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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河梁万里

作品名称:圣界龙魂      作者:陟云子      发布时间:2013-06-09 19:04:17      字数:4355

  士桓知道自己的危险即将到来,如果此时下令撤退,全军定会一溃而散,结局将无法挽回。想到此他一横心,冲众人吼道:“立功报国只在今日,弟兄们,随我冲!”
  随着他一声令下数百骑立即聚在他的身周,随同他一起杀向前去。而霁阳堡的援军前锋也已赶到,前锋亦是清一色的骑军。双方的战骑宛如洪流一般高速逼近,在淡蓝的天幕下,大地在震颤,风云在怒吼,连落木也无端地发出了萧萧悲吟!两支军队迎面相撞,刀枪齐举,喊杀震天,很快便绞杀到了一处。力勇者胜出,力怯者倒下,叫喊,嘶吼,死亡,一切的一切仿佛都被时光浓缩进了一瞬,下一刻便已物是人非。士桓明白,今天的战局已经成了一盘险棋,双方都无必胜的把握,却又都没有承担失败的勇气,己方能否胜利全在于围困箱车的军队迅速击溃郝文忠所部,而他亲自上前就是要为之争取最宝贵的时间!
  士桓在赵军一干将领中也算是武功卓绝,他手舞两柄大铁锤,当者辟易,连续撞翻了六七名汉军骑兵。如果有人阻住他的去路,他一锤下去,往往连人带马砸成一滩肉泥。他虽不似其他赵军将领般嗜血,但立功建业的想法是人的本能,更何况他骨子里淌的是羯人的英雄之血?他瞪圆了满是血丝的眼珠,眼中所看到的只是一个又一个敌人。
  “贼将哪里走?”耳边忽然传来一声大喝,大喝声中一只巨型铁爪凌空飞来。士桓大吃一惊,见那铁爪来得猛恶,慌忙举锤上架,却听“铮”地一声炸响,火光四溅,士桓拿捏不定,大锤脱手飞出。那铁爪舞了一个盘旋又重新袭来。士桓不及抵挡,急忙侧头避过,但他的马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刷”地一声被那铁爪直贯入脑,当场伏地而死。他抬眼瞧那人时,见那人骑一匹黄骠劣马,面色黧黑,须髯戟张,活脱脱似庙中供奉的判官,登时吓得腿也软了。
  “将军休慌,我来助你!”一人从后面突上前来,五指成爪,虚领真气,遥遥扣住士桓的腰带将他提上马来,使他躲过了封天垣的又一记攻击。那人却从马上飞身跃起,将一名汉军骑将从马上踹了下去,自己纵身上马,与封天垣瞬时斗得难解难分。士桓看了看自己座下的马匹,再看看与封天垣交手的那人,只觉浑如梦中。因为与封天垣交手的那人虽然穿了一身低阶武官的圆铠,但却并非军中将校,他就是拜火教四大长老中位列第三的轩辕参!
  轩辕参原用的兵器已在与萧倚弦之战中损毁,他现在手中用的铁杖是后来重铸的,上面也附有十洲鲛人的泪珠,虽然使动之时不如前时顺手,却仍是人间罕见的神兵。封天垣不料在此竟然遇上了宿敌,当下奋起精神,风雷爪在头顶盘旋疾舞,风雷隐隐,杀气凛然。轩辕参不甘示弱,铁杖纵横捭阖,带起串串火星,双方真力相撞,砰然作响,四周的军队都被余威震出数步,他们两人身边登时闪出一大块空地来。
  士桓见轩辕参敌住了封天垣,略松了一口气,回头看箱车阵时,见赵军步兵架着云梯冲了半天,仍然难以予敌大量杀伤,不由焦躁非常。他驰马冲上前去,率领亲信亲自向箱车发起了攻击。汉军士兵望见他,一齐向他攒箭射击,顷刻他的铠甲上已连中数箭,他却浑然不顾。他一锤砸下,将一辆箱车顶端砸出了一个大洞,正待纵马跳进箱车阵中,忽听一个声音道:“躺下吧!”话音未落就见钧天一棍如天外飞来,直直地打在他的腰间,将他横扫了出去。他仰面朝天摔在地下,口中鲜血狂喷。幸而他的两名护卫舍命上前,将他从阵前抢了回来,他才没有落入霁阳堡手中。
  出手袭击士桓的是郝文忠。他早在注意士桓的动向,因此一击得中。虽然如此,士桓却皮粗肉厚,护身有术,这一下虽也打得他口喷鲜血,七荤八素,却还不足以致命。当他被护卫们手忙脚乱地弄醒之后,知道此时已不可用强,便下令道:“快传令退兵,叫孙将军亲自断后。”护卫们垂泪答应,分头去安排退兵事宜。
  其实士桓不下令退兵也是不可能的了。轩辕参与封天垣交手五十合以上,以奇诡无方的控炎术渐渐占得上风。封天垣虽也祭出了“冥王寂灭抓”等绝技,无奈力有不逮,均被轩辕参躲了过去。封天垣是个遇强则强的斗将,他在司远瞻面前发下誓言,此次要于万军之中取贼虏首级,岂能因为有人阻挡而功亏一篑?他怒吼连连,风雷爪来去恍如天外流星,力道更是不啻九天雷霆,双方兵器每一合相交都是一声炸雷也似地闷响,震得战阵中所有人耳边嗡嗡直响。
  “下马受死吧!”猛然场中传来一声怒吼,一骑绝尘直直杀入两人战阵中来。马上乘客骁锐果勇,手提一把却月刀,虽然蒙着青铜面具,难以窥见真容,但他一双眼睛却是晶亮有神,眸子深处更是涉越红尘的寂寞和无波。封天垣见到他,兴奋地叫嚷了出来:“大哥!”
  萧倚弦未及奔到近前,却月刀长空挥出,带起的刀光直追月光,照的所有人眼眸之中倏然乍亮!轩辕参心胆俱寒,危急时刻一缩头,刀势从顶盔贯过,将他头顶的盔缨斩了下来,洋洋洒洒的碎屑落了一地。当此之时他哪敢恋战,虚晃了两式扭身便逃。封天垣不舍,尚要继续追赶,却被萧倚弦止住了:“四弟,主公命我二人援助三弟,彻底击溃此地的敌军。轩辕参的帐咱们留着以后再算!”封天垣倒也爽快:“好,今天就便宜这老儿一回!”
  萧倚弦与封天垣纵兵大进,直如沃汤泼雪,敌军断后的将领根本不是二人的对手,被封天垣一爪打得脑骨碎裂,死于非命。因士桓和轩辕参已经败走,更无人加以阻挡,二人便似虎入羊群,所过之处敌军尽遭斩杀。郝文忠于箱车阵中望见己军旗帜,也大开箱车阵,指挥刀盾兵当前突击,追斩敌军的步卒。
  一方是高歌猛进,一方是兵败如山倒,双方的结局从那一刻已然注定。司远瞻从霁阳堡中带来的精锐劲卒漫山遍野,杀人如砍瓜切菜,赵军溃不成军,大败输亏,除少数尚在负隅顽抗之外,大部均或降或杀。这一战真正一雪前耻,霁阳堡众军扬眉吐气,汉家旗帜在黄土冈上空高高飘扬!
  “主公,我们赢了!”站在司远瞻身边的王泰兴奋地喊道。因为他前次堵截韩彧有功,伤好后便被司远瞻留在身边听用,此时已递补进二十八郎之列,统带原韩彧部众,诨号仍是娄金狗。后来为了与叛臣韩彧相区分,司远瞻将他的名号改为娄金鹏,取意于“大鹏展翅,扶摇直上”,并亲自传授他武功心法。王泰出身贫苦,得此机会倍加珍惜,现于兵器上已练就一套“天符剑法”,此剑法本出自一句“天下恶乎定?毕于一”,意即剑法中所有千变万化的剑招本元归一,司远瞻将其详加解说后授予王泰,王泰苦练之后武艺与当日已不可同日而语。
  “传令下去,后队骑兵保持进军速度,直扑霜月堡,前队作后队,追杀残敌!”司远瞻观战良久,徐徐下令。王泰敬司远瞻如天人,当下去传令给各军头领。
  “怎么可能?我军败了?”大帐之中,石业文正在观看营妓们新编的艳舞,骤然听到前线的败报,意犹未信。直到他看到重伤的士桓被抬进来,方才止住女乐,怒气冲冲地发作道:“我让你带了两万兵马过去,怎么落得如此狼狈?我的脸都被你丢净了!”士桓躺在地上站不起身,挣扎着答道:“末将无能,给王爷添乱了。”石业文答道:“岂止是添乱?简直是饭桶,废物!我问你,敌军只有区区五千人,而且据说还是步军,你怎么可能会败?”士桓道:“因为敌人拿战车塞住要隘,我军久攻不下,故此多有伤亡。更可怕的是,司远瞻居然一违常理出兵相助,是以我军大败。”
  石业文心烦意乱,挥了挥手让人把士桓抬下去。本想此次立功受赏,彻底将石业武从朝中排挤出去,这下可全毁了。他正谋划着该如何向父皇交待,有亲卫报说敌军骑兵正向我军营寨攻来。石业文更是大吃一惊,如今裴真和段独寇正领着赵军主力在霜月堡附近剿匪,营中存留的只有不到五千人,还有半数是前番攻打霜月堡时的伤兵。他喃喃自语道:“我该怎么办?该怎么办?”前军师和高出对道:“王爷,敌军如今乘锋锐而来,我军不宜与之交锋,只宜固守待援,只要能支撑到裴真将军回师,便可无碍。”石业文到此也没了主意:“行,就听你的吧。”
  过得片时司远瞻果然率军前来,汉军密密麻麻蚁附于营寨之外,赵军力不能胜,只能消极防守,石业文眼见汉军斗志昂扬,杀声震天,不由心气低了半截,心惊胆颤地对和高道:“万一贼寇攻破我军营寨,那我们可就死无葬身之地了!”和高满不在乎地道:“王爷安心便是,我已命人传话于裴真将军,不过一时三刻便能回来。”石业文却不如此看,他说道:“邺都之中尚有要事,如今之计这里全权交给你掌管吧,我得先走一步了。”和高一把拖住他的袍袖:“王爷哪里去?现在周围都是敌军,离了营寨便会四面无着,何况前锋将士正在浴血奋战,您作为三军统帅理应率先垂范,鼓励士卒,不如亲自擂鼓,激励士卒效死。”石业文几次想要脱开和高的掌握,可和高死死抱住他不放,他只好勉为其难地拿起鼓槌,在大鼓上敲了一下。和高对赵军士卒高喊道:“国家养士,只在今日。诸君可奋力死战!”赵军众人本已有些坚持不住,此时在万军之中看到石业文的红罗伞盖,精神复又转盛,汉军一时难以拿下。
  原来这些营寨都是步六孤承庆亲自选址安置的,大营所处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司远瞻所选虽然尽是锋锐之士,但在狭窄的山道上大军难以展开,汉军又缺乏冲车之类有效的攻城利器,因此虽然双方拼杀激烈,赵军营寨前的空地几易其主,但主营始终牢牢地掌握在赵军手中。
  而对司远瞻更为不利的消息还在不断传来:“报告主公,裴真和段独寇的军队正在行进路上,距此已不足五里了!”李墨白奏道:“主公,今日我军已然大挫敌军之威,再做强攻反为画蛇添足,不如暂且退去,留做长久之计。”颜冠子此时倒坚定地站在了司远瞻一边:“三军所恃者,气也。如今敌军新败,士卒无志,我军斗志正盛,不趁此时机一举破敌,徒作养虎遗患之举,是为不智。”司远瞻也说道:“以众则我非彼敌,以谋则彼非我敌。死中求生,正在今日,何避之有?彼众而骄,我少而锐,以锐当骄,可一战而擒!”他说完这句话,观察片刻,抄起一支长枪,奋力向着赵军大旗掷出。铁枪足有三十斤上下,以他的千斤神力掷出声威不啻滚雷。但听“喀”的一声巨响,赵军帅旗被铁枪击中断成两截,铁枪又飞出数丈远近方才神威凛凛地没入地中。赵军气势为之一馁,司远瞻傲然道:“告诉三军,朝我铁枪所指方向突击!”
  赵军久战之下神困力乏,司远瞻所指方向正是赵军两旅的结合环节,防守较为薄弱,他久经战阵,眼光尖利,一下看出关窍所在。霁阳堡众军得此指示,蛮牌乱撞之下终于冲开了营寨的围栏,呐喊着向内杀去。石业文见到赵军不敌,也顾不上敲鼓助威了,扔下鼓槌向后便逃。和高慌忙扯住他:“王爷,先别动,你看那不是裴将军的旗号吗?”石业文甩手脱开他,率先遁走。他的亲卫们恐防有失,也随后退去。等裴真和段独寇率军冲上前来,想要稳住阵脚的时候已经晚了。赵军见主帅不战自退,人人无心恋战,前锋向后便退,裴真等人扯破了喉咙也止不住败军洪水般的溃退。他也只能和败军一起边战边退,力保军士不失。司远瞻一扬虎尾矛,催动旋光狮子当先冲上前来,霁阳堡众人感奋,人人舍死向前。赵军人数虽多,但士气已衰,就连少数想要督兵一战的将领也被大军裹胁着败退。赵军一路上丢盔卸甲,狼狈退逃,旗帜兵器丢得漫山遍野,甚至还有人躲避不及投崖自尽的。封天垣等霁阳堡众将督军放手大杀,缴获极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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