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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辈子在寻找(七)

作品名称:一辈子在寻找      作者:一个人的思想      发布时间:2009-09-21 11:40:33      字数:6025

第十三章
吴世雄其实心里知道,千锤百炼的陈子善不但没有受到任何摧毁,而且颇有番火眼金睛的味道来。而现在,他只要陈子善为他的下一步猎艳作点辅助工作,以更好地将自己的地下行动隐蔽得天不知地不知,这就够了。
吴世雄的目标在3个月前就已锁定,这个女性是一名刚出大学校门的身材高挑的护士,是吴世雄的一个老客户的唯一的宝贝女儿。陈子善后来一想到自己莫名其妙地作了吴世雄的帮凶,伤心难过是难免的,但是刚开始时,陈子善心里只想到能够暂时摆脱吴青梅,而更多地靠近刘若兰,这一切都需要吴世雄的帮忙。吴世雄的帮忙当然最大程度上就是提供再多一点的钱。
吴世雄的钱当然不会白花,这个生意人明白没有钱的难处,所以他糟蹋起钱来便显得有点疯狂,但是他的每一笔钱就算来路有些模糊,却都可以找到清晰的去处。他在女人身上的投资从来不担心没有回报,就像他每次要增加承包的电视广告时段,找到电视台里的女副台长递上一个厚厚的信封,女副台长笑纳后,不但如愿以偿,而且有时还会有意外收获。女副台长也有这个生理需求,她在床上的百般慵懒,效果和吴世雄老婆的嚎叫一样让人心旷神怡。
吴世雄每次和陈子善主动拉近距离的时候,都会记性不好地反复念叨他曾经的苦难史。虽然大同小异,有时还会出现时空交错甚至颠三倒四的镜头,但是陈子善对他的漫漫上下求索之路已经滚瓜烂熟张口就来。
吴世雄并非酒量不好,他完全有这个能力可以喝光一斤孔府家酒,再加12瓶啤酒,另外,来两瓶红酒,他的脸色照样不红,反而越喝越白。吴世雄对陈子善说:
“我以前在老家拉煤的时候,酒量并不好,半斤‘山花’下肚保准就说酒话;现在改成拉广告了,我不怕酒量不好,就怕屁股后面跟着的女人,喝醉了酒般地吵上门来要和我睡一辈子。”
吴世雄说的是真话,最好的佐证就是他老婆的死缠烂打,最终让他不得不打算抱一辈子熊猫。吴世雄在老家拉煤的时候,这些女人包括他的熊猫老婆,并没有排好了队在这等他,他也从未敢想这辈子还会有这等艳福,还可以与书卷气或者香水味这么浓的年轻年老的女人同枕共席。他本来很无奈地安慰自己说,这辈子女人这东西不碰也罢,不碰就不会去老想着这等事,碰了的话,横竖是要花钱,也就是说,一顿快活折算起来得拉至少十来车煤,实在很不划算。
但是吴世雄现在不这么想问题,他觉得这辈子见过的最好的东西不是钱,而是女人。他总结出一句自认为很经典的名言:女子就是好。对于吴世雄来说,什么样的女人他都很适用,在他眼里,女人没有美与不美的区别,只有肯与不肯的差异。当然单纯从获得的胜利的快感而言,大学生和年轻女性更让人惊心动魄,更让人有种与数钞票迥然不同的成就感。
吴世雄有个写日记的习惯,在他经常吊在裤带上的钥匙可以捅开的那个保险柜里,锁着3本发黄的帐目,这可是他的宝贝,任何一个人都无法觊觎,包括他那擅长偷天换日的熊猫老婆,因为保险柜的密码永远搁在吴世雄那颗有点谢顶的头颅里。3本帐目记的字符都很简明扼要,都是一溜的“正”字,但代表的含义不一样,它们分别是:睡过的处女、大学生、富婆(有权势者当然也在其中)或者单身年长女人各自的数量。
吴世雄认不了几个字,他也没时间或者精力去跟文字较真,所以他的日记简单明了。他曾经很认真地跟陈子善说,文字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用处,到他年老体弱准备一心一意数钱的时候,他要口述一部回忆录,名字早就想好了,叫作《吴世雄的一生:一半在路上,一半在床上》或者《夜晚如煤一样黑》,保准畅销。闲着没事,吴世雄就会拿来计算器,算算他的“正”字,也就是说究竟有多少辉煌战果,以及这项艰苦卓绝的工作,进展到何种程度。
陈子善死心塌地不迈进吴青梅的温柔乡一步,但吴世雄的回忆录却正要他去帮助积累素材。眼前的女护士正是一番让陈子善展示他作为有用之材的广阔天地,因为吴世雄的用武之地已经扩展到了这名不谙世事的大学生身上。
秦诗茵与吴世雄的甜蜜苟合,对于陈子善来说是个痛苦的过程。脚尖从未碰过大学门槛的陈子善,于秦诗茵的身上,却找到了学历无法替代智力的悲哀。正因为如此,陈子善觉得,自己面目可憎罪孽深重——吴世雄贪得无厌地榨取了秦诗茵的青春,而秦诗茵沉浸在如毒药般的所谓爱的幻影里。
客观地说,吴世雄要求的也就是秦诗茵的青春,而秦诗茵想找到的也不外是种爱的幻影,各取所需,并不过分,但是两个人的目标或者意志拧在一块,就未免如中国大地上许多小县城的广场上耸立的雕塑一样,虽然夜以继日地存在于人们熟视无睹的视野里,但只要闲着没事,认真瞥上一眼,总是会让人显得尴尬和恶心。
对于擅长在钱和女人之间周旋的吴世雄来说,只要在大学里头走上那么一遭的女人,脑袋后总有一层刺人眼球的光芒,这个曾经长年累月跟煤打交道的志向远大的男人,早已不知不觉地在骨髓里头潜伏一种弃暗投明的强烈渴望,当他的厚实的大手掌里,一旦握着了一大把五彩缤纷的名叫钱的那些纸质印刷品,并且意识到甚至屡试不爽,可以用其轻松地赢得这些女人的芳心时,吴世雄心惊肉跳也心安理得地,一锹一锹填充了自己久远的心底的空虚。
那些空虚是日积月累聚沙成塔式的,吴世雄在老家与煤块耳鬓厮磨如胶似漆时,随着年龄的逐渐增长和生理器官的日益成熟,吴世雄对那些每到傍晚就花枝招展裙摆飘扬地走在煤矿内外的异性,呈现纵深状的冥想和仇恨,永远是一身肮脏充满煤灰味的中山装、脖子根上总有一块在洗脸时忽略不计的黑煤的吴世雄,除了只能眼巴巴地看着那些皮肤与煤灰截然相反的刚洗完澡的女人,与那些从大学校门出来的小白脸勾勾搭搭,就只能与同样没有女人光顾的工友们,扯些黄色段子,充分发挥自己可怜的性幻想,酒量不大但唯有借酒浇愁的吴世雄,靠着酒精的作用得以夜夜安眠。
也就是说,吴世雄跟女人有关的梦实在做了很长,导致他现在的梦只能与女人有关。
当他一旦有了钱,可以洗清他身体上的任何一个角落里的煤灰时,在与白白净净的大小女人一阵阵耳鬓厮磨如胶似漆之后,虽然体力消耗得和拉煤时一样疲软,但是每个夜晚迎面而来的梦却是香甜的,不像从前那么苦涩。这就是女人和煤块的区别,虽然梦归根到底仍然是黑的。
这个类似化学变化的变化,它的催化剂就是钱。钱就有这种如道士手中的法符般的魔力。但是随着吴世雄黑白世界交替的频率加快或者大小影像的增多,吴世雄心底的空虚却并没有就此缩减,而是愈发让他觉得无边无际心无所属,他也就对那些女人身上和身外的白晃晃的光华更是孜孜以求欲罢不能。
吴世雄并非对秦诗茵们的那张大学文凭表示出多大兴趣,他并非像招聘单位的负责人一样要对这张薄纸进行盘根错节的询问或者验证。吴世雄不是通过这种方式来找人给他挣钱,而是要符合条件的人来替他花钱。他的条件不是钉在这张纸上,而是钉在对方的身上。吴世雄甚至对这些负责人的做法有时很是鄙夷,他从内心深处对大学文凭产生一种嘲弄和厌恶。当然,多数情况下,他确实也充满了一种敬畏和膜拜。这当然与他丰富多彩跌宕起伏的渔色生涯有关。
第十四章
吴世雄是这样与陈子善交流经验之谈的,他说,如果这些女大学生什么时候流落到他们老家特别是农村,天天干完农活就是侍弄孩子服务丈夫,脸如菜色,皱纹缠绕得如一颗干萝卜似的,每晚就是津津有味地守着一个电视频道,沉浸在那些纯无厘头的所谓历史连续剧中又哭又笑,那么她们的大学文凭对于他吴世雄来说,就是拿来擦屁股都嫌,“呆个十几二十年,说不定跟我一样大字不识几个,普通话都说不得我标准了!”陈子善听了吴世雄的说法,他只是想,对于秦诗茵们,婚姻这一课得至少应该在如今的大学教程里补齐,首先要从认识或认清异性开始。陈子善想起自己的一个小学老师,老婆是个体育教师,两人天天吵架,闹急了体育教师就操了棒球棍子朝丈夫砸去,她丈夫身材高大,却也敏捷,躲过之后就径直往室外的大操场跑去,于是一个在前面亡命地跑,一个手擎棍棒在后没气了似的追,学生们看了都以为他们是在煅炼身体,熟悉内情的人说:“体育老师要是没有拿棒球棍子,也许就要跑得更快一些。”陈子善当时也和围观的同学们一样,用看电影般专注的眼神隔岸观火,但他没想到自己20年之后沦落的境地竟与老师相差无几,真是有名师,必有高徒。
对于陈子善来说,不是老婆胜似老婆的吴青梅,她手中的棍棒是无形的——要说有形,那就是她高擎着她哥哥的一打钞票——追得他如今成了一截麻花一样,本来是要去拉电视广告的他,正在帮着眼前这个洗尽铅华的曾经的拉煤工吴世雄来拉皮条。
陈子善痛心疾首地看到秦诗茵们存在智力堪忧的状况,但是他又得利用这点而去获得掌握在吴世雄手中的,与拉电视广告同样获得的借以活命的薪水。秦诗茵的不难对付,在拉电视广告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前,当然可以让陈子善显得尤为闲庭信步不费心机,但是陈子善丝毫找不到庆幸的感觉,反而无所适从欲哭无泪。但是陈子善的痛苦只是陈子善的痛苦,因为这对于另外两个当事人来说,倒恰恰是种甜蜜的幸福。
秦诗茵又矮又胖的父亲在家乡很受人尊敬,是近几年来的事。自从他捐赠了一所占地30平方米的希望小学之后,两座平房里趴在20多张简易木桌上的孩子们,都亲切地称这个红脸秃顶的老头叫爷爷,包括方圆80公里的父老乡亲,甚至这个偏远小县城的一手遮天的大部分官员政要,都在他面前低眉顺眼毕恭毕敬。可以这样说,如果没有秦诗茵的这个名叫秦良木的赤脚牙科医生父亲,这个本该名叫油桐岭小学的小学就无法起死回生,无法变成今日的良木希望小学,那么,这些曾经对秦良木或恨之入骨或嗤之以鼻的乡人,他们的下一代就极其可能无法挽救地,再现前辈们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伟大生活;而秦良木的在外闯荡的创业发迹和心系家乡的赤子情怀,又给当地的大大小小的父母官们大大小小的奏本上,增添了一笔笔可歌可泣的值得大书特书的亮丽风采——当然,其实令乌纱帽们最为动心的是,每年可以带着家人或者一些少奶奶,前往秦良木所在的这个海滨城市逍遥度假一番,他们迫切需要秦良木这个买单机器。
这样说,当然不是说一介良民秦良木,温驯得就光知道从口袋里掏钱出去,而从没去想过要捞回点什么好处,或者说他就根本没捞到什么好处。好处也分显性的和隐性的两种。秦良木得来的好处是从隐性转换成显性的,他仿佛是电影里的一个起初默默无闻的国民党地下特工,后来摇身一变,成了一名声名显赫的政坛风云人物。这是秦良木的良苦用心所在,像他这样一个年过半百饱经沧桑的草根英雄,知道应该在合适的时候,拿出合适的钱来给自己找条后路。
第十五章
秦良木能有今天,用他自己的话说,得感谢那些爱搬弄是非喋喋不休的老乡们,以及那些三天两头光顾他家的各式各样吃着公家饭的人们,没有他们,他秦良木走不出这么远,也就是通常的说法,他走不到今天。
秦良木做了大半辈子的梦,从来没有梦到今天这个美丽动人的光景。他不得不和吴世雄混为一谈,总是乐于回顾从前,虽然他的从前曾经很让人头痛,简直是糟糕透顶,但是现在回忆起来,一切都变得蛮有意思、传奇色彩浓郁,这让他自己频频感动,有几次都兴奋地在被窝里垂下了老泪。
这个聪明透顶一身才气的矮胖老头,年轻时候的落魄潦倒衬托着眼下的飞黄腾达。当他还是一名穿着一身长褂靠在小镇街头算命的中年人时,谁也不曾料到他现在会成为富甲一方、坐着蓝鸟小轿车回乡探亲、众人争先恐后夹道相迎,还满头银丝一脸笑意地出现在当地媒体上的一个角色。秦良木清晰地记得自己的第一个成功转型期,那就是当他感觉到老对人们说一些无关痛痒似是而非的话的算命生意,面临萧条破产之时,他及时果敢地选择了回到秦家那间破茅屋,换上了一件同样廉价的白大褂,开办了一家牙科诊所。秦良木正襟危坐接受的第一个病人,是他家隔壁的秦大牙。
当然秦大牙是秦大牙年轻时候被秦良木首先叫下的外号,如今的秦大牙满嘴没个大牙了,连小牙也一颗颗被秦良木如数拔掉。秦大牙家平时本来也没什么吃的,从来没有留意过自己的两颗大牙,更不知道它们兄弟俩竟还会兴风作浪,闹出什么问题来。
但实际情况是,这两颗宝贝牙齿鬼使神差地让秦大牙害起了牙痛,而且一痛起来简直就要秦大牙的命,搞得秦大牙一天倒晚在屋子里捶胸顿足如丧考妣。也许是因为秦大牙的牙床如一台少于工作的机床,一旦生锈或者出了毛病,便会部件晃动浑身哆嗦眼看就要散架一般。
大概是秦良木长年积累的替天行道的算命业绩感动了青天大老爷,现在大发慈悲反而要给秦良木这个跳槽者补贴一点奖金以示感激,一向很有职业道德名正言顺地光荣转行的秦良木,及时捕捉到了这个一展身手的良机。
秦大牙来到这个救苦救难的邻居的茅屋中,他要看看眼前这个过了气的曾经伶牙俐齿的诸葛亮,现在倒底能够凭借什么本领来将别人的牙齿修理得铁齿铜牙;或许他也没搞清楚自己是来看病还是算命,但只要已经确认秦良木的工作完全免费纯属义务,那么没有哪里可去的秦大牙,就只能懵里懵懂地上门来瞧瞧或者碰碰运气。
连满嘴牙齿还没琢磨出倒底有多少颗的秦良木,总算在诊所开张的一个月后,接到了他贴有开创性标志的第一单业务,他满腔热情地摆弄起了从地摊上买回来的并不齐备的刀子和镊子。
经过两人一番奋不顾身的搏斗和挣扎,秦大牙用痛不欲生如母亲生他时的喊叫,挥泪告别了他的大牙生涯,面对挥汗如雨依旧满面春风的秦医生,秦大牙感激涕零,满口鲜血说不出话来,而气喘吁吁的秦良木则迎来了他崭新事业的开门红。
秦大牙做了秦良木的活体广告,因为秦大牙考虑到他的剩余的小牙,还需要牙科医生的无偿服务,所以他经常出入于村里的麻将场子和其他公共场所,将拔牙的辛酸经历一一隐去,撇开嘴巴表示对秦良木的妙手回春心服口服。
秦大牙对秦良木医术的赞不绝口,如汽车站里反复叫喊“卖茶蛋”的老大娘一样,久而久之,终于给出道不久的牙科医生,如愿以偿地带来了良好的宣传效果,给这家茅屋诊所的主人带来了源源不断的顾客或者财富。他们分别留下了自己大大小小或白或黄或黑的牙齿和如秦大牙一样的痛心疾首的喊叫,以及大大小小面额的钞票,捂着流出指缝的一手鲜血,颤微微地跌出那间破旧不堪的茅屋。事后,他们又一起与秦大牙一样,急匆匆地将自己长痛不如短痛的美好感受告诉别人。
金杯银杯不如老百姓的口碑,不知怎地,处在众星拱月核心的秦良木,像任何一个暴发户一样,开始着手考虑起自己逐渐扩大业务范围的理想,开拓进取的秦良木,雄心壮志地要带领他的一个人的茅屋诊所朝集团化发展。妇科、儿科、骨科、内科等等,他一手包揽手到擒来。秦良木将他的可爱的茅屋作了一番细致的装修,他特意坐上满身黄泥巴一屁股黑烟的中巴,跑到县城搜罗五颜六色的医疗张贴画,从药店里淘来零零碎碎的大小药瓶子,然后手舞足蹈地摆设在他徒有四壁的家中,考虑到有人感冒发烧会吊盐水,他还自己动手将祖传的一架老凉床改装成病床。总而言之,秦良木就像任何一个熟读鲁迅名作《拿来主义》的中国人一样,力不从心或者漫不经心地将自己认为应该“拿来”的东西“拿来”,装模作样或者稀里糊涂地打点自己的门面,以利于自己的饭桌上多几道好菜或者晚上能够做个激动人心的美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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