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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六合诛水阵

作品名称:圣界龙魂      作者:陟云子      发布时间:2013-07-17 11:37:40      字数:5833

  “二叔,三叔,我有重要消息向你们汇报!”袁弼闯进六合庄,气喘吁吁地对袁氏兄弟说道。袁祺斜了他一眼,不满地说道:“都和你说过多少次了,办事不要这么毛毛躁躁的,以免被人看出破绽。这次出堡没惹出麻烦吧?”袁弼嘻嘻笑道:“凭着我二叔三叔的身份,那些看门狗怎么敢来阻我。我刚才听人说,司本煌那小娃娃要带人来咱们六合庄!”
  袁祺激动地从地上跳了起来,两手搭在袁弼的肩膀上:“你这消息可真?”袁弼鸡啄米似地点头:“千真万确,绝不会假!”袁祺看着袁胤说道:“兄弟,这真是天意啊,咱们的六合诛水阵这次可终于派上用场了!”袁胤也拈须微笑道:“这真是瞌睡碰上了枕头,想什么就来什么。司远瞻那老家伙一死,霁阳堡现在人心涣散分崩离析,被大赵灭掉是迟早的事。可笑他们头几天还派人通知我们去参加什么阅兵,那真是奇谈怪论!本来我准备将咱们的家什运到山阳郡范县,县令早已答应安置我们,然后我再纠合家丁一块过去,那就一切都完美了。不过现在看来那一切都属多余,我们只要用上六合诛水阵将匪首擒下,解往邺都那岂不是天大的功劳?石允诚还不得给我们个将军当当?”袁祺开怀大笑,笑了一阵之后又说道:“不过咱们得多个心眼,要是赵国收留我们的心意不诚我们就南投大晋,他们现在也在举兵北伐,我们只要据住这块地方,声称尊奉正朔,那我们就是封疆拓土的一方大员,豫州牧的官衔还不是手到擒来?”
  袁弼虽然不能全部理解二位叔父所说的事,但看他们激动的样子,情知也是天大的喜事。他问道:“二叔三叔,你们的什么六合诛水阵管用吗?”袁祺朝他屁股上踹了一脚:“敢怀疑你二叔三叔的本领?告诉你小子吧,当年自从郝文忠突袭六合庄之后,我和你三叔就在苦思对策。你想啊,我们离霁阳堡并不算远,郝文忠既然能通过突袭擒下钱大壮,将来难免不依样画葫芦地用这种手段对付我们。你三叔脑子比较活,从漠北请来了二十八位巫觋经历三年才布成这个阵法。此阵无形无质,纯以玄玄妙法罩定庄中正厅,只需念动咒语便能开启阵门,阵中无论何物均被牢牢束缚动弹不得,即使如流水般柔软变化之物亦不能脱形,是故名之为六合诛水阵。那个嘴上没长毛的司本煌要是进到此阵,管叫他有死无生!”
  袁胤又从旁补充道:“仅靠这个阵法还不能毕其功于一役。万一他带来的随从人数太多,全让他们进入正厅之中显然有违礼制,容易让人生疑,不如再正厅两侧再安排六七十名刀斧手,将多余的随从安排在外,待发动阵法之时将其彻底诛杀,岂不是好?”袁祺拍手笑道:“兄弟见事极明,此事如此办最好。”两人分头去安排刀斧手去了,而袁弼要去探听消息,又悄悄溜回霁阳堡,说到时再赶回来。
  司远瞻去世后,司本煌一直忙于堡中诸事,无暇他顾。这天因为要处理六合庄之事,他随手抄起紫霄碧月,忽而想起父亲留下的虎尾矛来,等找出来仔细端详,发现其形制长短恰巧与自己手中的紫霄碧月配成一对,这才明白当日师父话中的含义。他叫上萧倚弦,两人一同到马厩之中取出坐骑,马夫见到司本煌过来,说道:“主公,您可来了,快来看看旋光狮子吧!”司本煌惊问道:“旋光狮子怎么了?”马夫说道:“自从先主公病故之后,这旋光狮子就卧在这里不吃不喝,已有好些天了。”司本煌忙忙地走上前去,果见旋光狮子伏在地上,没精打采地眯缝着眼睛,本来光润有泽的鬃毛此时黯然无光,额前的长毛也都干枯脱落,甚至能隐约看到下面衰朽的皮肤。他依稀记得自己小时候旋光狮子张牙舞爪生气勃勃的模样,抚今追昔不由感慨万千,于是走到它身边盘膝坐下,问道:“老伙计,你怎么啦?”旋光狮子抬起脑袋瞥了他一眼,认出他是谁,眼中虽有喜色,却并没有起身。司本煌抚摸着它脖颈的长鬃,看见有两滴昏黄的泪珠从它眼角渗了出来。司本煌脱下自己的披风覆在它身上:“老伙计,你好好在这里歇养吧,我今天还有急事,不能在这里陪你,过几天再来看你。”他起身对马夫道:“给它多加些生鲜肉食,如有不足请到我账房中支取。”马夫道:“是,小人一定尽心喂养。”
  司本煌和萧倚弦带上二十精骑,一行人径往六合庄来。六合庄近些年沾了霁阳堡的光,大量北地来的流民涌入庄中,人丁迅速扩充,经过袁氏兄弟的精心统管,庄子内外人精马壮,一派生旺景象。策马奔近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庄外的一行青葱翠柳,柳树郁郁茏茏如含青烟,枝桠间隐约透出一带粉白照壁来。照壁正中是一扇绛红大门,上有六合庄三个玄色大字,笔力苍劲如走龙蛇,颇有前朝太傅钟繇的余韵。大门下有数十人笼袖在那里等候,司本煌料定这便是庄中首脑,便引众人前往相见。袁氏兄弟没有骑马,步行前往趋礼,口中称道:“小人们不知主公亲自到来,未曾远迎实在失礼。”司本煌答道:“我不过是顺道来转转罢了,事前未曾考虑周到,袁庄主不必客气。”萧倚弦虽然从未来过六合庄,但他脸上的伤疤太过显眼,是以袁氏兄弟拜见过司本煌后,也紧接着向他问候。萧倚弦口上十分客气,还将袁氏兄弟这两年的功绩大大夸奖了一番。袁氏兄弟平时打交道的最多也不过是郝文忠,此时听萧倚弦言语中也颇有称道之意,心下不由有些飘飘然。司本煌固然年轻,但经验却极为老道,他见袁氏兄弟外表虽然甚为恭谨,但举动却颇为戒备。而且更为可疑的是,他们虽然衣着普通布袍,但举手抬足之时却有细微的甲片碰撞声传出,分明就是内衬了精细软甲。而那些随从腰间鼓鼓囊囊,更是藏了称手兵器。司本煌微微冷笑,当下并不揭破,举步随他们入了庄。
  几人在庄中正堂之内坐定,袁氏兄弟略略谈了一下六合庄这几年的财赋收支情况,司本煌饶有兴味地听着,还不时地问上两句。袁氏兄弟听他问的粗浅,不由疑忌之心大去,暗想他毕竟是个孩童,之前传言全是夸大之词,不足采信。萧倚弦一面随口交谈一面留心观察周遭地形,蓦地发现正厅旁边人影绰绰,再从糊着白纸的镂花窗户中望去,见外面的帐幔下也伏着幢幢人影,显然这里已被人彻底包围。他虽然见过司本煌的神通但也担心袁氏兄弟的布置太过厉害,暗自盘算着若是伏兵杀出他就先劫下袁氏兄弟中的一人预作要挟。
  袁氏兄弟谈了一会之后,便起身说道:“主公大驾到来,我等仓猝之间亦无何可做招待,特备薄酒一杯,聊表寸心。”司本煌道:“如此叨扰了。”袁氏兄弟原本还担心司本煌会借故离去,见他不走自是大喜过望。庄中早就备好了酒席,此时各色菜肴如流水价一般端了上来。因司本煌带同的随从不多,而正厅又极为宽绰,袁氏兄弟便将他们安置在主宴的东西两侧。席间袁氏兄弟频频举杯,司本煌亦优言答勉,宾主相见甚欢。不一忽,袁祺起身道:“腹有内急,我去去便来。”司本煌道:“庄主请自便。”袁祺遂起身出外。又过得片刻,袁胤也说道:“庄中酒菜寒素,主公未必称意。前时庄客捕得一只大熊,尚余两只熊掌在此,我去叫厨下烹制了请主公尝尝鲜。”他却不知司本煌曾寄居山野数年之久,熊掌鹿唇之属早已吃得厌倦,对此毫不稀罕。司本煌早就窥到他的心思,当下道:“你只管去。”萧倚弦却担心他毒计得售,拦阻道:“庄主不必多礼,我等已酒足饭饱,稍坐片刻即行告辞,不必再花费心思做熊掌了。”司本煌笑道:“袁庄主一番好意,我们只管客随主便。”说着暗暗捏了萧倚弦一下。萧倚弦会意,轻咳了一声稍作掩饰,不再多话,于是袁胤也得以脱身而出。
  袁胤在门外一个角落中找到了袁祺:“二哥,事情办得如何?”袁祺抱怨道:“兄弟,你怎么才出来,为兄可都要被你急死了!”袁胤道:“萧倚弦眼光太毒,我若随你后面旋踵而出怕是瞒不过他,只得与他稍作委蛇。”袁祺道:“咱们赶紧发动阵法,不容他们走失一人,省得夜长梦多。”于是两人逆布星斗,合念咒语道:“六甲九章,天圆地方,四时五行,青赤白黄,太乙为师,日月为光,禹步治道,蚩尤避兵,青龙扶彀,白虎伏行,荧惑导前,引辟不祥,北斗诛伐,去降凶殃,五神从我,周游八方,当我者死,嫉我者亡,左社右稷,寇盗伏藏,行者有喜,留者有福,万神护我,永除盗贼!”
  随着他们的念动原本隐伏不现的阵法迅速发动,但见正厅内外一片金光闪耀,星横斗转风起云合,牢牢罩定内外的一切物事。八个阵门交织缠绕,犹如网盖天牢的幽狱一般,令人陷入幻象无法分辨周遭形势。萧倚弦见状大惊,腾地一下掣出却月刀便向阵门斫去。司本煌按住他的手,叫道:“萧叔叔莫急,我来。”他将紫霄碧月向空中一抛,化作一泓清澈流淌的银光,将己方的二十二人都罩在内,从里面抵住了阵法的袭击。他一接手紫霄碧月,察觉袁氏兄弟功力微弱,这阵法虽然极为邪门,但比之自己所学尚远远不如。因此他一边与二袁斗法,一边嘲讽地说道:“袁庄主,这就是你给我们上的菜吗?这我们可消用不起,还是留给你自己享用吧!”
  袁祺见他尚能开口说话,不由大吃一惊,他与袁胤对视一眼,低声说道:“布冰澜式!”两兄弟心意相通,操纵六合诛水阵的八方阵门,但见阵中寒风大起,阴云四合,森然冷气从阵门中扑卷而来。阵上阵下各生出万片狼牙状的冰锥,缓缓向中间挤压过来。阵中的桌椅上摆放的碗盘瞬息成冰,功力稍微低弱的士兵都是瑟瑟发抖,甚至有人不堪奇寒而被冻晕了过去。司本煌的法术似乎也失了灵,那泓银光正一点点地被冰锥压了下来。
  袁氏兄弟这才哈哈笑道:“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子,今天爷爷就送你去见幽冥帝尊!”他们正待让冰锥上下碰合将阵中敌人绞成肉泥,蓦地只听见司本煌一声大叫:“不见得!”两人就见司本煌身上闪过一忽骇人的红芒,原本被冰锥压低的银光光芒复炽,且有灼灼燃烧的劈啪声响传来。那本来寒气逼人的冰锥在如此强烈的辐照下竟然慢慢消融,化成水珠滴落下来。萧倚弦原拟出手相助,见司本煌足可应付裕如便也放下心来。他虚领顶劲,全身骨骼发出一串密如爆豆的脆响,将孤月神功运到掌心,一一击在昏厥在地的霁阳堡弟子们的后心上。那些弟子只感到后心传来一阵炽热,顷刻一股暖流涌遍全身,原本僵硬的肢体此时也逐渐能够活动,不由连连向萧倚弦道谢。萧倚弦说道:“你们今天都得好好谢谢主公,要不是他挡住这个古怪阵法,咱们今天全得丧命此地!”
  袁氏兄弟眼见冰澜式不能奏功,急得满头大汗。袁祺说道:“快,布雾岚式!”袁胤不管许多,胡乱捏了个指诀,收起冰澜式转成雾岚式来。阵中刹那烟霭缭绕,热气腾腾仿佛蒸笼,那雾气似有无穷热力蕴于其中,众人发肤遇之皆焦枯卷缩。司本煌不慌不忙,紫霄碧月调转方向,银光乍现,送来丝丝凉风,将那些缭绕不散的雾霭尽皆吹散。袁氏兄弟虽然仍在不停地催动阵门,但司本煌善能随圆就方,每每棋高一着,总能想出克制的办法。他的功力是由凝血瞳作支撑的,犹如大江奔涌无穷无尽,但袁氏兄弟都是肉体凡胎,如何能够跟他相较?双方斗法不到半个时辰,袁氏兄弟已是心力俱瘁,出手不由放缓。蓦地只听司本煌大喝一声:“开!”紫霄碧月抖擞精神,游龙一般洞开了一扇阵门,又返身从另一扇阵门中穿了进来。袁氏兄弟心口如遭重击,同时仰天摔倒喷出一口鲜血来。司本煌更不犹疑,借助凝血瞳的力量片刻已将此阵尽数破去。
  袁氏兄弟布阵不成反而害己,两人相互搀扶着落荒而逃。萧倚弦大喝一声:“哪里走?”却月刀闪出一幕电光,将袁祺拦腰斩成两截。袁胤返身来斗萧倚弦,此时埋伏在两侧的家丁在袁弼的带领下亦呐喊着杀了出来。袁胤见袁弼不知死活地冲出来,急得脸色都白了:“我挡不了他多久,你快逃命去吧!”袁弼舞着一柄三尖两刃刀,大叫道:“我不走!要死也要死在一处!”袁胤大骂道:“你还不赶快去赵国搬救兵,难道真忍心让我们袁家绝后吗?”袁弼到此才萌生退意,不过已经太晚了。跟随司本煌来的二十名亲卫刚才在阵中吃了太多的苦头,此时将怒气一发都撒到袁弼带来的庄丁身上。他们个个如猛虎下山般地闯进庄丁之中,庄丁们无不当者辟易,死伤狼籍。袁胤奋起全力挡了萧倚弦七招,每挡一招便吐一口血,七招下来已是脸色蜡黄摇摇欲坠。萧倚弦暴喝一声,却月刀清辉骤起,袁胤的身体便在月色之中被搅得粉碎,血雨飘飘洒洒地溅了满地!
  袁弼瞥见袁胤被诛,吓得腿软筋酥,被迎头赶上的一名亲卫一刀挥作两半。剩余的庄丁此时方悟抵抗无用,纷纷抛下兵器跪地求饶。萧倚弦本着除恶务尽的原则,本拟将这群人尽数诛灭,却被司本煌拦住了:“他们本是被胁迫而来,罪魁祸首只是袁氏兄弟,不必尽行诛杀!”转过头他又对这些庄丁说道:“我知道你们都有父母妻儿,所以今天对你们才网开一面。若是日后再有横行不法之举,休怪我手下无情!”庄丁们唯唯诺诺分头退下去了。
  司本煌在庄内人众的指引下,找到了袁氏兄弟历年积累的私财。萧倚弦原拟将这些宝货带回霁阳堡,司本煌却说道:“我们霁阳堡不缺这些东西,何必与民争利。”于是便将这些财物分给庄内那些生活贫苦的鳏寡孤独。此举得到了庄中上下的一致拥护,司本煌又分头安抚了他们一番,另行委任了庄主,这才从六合庄告辞而去。
  霁阳堡内剩下的问题便是太阴庄的史涣了。司本煌于归途向萧倚弦提起史涣,萧倚弦答道:“史涣是个粗蠢无用之人,一向只知唯唯诺诺,做事循规蹈矩,不敢随便越雷池一步。但他素与袁氏兄弟交好,还曾与袁祺互换过庚帖,结为金兰兄弟。所以我私下揣度,认为他受袁氏兄弟胁迫的可能性比较大。”司本煌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先礼后兵。我先修书一封差人送往太阴庄,若史涣胆敢有半分异动,我们便可借机剪除。”
  他跳下伏龙驹,在路边找了块平坦的石头,一封书信援笔而就。萧倚弦道:“为了稳妥起见,还是我亲自去送吧。”司本煌道:“那也好。萧叔叔一路小心。”于是萧倚弦自带了十人前往太阴庄,而司本煌则折回霁阳堡来。
  史涣已听人说起临近的六合庄中袁氏兄弟被杀一事,是和是战举棋不定,正在犹疑间,萧倚弦已带人到了庄子外面。史涣手下有人劝他扣下信使,当即扯旗造反,但史涣认为那太冒险,还是决定接受书信。萧倚弦待史涣出来,两人见过礼之后,递上了司本煌的手书。史涣拆开一看,见上面写的是:“史庄主别来无恙!自青丘学道倏尔数年已过,暌违日久甚为挂念。前时家门不幸,先父故去,堡中人心惶惶,今已粗安。六合庄袁氏兄弟执迷不悟,兴兵作乱,妄图与赵军勾结,逆谋见发,现已伏诛。风闻庄主身边亦有不轨之人屡加挑唆,欲步袁氏兄弟的后尘,实乃蚍蜉撼树之不智之举。庄主聪颖达悟之人,必当明晓其中利害。行笔匆匆,词不达意,仍盼一晤为上!”史涣越读越惊,读到最后不由双膝一软,跪在萧倚弦面前道:“史某绝无二心,对主公忠心耿耿可昭日月,愿将军启禀主公!”萧倚弦道:“主公还盼着你能去霁阳堡和他做面谈呢!”史涣道:“是,小的这就随将军前去。”
  史涣到了霁阳堡后,司本煌亲自在兴汉堂中面见了他,并升他为军咨祭酒,以此身份为从事中郎黄简的副手,协助黄简安顿北地来的流民。同时他还任命史涣的儿子史渊继任太阴庄主。史涣不敢再有任何非分之想,何况司本煌也对他备加礼至,从此便安心地在堡中住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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