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八、英雄末路
作品名称:圣界龙魂 作者:陟云子 发布时间:2013-07-15 13:46:37 字数:7625
继封天垣败退回中军之后,颜冠子和冷昭也相继率军退回,他们每个人的身上都满是斑斑血迹,脸色铁青得像刚从冰河之中出来。不必细问,司远瞻也知他们遇到了重大挫折。夜深阑静,赵军暂时停止了攻击,只是牢牢地守住了各处要隘。在今天一整天的战斗中,霁阳堡的军队损失了将近一半,却没有取得任何突破。冷风中偶尔可以听到重伤的士兵在低声呻吟,声音中有某种破碎的痛苦。司远瞻无言以对,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己军的处境,他的士兵们已经尽力,然而援军尚遥遥无期。
颜冠子蹭到了司远瞻的身边,他头上的方巾不知弃到了哪里,乱蓬蓬的头发混合着血迹黏在头顶,看起来三分像人七分像鬼。他嘶哑着嗓子说道:“主公,为臣谋划有失,致使主公身陷险地,实在是百死莫赎啊。”司远瞻摇摇头:“湟川蛮失誓不至,要么是被赵军阻击,要么是被赵军策反,总之是事出有因,也不能怪你一个人。敌军的首脑人物到现在还没有现身,我们也无法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现在就说谁对谁错为时尚早。”正在这时,身上缠满了布条和草药的封天垣从噩梦之中惊醒过来,用力地揩了一把嘴角的涎水,迷迷糊糊地道:“又有敌人来了吗?看我老封再与他们战三百回合!”颜冠子和司远瞻听他说得有趣,想笑却都没有笑出来。颜冠子说道:“也许我军最好的办法是固守待援。大哥的援军要是能及时赶到,里外夹攻一定能破敌而出。”司远瞻缓缓地说道:“这也是目前唯一可行的办法了。”
比及平明,北面的赵军骑兵在丘陵上一字排开,铠甲耀日,旌旗连空,处处透着胜利者的自大和骄狂。一名小校站到阵前,大声地冲霁阳堡阵中喊道:“请敌军主将出来答话!”司远瞻动了一下嘴唇,还是乘着旋光狮子缓缓走出,颜冠子、封天垣、冷昭几人紧随在后。赵军阵门开处,几骑并排而出。正中的那人骑着一匹断了角的青眼麒麟,高鼻鸱目,目光桀骜,赫然便是赵国镇南将军利鹿侯。利鹿侯左手侧是一个身穿红锦宝衣的老者,他脖子上坠着一串檀珠,宝衣的袖口处印有七只云脊鹤,自是七阴寺掌寺明德。明德左右两旁稍后的位置还有几个年轻的七阴寺弟子凉方、邴奇、管仪。这些还不足以让久历战阵的司远瞻惊讶,他和颜冠子的目光在赵军阵中转了半晌,最后都停留在一个笑容谄媚肩上停有飞鹰的赵军将领身上。此人虽然头上戴了雉翎装饰的兜鍪,甲胄之内的衣饰也改用了赵军的左衽样式,腰间也坠有赵军玺绶,但司远瞻还是一眼认出,此人就是先前从霁阳堡中叛逃而出的娄金狗韩彧。韩彧与他目光一接触,不自然地低下头去。
利鹿侯微微笑道:“司远瞻,现在你已经走投无路了,还要再做无谓的抵抗吗?”司远瞻虽然病创在体,但志气未尝稍堕,闻言厉声骂道:“猖狂羯胡,今日我恨不能将你食肉寝皮,抽筋剥骨,方消我积年之恨!”利鹿侯淡淡道:“我不与你逞那口舌之利。想知道你为什么会败得那么惨吗?”司远瞻未及答话,他已取下背囊,掌指一抓从中取出两个圆滚滚的东西来。他隔空将那物掷出,滚到近前众人方才看清原来是两个血淋淋的人头,创面之上撒了石灰等物,这才没有腐烂。颜冠子仔细地辨认了半晌,心中猛然一惊,说道:“这是我军派到乙述己军中的联络使者啊!”利鹿侯不屑地笑笑:“乙述己就是个贪财好利的小人,我花了五十斤金子,外加五千石粮食和一个有名无实的平越将军封号,他就彻底的倒戈了。为了表明对我军的诚意,他主动将这两个人的首级奉上,所以说这事其实怨不得我们。现在我们已将这里包围得铁桶一般,你们一个人也逃不掉。司远瞻,你和我们作对这么多年,我也敬你是条汉子,难道你就没有什么遗言要说吗?”司远瞻不怒反笑:“现在我拼力一击,咱俩之间死的还不知是谁呢!”利鹿侯歪着头眯着眼,嘴角揶揄地上扬,露出一个难看之极的笑容:“是吗?不过最想杀你的人不是我,而是这位。”他用手指了指韩彧。韩彧向前踏上两步,谄媚地说道:“将军,有事您请吩咐。”利鹿侯瞟了一眼司远瞻:“你不是一直都很想杀掉司远瞻吗?今天我就给你这个机会。想想吧,以后别人再说起你,都得加上斩杀巨匪司远瞻的名号,这该是一件多么荣耀的事。”韩彧附和着咧嘴而笑,他说道:“韩某多谢将军提携,若能侥幸斩杀敌寇,韩某不敢窃自专功。”
司远瞻怒道:“韩彧,我见不得你阿谀奉承的模样。今天我非手刃了你,让全天下人都知道做叛徒的下场!”韩彧却硬气起来:“死到临头还嘴硬!”说着策马而前,手举一柄大环刀杀上前来。与此同时,他肩上的飞鹰冲天而起,清唳一声,俯身向司远瞻扑下。他在霁阳堡时绰号“飞鹰神将”,武功一半依赖的就是神鹰。他叛出霁阳堡时原来的那只鹰被颜冠子击杀,因此他来赵国后又精心挑选了一只幼鹰精心饲养,虽不及之前的神鹰,但也是自己作战时不可缺少的膀臂。
“勿伤吾主!”随着一声断喝,两人同时从霁阳堡军阵中飞出。喝声的是封天垣,另外一人则是颜冠子。他们知道司远瞻尚未痊可,万万不可使力过剧,因此同时抢上护在司远瞻身前。颜冠子人在半空早已祭起三十三竹简,竹影摇晃化成一道翠绿的竹墙,拦在韩彧与司远瞻之间。封天垣则拼尽全力,风雷爪使出终极绝技“冥王寂灭抓”,一道黑气直贯苍穹,黑气缭绕之中齿齿白骨指爪向那飞鹰抓去。他这一招使得既迅且疾,飞鹰虽然仓皇躲避,但还是被罡风扫中,悲啼一声飘下数片羽毛来。
明德点头道:“原来是这么几个贼寇,果然有些门道,难怪以往屡屡进剿总是损兵折将。”他两手在空中点了数点,骤喝一声:“开!”天目穴中刹那放出一道金芒夺目的电光,奋迅而前犹如一条翻然翱翔的五爪金龙,直直地撞在了碧影连天的竹墙上,发出一阵断金戛玉的脆响。封天垣全力发招之时防护较弱,竟被这一下横扫了出去,重重地栽在地上,口中狂喷鲜血。他全身上下的伤口争先恐后的开裂,包扎伤口的布条刹那猩猩泛红,像是绽开了无数艳艳的桃花。颜冠子却是向后退出半步,咬紧牙关一声不吭,有细密的血线从他唇角丝缕渗下。明德冷哼一声,喝声:“撒手!”天目穴中光芒大炽,颜冠子又腾腾向后退出数步,但仍然紧紧捏着指诀,咬牙苦撑不肯放弃。
就在这兔起鹘落的一瞬,韩彧已与司远瞻交上了手。若在平时,司远瞻怎么会将韩彧放在眼中,但此时他有毒在身,十成功力发挥不出三成,虎尾矛只遮拦了两下,便被韩彧抽冷一刀拍开矛身,刀背重重地砍在他的背脊上。旋光狮子仰天长啸声中,司远瞻的身形剧烈地摇晃了一下,一口鲜血喷了出来。韩彧嘿嘿冷笑,兜转战骑复向司远瞻砍来。
节夫人遥遥望见司远瞻口喷鲜血,惊惶现于颜色,想要跑上前来却被身旁的侍婢死死拉住。
司远瞻怒目而视,他自负一世豪雄,岂能死于如此宵小之手!刚才的受创非但没能击溃他的意志,反而彻底的激发了他体内的血性。旋光狮子逸出数步,他已定住心神,心境澄明的如同不染尘埃的灵台。被毒质侵蚀的真元在刹那凝做一点,转化成源源不断的杀气。虎尾矛奋力前刺,发出一声龙吟般的轻啸,一只斑斓猛虎凌空而降,巨爪向着韩彧当头抓下。韩彧不意司远瞻重伤之后仍有如此神威,在飞鹰的相助下拼尽全力抵挡。但听“砰”地一声大响,两人同时被震出数步,韩彧全身上下多了无数细密的伤口,他手捂胸口踉跄着策马而退。而司远瞻中毒在前,又违天和运化真元于后,伤得更加沉重。只见他从旋光狮子身上仰面坠倒,鲜血箭一样地从口中蹿了出来。
几名亲卫急忙跑上前扶住了他,节夫人更是挣脱了侍女的拦阻,发疯似地跑到阵前。
利鹿侯看着狼狈败退回阵的韩彧,低骂了一句:“没用的东西!”韩彧脸色死灰,闷不吭声地躲到阵后去了。
那边颜冠子和明德的拼斗却已经到了分际。明德骤一加力,颜冠子整个人都被金光罩定,他赖以护身的三十三竹简发出密如爆豆般的脆响,额头冷汗更是如瀑布般流了下来。明德呵呵笑道:“今日一发送你们去见幽冥帝尊!”说着全身金芒大炽,亮度比之前又增强了许多,仿佛带着开天辟地的强悍力量重重地向颜冠子扑来!
眼看颜冠子就要死在明德手下,忽听一人高声喝道:“慢着!”伴着喝声数十枚菱形短匕鱼跃而出,短匕上携带的巨大寒气让天幕下飘忽的水汽都结成了片片雪花,那道刚猛无前的金光被寒气阻了一阻,随即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爆响,所有短匕都被它绞成齑粉,纷纷扬扬飘落在地,而它的力量没有丝毫减弱,以更为强烈的力量向前方冲击!一个灰色的身影却已抢在此之前蹿到颜冠子身边,拉住他两个起落纵到一边,在间不容发的一瞬躲开了金光的进袭。金光撞在地面之上,大地都发出了极为猛烈的震颤,数百块磨盘大的石头被冲力带入半空,而周围原本生长的郁郁葱葱的草木更是如同飓风扫过一般,变成一片无法分辨本来面目的狼籍!
颜冠子在昨天的战斗中已然受创不轻,刚才抵挡明德的数招实已耗尽了他最后的精神。他扑通一声摔在地上,殷红的血流顺着嘴角流下。但他只待了半刹,便用力地甩开了刚刚将他从死神手中救出的那只手,嘶哑地吼了出来:“冷昭,原来是你!”
旁人觉得这句话没头没尾,均是不解其意,但司远瞻和封天垣等几人心中都是雪亮,他们虽然躺在地上动弹不得,但却一起将愤怒的目光对准了冷昭。
冷昭淡淡道:“不错,是我。”他直承其事,显然并没有辩驳的意思。
颜冠子怒骂道:“你今天救我的这招与当年从背后偷袭我的那招虽然所用兵器不同,但心法却是绝无二致,而这招的高明程度远远在你平时所展示的武功之上。难怪当年我只觉得似曾相识,却分辨不出究竟是何人所为!”
冷昭道:“当年伤你实属无奈,今日救你就是为了还一个交待。”
颜冠子哼了一声:“交待?你这能叫交待吗?屡屡将我军动向泄露于敌,致使我军败绩丧师,千万兄弟枉死战场,岂能用一句话敷衍而过?你说,那次将我们引入斋樵大阵的是不是你?暗中引诱黑风寨倒戈的是不是你?前些时候主公东征山阳郡时给主公下毒的是不是你?”
冷昭点点头:“你猜得很对,都是我。”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你们活不过今日,告诉你也无妨。我本出身于匈奴白波部落,这个部落与羯人有着天然的血亲。后来我流落到了中原,稀里糊涂地便被人劝说加入了霁阳堡。我凭着自己高超的武功,逐渐占据了一席之地。可是我突然发现,你们对其他民族有着刻骨的仇恨,我籍以累积军功的全是羯人的首级。假如有一天你们也发现了我的出身,会不会也一样将刀锋对准我?也就在这时,赵国方面派遣了一位使者来找我。从此之后,我便暗地将消息传递出去,希望赵国能够彻底的消灭霁阳堡。可是后来我发现这样的计划没什么效果,于是便开始在主公的饮食中投下自制的黑神散。这种药无色无味,短期使用丝毫不会被人发现,只是长久服用才会破坏练气者的内丹,让他形销骨立而死,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举。至于今天你们被包围,我只是略微地透露了片言只语,没想到他们干得比我想的还漂亮。”
司远瞻发问道:“在我中毒后你肯定有很多机会致我于死地,为什么那时不动手?”冷昭道:“我要做的是彻底摧毁霁阳堡,不是只杀掉你一个人就完结的。今天你、颜冠子、封天垣都将死在这里,然后我们再进兵东南,萧倚弦独木难支,肯定也不难平定。霁阳堡内防守空虚,无论是赵军还是晋军都很容易拿下,我的目的到那时就算达到了。”封天垣骂道:“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冷昭道:“你现在知道已经太晚了。今天我不屠杀你们,还是留给别人动手吧。”他说着昂然直视,施施然地走回赵军阵中去了。
利鹿侯一努嘴,明德身后的凉方、邴奇、管仪等七阴寺弟子跳了出来,一步步地逼向司远瞻、颜冠子、封天垣三人。此时三人都已身受重伤,连胳膊都抬不起来,自然只有任人宰割的份。数十名亲卫挺身而出,忠心耿耿地护在三人身前,但一阵金铁交响之后,大蓬大蓬的血花溅射而出,地面上顷刻便多了数十具尸体,而那些七阴寺弟子除了兵器上沾了鲜血,却是丝毫无损。他们怪睁双眼狞笑着逼近三人。
节夫人眼见今日已有死无生,她微抿嘴唇,猛地拔出随身佩戴的短匕,看着司远瞻说道:“妾身恐为君累,今日先行一步!”说着银光一闪,举匕向心口刺下。司远瞻虽与她相距咫尺,却是伤重无力不能拦阻。众人的低呼声中,匕首已没入节夫人胸腹。她轻轻地叫了一声“远瞻”,慢慢地松开了握匕的右手,身体向后软倒。
“娘!”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孩童的喊叫。众人诧异地抬头望去,只见一匹颜色赤红的怪兽宛如天马般腾空飞来,怪兽上坐着一个身高五尺的孩子,他手里提着一把霜刃泛碧的长戟,眨眼已冲到了赵军阵中。他身上似乎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杀气,在他猛悍无比的冲击下,赵军如同火羽般纷纷而落,很快被他杀出一条通路。他身后不远的位置还有另外一个乘着白色骏马的男孩,此人脸色略微泛黑,手持大斧也是猛不可当。两人一前一后地碾压过赵军,直冲到司远瞻和节夫人的身边。只因他们来的太快,赵军的首领利鹿侯尚未来得及下令已被他们冲了进来。
这两个孩子正是司本煌和郎恺。司本煌扶起地上的节夫人,垂泣道:“爹,娘,是我,天赐回来了!”节夫人虚弱地睁开眼睛,手掌轻轻地搭在司本煌的额头上,似信非信地问道:“天赐,是你吗,你真的回来了?你不知道娘有多想你!”司远瞻看到节夫人深没入胸口的匕首,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下来,他用力地握住节夫人的手:“娘,孩儿来迟一步,罪及您老,您不能丢下孩儿呀!”节夫人轻轻地道:“莫哭,莫哭,娘能见到你已经是天幸,如何再敢奢望别的呢?”司本煌拼力止住抽泣:“孩儿听娘的话,不哭。”节夫人说道:“你要记住娘的话,无论什么时候都要好好的活下去!”她骤然经历大悲大喜,心脉又受巨创,支撑到这时已实属不易,说完这句话终于合上眼,于愿以足地走了。
司本煌伏在司远瞻身边,禁不住悲声大放:“爹,娘死了!”司远瞻眼圈也禁不住红了,他颤抖着说道:“你娘是为了我才会如此,我有何面目见她于九泉之下?”
“少废话,领死吧!”凉方、邴奇、管仪三人齐声暴喝,举刀向躺在地上的司远瞻斫来。他们虽然也看到了这两个孩子斩将冲阵的一幕,但也没将他们放在眼中。刀线暴射之中,就见司本煌腾地一下从地上跃起,眼中瞬间爆发出恨血的异芒。那支原本斜倚在地上的长戟仿佛有灵性般自动跃回他手中,冰刃伴着强大的冲击席卷而出,一阵刺耳的金铁撞击声中,三个七阴寺高弟的佩刀在如此重击之下皆被摧折,三人各自踉跄着向后退出数步,心口火辣辣地如同被火焰灼烧,一时连内丹也无法提起,表情更是三分狼狈之中带着七分难以置信!
这下连明德也悚然惊动了。他早已看出这个孩子并非常人,却没想到他的神通精绝如斯,竟然在一刹那间就伤了七阴寺前任掌寺明悟的三名高足!他不待三人退下,已乘马从阵中掠出,直向司本煌扑来。司远瞻高叫一声:“天赐小心,这人是七阴寺掌寺!”司本煌跳上伏龙驹,瞬时已掠出六七丈:“爹放心,我理会得!”
明德大袖飘卷,左手平转象征浩渺无垠之天,右手翻仰向上象征广阔坚实之地,真元到处,两手之间光华流转幻景频现,里面依约有云孤水阔,山横峰起,仿佛浓缩了宇宙往来的千万年风云。司本煌全身上下红芒涌动,一浪一浪的红晕向外漾去,光彩灿然让天穹的金乌也为之失色。苍极众星的所有神芒仿佛顷刻加临到他的身上,令他变成一尊凛然不可侵犯的天神!两人各施能为,刹那天昏地暗,砂石乱走,金黄与绛红两种神采相互碰撞,爆发出骇人的声响和夺目的电光,旁人眼中只能见到五色缭绕,功力稍低的士兵甚至不敢直视这种几近天光的神采。一旁观战的司远瞻熟稔七阴寺招式变化,此时见到司本煌融会贯通天人之境,招式已不拘泥于寻常九宫数理,更胜自己全胜之时,不由连连击掌称妙。
两人以硬碰硬,斗了七八十合上下。一个是融合了玄天三大重宝之首凝血瞳的少年羽士,一个是修炼多年的暗域元辰,两人功力相酹,一时斗得难解难分。明德见司本煌越战越勇,凝血瞳爆发出的光芒越来越强,不由暗暗心惊。又斗了几个回合,司本煌再次施展“众星拱北”,明德见势不妙,预先连人带马化作一道金光遁回本阵去了。利鹿侯见师尊已然败绩,知道今天想要杀掉司远瞻可就难了。他正在迟疑间,忽见南面的山谷中升起一道淡蓝的火焰。火焰越升越高,最后在头顶绽开成一朵大大的蓝花。同时他听见了隐约传来的厮杀声响,有飞骑快速奔来,附在他耳边低语了两句。他点点头,令旗一摆,赵军向霁阳堡军队掩杀过去。
司远瞻看到那信号却是精神一振,本已暗淡的眸子中也发出了灼灼的亮光,他对众人说道:“是萧倚弦和王泰他们来了,我们快冲出去!”郎恺自告奋勇地担当前锋,带着残存的霁阳堡骑军与萧倚弦里外夹攻赵军的步兵。而司本煌则担任殿后,他手持紫霄碧月,独自一人骑着伏龙驹神威凛凛地堵在路口,怒喝道:“谁敢来决一死战?”赵军已见到他的声威,一时面面相觑,无人再敢上前。司本煌策转伏龙驹,倏尔杀入赵军阵中,狂风般地卷过一众赵军骑兵,转眼已兜转回阵前,手中却已多了两个血淋淋的骑将人头。他睥睨一笑,虽然尚有孩童般的稚气但更多的却是自负:“有上前的这就是下场!”利鹿侯见赵军人心动摇,不可再战,便鸣金收兵。与此同时,在萧倚弦和郎恺的通力冲击下,赵军的盾牌阵终于被击溃,前后两支军队如滚滚洪流般穿越赵军,成功地合在一处。
亲卫们分别背出司远瞻、颜冠子、封天垣等数人,萧倚弦见几人皆身受重伤,所部星散流离,残缺不全,不由泣道:“末将来迟,令主公受惊了!”司远瞻张开眼睛,微微一笑道:“萧兄弟,你我相交多年,我知道你从百里之外赶来已实属不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先从龙腾岭杀回去再做计较。”
于是两队合兵一处,沿途收拢溃散的败军,徐徐而退。司本煌将郎恺介绍给众人,众人见他秉性敦厚武艺精强,亦对他极为认可。司远瞻受了如此重的创伤,一路之上每每昏迷不醒,司本煌寸步不离地跟在他的身边,呼唤着他的名字,他偶尔会睁开眼瞧一下,然后便又陷入昏迷之中。
到了宿营地,井木犴姜介宾奉令急匆匆地赶来为司远瞻医治。他仔细地查了司远瞻的脉象,面色凝重,出来低声对萧倚弦和司本煌说道:“主公病入膏肓,我也是无能为力了。”萧倚弦问道:“我们赶回霁阳堡至少也需要四五天工夫,主公能撑到那个时候吗?”姜介宾摇摇头:“我看主公的脉象阴不敛阳,虚阳外越,回光返照只是几个时辰的事,最多也不过撑到明后天,绝对回不到霁阳堡了。”萧倚弦点点头道:“好,你去看看二弟和四弟他们吧,我在这里和少主商量一下。”姜介宾便背起青囊前去救治颜冠子和封天垣去了。他们受的内伤也很重,但因没有中毒,虽然棘手却还有法子医治。他们姜介宾给服用了运血逐瘀的方剂,又在他们的伤口敷上了生肌去瘢的药膏,看着他们酣然睡去这才悄悄地退了出来。
萧倚弦等姜介宾走后,低声问司本煌:“少主,你看如何?”司本煌道:“我刚到这里,对军中情况一无所知,一切全凭萧叔叔做主。”萧倚弦道:“我军此次大败,消息必定在几日之内传遍冀、豫两州,那些原本依附于我的各庄各寨有可能人心思变,祸起萧墙,这是其一;晋军前些时日突然抄袭我军后路,令我首尾不能相顾,单丰将军因而战死,这是其二;还有就是我军新打下来的这些地方也有可能重新兴兵作乱,威胁我军派遣到地方的官员,这是其三。”司本煌道:“这些我都明白。萧叔叔,既然这些地方难以据守,我们万万不能逐城逐地的和敌军消耗,不如就将州县人口和先期委派的官吏带同南下,充实我们霁阳堡的人力,以免资敌。赵军即使占领了那些空城,城中没有粮食没有百姓,我们想拿下来也是很容易的事。”萧倚弦道:“少主此言正合我意,这事就交给我来办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