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以书为媒

　　新月坐在教室里二组的第一桌。走进教室，新月发现坐在她位子上的是单书，同桌孙路也抬头看到了新月。
　　“我以为你习题做起了。”孙路不好意思地说。单书却笑而不言。新月正在犹豫，孙路起身说：“新月，你坐我这。”便从桌前绕过，坐到后桌单书的位子上去了。他手里的书掉了他又捡起拍拍灰放到新月的课桌上，说话时，看新月的眼神中有种别人理解不了的内容——像是无奈，又像是生气！
　　新月皱起了眉头，盯着坐着不动的单书，想问他到她座位上来干什么但她又开不出口，只示意单书：你怕有点不像话吧！和尚赶起庙主来了。只见单书脸皮也挺厚的，竞然真的坐到了孙路让出的位子上去了。手里的书本塞到了新月抽屉里的书包上。嘴里说着“你——坐吧。”
　　新月坐下了。心里有些激动，除了孙路，上高中以来新月第一次和另一个男生坐成一桌，然而，感觉竟然是那么的不同。新月忽然觉得莫名地心跳，这种略带愉悦的心情让她自己都感到吃惊！从长相看，新月觉得单书还挺帅气，自己也不丑，坐成一桌倒挺配。这种感觉为什么这么独特？新月觉得自己脸发烫了。这是什么感觉，难道她喜欢他了。不，不可能，只记得每当晚自习将下时，单书总是会起来，俯下身问新月：几点了？新月都会莫名的心跳、脸红。有时抬起手臂来看半天没看出来而单书已知道了。
　　新月对单书起初的责怨之意到现在已经没有了。她反而在心里希望单书能跟她坐成一桌，直到高中毕业。新月的笑意被单书看在眼里。这小子满眼的得意是什么意思？突然间，单书为自己鲁莽的做法略略有些愧意，他转身对孙路说：“我只坐一会儿，我问她一道题……。”
　　孙路什么也没说。脸上现出难以捉摸的表情，像是已经怒火中烧。
　　“问我？我可没什么强项。”新月说。她不敢看单书的眼睛。那双眼睛里的温柔仿佛有股电光——她不敢接触的电光。她一边理着抽屉里的书一边说，“数学题可别问我……”
　　“不，是英语”。单书忙说，“听说你文科好嘛！”目光里真诚的笑意使人不忍拒绝。
　　新月的轻描淡写的几句讲解竟比那严厉的英语老师扯嗓而喊更有效果，单书这种并不把学习太放在心上的男生似乎此刻才恍然明白：课，也有这样讲清楚的！
　　就这样，在单书的虚心请教和新月的热情帮助下，一个学期下来，单书英语成绩直线上升。英语老师夸奖单书学习刻苦，值得大家学习。同学们心知肚明，因为新月英语一直拔尖。而这样一来，新月的乐于助人也就众所周知了，当然也有一些同学很不满意单书的做法，认为他是另有所图。尤其是“母老虎”，她的隐藏着的不满几乎到了要爆发的边缘。再就是孙路，让座的速度慢了，态度显示了他极度的不耐烦，似乎对单书也充满了敌意。
　　单书和新月在过去一年里已相当熟悉。在这个微妙的年龄里，两人间用目光谈话的次数多了。在学习上新月帮助单书进步，而单书也会找来许多新月爱看的书，这期间新月看完了《桌娅与舒拉》、《少年维特之烦恼》。最近，单书又从老爸那里得到一本书，他似乎知道新月最爱看什么书。这本《巴黎圣母院》太厚，单书明白老爸单宏道是希望自己的儿子多读点书，尤其多读点外国的书。他希望孩子们能从书中受到人生的启迪，明白人世的艰难同时增长见识。而单书跟本不愿意去亲自看这些书，因为新月会给他讲。
　　单书拿着这本雨果大作，想把它给新月。但他又希望新月的时间不要那么紧张，他不忍心看她太辛苦，新月暑假一定还要做很多繁重的农活……
　　他希望新月假期间能给他写信，就要分别了！这几天，他希望她说点什么，可她没有！看着新月孤单的倩影，单书最终，还是没敢拿这本书去给她，尽管他知道她爱书如命。
　　“单书！”英子发现了不远处的单书。英子说，“想找新月就直说，干嘛鬼鬼祟祟！”
　　“我……”单书被吓了一跳。他不好意思地走了过来，拿出了藏在背后的书，“我拿来了新月要的书。”
　　新月看见了单书和那本《巴黎圣母院》。
　　“啊！《巴黎圣母院》！”新月一把抢过来，惊喜之情溢于言表，她翻看起来。翻了一遍她激动地问：“单书，你怎么总有一些好看的书在手呢？”
　　单书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小子，总是缺课，老师要找你谈话呢！”英子对单书说，“不会为了谈恋爱不想读书了吧？“
　　单书示意让英子别说了。怕新月听到。转身看，新月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原来，新月已经进到教室埋头读小说去了。
　　单书看见自己拿来的书能给新月带来那么大的快乐，心想：谈话就谈吧！随便找个借口搪塞一下，不就是缺了几节课吗？反正自己也不是考大学的料，写个保证以后不再犯不就行了？
　　为了给新月找她爱看的书，单书没少耽误课程。他不知为什么自己总是愿意为新月去做很多的事，难道仅为了搏得“红颜一笑”？单书的脑海里怎么也挥之不去新月的那一颦一笑，她温柔的长发和她美丽高挑的样子。新月依然坐在单书的前头，单书想：老师怎不把她调来跟我坐呢？——不过也好，她辅导我的时候可以正好坐在我对面呢！单书这样美美的自我安慰。他很喜欢新月这样既开朗活泼、又温柔文静的女孩。新月学习成绩很好，语文课上，梁老师时时表扬新月的作文，说她的文章言辞优美流畅，很有思想，可与高考状元作文媲美！唉，怎么自己就写不好作文呢？每一次作文本发下来，老师总批上“语句生硬”、“没有创新”，什么是创新？单书不愿去想。然而，单书作文虽比不上新月，但也算班上的活跃分子：在宿舍，他弹得一手好吉它，在教室上课时他大胆发言，且头头是道。风筝比赛，他花了两个月的时间手工做的一个老鹰风筝代表学校参加校外风筝比赛，为学校争了个二等奖。在学校举行的乒乓球比赛中，他代表班级参加得了冠军为班级争得了荣誉，学校奖了一套《中国20世纪散文集》给他，他立刻把它送给了新月，这事弄得人人皆知。也许大家都认为他跟他名字一样“擅书”吧？却不知他从小就不爱看书，倒是爱收藏书。家里的柜子里、书桌上、床底下全是他的书，有的是他新买的，有的是他从旧书摊上花几元钱买的。当教师的老爸为单书的这些做法感到无比高兴，总不惜瞒着老婆给儿子些零花钱。当然，疼惜这个儿子也是有道理的，单书还有三个姐姐，这几个姐姐却不爱书，大姐单琼初中没毕业就回家闲着，所读的书到她回来时已所剩无已，很有经济头脑的她是读完一年卖完一年的书。她说，她自己不是读书的料，女娃娃到了适当年龄择个夫婿把自己嫁了是正事；二姐单琳跟本就没读完小学，三姐单淑在很小的年纪就被父母送人了，据说现在也在打工。单书想起这个就怨父母，但他也理解这是老爸单宏道的一块心病，因此自不敢提及。老爸说起那段往事就叹气，记得老妈告诉过单书：如果当时不把三姐送人，哪有钱养活孩子。至于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单书即使是刨根问底最终也问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单书反而被弄得一头雾水，父母爱他，视他为心肝宝贝这一直是事实。连几个姐姐都曾经说过父母有些偏爱弟弟，但因为家中唯一只有这一个男孩子大家也都默认了父母的做法，认为一切可以理解，或者应该说周围的人们都这样，也就不足为怪了。
　　然而，更让单宏道觉得满意的是：单书这小子长到十六、七岁竟然越发英俊了——一米七的个头，浓眉大眼，气宇不凡，在同龄人中总是很显眼。
　　不知什么力量吸引着那些半大孩子们，每到周末，单书的伙伴们总是来家里找他，一起做完功课他们就一起去钓鱼、爬山。有时候玩玩扑克，下下象棋。每每见到这群孩子们总是开开心心，单宏道也跟着乐呵呵的。是啊！只要孩子们开心，我老头子还图什么。单宏道总是为孩子们提供最大的方便，比如：一群孩子要在家里玩牌，他就为他们找来板凳和桌子，孩子们口渴了，他就掏钱让老伴去附近水果摊上买点苹果来，如果儿子叫他也来凑个人玩扑克他也上。单宏道对小儿子的照顾和某种程度的偏袒，周围的人都感觉到了。可是似乎人人都能理解这些。而单宏道自己呢总觉得无论怎样做都觉得对单书还做得不够，谁也不明白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单书的姐姐们从来只对这一切看在眼里，没有谁去过问原因。对弟弟好点就好点吧！农村谁家不是这样的，老了都要靠当儿子的养老呢！女儿嘛，嫁出去就像泼出去的水一样，因此，父母对弟弟单书好一些，单琼、单琳都默认了。面对有些不平待遇，她们都能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