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飞的希望（第二章）

　　第二章 疑虑
　　
　　看到满屋烟雾缭绕，建雄有些奇怪，爸爸平时烟很轻的，一天也抽不上三两支，今天是怎么了？他挨着爸爸坐在炕沿儿上，却发现烟灰缸里足有十几支烟头：
　　“您怎么抽这么多烟？”
　　邓建雄就是这北方小城——舒兰市一工人家庭的儿子，他去年大学毕业，成绩优秀的他，经过艰苦的角逐，终于被北京一家公司录用。
　　今天乘车直奔京城，去单位报到，想到这些他稍感安慰，可想起躺在炕上的爸爸，建雄的心揪了起来，暗暗下定决心：
　　工作了，要努力赚钱，给爸爸治好病，让妈妈过上最好的日子，建雄的眼睛有些湿润，这些年艰苦的求学之路，又浮现在眼前......　　
　　建雄的家门前有条不宽的土路，晴天满鞋的土，雨天满鞋的泥。
　　这条小路虽不怎么样，可走出这条小路，就是通往细鳞河的柏油路；路灯高挂，绿树成荫。
　　一条顺水河也流淌在门前不远处，向东走上十分钟，就是蜿蜒的细鳞河。
　　九八年建雄以优异的成绩考入了舒兰一中。
　　这所人才辈出的学校，是每位初中生梦寐以求的学府，是每位有梦想的孩子梦中神往的地方，踏进了这一学府，就等于一只脚踏进了大学的校门，那些和建雄一样的孩子们，都瞪着眼睛向一中的大门里挤，可成绩是一道严酷的分水岭。
　　成绩优异的邓建雄，轻松地走进了这高等学府。
　　成绩一发表，爸爸妈妈早早的和单位请了假，买了很多儿子爱吃的菜，回到家中，高兴的忙开了，妈妈为儿子做了他最爱吃的麻辣火锅，一家人围坐一起，吃了起来。
　　桌上火锅呼呼地冒着热气。
　　爸爸破例为儿子倒上一杯酒：
　　“来，建雄，爸爸祝贺你，干了这儿杯。”
　　建雄虽然长得高高大大，但怎么说也还是个孩子，是从没喝过酒的，可懂事的他，看看爸爸这样高兴，端起酒杯和爸爸一饮而尽。
　　“儿子，吃介个，儿子从小就是俺的骄傲。”妈妈拍着建雄的肩膀，给他夹着肉：
　　“儿子就是个懂事儿的孩子，从小就没让俺操过心，哪方面都很争气，儿子的画又画得那么好，将来凭这，也能有口饭吃。”
　　“瞧你说的，儿子将来不光要有饭吃，俺儿子要有大出息，要走到哪儿都打腰，将来考个好大学，找个好工作，儿子一定要进京，离开这祖辈生活的穷山恶水。”
　　爸爸有些喝晕乎了，将这祖辈生活的美丽小城，说成了穷山恶水，哪有那么严重。
　　建雄笑了，心中有种说不出的甜蜜。
　　一家人边吃边喝。
　　“你知道咱儿子又给咱省了一万。”
　　“又省一万？”妈妈不解的问。
　　“是呀，要是分儿不够，想要上一中，得儿拿一万元赞助费的，你说不是省一万吗？”
　　“嗯，是呀，儿子是好样的。”
　　这时电视唱起了《夫妻双双把家还》。
　　爸爸放下了酒杯，闭上了眼睛，头一点一点的，跟着哼了起来。
　　妈妈拿着筷子打着拍子，随后站了起来，脚向后轻轻一蹬，椅子就乖乖的站到了墙边，她就在桌前扭了起来。
　　爸妈是单位的文艺骨干，每到有文艺活动，都会被大伙请上台。一首首的唱，什么流行歌曲，二人转，全能。都会赢得台下的阵阵掌声。
　　老两口乐得手舞足蹈，唱啊、跳的。
　　只是观众，只有建雄一个。
　　界壁儿的张叔和蔡姨听到动静走了进来;
　　“啥事儿呀，高兴成这样？弄的好热闹。”
　　建雄赶紧起来拿了两把椅子。
　　“哈哈，正好来一顿儿吃吧。”
　　爸妈也不跳了，招待着张叔老两口。
　　建雄又拿来俩酒杯。
　　一桌五口人更热闹了，边吃边唠。　　　　　　　　　　　　　　　　　　　　　　　　　　　　　　　　　　　　　　　　　　　　　　　 “建雄是个好孩子，会有出息的。”张叔举起了酒杯：
　　“来，大哥，祝贺你们。”
　　蔡姨也和妈妈唠着建雄的成绩。
　　建雄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去了自己的房间，可只待一会，就听爸妈，和张叔老两口又唱起来。
　　此时倒变成了家庭舞会，他们唱着歌、跳着舞，好热闹。
　　离开学还有一个多月，建雄来到一家超市，干起了临时工，大小伙子，搬搬运运，腿脚也勤快，每天三十元，干一天有一天，建雄干的很来劲儿。
　　“邓建雄，上一件快餐面。”食品组长吩咐完，递给他一张调货单。
　　“好，马上到。”建雄从楼上库房调货。
　　“邓建雄，这个调货单给你，就按单上的调，不用急。”
　　食品组长又拿来一张调货单：
　　“你就只管食品组调货就行，其他组的不用管。”
　　“嗯，知道了。”
　　建雄好说话，有时也帮其他组干活，也许干多了也不行，这是规矩。
　　这天下班已是晚上九点多钟了，进了门，看看妈妈还没睡，爸爸也坐在电视前，却低着头。
　　“儿子回来啦，”妈妈笑着迎了上来，拍拍建雄的后背。
　　“今天活多吗？”
　　“不多。”
　　“累就悠着点干，儿子真的长大了。”
　　妈妈说完就进了厨房。
　　爸爸吐着一层层的烟雾：
　　“建雄啊，累吗？”爸爸问。
　　“不累。”
　　看到满屋烟雾缭绕，建雄有些奇怪，爸爸平时烟很轻的，一天也抽不上三两支，今天是怎么了？他挨着爸爸坐在炕沿儿上，却发现烟灰缸里足有十几支烟头：
　　“您怎么抽这么多烟？”
　　“哦，没什么，就是想抽，去洗洗歇着去吧，”爸爸推着建雄。
　　“少抽点吧，对身体不好。”
　　建雄向洗手间走去，建雄边洗脸，边想；好像哪不对，妈妈的笑好像有些勉强，爸爸为什么抽那么多烟，建雄心里纳闷，刷完牙，又坐回了爸爸的身边。
　　“爸，”
　　“嗯？”
　　“有啥事儿吗？”
　　“没啥事儿呀，咋了？快歇着去吧，明儿还起早呢。”
　　建雄看看爸爸的眼睛，有些红血丝。刚想说什么。
　　“快去睡吧，太晚了，”爸爸推着建雄。
　　建雄回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却睡不着，爸爸妈妈肯定有事，到底咋了呢？想着想着，眼皮就打架了。
　　早上建雄早早的起来，今儿上早班，洗漱完就悄悄的走了，爸爸妈妈还没起来，他轻轻的带上了门，上班去了，早上七点报到。
　　家离干活那很远，骑自行车，也要三十分钟。
　　广场，晨练的人很多，跳健身舞的、跳交谊舞的、练剑的、还有打太极的、
　　还有一支走圈的队伍，围着广场大踏步的走着，胳膊甩得老高，还不时地传来，俩人气喘吁吁的说话声。
　　还有一伙打太极的，那一招一式让人着迷。
　　建雄蹬车经过广场时，习惯的朝晨练的人望去，他每天都能在打太极的人群里见到爸爸妈妈。可看完自己又笑了，爸爸妈妈今早还没起呢，怎么会在这儿。
　　可就在建雄转眼的一霎那，却发现，爸爸妈妈俩人儿在对面的长椅子上坐着呢，爸爸嘴里仍是叼着烟，妈妈坐在身边，脸上的表情很奇怪。
　　这时天阴了，刮起了大风，还夹着雨点儿。
　　建雄一天都闹心巴拉的，干起活也丢三落四，总是看着点儿。
　　“邓建雄，你是怎么搞的，调货单明明写着‘冷冻虾仁一件’你却送两件，这样要丢货的”
　　“哦，组长，对不起。我给看错了。”
　　“按规章这是要扣工资的，你小子平时工作很认真地，今儿是怎么了？”
　　“对不起，组长，我以后会注意的。”
　　“怎么回事？”老板走了过来。
　　点儿低，怎么被老板撞见了：“老板您好。”
　　“你说，怎么回事？”老板问组长。
　　组长看了一眼邓建雄，没办法，照本儿实发了。
　　“定制度就要执行，执行吧。”老板转身走了。
　　组长吐了下舌头，瞅瞅建雄。
　　建雄一天的工资丢了一半儿。
　　下了一天的雨，路面很湿，建雄的车像飞一样，他裤脚网的高高的，两个轮子向往后传，车蹬得飞快，带的身边的树发出嗡嗡的响声。
　　“你小子不要命啦，骑那么快。”车骑得太快崩到人身上水了。
　　“臭小子，是想往笆篱子赶那。”
　　“这缺德鬼，赶着去投胎呀。”一中年女人，看着一身的泥点子。
　　“哎呀，你给我站住。”女孩儿的布拉吉上都是水。
　　建雄像风一样，早已飞到前边去了，哪还站得住。
　　“唉呦歪，谁家孩子呀？忒毛愣了。唉呦、唉呦、”
　　建雄快到家了，一拐弯儿，一下撞倒了界壁儿的老太太。
　　“呀，张奶奶，对不起，摔坏没？”建雄赶紧扶起老太太。
　　“唉呀，是建雄啊，你今儿是怎么了？你这孩子平时挺稳当的。”
　　“奶奶，对不起，您摔疼了吧？我送您去医院吧。”建雄扶起了奶奶。
　　“你这孩子，今儿咋毛楞张光的。没事儿，你回去吧，奶奶没事儿。”老太太站起来晃了晃。
　　“奶奶，还是去看看吧，我去叫车。”
　　“不用，你今儿回来还挺早，快回家吧。”
　　建雄扶着奶奶送回了家。
　　老太太做在炕沿儿上，张叔给建雄搬了把椅子。
　　“张叔，奶奶被我撞了一下，去医院看看吧。”
　　“娘，你觉咋样？去医院吧。”
　　“嗨，不碍事儿，不碍事儿。”老太太直摇头。
　　“建雄啊，回去吧，奶奶没事儿的。”
　　“嗯，那好吧，有事叫我。”
　　“行，回去吧。”张叔送出了建雄。
　　“建雄来啦，今儿上早班？”蔡姨进门来。
　　“蔡姨，我刚才撞倒了奶奶。”
　　“啊？”蔡姨吓一跳。
　　“娘说没事儿。”张叔看着老伴儿。
　　“啊，那就没事儿，建雄你回去吧，你妈还等着你呢。”
　　建雄回到家，看爸妈好像早就下班了，妈妈早已做好了饭菜。
　　“建雄啊，咋才到家，晚有半小时，妈还担心你是不是道上有事儿了。”
　　“妈，我刚才在拐弯儿哪儿撞了张奶奶。”
　　“啊？真撞人啦？”
　　“那个张家？”爸爸也从炕上下了地。
　　“是隔壁张叔家。”
　　“啊，你蔡姨刚从咱家走，和你爸吃饭吧，我去看看。”
　　“我也去吧。”爸爸跟了出去。
　　建雄也没心情吃饭，这一天真闹心，他看看家，也没什么变化，爸爸的烟灰缸里好多的烟头，家里多出很多爸爸单位用的东西。
　　坐在那和自己生气；小题大做，慌了一天，能有啥事儿呀。
　　“建雄啊，以后可别骑那么冲，这要是在大道上可就麻爪了。”
　　妈妈一边往屋进一边说。
　　“嗯，知道了。”
　　“吃饭吧。”爸爸好像饿了。
　　“他爸，吃完饭你和他张叔下象棋吧，我也和蔡姐晃悠晃悠去。”
　　“他爸？”
　　“嘎哈？”
　　爸爸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冷丁来了一声。
　　妈妈吓一哆嗦。
　　建雄也吓一跳。
　　“他爸，你干嘛？”
　　“还问我干嘛，你老磨叽啥，想晃悠你就去呗，安排我嘎哈。”
　　妈妈看看他再没吱声。
　　“爸，你怎么了？”
　　“哦，没什么，有点烦。”
　　“是因我撞张奶奶吗？”
　　“不是。”
　　建雄看看爸爸，感觉头发白了好多。
　　他的脑海中，还是画了一个大大的问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