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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三、江家村奇遇

作品名称:圣界龙魂      作者:陟云子      发布时间:2013-06-20 15:58:22      字数:5580

  司远瞻率领诸将与幻花宫众人大战一场之后,便折而向北打探兕尊鼎的消息。等到他们终于弄清兕尊鼎落入七阴寺之手,并且已被明德带入邺都之时,一切都已太晚了。邺都警备森严,驻军众多,皇宫大内更是高手如云,要想去那里夺回兕尊鼎几乎是不可能的事。颜冠子等人捶胸顿足,均觉甚为可惜。司远瞻虽然心中也很丧气,但他还是说道:“没关系,兕尊鼎虽有神力,也只能助虐一时,只要我们团结一心,总有一天会将羯人从这里赶走。”萧倚弦也说道:“听说赵国内部最近矛盾重重,石业文和石业武两大派系互相倾轧,无日不止,石允诚又年老体衰,迟早有一天赵国会陷入内乱之中,那时就是我们光复山河的最好时机。”听他们这么一说,众人重又鼓起斗志,跟随司远瞻折返霁阳堡来。
  这一天他们正在密林中赶路,前面忽然跳出十几个头戴布巾的壮汉来。这群人穿着敝旧,手中有拿着梭枪长矛的,也有拿着枣木棍竹竿的,乱哄哄的在那里叫嚷,看样子是在这里做没本钱买卖的。为首的大汉上下打量了司远瞻几眼,觉得这人气度不凡,似乎并非寻常赶路的客商。他止住手下的喧嚷,乜斜着眼对司远瞻道:“兀那赶路的客人,识相的快快把身上的财物分我们一半,老子就放你们过去。否则,哼哼!”他说着有意挥舞了一下手中的大刀,倒也虎虎生风。司远瞻身后众人相视而笑,他们征战南北,各种土匪山贼不知见了多少,但像这大汉一样呆头傻脑的还是第一次见到。李墨白叫道:“瞧清楚了!”他祭出钧天灭世剑,霎时长剑在空中舞出数十剑花,向着路边几株同气连枝的大树飞去。但听“咔嚓咔嚓”的断裂声不绝于耳,那几株大树犹如土鸡瓦狗一般,均是树干从中断折,树冠倒伏在地上,被剑罡击得粉碎。李墨白收回钧天灭世剑,抱臂向着那大汉微笑。那大汉出身乡野,哪里见过这等高妙的武功,当下跪在地上连连叩首,请司远瞻饶了他们的性命。他手下的村汉们也弃了木棍竹竿,乱七八糟地跪了一地,口称饶命不绝。
  司远瞻和颜悦色地问道:“你们是哪里人?为何要做这种生意?”那大汉道:“小人姓刘行二,原在修武县居住,家有薄田数亩,仅能勉强度日。后来家中有人得罪了官府,因为惧祸才带了几个兄弟来到此地,做些马匹生意,不料又折了本钱。故此我们占住此山拦路行劫,半年间也聚得三五十人,倒也不曾害过半条人命。”司远瞻看他言语朴实,便温言道:“那些客商虽然手中有些财物,但多半也是飘落四海的贫苦人家,你抢了他们的货物,他们没有生计来源,家人都要忍饥受冻,你这样做岂不是害苦了他们?我这里有一条明路指点你,你可愿意?”刘二道:“若不做这买卖,我这些兄弟都是要死的。当今到处都是乱兵,我们又无处投奔。只是听说霁阳堡的司远瞻急公好义,这些年在中州创下了好大声名,听说他在堡中公平待人,从不歧视。除非是投奔他我们弟兄方才甘心,只是又苦于无人指点道路。”颜冠子笑道:“这位就是我们主公,霁阳堡的司远瞻司堡主。”刘二并不肯信:“你们莫不是唬我没有见识,故意欺骗于我?”司远瞻哈哈笑道:“司远瞻有什么了不起,我还要冒充名号?”刘二瞪着一双牛眼端详再三,确认是司远瞻方才慌忙伏地便拜,口中说道:“我的祖宗,你怎么不早说!”司远瞻道:“刚才你也没有问过呀。”刘二犹自跪在地上不肯起身:“如果您能开恩收留我们这些人,那我们必定生死相从,水里来水里去火里来火里去,并无二话。就是让我们尽都死了,我们也心甘情愿。”司远瞻忙将他扶了起来:“你且起来,我们霁阳堡一向礼敬贤达,若是你要加入原也不难,只是需得遵从法令。”刘二道:“小人向来秉公奉法,从无作奸犯科之事。”司远瞻点点头便让他随在大队之中,暗想此人稍加点拨将来可做个远探出哨的斥候头领。
  刘二领着司远瞻到得山寨,收拾了金银细软,一把火将寨子烧成白地。司远瞻问道:“前面是什么地方?”刘二见司远瞻言语和蔼,并无什么架子,胆子也大了起来:“前面十里远处有一个村子,名叫江家村。我们每次下山买布匹什么的都需从江家村经过。不过这个江家村倒是有些怪异之处。”司远瞻扬起眉毛:“什么怪事,你且说说看。”刘二道:“这说来就话长了。江家村里有位老太公,生得一个独子,名叫江效。这江效打小聪明伶俐,老太公视他如同掌上明珠,那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着。几年前有一天他去村旁的小溪里戏水玩耍,不慎落入水中。村里有人看见,便手忙脚乱地将他拉了上来。他在河里喝饱了水,肚子涨得圆鼓鼓的,众人便找来一头耕牛,将他横放在耕牛背上,让牛驮着缓缓行走。过了一会儿,他嘴里吐出一些涎水,慢慢苏醒过来。这老太公正在高兴的当口,江效却开口说话了:‘我已在此沉冤百载,为何还没人来救我?’他说话的声音和方式都与平日里大不相同,更兼这话说得没头没尾,老太公当时就傻了眼,再问他时他还是这句话。众乡亲都是从小看着这孩子长大的,一看这孩子不对便说肯定是邪魔上身了。老太公于是遍请游方道士佛子,做法救治江效,并声称只要谁能治好他的病,愿将家产之半送与他。可是来的这些法师瞧来瞧去,也没人看出个所以然。他们的捉鬼法术到了江效身上就失了灵,全然不起作用。小人当日曾帮老太公做过点事,在江家村中也算有几分薄面,因此也曾去村里看过道士做法。别看那些道士一个个将自己吹上了天,可就是治不好江效!主公,你说这事奇怪不?”
  司远瞻拈须道:“嗯,这事是有点儿古怪。”颜冠子揣度司远瞻的意思,便说道:“主公,今日天色已晚,要不我们就去江家村住一晚?”司远瞻道:“也好。”他转过头对刘二道:“我倒不是贪图这些财物,只是事出蹊跷,需当弄个明白。”刘二附和道:“那是那是。”
  江家村村落不大,只有百户上下人家。村东头有一条宽阔的小溪蜿蜒流去,全村就建在滨水的高地上。刘二熟门熟路,引着众人来到太公家中。太公一看到刘二领了这么多陌生客人,颤巍巍地道:“刘二,山上最近发达了,收留了这么多好汉!”刘二道:“太公您看走眼了,这是我们主公,中州大名鼎鼎的司远瞻!”太公一听弃了拐杖,慌忙跪地道:“原来是司堡主。小老儿虽在这僻塞之地,多曾听闻堡主的大名。今日不知大驾光临,多有怠慢之处。”司远瞻忙伸手相扶:“老人家不必多礼。我只是一介赳赳武夫,为反抗羯人强加在咱们头上的苛捐杂税,差役苦力尽一分绵薄之力罢了。”太公颤颤地站起身:“小老儿今日得睹天颜,实是三生有幸。江四,快去把我那头黄牛宰了招待贵客。”江四是太公家中雇佣的短工,早晚只在门前听用,听说后便转身欲去。司远瞻叫住了他,对太公道:“老人家太客气了,我们在此借宿一晚,明日便要赶路,吃些寻常的饭食也就够了。何况家中日常农活都离不开耕牛,我们怎能让你老人家破费?”太公说道:“哎呀,司堡主真是名不虚传,果然处处为人着想。不过您远道而来,是我们全村的荣幸,我们岂能怠慢?江四,去把牛杀了!”江四答应着飞步出门去了。
  众多乡邻听闻霁阳堡的司远瞻居然亲自前来,无不纷纷赶到太公家中来凑热闹。他们有拿着自家煮的肥鹅嫩鸡的,也有拿着果品菜蔬的,还有人拿来了珍藏的佳酿,乱哄哄地围在一处,争相往司远瞻手中递。司远瞻将手向下压了压,说道:“既然众位乡亲父老抬爱,我看不如大家就在这里共进餐饭,如何?”虽然众人吵闹,但他的声音却一枝独秀,压过了这些喧嚷,众人无论远近都听得清清楚楚。大家看司远瞻如此平易近人,便都在地上坐了下来。不一时江四将新宰的牛肉切成大块煮好了端上来,热气腾腾,肉香扑鼻,众人手抓分食,倒也其乐融融。
  颜冠子一边吃喝一边将霁阳堡的宗旨宣传给村民。众人原本只是听说霁阳堡威名,此时听颜冠子这么一讲,才明白霁阳堡为何要推翻羯人统治,当即有十数个年轻后生吵着要加入霁阳堡。司远瞻一一点头答应,并勉励他们进入霁阳堡后多立功杀敌。
  众人吃到一半,不知是谁说起了江效,便有人叹息道:“挺俊俏伶俐的一个后生,现在变成这副样子,可真叫人看着难过。”太公就坐在司远瞻身边,闻言心念一转,便道:“堡主你见多识广,不知可否看看小儿得的是什么怪病?”司远瞻自无二话,满口答应。这一餐直吃到月上时分,宾主尽欢方散。司远瞻随着太公来到江效的卧房,萧倚弦和颜冠子也跟了过去。
  太公亲自为几人掌灯,众人借着一跳一跳的火苗向床上看去,见那床上躺着一个眉清目秀的青年,闭着眼似是睡着了。除了面色略显苍白以外,他与普通人也没什么两样。太公垂泪道:“也不知怎地,他那次下溪里去洗澡,被人救上来就成了这个样子。”司远瞻定定神,张开天目穴向床上望去,不由吃了一惊,这床上躺着的并非活人,只是一个没有观感的躯壳,上面有一个怪模怪样的游魂附着其上。说是游魂,其实也不确切,因为寻常游魂多半是三界不收才在世间飘荡的,而这游魂有些微灵根,却又并不显露,按理说应是苍极中的星宿,可看形迹却又不像。司远瞻真元脱了本体,对他大喝道:“你是什么东西,竟然占住别人身体不还?”那游魂闻声哀告道:“我本是这里的溪神之子,名唤幽桐,因被仇家用钉头生死书相害故而魂魄飘散,三魂七魄中的二魂六魄都被仇家收去,只剩下这一魂一魄在溪中飘荡,天地虽大,无处能容,故而孤苦无依。那日见他在水中溺毙,便借着他的身子还魂,无奈魂魄多半不在,故而平时疯疯傻傻,言语颠三倒四。”司远瞻道:“你既然只剩一魂一魄,就理应投那冥界游方司而去,何苦要借用别人躯体?”幽桐道:“我若是离他而去,这副躯体立时便会形体朽毁。当初我虽然鲁莽了些,可时间一长我已离不开这个躯体,所以才在此间迁延至今。你既然能见到我,就一定有办法救我,求求你帮我一把吧。”
  司远瞻道:“这事听来如同《搜神记》中的神怪故事,你要我如何才能相信你?”幽桐道:“你可去问问着溪水中的精怪,它们自然会将实情相告。”司远瞻道:“好吧,我姑且信你一回,那要我如何帮你?”幽桐说道:“我需要找回原有的二魂六魄,他们现在均在摩云大王手上。您看到小溪上游有个石洞,他就住在洞里。”司远瞻道:“这个我可以帮你办,不过你魂魄合体之后将何去何从?”幽桐道:“我尘劫未了,若蒙不弃情愿追随。”司远瞻道:“也好,那你从此以后需用江效的本名,并且侍奉此间的太公如同生父。”幽桐道:“那是自然。恩公请快些,我这一魂一魄法力微弱,您的星力太强,我在您面前如此形态不能久存。”司远瞻道:“知道了,我这就去看看。”
  幽桐说得太过简略,司远瞻根本不知道这摩云大王是如何来历,出了门正在为难的时候,面前忽然现出一个身形,他定睛望去,原来是自己在八玄幽都中见过的昊苍。他大喜道:“我正愁找不到人打探消息,无巧不巧就遇上你了。”昊苍笑道:“我正为此事而来。说起来这幽桐之父原是龙牙道尊的徒弟,和你还颇有些渊源。幽桐当年在河中镇守时,此地来了一个修行多年的精怪,他为了练成金刚不死之身,便躲在河边吞噬幼小孩童,摄取元阳之气。幽桐实在看不下去了,便设计将他除去。不想这精怪的生父便是暗域的摩云大王,他听到消息后便赶到河边,用钉头生死书钉住幽桐的元神,连续数天默默祷祝,拜去了幽桐的二魂六魄。幽桐的父亲虽然也知道此事,但苦于并无证据,若是擅自斩杀摩云大王又犯了三界律条,故此不敢轻动。幽桐沉冤于此已有百年,今日碰到你是该了却宿孽的时候了。”司远瞻道:“我虽有心相助,只是那摩云大王是暗域众多元辰中的正神,我多半力有不逮。”昊苍道:“这个不妨。我这次来此,天帝特地赐给你一件法宝,名叫混元开天珠,专门克制摩云大王的,你去到定可一战成功。”司远瞻谢过昊苍,随即赶往溪边来。
  依照幽桐的话,司远瞻来到小溪上游,左右张望了一眼,果然见到不远处有一个低矮的石洞。他的真元无形无质,随风径入洞中来。那洞里有两个道童正在打扫,他们法力较弱,根本察觉不到司远瞻的存在。但那摩云大王却是个得道的正神,司远瞻一进洞,他便已经察觉,厉声喝道:“什么人如此大胆,竟敢擅闯我的洞府?”司远瞻道:“我是霁阳堡的司远瞻。”摩云大王怒道:“看你如此情状,莫非是为那幽桐魂魄而来?”司远瞻道:“正是。”摩云大王道:“他是我的杀子仇人,我如何能够放他魂魄?”司远瞻道:“既然你不肯通融,那就休怪我无礼了!”摩云大王大叫一声,头顶幻化出万道金光,伸翼展翅,现出原形,直扑司远瞻而来,却原来是一只金雕。司远瞻凌空一抓,虎尾矛飞至手心。他一矛奋力刺出,飞天神虎咆哮而前,露出口中森森巨齿,刹那与那金雕斗得难舍难分。司远瞻的真元是在苍极之中修炼的,不比寻常的旁门左道,飞天神虎得此相助,越战越勇,咆哮之声直传九霄神顶,金雕虽然法力通神,却渐渐抵挡不住。
  双方斗到分际,司远瞻喝声:“疾!”掷出那混元开天珠来。金雕一声哀唳,混元开天珠正中顶门,身上翎羽扑簌簌而落。飞天神虎咬住金雕脊背,用力甩出。摩云大王头顶三光尽消,神力全毁,只得拍翼而走。司远瞻还要痛下杀手,他开口哀求道:“别杀我,我交出幽桐魂魄便是。”司远瞻虚声恫吓道:“若你今天有半分不实之言,我叫你尸骨全无!”摩云大王当即跪地叩头:“我已经走投无路,怎敢出言欺骗上仙。”他取出一个小瓶递给司远瞻:“这其中就装着幽桐的二魂六魄。”司远瞻接了小瓶,放他逃生去了。
  司远瞻真元回到江家村后,即将瓶子打开,放那二魂六魄出来,与江效身上附着的一魂一魄合而为一,重铸三魂七魄之体。幽桐成形之后,便融入江效的身体,当即床上的江效缓缓睁开眼睛,看着太公叫了声“爹”。太公听得此语虽不似原来的江效,但显而易见他神智已然恢复正常,当下老泪纵横地问道:“你可好了?”江效看着司远瞻对道:“多谢恩公相救,我已经全好了。”
  江效重新叩头谢过司远瞻,司远瞻慌忙搀起:“既然都是自家兄弟,不必多礼。”江效又来见过萧倚弦、颜冠子等人,并对太公道:“恩公既然救我性命,我当知恩图报。此后数年需当远离父亲,榻前帐下不能尽菽水之孝,请父亲见谅。”太公见他身体刚好便要随司远瞻远走,虽然心有不舍,但毕竟霁阳堡也是中州人望所在,于是更无阻拦。只是当江效第二天早上随着霁阳堡众人离开时,众多送别的乡亲都已散去,太公却独自一人站在村头溪边怅望了很久才肯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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