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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一、枭雄垂暮

作品名称:圣界龙魂      作者:陟云子      发布时间:2013-07-18 16:50:03      字数:6187

  司远瞻兵败身亡的消息传到了邺都,石允诚自然极为高兴。他下旨加此次作战有功的利鹿侯为左将军,封为清河侯,并敕令大军一鼓作气地南进,一举荡平霁阳堡。他甚至还野心勃勃地准备征发二十万大军为利鹿侯后队,借机去赵晋边境耀武扬威一番,迫使晋国不战而降。不想就在大军紧锣密鼓地向邺都开拔时,他却突发痼疾,一下子病倒了,征南的行动只好暂时取消。本就在邺都的石罴立刻向利鹿侯发了一份密信,称石允诚年老体衰,精神时好时坏,现在看情况可能撑不过两个月,要他将军队不要移的太远,以免突发情况应变不及。利鹿侯自然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因此只派偏师抚定州县,自己则率领亲军驻扎在冀豫两州的边境,伺有情况随时可以回援邺都。
  石允诚病倒之后,邺都内城的气氛亦有一些异样。守卫内城的禁军人数增加了一倍以上,殿中督黄奴儿等人更是昼夜不停地在城中巡逻,搜查一切可疑人员,到处充斥着紧张而压抑的气息。乾元殿里,石允诚仰面躺在宽大的特制胡床上,面色殷红如染,不停地出声咳嗽。四五位顶级御医护在他的身边为他把脉煎药,为了保持环境安静,他们绝口不做交谈,即使偶尔迫不得已,也只是用眼神交流想法。事实上自石允诚发病开始,宫中所有御医均接到廷尉乔遗的命令,最近不能随意出城。他们被编成四组,每天轮流照顾石允诚的起居。石允诚病倒后不久开始痰中见血,御医们最初只以为是痰湿内盛,便用了南星、半夏等除湿的方子,不料石允诚的病情渐渐转重,变成了每日清晨咳血,御医们束手无策,又不敢开大剂量的猛药,只能保守医治,拖得一天是一天。
  御医们虽然没有说明,但石允诚从自己身体状况的变化也判断出时日无多,而身后事尚未拟定,不由令他心下不安。犹疑了再三,他决定让七岁的幼子石业宏担任皇太子,立石业宏之母吴姬为皇后,正式统率六宫。由于他病情沉重,无法在诏书上朱批,因此便将石业宏、吴姬以及尚书令陶楷、侍中陶宗兴、拜火教主步六孤承庆、玄菟公石罴、廷尉乔遗和七阴寺掌寺明德全部召唤到了榻前,口授命令,由陶宗兴代为笔录。他喘一句说一句地道:“今遭国运艰难,以雍丘王石业宏为皇太子,继承宗庙,袛肃社稷。吴姬性行淑均,衾稠合度,抚养诸子,有母仪之德,今以尔为皇后,宜思履冰之义。”说到这里他看了看站立于侧的石罴,示意石业宏走上来,拉着他的一只手放到了石罴手中:“玄菟公石罴,昔随朕东征西讨,平定祸乱,声威赫赫,敌寇束手。后因奸人挑拨,嗣子石奋殒命,朕心用悼,而被削爵为公。今日复尔代王爵位,内为辅弼良臣,外为国之藩屏,当效伊尹、周公之德。”石罴恭恭敬敬地答道:“臣谨遵陛下圣旨,一定尽心竭力地做好分内之事。”石允诚满意地点点头,又说道:“尚书令陶楷、侍中陶宗兴、廷尉乔遗,你们也都是跟从朕多年的老臣。朕命你等一起协助代王石罴,若朕不起,当拥立皇太子登位大统,翊天景运,守土保疆,勿与晋国轻启边衅。”陶楷等躬身答道:“臣等记下了。”石允诚尚不放心,又说道:“拜火教主步六孤承庆、七阴寺掌寺明德,你们都是一派宗师,须当教化万民,安定朝政。”步六孤承庆和明德同声答应。石允诚挥挥手,道:“你们都退下吧。”于是外臣之属尽皆退下,只有石业宏和吴姬尚侍立榻侧。石业宏看见石允诚沉疴不起,不住地抹泪哭泣,吴姬亦在旁红了眼圈。石允诚虽然一世豪雄,心如铁石,但见此等情景心下也不由为之恻恻。他说道:“你们也不要太难过,朕虽是君临天下的天子,可总有一天也是要死的。”说着自嘲地笑笑:“古来天子尚没有一个像朕一样是奴隶出身的,朕能九死一生地从奴隶堆中逃出来,就说明天佑我家,你们都好好努力吧。”
  石业宏哭着道:“我不要当皇帝,我只要父皇能好起来!”石允诚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朕的病是好不起来了,只可惜你年纪太小,霁阳堡那群匪寇又太凶顽。好在头几天朕接到传书,说匪首司远瞻因与我军交战,已经伤重身死,料来利鹿侯他们很容易便将霁阳堡平定。像利鹿侯这种通晓军务的将领你要多多留心,他们都是国之柱石,又是咱们的本家,会为咱们大赵尽心竭力的。”石业宏边哭边点头答应。石允诚又说道:“你自幼生长宫中,未明治政之理。前些时朕送你的《六韬》《黄石公兵书》,你可反复研读,朝中有不少文学侍从,他们都是饱读诗书之人,你可以向他们请教。”顿了顿又觉得不放心,转而叮嘱道:“不过这群人可都是汉人,虽然他们口上说着诗书礼义,可内心最是狡诈叵信,你不可重用他们。”石业宏道:“父皇,那些教我读书的先生们都很和蔼的,我瞧他们不像是坏人。”石允诚微微冷笑,忽而喉中一阵剧烈咳嗽,又喷出一口血,将绫缎被面染得猩红。吴姬急忙上前为他按揉胸口,又张罗着去叫御医。石允诚摆着手示意她不要去叫,转过头又对石业宏道:“你哪里知道世情险恶。俗语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我们羯人天生是在草原上控弦骁射的英雄,他们汉人却是世代耕耜农田,压根就没有敢闯敢拼的血性。自朕入主中原以来,那群汉人士大夫纷纷南渡,说什么‘不忍看上国衣冠沦于夷狄之手’,留在我们这里的汉人虽然表面上顺从恭谨,可谁知道他们心里打的什么主意?你如果用这群人统兵驻边,他们说不定会立刻里通外国来打你,到时内外交困,将为国之大患。”石业宏虽说不解,但看石允诚说得郑重,也含泪答应。
  吴姬从旁插言道:“臣妾刚才细细思量,觉得陛下用代王辅政甚为不妥。”石允诚不悦道:“怎么,你也信那些无聊言语,认为代王将对我儿不忠?”吴姬道:“陛下莫恼,臣妾倒不是担心代王不忠,但代王出将入相,累经大战,朝中元勋故旧半出其门。万一我儿与他意见相左,朝臣们是听他的还是听我儿呢?听从我儿,显然有违私交之谊;听从他,那我儿这皇位岂不成了摆设?而且如果有人心怀叵测地拥立他当帝王,内外汹汹未知孰是,外地的藩属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会以谁为正统?”石允诚道:“你这显然是妇人见识!他虽然也姓石,但毕竟只是我的侄子,而我儿却是名正言顺的帝位继承人!他若造反,百官之中谁也不会支持他,他那是自取灭亡!再说他也绝不会做这种狂悖不法之事!”吴姬见无法劝说,只得闭口不言。石允诚道:“好啦,今天和你们说了这么多话我也有些倦了,你们先回去吧。”
  自那天之后石允诚的身体一日差似一日,每天只能喝些米汤,稍微硬一些的食物都无法吞咽。吴姬身为六宫之主,却时常衣不解带地侍奉于侧,石允诚甚觉过意不去,每每叫她回宫休息,她却总是去而复返。石允诚叹道:“朕这一生有你也知足了,若是太子接位,年幼无识,你需好好地教导他,让他多多亲近贤臣,不要与那些佞幸来往。如果有些大臣强横不法,你也可以直接下令罢免他们。朕时日有限,不能陪你们娘俩继续走下去,这家国重任就全交由你一个人了。”吴姬垂泣道:“陛下如此看重臣妾,臣妾敢不尽心竭力?只恨臣妾能力有限,有些事见机未明。”石允诚道:“你也不必谦虚,这些时日六宫之中很太平,可以说都是你的功劳。你比唐姬、李妃她们可都好得多了。对了,你家中还有什么亲戚吗?”吴姬道:“自臣妾离家以来已多年未与家中通过音讯,父母年迈,在不在人世尚未可知,只有一弟,算下来现在也年方弱冠。”石允诚道:“等太子即位之后你可以适当地照顾一下他们,毕竟他们身为皇亲国戚,也没沾到什么好处。”
  又过了数日,石允诚终于病到弥留。他觉得诸事已了,也没什么憾事,因此在一个深夜很平静地走了。因宫中早已预置梓宫,侍卫们在吴姬的指挥下将石允诚抬入梓宫,同时举旗声哀。留在邺都的诸位王公大臣皆来宫中哭灵,石业宏以继承人的身份在灵前答礼。他本来睡得迷迷糊糊,是在睡梦之中被宫人叫醒的,仓促之间找不到合适的朝服,便仍是穿着当雍丘王时的蟒袍。因为石允诚驾崩乃是国家一等一的大事,置办一应事务皆需有人负责,众臣便都留在宫中,由尚书令陶楷按照各人的职司分派事务。
  石业宏哭了一阵之中,也觉有些迷糊,正伏在棺上昏昏欲睡之时,面前忽然传来几声甲靴踏地的重响。这声音恶狠狠的,带着几分刻意的张扬。他吃了一惊,急忙引颈望去,却见代王石罴面色威严的站在自己面前。他压低了声音吼道:“像你这个样子,哪有一点天子的威仪?我们家族的脸都被你丢净了!”石业宏自幼生在深宫,别人宠他还来不及,哪有人敢对他呵斥半句?如今他见堂兄如此严厉的呵斥自己,不由“哇”地一声哭了出来。石罴更加生气,脸上的每一条肌肉似乎都在抖动,从石业宏的视角看过去,只能瞥到七星灯在他侧脸投下的浓重的暗影。他吼道:“哭什么?你就准备以哭治理天下吗?这里里外外多少事还没办,你就哭个不停?”石业宏被他吓住了,连抽噎也是断断续续的,不敢大放悲声。石罴冷哼一声,也没有行礼,直接大踏步出去了。留在这里的朝臣要么是石罴的党羽,要么畏惧石罴的权势,竟无人敢来劝阻。
  这时拜火教主步六孤承庆也风尘仆仆地赶来了。他最近因为心气不顺,本在外地云游讲法,昨晚才刚刚回来。听说消息后为防有变,他急匆匆地从凌云坊赶来,就见到了石业宏正在棺旁哭泣。他是支持正统的代表,原先石业文最近正统时他便支持石业文,石允诚立石业宏为太子他又无条件地支持石业宏。此时见石业宏哭声甚哀,还以为石允诚故去他心中难过,便随口安慰了他几句,不想石业宏哭得更加厉害。步六孤承庆问道:“太子马上就要登位了,须当保重龙体。”石业宏抽泣着道:“我不想当皇帝了,我只想做王爷。”步六孤承庆急忙用袖子掩住了他的嘴:“太子这是哪里话?你接任天子是大行皇帝早就定下的,谁也更改不了。你放心,只要有我在,谁也别想对你不利!”
  吴姬因为是女流,众臣全都来到宫中之后她不便参与周旋,因此只在帷幕后隔帘观看。她见到石罴的跋扈样子也暗暗心惊,后悔当日没有说动石允诚废掉他的王位。好在步六孤承庆义正词严,满脸刚毅,吴姬又素知他是宁直不弯的直臣,稍微让她放下了心。
  到了天亮的时候,众臣按照石允诚的遗诏,辅佐石业宏登基。石业宏牢牢记着母亲的叮嘱,不敢随便发表自己的看法,只是木偶一般地宣读鸿胪司撰写的登基诏书。按照前朝惯例,新皇登基后都要普增职号酬谢群臣,石业宏也因此给朝中所有大臣升了一级,代王石罴升为大单于,尚书令陶楷升为司徒,其余众臣也都封赏有差。众臣纷纷向新皇道贺,石业宏唯唯诺诺,全靠吴姬在帘幕后加以指点才没让仪式出什么笑话。
  朝会之后石罴因为站班最前,所以走在了最后。他早已不把新皇放在眼中,但还有一些麻烦没有解除,因此也不便贸然动手篡位。但他受封大单于时倨傲的谢礼模样,则是在无声地暗示众臣,他早晚要有所动作。石业宏在朝堂之上感觉既沉闷又无趣,好不容易得了空闲,一溜烟地便向后面跑去。经过石罴身边时,石罴一声暴喝止住了他:“这里是皇宫,你跑什么?”石业宏吓得大气也不敢出,立在原地动弹不得,等石罴走了之后他才敢偷偷地向后面溜去。
  这幕场景都被爱子心切的吴姬看在眼中。她深深的觉得石罴尾大不掉,便将儿子叫过来,要他在明天朝会时以让位为名试探石罴。石业宏第二天朝会后果然对石罴抛出这个话题,不料石罴暴跳如雷地吼道:“我要做皇帝便做,何须你让?在我没当上皇帝之前你老老实实给我在这个位置上呆着,不准逊位!”
  石罴有这个态度并不奇怪,因为左将军利鹿侯听说石允诚龙驭宾天后,立刻率领一万亲军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赶回邺都。由于他在邺都经营多年,上上下下关系都很融洽,几乎没费什么功夫就以自己的亲军取代了邺都原有的守卫部队。他还向石罴献上自己的策略,逐步清洗朝中反对派的大臣。他选定的第一个目标便是在家中闭门不出的左光禄大夫程光。程光官位很高,但却不理政务已久,处于半致仕状态,处理他是要查看其余大臣的反应。罪名自然也很容易找,程光为石允诚谋主多年,众多标志性事件他都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想要在里面找出几个致命罪名绝非难事。
  在利鹿侯紧锣密鼓地收集证据时,在家中静养的程光也嗅出了一丝异样。这一天,他很平静地将家人都叫到自己面前,说了这样一番话:“皇太子虽然已经接位,但石罴豺狼之性,又有利鹿侯这些爪牙之士辅佐,早晚有一天会篡位。他是睚眦必报的人,若是做了皇帝第一个不放过的就是我。”他的小孙子说道:“爷爷,我们逃吧!”程光苦笑了一下,皱纹中有深深的疲倦:“逃?能逃到哪里去?‘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海之滨莫非王臣’,我们全家浩浩荡荡几十口人,恐怕还没出冀州就会被人追上。我不能拖累你们,所以我会用合理的方式结束性命。你们不要难过,更不要声张,我留了一封书信在此,若是石罴派人来此,你们就将这封书信交给他。如果他能接受我的计谋,你们就安然无恙;要是不能,你们也只好听天由命了。”家人闻言,无不失声痛哭,程光却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
  程光待家人走后,反手拴上了书房的门,换上自己的朝服顶戴,又在鸭形香炉里焚上平生最喜爱的龙涎香,这才将一条白练悬在房梁上,生生打了个结,很平和地将头钻了进去。
  程光的预计丝毫没错。两天后的一个深夜,利鹿侯亲自带人来到了程府,他今天决定来个斩草除根,将程府上下一干人等全部血洗,再向朝廷奏报。但当众士兵赶着程府上下人等出来时,利鹿侯却没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他问道:“程光呢?”程府家人说道:“程大人已经故去,留有一封书信在此。”利鹿侯意犹未信,家人便指指程光的书房:“程大人就在那间房中,尚未下葬。”利鹿侯沉吟一下,道:“你带我去看!”两名亲卫押着那人走在前面,荻萱轻巧地从利鹿侯身后的暗影中闪了出来,紧随其后监视他的一举一动,利鹿侯则在亲卫们的重重护卫下走在最后。
  家人指着书房道:“就是这里。”利鹿侯一努嘴,两名亲卫小跑着跃上前,飞腿向那木门踹去。但听“咔”地一声脆响,从内插好的门栓应声而断,一股幽幽香气向外飘来。荻萱闪在利鹿侯身前,举起火把向里面照去。但见书房正中有一个巨大人影悬在房梁上,似乎还在随着气流微微晃动。荻萱抢先一步跃在半空,抽手割断了白练,在程光尸体将坠未坠的一刹抓住他的腰带,身姿曼妙地落了下来。
  利鹿侯见没有危险,这才举步踏入书房。尸体被仰面向天放在了地上,面目优雅平和,身上泛着龙涎香特有的香气,确是程光无疑。荻萱熟练地用戴着麂皮指套的手指翻开了程光的眼皮,又查看了他颈上的勒痕,站起身对利鹿侯道:“回禀主人,程光确系自杀身亡。”利鹿侯点点头,又问那个家人:“你说程光留有一封书信,信在哪里?”家人急忙取出一封火漆封口的密信。利鹿侯犹豫了一下,对众多亲卫道:“你们先在这里看着,在我回来之前不准乱翻乱动这里的东西,更不准伤害一人性命。”众亲卫都是他豢养多年的死士,自然齐声答应。利鹿侯跨上青眼麒麟,转向代王府而来。
  石罴听说是利鹿侯,亲自出门相迎:“事情办得怎样?”利鹿侯叹口气道:“程光果然是头老狐狸,他已抢在我们之前自杀,还留下了这封书信。”石罴听说程光死了,也觉甚为扫兴,拆开那封书信一看,见上面写的是:“罪臣程光百顿于至尊阙下:臣闻孝治天下者不绝人之亲,仁施四海者不绝人之祀。臣往昔所为,乃为国家社稷而谋,非特与至尊有怨讟之意。今光延颈就戮,身死无恨,以全至尊惜才爱才之名,杜汹汹流议于朝堂之外,此臣之本愿也。”石罴读完一遍后,大呼“可惜”。利鹿侯道:“此人终不为王爷所用,何惜之有?”石罴道:“孤王难报前时之仇,故曰可惜。”利鹿侯笑笑道:“他肯出如此卑下之词,分明已是怕了咱们,王爷何必再与他一般见识。”石罴道:“是啊。他在信里已将要点说明,我若再杀他的家人只会坏掉自己的名声,此事还是到此为止吧。”
  利鹿侯听从石罴的命令,连夜将亲卫从程府中撤了出来。第二天,程府才正式向朝廷发哀。鸿胪司官员以程光赞划多方,给他的谥号是“肃侯”,并赠他为太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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