弄了张纸,画了太极八卦图,搬了个小板凳儿坐在那里等生意。每日少则十几元,多则二三十元,虽然不多,却也勉强可以维持生计。
  玉柱见如此,自己也不能闲着白吃,就去求元娥那表妹,希望找个卖力气的活儿干。可是她不过只是个护士,也没什么大本事,心有余而力不足,找了好久,也没有消息。玉柱是个有心人,见求人无望,就想起在街上有卖糖葫芦的,于是自己也试着做,几次之后终于成功,就学着别人用秫秸扎了个把子,绑在自行车上,再把糖葫芦插在上面,推了上街去卖。开始时他还不大好意思张口叫卖,慢慢地也就习惯了。两个人都是早出晚归,虽说辛苦,但每天都有收入,日子过得简单而又实在。
  不想命运偏偏又要捉弄他们。
  这一天,玉柱推着自行车卖着糖葫芦刚刚进了一条胡同,正碰上迎面摇头晃脑的过来两个人,都是二十岁上下,头发梳着明光锃亮,其中一个扬手就说:“来两串糖葫芦!”
  玉柱问要多少钱的,那个人就说要贵的。玉柱说贵的两块钱一串,随后就拔了两串递过去。那个人接到手里刚咬下一个山楂,就“扑”的一声吐到地上,随后张口就骂:“你这他妈的什么糖葫芦,籽儿都没抠净呢!”
  玉柱干起活来是最认真的,他不相信自己会没抠净籽儿,一边争辩着,一边就要弯腰去捡那个吐掉的山楂看看。不想另一个上去就是一脚,把他踢倒在地,随后上来又是一阵猛踢。另一个则把自行车掀翻在地,把秫秸把儿和糖葫芦都踩得粉碎。两个人忙活完,扬长而去,只丢下一句话:“往后你要再敢上这片儿卖来,我们看见你一回收拾你一回。”
  玉柱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从此不敢远走,只在电影院和客运站一带人多的地方转转,收入大不如以前。元娥的收入还算稳定,可是偏赶上县政府文明办又要开展什么“提倡科学,反对迷信”的活动,说是为了树立社会主义新风尚,要将公园门口摆摊算卦的全部清除。无奈之下,元娥只好学着师父走街串巷。可是她又不会吹笛子,就向曾一起在公园门口的老先生请教,弄了两块竹板,一路走,一路敲打着招揽生意,收入也是锐减。
  元娥见如此,心里就盘算着,在城里水费电费都得花,房租又贵,吃米吃菜都得现买,哪一天离了钱也玩儿不转,这么下去终究不是长久之计。看来,还是搬到农村去好过,烧柴是现成的,自家园子里种着菜也不用花钱去买,而且在农村,她的买卖也更有市场。只是老家不想回去了,别的地方又没有个可以投奔的熟人,为此她一直郁郁不乐。
  先前,元娥在公园门口摆摊的时候,就发现有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接连好几天都在附近转悠,如果有人看相算命,就凑过去听听,可是并不走得太近,听过一会儿也就离开了。过了一会儿,就又转悠过来。她见这人的穿着打扮,就知道一定是在机关单位上班的,只是不知道上这儿来是为什么。不过,在元娥走街串巷之后,竟然也在半路上遇见他两回,这就叫她多少有些防范了。如果他真是政府的什么部门来摸底的,真要抓住自己把柄,给安个什么罪名,就算不坐牢不拘留,光要罚款也要够她一受的了。为此,元娥就对他多加了几倍的小心。
  可是想不到,他竟然追到她家里来了,而且还是她表妹带来的。原来是要请她给算一卦,问问前程。
  元娥听了,不由得莞尔一笑:“原来是这么回事,这几天可真给我吓坏了,以为是政府要查我们的呢!”
  来人会心地一笑,很得体地一摆手:“没想到还给你吓着了。这就是我的不是了,我赔礼道歉。”
  元娥便也随着笑,又客气了几句,便请他坐下,问他要算什么事。
  一入了正题,来人的表情立刻凝重起来,直言说道:“你也知道,我都注意你挺长时间了,咱们县城里这么多算卦的,我看顶数你水平最高,所以要找你来算算。”
  原来这个人姓吴,本来是个中学老师,因为有几分文才,写过几篇通讯稿子,后来被上边领导知道,将他调到县政府,当了个职员;几年之后,终于当上了秘书。吴秘书年纪轻轻就进入县政府,而且才华横溢,本来认为自己一定会前途无量,可是他却不知道,正是因为他的稿子写得实在太好了,接连几任县长都舍不得放手,所以很多比他晚上班、水平也大不如他的都早早的升迁了,只有他在这个秘书的位子,一直干了十年。他看看自己年纪渐长,恐怕再不想想办法以后就没有机会了,于是暗自衡量了一下,认为县政府虽说衙门口儿大些,但毕竟自己职位低微,总要看人眼色行事,也没有什么实惠,总不如当个一把手自己有那么一亩三分地舒服。这时恰逢基层干部改选,他就想和县长打个招呼,要到下边去锻炼锻炼,当个一把乡长,可是又摸不透县长的意思,不敢冒然开口,为此颇有些心神不宁。
  他在公园附近转了好几天,就是为了看看谁的卦算得准。可是当他把目标锁定元娥后,又偏赶上县里开展活动,所以更不敢冒然前去,怕被别人看见,再惹出什么事非。就在他正琢磨着怎么找机会叫她单独给算算时,恰好她在县医院上班的老婆说,元娥表妹和她闲聊时提起过这位表姐,于是他大喜过望,便求她引荐,前来占问前程。
  元娥却哪里知道这些内情,当下听他求问,只在心里略一思考,便微微一笑,问他要摇卦还是看八字。
  此时的吴秘书满脸都是虔诚,整个身子都探过来,小心翼翼地问:“要看事儿是摇卦好还是批八字好?”
  元娥说:“要是近期的事儿,摇卦最准了。”
  吴秘书当机立断:“那就摇卦吧!”
  元娥便从随身的提包里取出三个铜钱,交给吴秘书,叫他意念集中,全心想着自己要问的事,双手合扣,一分钟后在手中摇动铜钱,然后投到炕上。元娥自己则拿了纸笔,他每摇动一次,元娥看看铜钱,就在纸上记下一个符号。这样六次之后,六爻完备,一卦已成。元娥便在这一串符号旁边写下几行字,吴秘书也都认得是什么“父母”、“子孙”、“妻财”还有些天干地支,只是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又怕影响她断卦,也不敢冒然去问。
  元娥写完这几行字,便收起铜钱,弯下腰,用笔轻轻点着纸上,眼睛凝神看着,陷入沉思。吴秘书虽然不懂什么,可是也紧紧盯着,似乎也要从中看出点儿什么门道儿来。
  过了好一会儿,元娥才抬起头来,直盯着他的眼睛问:“你主要想看看哪方面的事儿?”
  吴秘书忽如梦醒,急忙收回向前探着的身子,把手随意一摆,作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说:“就是随便看看,卦上有什么就说什么。”原来他在公园门口看别人算卦看得多了,知道算命先生都会给自己搜罗信息,然后顺杆儿往上爬,说些不着边际的话骗钱。所以这次他打定了主意,一点儿信息也不给元娥提供,全凭她自己去算。
  元娥心里明白,便不再多问。她直起身子,嘴角稍稍向上一翘,似笑非笑着说:“真是个好卦啊!要是我看的不错,你现在是官运亨通。”
  吴秘书刚刚放松下来的神经立刻又紧张起来,马上就忘了自己先前一言不发的打算,急忙问道:“是吗?你看在什么时候?”
  元娥一语中的,心里更加有底,于是微微一笑,接着往下说:“今年太晚了,这个冬底前没有啥希望了。到了明年,太岁入卦生身,官鬼旺相,文昌星高照,自然喜事降临,大概不出正月就有消息了。只是你要破点财,卦里显示‘妻财生官鬼’,不花点儿钱是办不成事儿的。”
  这倒是实话,不用元娥算,凭谁都明白这个道理,哪有办事儿不花钱的呢?可是吴秘书早已心花怒放,哪里会细想这些,急忙又问:“能算出我会往哪个方向任职吗?”
  “当然能了!”元娥说着,重新审视那一卦,嘴里小声念叨着,“应该是在东边……或者是东北,大概是地名带水字旁或者带雨字旁的……反正和水有关吧……”她一边说,一边凝神思考,可是一时竟没想起来东边或东北究竟哪个地方带水或者雨字。
  吴秘书的眼睛却一下子亮起来:“要这么说,就一定是太平乡了。太平乡靠着东辽河,这不算是带水吗?”连他自己也想不到,他不但违背了自己不给算卦先生提供信息的初衷,这时,竟然帮着她打起圆场来。
  元娥纵声大笑:“我就只顾说偏旁了,倒忘了河沟水池什么的了。”
  几个人都是哈哈大笑。
  元娥表妹就对吴秘书说:“你要是真回太平,那可就叫衣锦还乡了。”
  吴秘书满面春风,将腰一挺:“太平可真是好地方啊!小时候我妈就给我算过,说我要回老家当官儿的。借你吉言,这回要是真应验了,我一定请客。”说罢,就要重金酬谢,被元娥坚决辞掉了。
  转眼新年过去,元娥早把这件事忘在了脑后,想不到吴秘书真的来请客了。因为他的调令已经下来,到太平乡任乡长。吴乡长不负前言,在县城里最有名的饭店宴请元娥夫妻及她表妹夫妻。
  席间,吴乡长谈笑风生,好不得意,不住称赞元娥技艺高超。便又求她给自己批一下八字,看看未来怎样。
  元娥没法推辞,只好问明生日时辰,排出“八字”、“大运”和“流年”,为他断命。吴乡长的八字果然不俗,是“七杀”、“羊刃”双显的格局,后运定然大权在握,还会升官。只是“七杀”、“羊刃”都是凶神,掌握不好就会横生祸患、刑狱加身。元娥向来铁口直断,从不讳言,当下便把这话都说出来,并教他不要贪财、多做好事,一念之善即能化解戾气,遇难呈祥。哪知言者谆谆,听者藐藐,吴乡长听说他日后还要高升,凭着酒劲儿,已经飘飘然不知所以,什么凶灾横祸,早就忘到脑后去了。元娥自然不会扫他的兴,况且行走江湖的,多是报喜不报忧,她受恩师教诲,已经尽了指点之义,这时也只好随便敷衍几句,直到席散人归。吴乡长便把自己家的电话号码留给元娥,承诺以后如果有事儿可以找他,一定无不尽力。
  回到家中,因多喝了几口酒,元娥和玉柱二人都是昏昏欲睡,懒得动弹。这时候天色还早,他们就都和衣倚在炕上说着闲话,说着说着就说到吴乡长身上。
  一提到吴乡长,元娥不由得心中一动:看人家吴乡长一听到要回乡当官,马上就眉飞色舞,兴致勃勃;可是自己也是四十多岁的人了,却还要在外漂泊,居无定所,一样的人,却有这样的天壤之别。既然家不能回,与其在这小城中艰苦度日,还不如到农村去落地生根,好歹也算有个家,也好安安生生过下半辈子。
  元娥把这主意跟玉柱一说,正合他心意,因为受人欺侮,他的生意也一天不如一天,也正琢磨着要找个出路呢!二人心投意合,元娥便取出铜钱,自卜一卦。卦成之后,元娥不由得暗暗惊喜,这卦竟和吴秘书的那一卦如此相似!只是本质略有不同,人家是要当官儿,她是要搬家罢了。方才她摇卦时心里想的就是太平乡,谁料人心正合天意,卦中也是直指东北有水之地。
  二人心中大喜,第二天便给吴乡长打了电话,求他帮忙。吴乡长果然一口答应。不过他毕竟是官场中人,出于各种考虑,并没有把他们安排在自己的老家所在的村子,而是叫他的在太平乡太平村的一个远亲找下一处房子,安置他们。即便是如此,也足以叫元娥二人欣喜有加了。他们一接到吴乡长的通知,便打点行囊,准备了礼物,直奔太平乡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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