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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歌:第一章、得奇梦五嫂添疑惑,解八字元娥渡迷津(上)

作品名称:太平挽歌      作者:水如空      发布时间:2013-05-19 18:05:08      字数:5002

  太平乡地处东辽河西岸,是一块土地平整、肥得流油的好地方。
  说来奇怪,东辽河上支流众多,但大多是没有正经名字的,只是从源头数起,依次排列,叫做“一支沟”、“二支沟”,直至“十几支沟”或“几十支沟”。可是在这众多的河沟中,偏偏就出了个有名字的,叫太平沟。这太平沟上有座桥,就叫太平桥。这可是一个响当当的名字,因为桥北的屯子就叫太平屯,而整个行政村就叫太平村,整个乡就叫太平乡。至于是先有太平桥还是先有太平乡就无人知晓了。
  单说这太平桥,远近十里八村那可是无人不知、无不不晓的。要说有名儿,最有名的该数那首连三岁小孩儿都会背的儿歌了,道是:“太平桥,不太平。人变鬼,马变龙。”说的是在这太平桥上常有车马翻下沟去,太平桥下又总有小孩儿掉进水里,所以这里就被人们当成了极为邪门儿的地方。有人计算过,光这十几年来,这桥上桥下就多了二十几条孤魂野鬼。平均下来,哪年都少不了那么一两起。
  有一年,县长下乡视察秋收情况,没想到竟也在太平桥上撞了车,县长倒是毫发无损,只可惜把一个赶车拉粮的老汉撞断了腿,从此再也不能下地,与垄沟垄台了却了尘缘。后来有人说,那还是借了县长大人的光儿,人家当官儿的福大命大,要不然别说一条腿,连命也保不住的。所以,这么多年来,这位老汉拄着拐杖在村里溜达的时候,心里也还是对那位县长感恩戴德的。
  说归说,道归道,别管你信不信邪,也别管是不是迷信,只是这事儿经过众口一传,连县里诸领导也记住了“太平桥”这个名字。不过县长可是一个地道的唯物主义者,对类似谣言或邪说之类向来都是一笑置之的。可是毕竟他自己也在这儿出过意外,这个事实无论如何也没法否认。闲暇之余,他就也会琢磨琢磨这件事情,没想到突然间灵光一闪,竟然想通了太平桥之所以好出事故的原因。
  太平桥就在太平村村委会北边不到二里远处,桥南不远处就是太平村小学。桥东是一带树壕,顺着沟边向东沿伸,直通东辽河大坝。壕里多是柳树,也有一些不知名的灌木,高倒是不太高,不过倒是颇为繁茂,加之蒿草丛生,便多少显得有些阴森可怕。桥西却是一大片烂坟岗子,只有几棵弯弯曲曲的小榆树。树丛之间,有主的无主的坟堆纵横交错,各色花圈竟相辉映,倒也别有一番豪华。然而这也不算什么,最为奇怪的是,这桥的桥面竟比道路高出一米多,而且还拐了一个极为别扭的弯儿:如果有人从南面来,就得先向东拐,渐次升高,走上十几米,上桥,过桥,然后渐次下降,向西拐,再走上十多米,才能回归正途。所以,挺好的一条乡道,偏偏就在这儿出了点波折,总叫行人们心里有些不大舒服。
  不仅桥修的别扭,而且桥身也早已破烂不堪了。桥面中段靠西边的地方还漏了两个洞,大倒是不大,可是从上面也可以一直看到水面。两边的栏杆加在一起也只剩下了那么五六根,而且都歪歪斜斜的,大多是在历次车祸中撞坏的,到现在都没有人敢再碰一下,生怕碰断了,把自己也闪到沟里去。就这么一座桥,大人们躲都躲不及,可是太平小学的孩子们却偏偏不知深浅,总有人站在栏杆上比试胆子,或下到桥底沟里去洗澡摸鱼;还有那些年轻的司机也不信邪,偏偏喜欢开着车或骑着摩托和那两个洞玩擦边球——这么一来,不出事儿才怪呢!
  所以,当县长对这一切都分析过后,心中也就坦然了: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邪,哪有什么怪?正是见怪不怪,其怪自败。只要仔细思考一下,一切都在情理之中。不过,由于太平桥的谣言由来已久,要想消除迷信言论,恐怕不是思想教育所能做到的,毕竟只有事实最能说明问题。于是,他便指示太平乡政府李乡长,要他尽快想办法修复此桥,一则以正视听,二则也算是为老百姓做一件好事。
  李乡长接到指示,便立即着手筹款。可是天有不测风云,时过不久,这位李乡长得了重病,到省城看了几次病,就把这钱花了不少。李乡长在省城住院,其他几位领导自然要去探望,几次探望下来,这笔钱也就所剩无几了。结果李乡长病重不治,魂断他乡,修桥的事儿也就搁置下来,无人再提。那位县长自然也是好了伤疤忘了痛,不久以后,由于县里经济恢复无望,他觉得再呆下去也没什么意思,就活动了一下,到市里一个闲散部门就职,很快就把这事儿忘得一干二净了。
  从此修桥的事儿就再也没人提起,太平桥依然如故。这种地方,别说天一黑大姑娘小媳妇不敢独自行走,就是大白天,半大小伙子走上去也不免有些头皮发乍。于是就有人骂那最初修桥的人,说那人一定是做了大损,缺了大德,真该打进十八层地狱,叫他永世不得超生。这桥竟然给修成这个德性,真不知道当初是怎么想的。
  后来就有老人说,当年修桥的时候也是要取直取正的,可是如果桥要向西取直,就要经过一个什么专员的祖坟,那位专员虽然官儿不大,但却是个土皇帝,掌管一方水土,谁人敢在他家的祖坟上动土?所以太平桥才成了今天这个样子。
  人们听了,就又转而骂那个什么专员,骂了他的祖宗八代不算,又说真该掘了他的祖坟。不过恨归恨,骂归骂,谁也没有那份闲心真的就拿了锹镐去成就这件丰功伟业。所以又是十几年过去了,太平桥依旧是太平桥。
  太平桥的故事总是离不开太平屯,因为太平村的村长赵元金就住在太平屯里。
  从太平桥向北,不过一里多就是太平屯,整个屯子被南北贯通的乡道分成两半,东边一半叫东太平,属太平村一社,西边一半叫西太平,属太平村八社。太平屯中有两大姓氏,一姓宋,一姓赵;西太平是宋家的领地,东太平则是赵家的天下。虽说近几年由于盖房买房等原因,界限早已不那么分明了,但大致还算不差。赵宋两家又世代有亲,于是便有了相通的辈份。
  赵元金是赵家“元”字辈的,今年五十出头,正是赵姓中顶尖儿的人物。他独领太平村十几年,虽然没有什么显赫的功劳,可也算是风光一时。赵元金身材高大,肩宽体肥,往那儿一站,就有一副威风凛凛的气派。他的脸上丰满光洁,肚子滚圆突出,两手总好往后背,眼皮总好往下撂,一看就知道准是个当官儿的。他的这个啤酒肚儿,那可是闻名遐迩,就整个太平乡来说,也仅次于已故的李乡长。人们都说,“官儿多大,肚儿多大。”由此推断,他自然是前途不可限量,只是时机未到,不能平步青云罢了。
  这十几年来,赵元金执掌太平村,可以说是呼风唤雨,一手遮天。说修路便修路,说集资便集资,救济款说给谁就给谁,社长说让谁当就让谁当。他在乡里人缘极好,在村里却又威风十足,没有人能撼得动他。最能表现他权威的还是他那双大眼睛,这在太平村里也是顶顶出名的。因为这双眼睛不但长得大,而且里边还总是透着一股威严,一股杀气。平时处理村务时,如果哪个村民敢于提出一点儿反对意见,他只要把眼睛往过一掉,冲着他盯上那么三五秒钟,一般情况下,那个人立马就会低下头去,再也没有了气焰。所以,人们给他送了个外号,叫“赵大眼珠子”。就是这对眼珠子,在太平村里竟然不下十个传人。作为村长,没有人知道他在这个村里究竟和多少女人有那么一腿,他媳妇也从来不敢过问。不过有一个不争的事实是,村子里每每出生一个长着同样大眼珠子的孩子,人们就都会在背后议论纷纷,甚至有人会打保票,说那一定是他下的种。当然,这也只是说说而已,没有任何人或任何证据可以证明。
  赵元金在同辈兄弟中总排行第五,太平屯里姓赵的和姓宋的见了面免不了要叫一声“五哥”,小一辈的就会叫一声“五叔”或“五大爷”;如果是外屯人,自然要叫一声“赵村长”了。元金老爹就他一个儿子,从小独个儿惯了,不愿跟别人来往。而今又身居官位,平时听人叫他“赵村长”要比听叫他“五什么”舒服得多,所以家里的常客除了村里的几个干部和社里的社长会计外,倒是没有别人。赵元金也乐得和这些人来往,或是往上巴结,去结交乡里的干部们。所以他闲来无事,就以麻将为业,骑着摩托车整天东游西逛,饭也很少在家里吃。赵元金只有一个儿子叫红岩,正在高中念书,只有赶上年节放假时候才会回来。所以四间大砖房就显得格外冷清,只有他媳妇一个人守着空房独享寂寞。
  元金媳妇叫什么名字大概已经没人记得了,据说她那闺名也是挺好听的,不过自打入嫁给了老赵家,这个名字就只有记在户口本里了。村里平辈的见了面都只叫她一声“五嫂”,小辈的自然是叫“五婶”或“五娘”,她便也只是充当着“五什么”的角色,而竟完全忘了自己本来的名字。
  五嫂可是个能干的主儿,赵元金自恃身份,别说家务活儿不干什么,就是地里活儿也懒得伸手。当然,到了春种和秋收这样的忙季,村里人总会有主动来帮工的,他大不了是供一顿饭也就是了。这样久而久之,他竟养成了心里没活儿、眼里也没活儿的习惯。家里家外的大事小情的媳妇就给全给包了,那真是放下锄头拿镐头,涮完饭碗拿笤帚,喂完鸡鸭喂猪狗,整日里忙得团团转,成天也没个时闲的时候。就是偶尔到别人家借个东西,也是说两句话就走,很少和般对般儿的妯娌们凑在一起东拉西扯,唠个家常。不过,她忙是忙,体格却并没有因此锻炼出来。赵元金又高又壮,她却又小又瘦,正是一天一地,一阴一阳,形成鲜明对比。不怪村里的妯娌和小叔子们总好和她开玩笑,问她晚上睡觉时那个小身板是怎么驮得动赵元金那么大砣儿的。
  秋后到开春这段儿正是农闲时节,农家院儿里没有事儿,五嫂自然也就得了几日清闲。每天不过只是起早做饭,捡桌涮碗,喂鸡赶猪,扫地掸灰等等,早上一遍,下午又是一遍,今天两遍,明天又是两遍。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只有额上多添几道皱纹,冬底多来几声咳嗽;儿子放假回来多了几分欢喜,儿子开学走后增了几分牵挂……不过这也不算什么,几天也就过去了。其余的日子总是一样的,平平淡淡,如东辽河水,一天天的默默流淌着。
  可是这一天清晨起来,五嫂却再也平静不下来了,在她的心里正渐渐升起一丝担忧。
  这时候正月刚过,二月方初,阳光和暖,春雪方融,乡里新来的吴乡长刚刚到任,村长们都去给他接风洗尘,赵元金自然也不例外。有的村长是当天去了,当天就回家来了;可是赵元金一去就是两三天,音讯皆无。他媳妇就知道,他准是又跑到哪儿打麻将混吃喝去了,根本就不在意。独守空房的日子就和她整日要忙活的家务一样,她已经习惯了。
  五嫂一觉醒来,窗外已是大亮。平常这时候,早饭都应该做好了,可是今天她却还躺在被窝里刚刚睁开眼睛。她知道,自己是有些睡过头了。可是她却没有像往天一样,麻溜儿地爬起来穿衣服,而是双手紧捂着胸口,只觉得浑身松软无力,两只眼睛里潮乎乎的难受,一颗心也在肚子里砰砰地跳个不停。
  怎么会睡过头了呢?原来这一宿她也没睡好,总觉得像有什么事儿放不下似的。快到天亮了才矇矇眬眬地眯了一会儿,不想就这一会儿工夫,竟做了个梦。她梦见自己就站在太平桥头,看见有一大队一大队的人马从屯子里出来。人都是清一色的穿着白衣,马都是清一色的白马,一路上浩浩荡荡,直从太平桥上过去。
  仔细回味一下,她就知道,这个梦可不太吉利,恐怕是太平桥上又要出什么事儿了吧?一想到这儿,她不由得后脊背直劲儿发凉。她又伸手摸了摸褥子底下,前一晚上烧火的热气早已消尽,炕也已经冰凉透骨了。她心里暗说,摊上这么个老爷们也真是倒霉!早在刚入秋那时候,她就和他说过,这炕热得不久远,要他找人重新搭一搭,他满嘴满牙答应着,可是眼看着冬天都过去了,炕还是那个样子,怕是他早把这个茬儿忘到脑后去了。
  一想到这里,她就恨恨地咬了咬嘴唇,不由自主地就骂出来:“这死鬼,咋不……”刚说了一半,猛然间意识到那个梦,急忙就把后几个字咽下去了。不知什么原因,只觉得后脊梁又是一阵阵发凉。
  没做个好梦,真是一天都不顺茬。先是烧火时眼睛给炝得通红通红的直淌眼泪,吃饭时才发现饭还做硬了。总算对付着烧完火吃完饭,再把桌子收拾下去,看看挂钟,都快九点钟了。再扫过地,喂过鸡鸭,才有工夫回到炕头上歇一会儿。刚这一歇,就又把那个梦想起来了。
  一往那方面想,她心里就像揣了兔子似的跳个不停。可是转念又一想,人家都说,梦见啥就怕憋在心里,憋在心里就容易出事儿;要是和别人说一说,也就破掉了。平日里她很少东走西串,这时候就很想要出去走走,找个人把这事儿说透了,好解解心疑。
  就在她下定决心,正想穿鞋下地的时候,忽然就听见门外传来几声“啪——啪——啪——”敲打竹板的声音。她急忙趴到窗户前边,透过玻璃向窗外一望,见门前走过来一男一女两个人,那女的身材结实,手里拎着个提包,那男的则显得有些瘦弱,手里拿着两块竹板,肩上挎着个帆布的小书包,一边走,一边不住地敲着竹板,一看就知道是游走江湖算卦看相的“先生”。
  五嫂平时从来不信这个,她为人节省,更不愿意把钱花到这上面。可是今天一见这二人,联想起自己的那个梦,不由得心里竟是一动,于是急忙穿鞋下地,跑出屋外去把两个先生请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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