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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真假虚实

作品名称:圣界龙魂      作者:陟云子      发布时间:2013-06-03 20:16:34      字数:5853

  韩彧从霁阳堡中逃出之时慌不择路,只顾朝林深茂密之处乱走,耳听得后面喊杀震天,萧倚弦等各率精兵追来,越发手足无措。正在这时他忽然见到一棵大树上系着一匹朱红色的骏马,他认得此马乃是冷昭所部烈武军中有数的骏乘,此时为何在这里却是不得而知。他三步并作两步地抢上前来,一手攀住马鞍便向上跨去,这时萧倚弦已经杀到,一招“月冷龙沙”刀气漫天,清冷的刀光让天上的皓月也为之逊色三分。韩彧背心中招,眼前一黑几乎从马上摔了下来,然而他挣扎着割断缰绳,又狠命抽了朱红马一巴掌,朱红马撒开四蹄,借力向前跨出数丈。萧倚弦凌空飞至,却月刀划出一道弧线再取韩彧。韩彧回身接招,摇摇晃晃又是一个趔趄,不过好在朱红马足力极劲,眨眼功夫又甩出萧倚弦四五丈。萧倚弦足尖在地上一点,再次飞来的时候朱红马去得已远,他也无法追上,只好折回霁阳堡去了。
  韩彧一口气跑出十数里,这才下了马坐在路边不住喘息。却月刀威力非同小可,若非他在堡中见惯了萧倚弦的路子,只怕一招也接不下来。他勉强给自己包扎了一下伤口,疼得几欲晕去。但他深知此处离霁阳堡还是太近,不敢久做耽搁,于是挣扎着上了马,伏在马背上让马尽力向北狂奔。
  朱红马跑到广平驿时被驿卒拦了下来。驿卒见此人违反禁令一路策马疾驰,身上又有斑斑血迹,心中早就起疑,待得盘问他几句,更加坚信他是汉军细作。韩彧说道:“我是邺都中利鹿侯大人的属下,有要事要向他汇报。”驿卒问道:“你怎么能够证明你是利鹿侯大人的手下?”韩彧从手指上褪下一个白玉指环:“凭这个指环就能证明,烦劳你把它捎给将军,将军一看就会明白。”驿卒不敢擅自做主,拿了指环来见驿丞。驿丞也不敢断定此事真伪,不过看那指环确是一件罕世奇珍,他眼珠转了两转说道:“这件事事关重大,也不是我一个小小驿丞所能承担的,这样吧,我送你去附近的清河郡,由他们派人上都城禀告利鹿侯将军。”韩彧咧嘴笑道:“那就麻烦您了。”
  过不多时,清河郡果然派人来接韩彧,来人免不了又细细盘问韩彧一番,韩彧不胜其烦,但也只能如实交待。清河郡太守于是将韩彧安置在馆驿住下,又拨了八名健卒保护他的安全。韩彧到了这时才在郡中买了几贴膏药,又请一位游方郎中给诊治了一番。好在他的伤都是外伤,倒也并不难治,经过几日调理他已大见复原之象。
  几日之后,邺都中也遣人来取韩彧了。来人是一名武卫校尉,算是利鹿侯的直系下属。韩彧惊喜莫名,与他极力攀谈,不过那校尉神情却甚为冷淡,往往韩彧问上五六句他才短短地回上一句。韩彧不明所以,还以为他天性如此,直到见到利鹿侯后韩彧才明白他如此冷淡的根源所在。
  利鹿侯见到他,劈头便问:“你为什么擅自从霁阳堡跑出来?”韩彧本来满腔兴奋,因为他觉得凭他以往的功劳,无论如何也应得到利鹿侯的厚待,不料利鹿侯突发此语,犹如给他当头浇了一头冷水。他委屈地道:“我传递消息的时候被他们发现了,他们要杀了我,我只好跑出来了。”利鹿侯冷冷地道:“你传递什么消息?”韩彧道:“司远瞻说咱们赵军要进攻霁阳堡,准备择日迁到龙朔堡去,我觉得这个消息十分重要,就写在纸上准备用猎鹰传过来,不料颜冠子那杀才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不仅打伤了我的猎鹰截走了消息,还要擒住我领赏。幸而这时有人出手相助,我才勉强逃得性命。”利鹿侯双目逼射过来,一字一顿地道:“你上当了!我军最近根本没有动议,天王也从没说过要派人出兵,这多半是颜冠子那贼子觉得事出蹊跷,故意诈你的,谁料你就轻而易举地上了当!”韩彧背后冷汗涔涔,他说道:“这我怎么知道?颜冠子虽然平时诡计多端,但我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他们会设下这么个圈套呀?”利鹿侯不悦地道:“你从霁阳堡跑出来,坏了我的大事。你是愿意立功赎罪还是愿意受罚?”韩彧吓得面色如土,因为他知道赵军中的十大刑罚可不是闹着玩的。他说道:“小人愿意将功赎罪。”利鹿侯颜色转和,说道:“既然如此。明天你随我觐见陛下。”韩彧心头惴惴,可又不能多问。
  好不容易挨得一宿,韩彧第二天刚从床上爬起来,利鹿侯便叫人送来了一套罪囚穿的粗布衣裳,勒令他立刻换上。韩彧在霁阳堡中虽然说不上披金戴银,可也从来没穿过这种衣服,他赌气坐在那里不穿。来人不冷不热地道:“想不穿也可以,你就等着被发配到蠡海去打鱼吧。”韩彧知道蠡海乃是极北之地的一块大泽,方圆足有千里以上,浩浩渺渺是故名之为海。那里荒无人烟,乃是赵国发配死囚的地方,去的人十有八九活不下来,他只好忍气吞声,勉强穿上了那套衣服。有人引着他上了朱雀大街,跟在利鹿侯的车驾后面入了皇宫。
  利鹿侯在丹墀上三跪九叩之后,奏道:“启奏我主,霁阳堡二十八郎中的娄金狗韩彧迷途知返,愿意归顺我朝,臣已将他带过来了。”石允诚哈哈笑道:“爱卿请起。爱卿前日设计,于云亭谷大破贼军,大法师和代王都称赞你忠勇为国,朕还未赏过你呢。今天你又让敌虏归顺,这真是太好了!”顿了顿他说道:“朕即刻升你做镇南将军,封顺宁亭侯!”利鹿侯叩谢已毕,便叫韩彧上来。韩彧全身抖如筛糠,虽然平日里威风八面,见了石允诚后却半句话也说不出来。石允诚失笑道:“似这等无用贼人,如何成得了事?朕且问你,你在霁阳堡中官居何职?”韩彧头也不敢抬:“小人在霁阳堡中忝任折冲军校尉。”石允诚道:“唔,官位也不很低了,那你说说,你都会些什么呀?”韩彧道:“小人粗通文墨,也会耍几手枪棒。”石允诚一扬眉,叫道:“黄奴儿,你去试试他的功夫。”旁边转过一个黄须大汉,看打扮是一名皇室家奴。韩彧刚想说小的不敢比试,却见黄奴儿已怪叫一声,合身扑了上来。
  韩彧见他扑得猛恶,只得侧身闪过,凝神与他对敌。他因背上有伤,又没了神鹰相助,十成功力剩不了三成,饶是如此,黄奴儿仍是占不得上风。原来这黄奴儿虽学得几手粗浅功夫,却只一味仗着蛮力死缠烂打,如何是道门中人的对手。韩彧得了一个机会,刚想痛下杀手,转头瞥见利鹿侯阴冷的目光射过来,心中一时泄了气,被黄奴儿夹手抓住腰带凌空举起,舞了两个盘旋后凌空甩了出去。这一下好不沉重,韩彧背上的伤口被挣开,疼得他呲牙裂嘴,半天爬不起来。原来利鹿侯深知黄奴儿是石允诚宠爱的家奴,韩彧若是杀了他必定会牵连到自己,因此他暗示韩彧不可以赢。黄奴儿摔了韩彧,呵呵傻笑不住,敞开衣襟露出胸口一丛长毛,以示自己勇力绝伦。石允诚极是高兴,叫人拿出一个炙猪肩来赏赐黄奴儿。黄奴儿也不避让,就在一众朝臣面前大吃大嚼起来。石允诚对利鹿侯道:“这家伙连朕的一个家奴也比不过,还说什么武力高超?”利鹿侯道:“他其实还是有些本事的,只是黄奴儿更加厉害些,因此高下立判。不过他熟悉霁阳堡内外的情况,倒可以作为我军的向导。”石允诚点头道:“爱卿言之有理,就依爱卿所奏,授韩彧为校尉吧。”韩彧虽然心中不满,可也只得上前谢恩。石允诚又道:“如今你是赵国的校尉,切不可再念着霁阳堡的那一套,否则格杀勿论!”韩彧只好答应,心中委屈难诉,不由悲从中来。
  不说韩彧在赵国受尽歧视冷眼,只说霁阳堡之中也发生了一件轰天动地的大事。人人皆知韩彧刺伤颜冠子投赵去了,但颜冠子伤势究竟如何,除了司远瞻外谁也不知。这一天忽然传来消息:颜冠子死了!消息一出,人人悚然惊动,有识之士无不为之扼腕叹息。因为颜冠子为霁阳堡效力多年,所建功勋人所共见,除了司远瞻以外还真就没人能与他比肩。司远瞻特意废止朝会三日,又命人在兴汉堂中布设灵堂,吊挽英灵。
  众将一踏入兴汉堂,便见兴汉堂四面挂起了巨大的连幅挽幛,挽幛下面布设了一张灵案。灵案正中供奉着神牌,上书:“颜冠子将军之神位”,神牌前面供着一个香炉,插着数支烟雾缭绕的西域安息香。香炉左侧供奉着太牢,也就是新宰杀未去皮毛五脏的整猪牛羊,香炉右侧则摆着几样家常果品:核桃、板栗、干枣。另外在灵案四角各有一只铜铸的开明圣兽镇伏群邪,圣兽张着嘴,舌头便是一盏油灯,此刻都已明晃晃地点燃。数十名身着白色孝服头戴黑色孝帽的童仆垂首肃立在灵堂正中的金丝楠木棺旁边。棺木未及封盖,颜冠子闭着眼睛仰卧其中,面目俨然如生。颜冠子的妻子儿女伏在棺木旁哀哀哭泣,声不忍闻,连在前面主祭的司远瞻也忍不住几次回头拭泪。众人见此情形,有的去劝说司远瞻,也有的去安慰颜冠子的妻儿,堂中上下哭成一片。
  司远瞻明知这是做戏可还得继续表演下去。他一边装作哀痛欲绝的样子一边留神观察众将的反应:“老天啊,你这是要亡我霁阳堡吗,为什么这么早就要夺走我的先生啊!”众将连说带劝,将扑地痛哭的他从地上拉起来。司远瞻一一偷眼瞧来,见萧倚弦面色凝重,郝文忠哭丧着脸没精打采,封天垣哭得最是厉害,声音都哭哑了,说是如丧考妣一点也不为过,李墨白是连哭带诉,浑宣是悲痛欲绝,冷昭是两行清泪垂在脸上如同断了线的小溪般奔涌不停,至于金不败、姬青龙和单丰也都一个个哭地死去活来。司远瞻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来回扫了数遍,也没发现谁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这令他十分为难,不由有些心烦意乱。
  在司远瞻留神打量众人的时候颜冠子同样也在眯缝着眼细瞧众人。这一场戏他才是幕后的真正策划,找到伤他的凶手是演这出戏的唯一目的。为此他特意用三十三竹简掩盖住自己的呼吸之声,又闭了自己的心脉开合,并将面色也变作死人般的灰死之色,这样一来旁人仅从观察上断难发现破绽。为了使旁人更能信服,这件事他连自己妻子也没有告诉,因此他的妻儿都是情不能已悲声大放,他在旁瞧着暗暗好笑。虽然策划得很周密,但他想在这群人中认出凶手还是很有困难。因为一是他对霁阳堡众将都太熟悉了,小到他们眨一下眼睛抖一下眉毛他都了然于心,正因为太过熟悉反而有了先入为主的观感,反而不利于找出凶手。二是他仰躺在棺中,既不能转动脖子左右观察又不能睁开眼睛,只能看到头顶上方的狭小空间,如果凶手有意避开了这个地方,他就根本无法瞧见。所以尽管众将在他身边闹腾了足有半个时辰,他还是不能确定凶手。
  这样拖下去肯定也不是办法,颜冠子瞥见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的妻儿身上,便轻轻拽了一下手上的铜铃。兴汉堂内声音嘈杂,不仅有众人的哭喊还有童仆的敲钟响磬之音,别人万难注意,但司远瞻却听到了,因为这是他们之前约定好的下一步行动信号。他从悲戚中回过神来,清清嗓子对众人道:“大家静一下,先生驾鹤西去是我霁阳堡的一大损失,本座心中也极为哀痛。但刺伤先生的凶手至今尚未捕获,本座深觉愧对先生,寝食难安。古人说‘易’能显微阐幽,彰往察来,今天本座就借先生在天之灵,用扶觇之法来确定凶手的名讳,以图能够将凶手缉拿归案祭告先生。”
  他话音一落众人极是惊愕,因为他虽然是云梦宗的嫡系传人,平生也修习诸般收离龙纳坎虎之法,但扶觇之术不入正流,属于偏系旁支,一向被正统视为僭伪,众人平日里也没见他用过,当然要惊讶非常。有人问道:“主公,这法子管用吗?”司远瞻答道:“神明所示必有其形当然有用!”他说着命人取过一块裁得方方正正的木板,又拿出一支饱蘸浓墨的毛笔,略略在板上一按,口中便背起扶觇歌诀来。
  众人只听他口中吟诵,均是不解其意。初时只见毛笔立在板上固定不动,随后便见毛笔缓缓移动起来,到后来笔势越转越顺,渐有笔走龙蛇之势。众人越发惊讶,因为看那笔的起落不像是人在用笔,倒像是笔在牵着人往板上按一般。约莫过得一盏茶上下,司远瞻手中的笔渐渐慢了下来,最后寂然不动。司远瞻大汗淋漓,显然刚才这一番很费真力。他揩了一把汗,弃掉毛笔将木板举了起来,详细审度一番说道:“神明所言,凶手应该现在还在霁阳堡中没有走远。”他说着有意停下来观察众人的反应。有人面现迷惘之色,有人惊讶,有人愤怒,司远瞻也瞧不出个所以然来。他续下去又道:“神明还说,凶手是趁先生不备从后偷袭的。”大家听到这话禁不住都“哦”了一声,因为萧倚弦等人看到颜冠子是背后中招,那自然便是偷袭。司远瞻又道:“神明最后指示,凶手的名字便是——”说到这里他有意拖长了声音,众人紧张的心情绷到极致,不由跟着呼吸粗重起来。其实真正的凶手就在灵堂当中,他早已打定主意,若是司远瞻真的叫出他的名字他就拼个鱼死网破,实在不行就举刃自戕,反正不能活着落到司远瞻手里。
  却听司远瞻续道:“这个人的名字是,呃,这上面的字太凌乱了,我也不太认得。看来神明还不想直接将凶手揭露出来,只有等我们自己寻找了。但他是跑不掉的,只要有一天我们将他抓住,定要将他化骨扬灰,祭奠先生!”凶手听到这里禁不住松了一口气,原来司远瞻只是有意故弄玄虚罢了。不过他面上却露出既失望又惋惜的神色,混在人丛中倒也瞧不出来。
  “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谁要祭奠我呀?”棺材中忽然传来一个惺忪未醒的声音。众人唬了一跳,这莫非是诈尸了?却听棺材中的声音继续道:“咦?我怎么会在这里?”众将挪眼去瞧时,发现颜冠子在棺木中活动了两下身子,竟然缓缓睁开眼来。封天垣一下从地上蹦了起来,他可不管面前的二哥究竟是真是假,抱住颜冠子道:“二哥,你活过来了?我就知道你不会死!”颜冠子掀开盖在身上的锦绫绸被,茫然四顾了一下,看到司远瞻时似乎还犹疑不定:“主公,我莫非是做梦吧?”司远瞻也惊喜地道:“先生,你不是做梦,你还活着!快说说你是怎么活过来的?”颜冠子道:“那日我重伤后神魂不守,魂魄飘飘荡荡地离了本体,悠然往三山五岳而去。这一路上我朝游苍梧,暮至北海,也不知过了多少时辰,面前忽然现出一座大城来。城上题着‘酆都’两个朱红大字,我一想这不是来到鬼门关了吗,正想不进去就见旁边有个牛头怪人横空踹了我一脚,将我径直踹进里面的一座大殿来。大殿两旁肃立着各种恶鬼,比咱们在庙里见到的还要吓人。大殿上坐着一个没有面目的人,他就是冥界地狱司总管阎罗帝君了。他翻了翻我的生死簿,说我上应苍极什么星宿,还有几十年好活,就是我死了他也收不得我,就将我赶回来了!”封天垣大喜道:“我就知道我二哥是个得了造化的,怎么会那么轻易地就死呢?”司远瞻说道:“既然先生已经活转,这拜祭之事即刻作罢。便请先生即行移驾返家,安心调养。”
  众将见颜冠子忽又转活,无不欣喜莫名,纷纷上前与颜冠子道贺。颜冠子略微寒暄,便以身子不适为由乘车回家去了,众将也各自散去。司远瞻等诸人都走了以后,自己换上便装悄无声响地来到颜冠子家,两人关上大门低声密议。司远瞻叹息道:“今日之事功亏一篑,堡中诸人人人举动无差,并不能看出哪个才是真正的凶手。”颜冠子道:“此人智计过人,心机深沉,看样子我之前是低估他了。现在我们既然已让他起了疑心,再继续诈下去也没什么结果,只好等日后再找机会了。”司远瞻道:“虽然如此迁往龙朔堡一事却不可停手,否则众将面前难以交待。等龙朔堡修葺完毕,我先安排女土蝠阳遂带三千人马过去,其余事项以后再议。”颜冠子自然也找不到更好的办法,当下点头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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