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甜蜜初恋

　　阴沉沉的天像是要下雨。新月和同学一起走在下课的路上。教学楼前的地板湿漉漉的，十月份的天气并不寒冷，但一些走在楼前石阶上的少男少女有的显然已穿上了厚衣，有钱人跟没钱人家的子女此时多多少少能让人从服装上区分出一些。新月看看身边的英子：黄色高领毛衣外面穿一套粉红色休闲服，加上脸色白净显得整个人清爽而又高雅，假小子般男儿发型、瓜子脸——脸上的表情透着调皮又认真的神情。新月的这一看，英子冲她笑笑。
　　英子撑开了手中的伞一手挽着新月的臂弯。比较起来，新月觉得自己寒酸多了。但她知道英子家也不是太宽裕。一家人靠父亲的退休工资养活，还有个弟弟在上中学。母亲扫街一个月也挣不了几钱，好在生长在县城，条件比新月好一点点。新月也知道，英子之所以很长时间回一次家是为了省点路费，而每次从家里回校，英子都带足够一个学期用的钱。几个月不回家是常事，但从不见英子想家。英子是个活泼开朗、独立性很强的女孩——这一点，是新月比不上的，新月外柔内刚，英子外刚内柔，互补的特性让两人总能看到对方的值得自己学习的地方。新月和英子自上高中第一天就成了形影不离的好友，在高一第九十班两人关系十分亲密，让人羡慕。
　　新月很喜欢这个学校，华立一中——这个县城最好的高中。
　　这会儿，午饭铃声刚刚响过，天空下起了毛毛细雨，从男女生宿舍楼里纷纷跑出一群少男少女。他们拎着餐具笑闹着向校园的最南边厨房蜂拥而去。不一会儿这里已排起了长长的两列纵队。在打饭的窗口排队打完饭后再到打菜的窗口排队去打菜。菜的品种很多：炸洋芋五角一勺；炸鸡蛋五角一个；炒白菜五角一勺；红烧茄块五角一份；也有稍贵些的，比如鸡肉二元五角一勺；青椒炒肉一元五角一勺。勺子不小，一勺足够让他们合着一个三两、五两的饭吃下；饭菜总能让学生吃得满意，吃不饱可加打二两饭。
　　每天午饭、晚饭时间是这些处在长身体时期的学生们最觉得惬意的时间。新月和舍友们很快吃完饭洗好餐具，各自回到宿舍里。这里的同学来自各个乡镇，条件好一些的吃穿好一些，但很少会歧视像新月这样家庭困难的人。而新月也知道怎样和这些人相处。只是有一点，宿舍里有个女生（因为这女生长得像个熊猫，又长了一颗小虎牙。人又显示了霸道，舍友们背地里都称呼她为母老虎。）这人似乎总对新月不大满意。要不是新月成绩好，她不满的态度早表现出来了。这一点新月早已觉察，也许是嫉恨吧——新月想。一个胖而矮的女孩子天天擦些高级化妆品又怎样，脸上还不是照样有很多雀斑。“如同鸟屙上了屎！”英子这样偷偷地说，“她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家里有几个臭钱，拽什么拽”？
　　“可能我哪里得罪她了”新月说。她想起母老虎说的话：“有的人，你别以为你长得漂亮！人是因为可爱了才美丽而不是因为美丽了才可爱”。至于母老虎为什么要莫名其妙地说出这种无头无脑的话，新月以及宿舍里其他五个人谁也不明白原因。
　　下午，天空竟然亮了起来，天像小孩子的脸一样说变就变，太阳出来了，路面也渐渐的干了。还没上午课之前的时间里学生们可以自由地快乐地打发。女生们欢快地洗了衣物，男生们趁还没上课，三个一群五个一伙，生龙活虎地在几块干净而平整的篮球场上打起了篮球，抢到的立刻投进篮筐一个，赢来围观的同学一阵喝彩声。新月也喜欢打篮球，可操场上没有女同学在玩，新月不大放得开和男孩子在一起玩，有时候大大咧咧的英子硬拉去玩一会儿。因为班上喜欢篮球运动的女生还真是不多，屈指可数的就是英子、新月等几个个子高一点的女生。
　　这不，新月正想去教室，英子拉着她走进了班上几个男同学玩球的阵势中去，“加上我们俩，你们怎么加？”英子一边拉过英子一边冲着里面的人喊“停！”
“你们？好吧。新月跟我们，英子，你……”班长龙益说。这个长得像外国某电影明星的大个子男生龙益天生一个班长的派头，难怪开学不到一个月，班主任梁华就指名让他当班长，个子高的原因也有。
　　“英子——英子就别玩了，在一旁看看得了。”另一个俊男单书说。他的笑容立刻传染给了每个人，场上气氛顿时轻松了起来，几个同学一下子活跃了很多。
　　英子走过去，一拳擂在单书臂膀上口里说：“坏蛋！”
　　大家都笑了。
　　一上场，单书就丢了个球给新月。新月投进了篮筐。其他八个人似乎还没反应过来。
　　“这么准！”掌声响起的同时有旁观者说：“哇！原来美女也会打球！”
　　再一次轮到单书一方进攻，激烈的争夺中，班长传一个篮球给单书，本来在很好位置上的单书又一次把球给到新月怀中，新月看出了大家看着他（她）们，不好意思地把球又传给了距篮板很远的孙路。孙路是新月的同桌，他不屑地把球胡乱地朝篮板扔去。这时，英子朝新月眨眼睛。
　　“单书，你重色轻友！小心我们扁你！”班长龙益朝单书走去，擂了一下单书肩膀。单书呵呵地羞红了脸。孙路玩了一会，觉得没趣就走了。大家投了几个散篮，谈了点课程方面的话题后也各自散去了。
　　英子一路上对新月说：单书传球给新月是因为这俊男一直喜欢美女，对新月是别有用意。英子甚至认为单书一开始就喜欢新月。“这从他看你的眼神就知道”——英子说。而“母老虎”之所以为难新月，英子说也正是因为这个。这让新月打了个寒噤，新月赶快制止英子：别乱说。英子说有几次她都看见“母老虎”在单书的面前故作娇情，在教室里时时看见她借故去向单书借英语笔记，借歌本等。而每次只借不还，等到单书去要回自己的笔记，母老虎又故意大声说笑，有意宣扬，似乎特意要让同学们看见她和单书的来往，甚至误以为是单书自己主动接触的她。在新月眼里，单书不大爱跟女同学交往。课间，单书总起身问新月：几点了？几乎不会听见他和别的女生说笑。而和单书同桌的女生又刚好是个话多的人，没说处她就只好和孙路说话。孙路，这个皮肤黝黑的男生嘴里总有许多新鲜事，学习成绩不太好但他很用功，也很有创造性，他们倒是一对——新月偷偷想。
　　然而，“母老虎”对新月还有些偏见，比如她觉得新月一顿饭只吃五角的菜太寒酸，学习好又怎么样，说不定三年后考起大学也没钱去读呢，这样的例子多了去了。总之，“母老虎”已透露：三年高中读完后，当企业老板的父亲都会给她找到一份月薪五百的工作。而大学毕业也不过七八百的收入。这足以让她在同学面前炫耀，同学们对“母老虎”的狂傲感到很不爽，单书也很看不惯她。这一点，新月看得出来。
　　秋末冬初的天气，早晚冷中午又热。阴了几天乍晴，校园里的空气中弥漫着快乐的分子。操场边的几棵大柳树下总是聚着一群人，有的在看书，有的几个人一起谈笑。白天有阳光的地方感觉紫外线很强，但走进教室又觉得有些寒冷。因为还没分科，数学是新月最头疼的科目。大堆烦人的作业、各种辅导练习资料名目狼杂。呆在阴凉的教室里的滋味着实难受。新月多想在外面疯一阵子：打打球，看看课外书，听听音乐……可是，现实是：上了高中就意味着吃苦，不吃苦又怎能考大学，不考大学又怎对得起含辛茹苦的父母。每当想到这里，新月总是离开那些玩伴走进教室做题去了。
　　教室里，因为是自习课，大部分同学在做作业，一部分在走动。一些男生干脆坐在桌子上闲聊。教室里的课桌显得很挤，因为桌子上堆满了各科的书，长长的，厚厚的，齐齐的，一不小心有人碰翻，蹲下身子捡起重新帮着垒好。犯事的不好意思地道歉，被碰到书的同学也心胸宽广说完没事之后笑笑——大家总能互相体谅，同学间并不会为此产生任何争执。厚厚的书堆几乎拦住了学习者的整个脸，上课的老师总是偏着身子找那回答问题的学生，细看才发现不是不回答而是没听见，甚至没看见。班主任多次叫学生把书搬掉些，以免阻挡视线，但因没从本质上解决问题的根源，同学们还是“屡教不改”。也许只有把教材内容浓缩或者能有一种可以把书隐藏起来用时又能及时找到的什么东西才能解决问题。当然，也有一些“混混”（同学们戏称那些被家长胁迫来读书的调皮男生为“混混”）也许只有他们对教室里的现状很是满意。因为这些书作为他们眼前的障碍物刚好可以阻挡老师猫一样的眼睛,好让他们可以躲在下面听小收音机、照镜子、看小说、写情书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