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波云诡谲

　　兕尊鼎自洛水现身以来，众多武林人物无不趋之若鹜，欲将其抢夺到手。然而他们中的大多数却都在这场争斗中惨遭杀戮，死于非命。只有七阴寺才是最大的赢家，他们不费吹灰之力就从幻花宫和拜火教手中虎口夺食，上下无不为之喜气洋洋。
　　这一天他们行到内黄县，天色已晚错过了宿头。明悟抬头看了看天，见天色昏昏欲暝，金乌已坠入西边的群山之中，被苍茫的大地所吞噬，而一弯狼牙似的银月却已悄然东升，低挂在远处隐约如烟的柳梢枝头。他对七阴寺众人道：“走了这么久也有些累了，今天咱们就不连夜赶路了，找个地方睡下吧。”利鹿侯挺身而出：“掌寺，待我去前面查探一番，看有无歇息之地。”明悟答应了一声，利鹿侯便乘青眼麒麟御风而去。
　　片刻之后利鹿侯折转回来，对在地上盘膝而坐的明悟明德说道：“掌寺，师父，前面不远处有一座废弃的赵公庙，弟子看其中还能遮风挡雨，不如我们就去那里吧。”明悟道：“嗯，那就这样吧。”众人便随着利鹿侯一路向前赶来。此时天已朦胧泛黑，有弟子打起火把当先照明。走了约莫两三里路，利鹿侯遥遥向前指道：“就是那间庙。”
　　众人借着火光向前看去，见黑魆魆的树林簇拥着那座赵公庙。庙宇飞檐斗拱，气魄宽大，门前伏着两只石狮，显然当年鼎盛之时也受了不少香火。庙门上有一块破旧的牌匾，依稀可以看到上面“赵公庙”三个金色大字。明悟对明德道：“不想在这等偏僻地方也有如此庙宇。”明德答道：“本朝未创立之前，这儿原是晋国的腹心之地，人口稠密，后来八王之乱在这里打过几次大仗，这儿的人全都迁走了才会如此渺无人烟。这庙想必是当年留下的。”
　　明悟当先迈入庙中，见那庙堂局甚为宽大，正中供奉的是财神赵公明。他头戴银白兜鍪，手持一只铁鞭，骑着一只张口咆哮的黑虎，虽是塑像却鲜活如生。他的两旁各有一位眉开眼笑的散财童子。据传这两个童子当年都是赵元帅的跟班，也藉此位列仙班。不过这两人的塑像却不如赵公明那般完好，其中一人断了胳臂，另一人则自腰而折，半个身子栽在地上，露出里面的稻草泥土。他们身前有一张供桌，如同一般晋人习俗，正中摆放着一只缺了柄的鸭嘴香炉，四角则各镇一盏油灯。由于久无人迹，这庙中地上积了数寸浮尘，还有灰白色的鸟粪混杂其间，人一踩踏上去便是灰尘腾空，直呛口鼻。庙宇的穹顶更是蛛网遍结，几只蝙蝠也匿身其间，闻听人声它们便扑棱棱地飞起，在头顶直打盘旋。明悟道：“大家将这里打扫一下，咱们今晚就在这里过夜。”便有弟子殷勤地出门找水清洗地面，另外的弟子们则在地上支起石块，取火做饭。利鹿侯也取出随身携带的干粮分给众人，后来有人说干柴不够用，他便出门去寻干柴去了。明德忽然一拉明悟的衣袖，附耳低声对他道：“师兄，我有几句话想单独对你说，咱们借一步说话。”明悟以为他是有什么重要事项商量，便随着他走出庙门，来到庙后的树林中。
　　明悟开口说道：“师弟，你这么神神秘秘的，有什么不能当着大家面说？”明德开口道：“师兄，此事事关机密，所以我不得不小心翼翼……”就在明悟听得入神的时候，一个几乎肉眼难辨的的身影从庙顶屋檐上高速滑下，他的气息与这周围环境完全一致，即使是明悟这等高手也未发现他的行踪。他手中拿着的是一把透薄如纸的长刀，此时在暗夜中折射出寒冷入骨的光芒，带着数道翻涌的狂飙直取明悟后心。明悟听到风声，急欲转身抵挡，然而这一招“一击必杀，不出二式”来得太过霸道，那柄长刀轻而易举地突破了他的护身罡气，直直插入他的后心。明悟喷出一口鲜血，掌指一折一勾，一腿向偷袭的鬼羽踹出。鬼羽被罡风带到，身形一个趔趄，却仍是趁此时机飘然远遁，重又飞回庙顶之上，口中磔磔怪笑。
　　明德惊叫道：“师兄，你受伤了？”说着抢上来一手扶住明悟，一手却暗地里捏了个破刃诀。明悟虽是身受重创，但靠多年修炼而成的内丹仍然勉力支撑：“我没事，快去抓……”他说到这里声音戛然终止，却是明德的指诀无声无息地按在了他的顶心泥丸宫上。他们师兄弟源出一流，对彼此之间的武功路数都极为熟稔，明德这一招正是破去明悟抵御的关键杀招。明悟做梦也想不到这个天天对自己毕恭毕敬的师弟竟会出手相害，猝不及防之下已然重创五脏，无力回天了。他扭转头，大睁着眼睛，看着明德吃力地问道：“为……什么？”明德扭过脸不去看他：“师兄，实在是对不住，不过我太需要这掌寺的位置了，不得已才出此下策。”明悟心中如同冰炭摧折，两人童年时一起学艺的场景一一在眼前划过，他嘴张了半天方才大笑如哭似地叫道：“好，好，不愧是我的好师弟！”说着一瞪眼，倒在地上死了。
　　利鹿侯从树林中钻了出来：“师父，事情办妥了吗？”明德放下明悟的尸身，眼中也落下两滴泪来：“我们师兄弟一场，不想竟是如此结局。”在庙顶上的鬼羽这时用天遁传音发话了：“你们别光顾着说话，答应我的事呢？”利鹿侯问道：“什么事？”鬼羽道：“兕尊鼎啊，你不是说杀了明悟就给我兕尊鼎吗？”利鹿侯自嘲似地说道：“枉你身为一代杀手宗师，怎地不知虚实兵法的妙用？”鬼羽大怒道：“这么说你是不肯交出兕尊鼎了？”利鹿侯撮唇长啸，声震屋瓦，在庙中生火煮饭的七阴寺弟子闻声纷纷赶来，鬼羽见状不妙，不敢久做停留，急忙遁形而走。利鹿侯指着鬼羽的背影对众人道：“就是他刺伤了掌寺，快抓住他！”众人纷纷赶上前去，但鬼羽登萍渡水的轻功实在太过高妙，七阴寺追赶的众人均是二三代弟子，无法与其相比。明德也混在人群中追赶鬼羽，他武功可要高得多了，一边追一边出掌攻击鬼羽。鬼羽之前虽出其不意地伤了明悟，但在明悟的反击之下也受了点伤，当下不敢与他相持，单刀一摆回手便是一掌，两人掌力遥遥相对，“砰”地一声大响，明德向后退出半步。鬼羽借着这股力道去势更急，转眼已在夜色中消失不见。
　　七阴寺众人还要追去，明德拦住他们道：“这人是杀手鬼羽，诡计多端心狠手辣，说不定他又躲在暗处准备伏击我们，咱们不能再追了。”利鹿侯叫道：“师父，快过来，掌寺死了！”众人从明德身边围拢过来。利鹿侯指着明悟道：“掌寺已经驾鹤西去，请师父和各位师兄节哀。”众人上前探视，见明悟圆睁双目，气息冰冷，显然已经气绝。众人在七阴寺中也非一日，多半得到过这位掌寺的指点，均对他的武功为人极为敬佩。而明悟本人又精修内元，武功登峰造极，比之一般地仙也不遑多让，在众人心目中他就是长生不老的典范。万料不到今日竟然骤遭毒手，众人无不叹息垂泪，几个年轻弟子更是嚎啕不止。利鹿侯将自己看到鬼羽刺杀明悟的事情讲了一遍，又将明悟背心的伤口指给众人看。这道伤口已经变成了血肉模糊的一团，连内脏也翻卷出来，但细细辨来仍可看出是一柄极薄的长刀所伤。众人皆知第一杀手鬼羽用的兵器就是这样一把长刀，当下毫无怀疑，人人咬牙切齿地发誓要为掌寺报仇。
　　在人群乱哄哄的哭闹声中，明德站起身轻拍了两下手：“大家静一静，我有话要说。”明悟一死，“七阴三明”就只剩下明德一人，无论按资历按武功七阴寺众人中均以他为长，众人的目光一齐转向他。明德抹了一把眼泪，眼眶也红红的，颇为悲戚地道：“师兄一代高人，今日却死在鬼羽这贼子手中，我但有一口气在，就定要为师兄报仇！”他的这番话也着实体现了众人的心情，各弟子均击掌叫好，他又续道：“眼下关键的事有三件：一是将师兄真身运回七阴寺，与各位祖师合葬在一处；二是护送兕尊鼎回邺都；三是追查鬼羽的下落。这三件事每件做起来都有一定难度，希望各位能精诚团结，助我七阴寺渡过难关。”
　　利鹿侯这时站起身道：“师父，关键的事项还有一件，明悟掌寺故去我们固然悲痛，但还要有人继续领导我们将七阴寺发扬光大。俗话说‘蛇无头不走，鸟无头不飞’，只有今天定出掌寺人选来，我们今后才好遵从命令。”利鹿侯在七阴寺中职位虽然不高，可他是金紫家族出身，又是朝廷现任的镇南将军，无形中他的发言就颇有分量。众人相互看了一眼，便众口一词地推举明德。明德摆摆手，道：“师兄自先师手中接掌七阴寺以来，将七阴寺治理得井井有条，七阴寺威名远扬，成为和拜火教并称的教派，连陛下都是赞赏有加。我一介俗子，才识平平，又闲云野鹤惯了，哪能担此重任？”他说着指了指几个弟子：“凉方，邴奇，管仪，你们几个都是师兄的及门高弟，甚得师兄的疼爱。凉方渊雅忠信，邴奇秉正无亏，管仪高格最优，文博富瞻，都是一时之选的英杰。现下虽然武功有所不逮，但久经苦练必能成就一番事业。所以我的意思，还是从师兄的几个弟子中选择。”凉方说道：“我们几个论见识论武功都远比不上师叔您，说哪一点这掌寺一职也应该是您来担当。”邴奇也说道：“师叔就不要再推让了，让来让去冷了大家的心。”利鹿侯见好就收，他说道：“师父，按理这种场合我不该插言，只是您一味推辞，倒让大家都很为难。既然几位师兄抬爱，您就先担任着吧，大家说是不是？”众人齐声答应，明德慌忙摆手道：“这可使不得。掌寺一职还是师兄的弟子担当。”管仪道：“师叔你要是再不答应，我们几个就离开七阴寺，永远不再回来。”明德这才勉为其难地道：“你看看你们，这是赶鸭子上架嘛。那就这样，我先代理掌门一职，等将来有机会再让给你们。”
　　当下明德即在赵公庙中举行接任掌寺典礼。按明德的意思，原想回邺都后再做主张，利鹿侯却说道：“名不正则言不顺，古之义也。今日权且在此受命，等到回邺都禀明陛下再做接任大典不迟。”明德深然其言，于是在赵公明像前站定，诸弟子按年龄长幼顺序一一参拜新任掌寺。明德说道：“师兄之所以能创出偌大事业，号令严明是一个主要原因。凡我七阴寺弟子，仍需遵从祖师法令，不得有违。”七阴寺弟子当下齐声答应。明德又说道：“刚才我说的那几件事，现在就要着手去办。凉方，你骑快马回邺都举旗发哀；邴奇、管仪，你们两个护送师兄的真身回去；我和利鹿侯几人殿后，遇事随时接应你们。师兄故去，眼下正是非常时期，大家就辛苦一些，连夜上路吧。”众人对此并无异议，于是分头上路不题。
　　明德和利鹿侯这一路倒是十分太平，沿途并无人来搅扰。他们回到邺都时，石允诚已得到了凉方的奏报，知道明悟已死，已遣大鸿胪廷尉等朝廷官员在邺都举旗声哀。明德打探得步六孤承庆此时尚未归来，他和利鹿侯也就没随着廷尉直接入宫，而是悄无声息地各自返家去了。待到晚间天色已黑，利鹿侯却悄悄地来到了明德栖身的舍身寺中。明德早已在寺门等候。两人一见面没什么言语，径奔代王石罴府邸而来。
　　石罴不意明德和利鹿侯会突然到来，十分惊讶地说道：“长老，你们这么晚了还没安睡呀？”利鹿侯忙道：“回禀王爷，因明悟掌寺不幸遭人暗算，驾鹤西归，家师已接任掌寺了。”石罴近些日子受石允诚所抑，整日闷坐在家足不出户，朝中大臣为免嫌疑也是绝足不履，他对外间的消息竟是一无所知。他当即说道：“原来明德长老已荣任七阴寺掌寺，真是可喜可贺。改日孤王必定亲设宴席，恭贺掌寺接任。”明德合十道：“在下多谢王爷盛情。之所以夤夜造访，只是因为一件极为机密之事。”石罴道：“掌寺如此郑重，不知是什么事？”明德道：“王爷可知兕尊鼎？”石罴道：“不是说拜火教已派人去拿了吗？”明德道：“拜火教无功而返，兕尊鼎在这里。”说着他从怀中取出兕尊鼎，摆放在石罴身前的矮几上。果然是暗域重宝，兕尊鼎在暗夜中大放光华，鼎耳上犀牛双眼甚至还在微微转动，看起来便与皇家猎场中的真犀牛一般无二。石罴喃喃道：“这就是兕尊鼎？”明德肯定地回答道：“没错。这就是三界之中暗域最神异的法宝兕尊鼎，今天我要把它奉送给王爷，请王爷万勿推辞。”石罴忙摆手道：“掌寺说笑了。如此重宝孤王怎能消受得起？还是将它进献给陛下吧。”明德对道：“宝物和天下一样，都是有德者居之。我暗察朝中诸王，济阴王洮南王等人才识平庸，智虑短浅，且又寿数有限，夭折横死之象，皆非可以担当大任者。陛下百年之后，能绍继大统者，唯有王爷您。所以今日我才不辞冒昧地将兕尊鼎带了过来。”
　　明德此语十分露骨大胆，若是被人听到了非得惹出大麻烦不可。石罴虽然早有篡位野心，无奈力量不足，而且自己只是石允诚之侄，并非其子，若是贸然行动，即使被立为太子从法统上也说不过去，照样会受到朝中文武的围攻。明德这番话直抒胸臆，恰恰点中了他的心事，他不由又惊又怕，同时也担心明德是石允诚派来试探自己的探子，便推辞道：“掌寺糊涂了，孤王只求本分安心地度过余生，哪里敢有如此非分之想。陛下若是故去，无论洮南济阴哪一位王爷接任，孤王都是鼎力支持。”
　　明德见石罴仍未肯轻信，笑了笑说道：“王爷不必多疑。我既然敢来说这番话，以后便自当和王爷共同进退。”利鹿侯也从旁补充道：“王爷，家师一向仰慕王爷威名，诸王之中也只有对王爷您才是倾慕有加。家师得到兕尊鼎后，便说一定要送给王爷，让兕尊鼎上的神力助王爷登位成功，这才是符合天命轮转的做法。”石罴虽然对明德不敢深信，但对利鹿侯却向来言听计从，如今听他也如此说那必然事无虚诈，于是便说道：“既然掌寺看得起，那孤王就收下这件礼物，不过这兕尊鼎要如何使用呢？”明德对道：“我夜来用七政四余术推算，又兼便观诸天星斗，得知王爷前世也是暗域中的元辰，叫做玄烈辰，与此宝天性相合，只要以持重之法修之，自能实获其福。”石罴道：“掌寺请详为解说。”明德说道：“这门道法也很简单，我将口诀一一传授给王爷，很容易便能练得大成。”石罴道：“如此说来掌寺便是孤王的师尊，待孤王行过拜师大礼。”说着躬身欲拜，明德忙拦住他：“我不收王爷做七阴寺的弟子，王爷也不是七阴寺的传人。”石罴一怔，心中隐隐有所悟，当下点头答应。明德便将口诀详加解说，石罴虽一时不能理解，但也默记在心。
　　待到鸡鸣时分，明德对石罴道：“王爷已经记熟，那我也该走了。”石罴忽而想起一事，问他们道：“掌寺将兕尊鼎给了孤王，陛下那里万一查问起来该如何交待？”明德道：“这个王爷不用担心，我自有妙计相对。”说着便和利鹿侯从王府告退。
　　平旦时分，明德随利鹿侯一起上朝。朝会完毕之后，利鹿侯和明德单单留了下来，径直来见石允诚。石允诚询问二人一番，对明悟之死深表惋惜。明德道：“陛下请节哀顺变。师兄虽死，我等继其遗志，定要护国建功，光大我朝。我等今日前来，还有一件事情奏报陛下。”石允诚问是何事。明德从怀中又拿出一个精致宝鼎，此鼎形似兕尊鼎而略小，看上去珠光宝气，十分华贵。石允诚登时瞪圆了眼珠，反应比之石罴还要强烈：“这是兕尊鼎！”明德道：“不错。朝堂上人多嘴杂，不敢拿出来给众位大臣观赏，以免有所磕碰损坏，所以我昨日回来后迁延至今才敢来见陛下。”石允诚说道：“快说说此宝是如何得来的。”明德道：“此宝自洛水出现至今，不少人千方百计地想要得到它。拜火教大长老也率众多弟子前去，不意回程时遭遇幻花宫众人，大长老被宫主凝幽所伤，危在旦夕，幸亏我等及时赶到，击退凝幽，从她手里夺得此宝，并救出大长老。”他说的言简意赅，却不够丰富形象。利鹿侯口齿便给，从旁补充。他舌灿如莲，夸夸而谈，将险要之处说得加倍曲折惊人。石允诚听得惊心动魄，连连称赞道：“原来掌寺忠勇为国，着实可敬！此宝朕自当好好收藏，秘不示人。”明德道：“兕尊鼎对增进精修颇有效力，不少武林人士都梦寐以求，大长老对兕尊鼎颇为喜爱，据我揣度他实有据为己有之意，所以依我愚见还是不要拿出来的好。”石允诚原想请檀空等拜火教众人品评一番，闻听此语打消了念头：“对对，多亏掌寺提醒。”明德道：“既然如此，容我等告退。”石允诚道：“掌寺且慢走。刚才听说掌寺于师兄灵前匆忙接任，未来得及举办任职大典，不知何时准备具办此事？”明德对道：“我等刚从司州返回，寺中诸事繁杂，此事尚未仔细想过。既然陛下问起，就请陛下择个好日子吧。”石允诚略一沉吟，道：“下个月十六怎么样？”明德掐指一算道：“陛下真有眼光，选的这个日子是黄道大吉日，百事无有不利。”石允诚道：“那就这么说定了。到时你在寺中接任，朕自当亲往观礼。”明德等的就是这句话，闻言叩谢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