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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辈子在寻找(二十)

作品名称:一辈子在寻找      作者:一个人的思想      发布时间:2009-11-03 14:57:21      字数:5215

第六十章

那一夜陈子善和刘若兰走了很久,也走出很远,直到搞不清楚身在何方,甚至找不到回头的路。雨也下了很长。他们都淋得全身湿透了,但两颗心却是温暖的。对于刘若兰来说,她只是静静地听陈子善说话,静静地拒绝。陈子善当时说了什么,他们俩后来都忘掉了。因为这些已经变得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人陪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平生以来走了那么一段难以忘记的路。
陈子善并没有让刘若兰放不下心,他和刘若兰倾谈的当晚,意外地得到了一个电话,那是《文艺评谭》杂志社的编辑部主任胡爱晚打来的。因为胡爱晚看了陈子善的一些文章,而这天,又恰逢她的在建筑设计院工作的丈夫,再次将电话打到单位,要求胡爱晚出来商议如何处置剩下的不多的家产,胡爱晚当时就动了气,声音出奇地大,一不小心让办公室里的人将近似于夫妻夜话的内容,全都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胡爱晚走到哪里,都仿佛听到有人在交头接耳地议论,这让她实在有点难堪,主任的威风凛凛抖擞起来,总有点心下发虚。于是胡爱晚晚上请了总编左阳天,到饭是钢大酒店撮了一顿,回来后已是酩酊大醉,狂吐一阵后,卧于床头,想找东西擦嘴,纸盒里的面巾纸用光了,一摸就抓到了没有看完的陈子善的稿子。胡爱晚眯着眼睛左看右看,一个字也没看进去,倒是陈子善在文章后面留下的电话号码,引起了这位独守空房的编辑部主任的兴趣。闲着没事,也想找个人说话,胡爱晚将电话打到了吴世雄楼下的那家杂货铺。杂货铺里的那个老板娘并不很清楚陈子善是谁,本来对胡爱晚一个电话败了她的牌兴就一肚子火,便问也没问就挂了。胡爱晚当然不把这个上了年纪的女人的声音放在眼里,想到在这时候,竟然还有人平生第一次给自己贸然挂断电话,便稍等片刻,声嘶力竭地将电话再次传播到麻将桌上的老板娘那里。因为老板娘一个电话后正在走运,一下赢了不少的钱,她也就不再和胡爱晚胡缠,叼着烟的嘴撇了撇,叫旁边正在写作业的女儿,赶到情感热线接发员陈子善的楼下喊几句,陈子善刚回来,正换着衣服,一听楼下有人叫自己名字,还以为是刘若兰打来的,兴冲冲跑下楼去,拿了电话就说:
“若兰,到家了吗?我也刚到。你不会生病吧?我好担心你……”
“我看你才有病呢!叫谁呢?!到什么家?我都快死了……我收到你的稿件了。”胡爱晚有气无力地说。
“稿件?什么稿件?你是谁啊?打错电话了吧?”陈子善吓了一跳,有点气急败坏。
“我是你老娘!刚才是谁接的电话?什么素质?!”胡爱晚心情确实糟透了。
“对不起,我并不认识你,你怎么会认识我呢?”陈子善忐忑不安起来。
“你真是有病!我也不跟你多说了,我是《文艺评谭》杂志社的编辑部主任胡爱晚,明天上午到我办公室里来一趟,有事找你。就这么说。”胡爱晚忙丢了电话,翻了一个身,憋着劲在床上爬了一阵子,伸长脖子狂吐起来。

第六十一章

陈子善在杂货铺老板娘的咒骂声和白眼里,神情木然地放下电话,如坠九里雾中地回到楼上,思前想后,还是不知道胡爱晚是谁。等弄明白了,心上不由一阵莫名其妙的激动。陈子善想不到自己平常弄点小文章,现在竟然有个编辑部主任给自己打电话。又想到今天双福临门,着实兴奋了好一阵子。
陈子善在与胡爱晚见了第一次面之后,似乎顺理成章地成了《文艺评谭》的人。成了《文艺评谭》的人之后,陈子善想,如果那天在电话里,可以闻到胡爱晚的满嘴大蒜味,那么说不定就没有今天。而在胡爱晚获悉陈子善是自己同学之后,胡爱晚便更是坚定了要用陈子善的决心,因为在左阳天那里,她又多了一层控制途径。对于胡爱晚来说,陈子善确实是自己的得意之笔。
《文艺评谭》杂志社总编左阳天不但是胡爱晚的顶头上司,而且也是她的床头伴侣。那晚胡爱晚喝醉之后,她的床头伴侣因为老婆的一个跟踪电话,给灰头土脸地追了回去,倍受冷落的胡爱晚有点心交力瘁,她搞不懂自己对于身边的男人来说,为何从来都似乎没有位置,掉头而去的为何往往都像是别人家的男人。
胡爱晚想,自己好不容易在单位上谋取了一个位置,但身边的男人却一再让自己失掉了应有的位置,这位置确实有点难缠,甚至难缠到自己法定的男人都已然离自己而去。胡爱晚对于男人,看来也应该有点不择手段了。在见了陈子善之后,她便开始像自己前夫一样描绘自己的建筑蓝图,要将这些混账男人统统封存在自己的怀抱或围墙中。
胡爱晚甚至为自己的醉酒失误感到颇为激动,当她看到行笔老辣个性张扬的陈子善哆嗦着站在自己面前,一副洗耳恭听五体投地的样子,甚至不时来点露骨的媚笑,胡爱晚就有点如坐春风,心口上的累累伤痕一下得到了疗效显著的愈合。她有点大意地突然问道:
“你是那个学校的啊?”
本来这样的一句话,对于胡爱晚来说,并非有什么投鼠忌器的担忧,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一种先发制人的架势,接下来的一句“我嘛,东海大学中文系的”,往往会赢得对方的一致赞许和艳羡,胡爱晚便会露出一脸不足为外人道的不屑和淡然,内心里则油然而生一种填鸭式的自信和满足。但是今天,坐在胡爱晚面前的陈子善却是这样回答:
“我嘛,东海大学中文系的。”
胡爱晚简直有点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一句看似简单却不简单的话,胡爱晚一度还认为是自己的专利,此时产生的错觉是,难道刚才这句话是自己说的?胡爱晚认认真真地发了12分钟的呆,才搞清楚这句话一字不差地出现在对面的陈子善口中,胡爱晚手里的咖啡勺差点掉在了自己的裙裤上。但她赶紧收拾起了纷乱的心情,漠不关心似的又说了一句:
“那一届的啊?”
“我,很早,你一问我倒还忘了……”陈子善心里紧锣密鼓,但他随后笑逐颜开地说。
陈子善的笑虽然不是冲着胡爱晚来的,但直笑得胡爱晚心里发虚,一脊梁的冷汗,她闪过慌乱的眼神,言不由衷地说:“我,我也是……东海大学中文系的。”
“……哦?你是,哪一届的啊?”
“也早,但肯定比你要早。”胡爱晚想这样的谈话不能再进行下去了,时间让人难熬。
但一缕如闪电般的灵感,此时来到了胡爱晚的脑袋中,左阳天的文凭也是东海大学中文系的,东海大学只是6年前才合并成综合性大学而改名的,之前全世界根本没有一个东海大学,按照左阳天的年纪,凭据胡爱晚简单的运算,可以准确推断出左阳天的文凭有点不靠谱。胡爱晚以前有点害怕左阳天来揭发自己,甚或左阳天多少也有点担心自己揭露他,现在眼前有了一个真命天子,把他放在她胡爱晚身边,那么,安全系数应该说凭空多了N个百分点了——一个是,只要与陈子善以同学相称,胡爱晚就在同事甚至左阳天那里,可以在文凭事件中获得更高的信任度和更大的势力;另一个是,胡爱晚提携了陈子善,陈子善不可能出卖自己,出卖她胡爱晚,陈子善并不会得到什么好处,而且事实应该是,对于左阳天来说,胡爱晚就更是如虎添翼有机可乘,左阳天拿捏自己时难免少不了多个心眼;最后,假使陈子善也是个冒牌的,那么,胡爱晚甚至左阳天,三人之间惺惺相惜,心照不宣地建立一个固若金汤的攻守同盟,文凭事件也就成了只有天知道。
主意一定,胡爱晚下定决心要把陈子善安置到自己身边,便说:
“原来是同学啊,有眼无珠,念在同学份上,我这里正缺一个人,你就到我这里来,负责文艺版面的工作吧。你看行不?”
陈子善有点不知所措,不要说应该想到一些感谢的话,甚至连答应一声都忘了说。陈子善觉得命运太可笑或者诡异了,老天正在和他开一个天大的玩笑。
就这样,平日里爱发议论和发一点豆腐干的咸湿文章的陈子善,心情复杂地走进了《文艺评谭》编辑部。颤抖着在第一份工资单上签了自己的名字之后,陈子善告别了长达半年之久的“厅长”宝座,在离编辑部不远的一个城中村里找了一个出租屋住下。
临走时,吴世雄夫妇第一次满脸堆笑地,请陈子善到楼下的一个排档店里撮了一顿。吴青梅死活不去,最后在吴世雄的痛骂声中灰头土脸地跟了进来。那晚,吴青梅一个人大醉而归,口中尽是脏言秽语,连同吞进去的汤汤水水,一道呕吐在陈子善的身上。陈子善看着一团烂泥似的吴青梅,心上不觉生起一阵负疚和怜惜来。但提了包走上大街时,他脑袋中很快又塞满了刘若兰的影子和话语,脚步也逐渐变得轻快了许多。

第六十二章

陈子善和刘若兰相识仅隔一个来月,便踏上了回家探亲的旅程。胡爱晚并不在乎这个,她如今知道控制一个男人最好的办法就是,要学会与别的女人共享,否则不但拴不住这个男人的心,而且很容易得不偿失,把自己的一颗心也给弄丢了,因此她轻描淡写地给陈子善批了假。这一批假,陈子善和刘若兰就踏上了一段看似度蜜月,其实如渡苦海般的旅程。胡爱晚的宽容大度,阴差阳错地差点给这对准新人逼进了一条死胡同。
细究起来,不能说陈子善和刘若兰的战争导火索或者爱情分歧,与此次旅程无关。原因首先出现在关于乘坐何种交通工具的大讨论上。爱读英语小说又胜称是个好老师的刘若兰,逻辑思维似乎远远高出陈子善之上。经过刘若兰耐心细致条理清晰的分析之后,陈子善被以下几条铁板钉钉的理由彻底折服:一、坐空中飞行器,票价昂贵那是肯定的,而且下了飞机后,两人得照样坐一天一夜的汽车(途中至少要换乘7趟),共需资金1600元左右,才可到达陈子善那个不通火车的山旮旯故乡;二、坐铁轱辘回去,得花上个两天一夜在闷罐里熬着,下了火车后,得坐至少一天的汽车(途中至少要换乘5趟),也至少需花个1060元钱,才可见着刘若兰的远在他乡的另一对父母;三、坐长途汽车,卧铺,就算狠心坐个空调车,钱也不用多少,充其量也就是个525元,而且途中只需换乘3趟,就可以躺在陈子善故居的床上了。况且,坐汽车还可以一路观光,顺便旅游,再划算不过。
陈子善对刘若兰的这番分析深不以为然,他心里应着,口中却说:“得了,我们干脆带点干粮,走路回去得了,不需买票,也不用费神换车,天然空调,自然风光,徒步旅行,实在时尚,再说,当年红军还走了个二万五呢!”
临行前刘若兰本来就有点躁动不安,虽然策划得有板有眼,但是心里是乱七八糟不知所措,听了陈子善的这句牢骚,多少就有点恼怒,说:
“看样子你是不想和我去了,你没精打采的一副样子,什么意思?不想去就别勉强嘛。其实我也不想去。”
“你不想去,还打那么多主意?都安排好了,我还有什么好说的,该怎么去,你说了算。”陈子善心不在焉地说。
“打主意?是,我打你主意,我千方百计盘算着跟你去!不知道这鬼主意是谁打下的!说到底,陈子善,什么好地方?就算是我想去,不也是为了你?谁安排?连个枕木心子都找不到,难道你叫我插双翅膀飞过去?还是要我驮你去……”刘若兰说着就哭了。
“我又没说什么,是说你说了算嘛,还要跟我讨论。”陈子善见刘若兰在一边哭,心上不免后悔提出要带刘若兰回家了。
两人都有点近乡情怯的意思,为此事闹了几天冷气,最终当然是陈子善举手投降,他坐公交车一个人偷偷去买好了两张长途汽车卧铺票,回来后带着要去看世界杯足球赛似的喜悦,跑到刘若兰面前,举着票说:
“祖宗!饶了我吧!下辈子投胎在你家隔壁好了。不但可以省笔路费,而且也省得我们相见恨晚。”

第六十三章

刘若兰并没有将去陈子善家的消息告知自己的父母,因为她怕父母反对自己的婚姻,刘若兰曾经旁敲侧击地询问过他们,如果找到一个像陈子善这样的外乡人,那该怎么办?答案当然是刘若兰预想中的一样,只不过换了一种说法,这说法让刘若兰很伤心了一阵子:
“若兰,周而勤这孩子虽然不懂事,但是人倒还不坏,他现在总算也有个地位了,说不定会有回心转意的一天,再说,你急着将自己嫁出去,至少也要找个相配的才是,要不,周而勤不会笑话你?像这样的一没本事,二没文凭,三没钱的外乡人,他怎么可以让你过个好日子?你现在把自己当什么了?”
刘若兰后来想,她跟定陈子善去过一辈子这件事,其实并非关乎个人,刘若兰甚至想像不出当时是什么魔力所致,让自己可以拿出那么大的勇气,而这勇气事后想来,简直让人胆颤心惊。
但其实也是这样的,正因为刘若兰和陈子善的结合,遭遇了如此之多的阻力,有了这些数不胜数的难题,才在某种程度上导致他们俩紧紧地捆绑在一起,经受住了阵阵意料不到的严峻考验,加速地毫不费力地走进对方的世界,也从而赢得了一层层破解谜底的快乐,享受到平常人在一帆风顺中所体会不到的幸福。
刘若兰知道陈子善其实也过得很苦,现在想,他们也许应该都有更好的选择——即使这样的选择根本不会发生——双方都能够过上比如今更好的日子。之后刘若兰每次看到陈子善在自己的父母面前,甚至亲戚朋友们的如刻刀般的眼光下,一副手足无措茫然四顾的样子,刘若兰从心底感到愧疚和怜惜,她不知道该如何来安慰他,甚至不知道俩人应该如何打发下一个来临的早晨、中午和夜晚。
如果说结合是个错误,那么这个错误其实理应存在。因为刘若兰和陈子善都是急不可奈地想去背负这个重担,而且从不迟疑地走过,直到他们终于看见蓝天碧海真实地呈现眼前,心地豁然开朗。一旦丢下这个错误,那么他们的一生里,会真真切切地缺少很大一部分,甚或从此没有了飞蛾扑火般的扑向爱情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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