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从此天涯

　　“单书！是不是想帮新月收东西去。”看到徘徊在女生楼前的单书，英子嬉笑着说。
　　单书吞吐着不知如何作答已被英子给拉进了女生楼。
　　单书的心砰砰跳，就要见到新月了，这个他日思夜想的心爱的女孩，可她却抛弃了他。
　　然而，单书看见到正在收拾的新月所有的怨恨都忘到了九霄云外去了。
　　“单书，你有什么事吗？”新月到垃圾池丢丢垃圾看见单书便微笑着问。
　　“没，没事，哦，你能帮我洗洗衣服吗？”单书急中生智。此刻因为新月的一笑，所有之前的愤怒和伤感顿时烟消，一切全然被单书忘记了。
　　英子觉得奇怪。刚刚，他不是说行理都已给捎走了吗？怎么会还有脏衣服，再怎么说也不至于在里面洗衣服干了才回家，还不如拿回去洗。
　　“好嘛。”新月拉拉衣角说，“反正我也收好了”。
　　英子正纳闷，单书已经说他这就去收脏衣服。
　　“单书，小帅哥怎跑我们女生楼来，不害羞啊！”“母老虎”出门倒水看见了单书说，“哦，你是来送新月的吗？她早盼你来送她了，哈哈……”
　　说得新月羞红了脸，单书一溜烟跑出了女生楼，英子捂着嘴笑了个够，嘴里说“唉，痴男怨女！‘相聚不知珍惜，离别才感情重’。是吧？新月？”
　　新月与单书一起洗了单书拿来的被子床单等，傍晚的阳光依然灿烂，洗衣服的人也很多，单书笨拙的动作透着几分可爱的憨态，新月觉得这一切恍如做梦，禁不住地喜于形色，内心顿时感到幸福无比。
　　最火热的七月在学子们的紧张而忙碌中匆匆过去。高考不久，大家都在期待最后结果。这期间各种心情都有，新月觉得一天天过得很慢，有焦虑、有思念、有甜蜜也有困顿。
　　“无缘分离，何必自忧”新月自我安慰道。那天新月洗完衣服返回宿舍听说哥哥来搬行李和衣物，找不到新月便带口信让新月到一堂叔家找他。新月慌忙去了，因此，没来得及跟单书道别。然而，她心里清楚就算道别也不知说什么好，就像一首诗里写的那样：“想起你的时候/你是泪滴流成的河/思念之舟飘荡/穿行在不动的季节里/寻找的港湾/遥遥无期遥遥无期/”还有她留在他留言册里的一句话——“找到娇娘时别忘了我”新月不知为什么会有种感觉，单书会娶她之外的另一个女人。
　　带着伤感和失落的心情，新月是与哥哥冷辉一起回的家。
　　“考得怎么样？好考吗？”一路上，冷辉边走边问新月。
　　新月想起后来才明白的一件事：哥哥那年高考为了让她能安心读书故意不写作文而没能升学，又想到与单书不辞而别的事她眼泪都快出来了。
　　“是不是考得不好？”冷辉问，心里急了，背上扛着行理，又接过妹妹手中的一提衣物。表情有些严肃，似乎很着急了。
　　“哥！”新月说，“我不想升学，我……”新月说完真的哭了起来。泪水像是久蓄的洪水刚开了闸门一样往下流，这时她干脆放下手中两袋书籍，坐到路边石头上放声痛哭了。
　　天空掠过一只大雁，哀怨地叫了几声。秋天的风儿吹落新月脸上的泪珠，空气中全是悲痛。
　　“为什么？”——轻轻地放下肩上的行理，冷辉问，又转身将行李衣物放到石头边的枯草上。这个大个子男孩从没发觉在他眼里一向很坚强的妹妹竟如此脆弱，他似乎预感到妹妹遇到什么特大的事情了。
　　他两手交叉搂在胸前，想听听眼前这个小女孩心里会有什么了不起的委屈。
　　“哥，你还记得高一结束时，你问我是不是和别人谈朋友这事吗？”新月嘟哝着不敢抬眼看冷辉，她觉得，与除了英子之外的任何人谈起单书都是极不光彩也很难为情的事，“他叫单书，我，我没和他谈。我只是很喜欢他，他，他也好像喜欢我吧。”新月脸已红成苹果，揽起额前发以乞求的目光看着冷辉，“求你了！哥——不要让爹知道，我们连一封信都没通过。”
　　单书？冷辉听到这个名字时显得很惊疑。
　　他在路旁石头上面坐下说：“你怎会和他谈？”冷辉又说，“他可是个花心大萝卜。——你说的可是单宏道他儿子？”
　　“谁是单宏道？”新月吃惊地问。
　　“唉，说了也白说，他家是不是住在县城南郊的栏草镇”？冷辉说，“他有三个姐姐，有个叫单淑的被人带养，长大后单宏道又去辅单淑上学，但单淑一直不叫爹，父女之间矛盾重重，还有……”
　　“好像听单书说过，他有这么个姐姐。”新月若有所思，表情凝重等待下文。
　　“那单淑的男朋友就是我高中时最要好的同学李茂。”冷辉说。
　　“那又怎样？”新月抬起头盯着哥哥不解地问。
　　“你听我说嘛，李茂，——你应该知道，就是有一次帮我们兄妹搬米的那个——那次爹给我们送来要交食堂的米——想起来了吧？我们扛不动，是李茂帮我们扛的米呢！”冷辉见妹妹在点头，他接着说，“李茂挺喜欢在电厂打工的那个单淑，最近他们刚订婚，听李茂说他那个小舅子成天鬼混，又抽烟又喝酒还成天跟一群不三不四的人在一起，就那个叫单书的，因为是只一个儿子，他老爸单宏道又下不了手修理，气死了老头子。”冷辉说，“对了，听说他老在追一个女孩，弄得那女孩都曾想转班了。”冷辉看着新月，他不敢相信，难道单书那混蛋追的女孩竟是自己的妹妹？
　　新月也看出哥哥的惊疑的表情，低下了头。
　　冷辉从妹妹的幸福的神情中明白了什么。兄妹俩谁也没说什么，空气也似乎凝固了。冷辉的心里很生气，他没想到单书竟敢追新月！那个混蛋竟打起妹妹的主意，再看看妹妹，清秀的面容多了些憔悴，飘逸的齐肩长发，要不是因贫穷穿得有些寒酸的话妹妹一定是个人见人爱的美女。然而，再怎么说妹妹也是单书那小子配不上的。
　　“对了，妹妹，那你觉得你能考上吗？”他首先打破了沉寂。
　　“考不起。”新月干脆用很肯定的语气说，似乎是生了哥的气，“我也不想考起。”
　　“为了他……？”冷辉说。这下子他更是气得不知说什么好！
　　“嗯。”新月说，“因为他也一定是考不起的。”
　　气氛一下子变得很紧张，这时的冷辉，甚至想抽妹妹一耳光。但他忍住了，他从小没打过她，从小他都只会保护她。
　　还是让爹去收拾她吧！冷辉已经愤怒到了极点，但他强忍住心中的怒气拾起行理和那袋衣物丢下新月先走了，走了几步摇晃得不行，干脆丢了新月那袋装有衣服和书的口袋不管了，以表示他对新月的愤怒与不满。
　　天快黑了，新月才慢腾腾到家。
　　“书呢……？”冷辉一边问着新月，口气已经是忍无可忍了。
　　“丢了，不，是卖给一个收废书的老头了。”新月得意地说，“反正你又不帮我拿么”。
　　新月放好剩下的几本书和那个装衣物的袋子，走到做木活的冷四田身边，准备把卖废书的钱递给冷四田，说：“爹……”
　　“啪！”新月脸上火辣辣挨了一巴掌，冷四田两眼喷火，怒不可遏。“老子辛苦半辈子辅你比不上一个毛头小子，你竟为了他……”
　　新月没有眼泪。
　　母亲走来拉开了气得发抖的冷四田，嘴里说：“你别听冷辉瞎说，我们女儿不会也像哥哥那样故意考砸了气我们的，是不是新月？”边说边给女儿擦去身上的灰尘并用手轻轻抚摸着女儿的头发和被打红了的脸。看着自己的女儿：新月已成了个大姑娘了，杨淑惠此刻心疼极了，他理解丈夫，但她更相信女儿。此时，看着生气的丈夫和伤心的女儿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新月真想扑到妈妈怀里大哭一场。可她没有。她心里难过，伤心只为与单书的分离，为听说单书的劣迹，为她不认真做题的幼稚也为父亲打了她的那双粗糙长满老茧的手……她这时才觉得伤心。泪水夺眶而出……
　　新月的做法不久就被村里的人传开了，大家都认为这个本来很听话很乖巧的小姑娘是昏头了，一定是受到什么刺激了！许多之前对新月的羡慕着的女孩子也都相互传者这个事，有的就在幸灾乐祸了。小梅尤其如此，新月对这个好友很失望，新月没办法联系到英子，写信也没机会出去寄。新月的家就在一个秀丽的山林下，离镇上的集市还有十多公里，要去镇上打个电话都难。没有任何人可以和新月说说心里话，每天跟着父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像打盹的马儿一样，每天重复着昨天的事，日子一天天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