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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紫气东来

作品名称:圣界龙魂      作者:陟云子      发布时间:2013-05-31 14:46:32      字数:4944

  司远瞻本已心力交瘁,正准备在危急关头咬舌自尽,以全自己终身清名,也免得落入赵军手中受辱,不料幸而获救,心中不由百感交集。跟从他的百余战骑人人悲喜莫名,宛如刚从大梦之中惊醒。司远瞻仰头看见那颗赤红的大星,猛然想起自己梦游八玄幽都时救过的破军星来。是它,一定是它!天帝说过它会化身为人帮助自己,没想到它还没转世前就先救了自己的性命。但见破军星缓缓从天际降落下来,划出一道赤色的弧线,在乐陵山上空盘旋三周,仿佛在向他遥遥致意,最后转而投南去了。
  “主公,我们没死!”“我们还活着!”众人围在司远瞻身边,七嘴八舌地道。司远瞻骤然得脱大险,一跤坐在地上,调息了片刻方觉心中好受了些,他说道:“虽然檀空已去,但此地并不安全,敌人随时都有可能追上来,我们还是尽快离开这里吧。”随行的众人中有一个掌管机密文书的小吏,他走上前来问道:“主公,我们现在是在云亭谷北,从这里回霁阳堡有三条路:一是继续折转向东,沿河东下然后与郝文忠将军会合,从山阳郡返回霁阳堡;二是从棘城西面的云岭翻山越岭,走小路返回霁阳堡;三是从此地翻过白阿山,抄近路从官道回去,这几条路各有利弊,我们走那条回去?”司远瞻摆摆手:“哪条都不选,我们顺着云亭谷退回去。”众人相顾愕然,有人甚至怀疑他是否在刚才被檀空打得神志不清了,等了片刻终于有人问:“敌人不是已将云亭谷南边的出口堵上了吗?我们怎么还能回去?”司远瞻疲惫地笑笑,指指自己的耳朵:“十里之外的云亭谷出口早已没了厮杀之声,颜冠子他们应该从重围中杀出去了。这次敌人出兵必是以檀空为首,檀空一退其余人等也没有恋战之心,必然全军皆退,我们大可放心地走!”又有人问:“敌人不会留伏兵吗?”司远瞻摇摇头:“此处本就十分荒僻,别的势力根本不会在这个时候到这里来,赵军若留下伏兵毫无意义,必是全都撤走了!”众人信服地点点头。司远瞻拍拍身上的烟尘,率先站了起来:“走!”
  众人翻身上马,跟随司远瞻折回来路。云亭谷中刚才燃起的大火此刻已烟消云散,只有隐现的火星和丛丛青烟还在提醒着众人,这里刚才曾经发生过一场激战。司远瞻越往前走心情越是沉重,因为眼前的景象宛如一个巨大的修罗场:死去的士兵密密麻麻地铺了一片,他们以各种奇异的姿势倒在地上,有的身首异处,有的穿心断肠,还有的已在大火中烧得肢体不全,只剩下几块黑漆漆的骸骨还能看出这曾经是一个人。与这些死者倒在一起的还有许多战马,它们同样也死状凄惨,目不忍睹。司远瞻虽然有坐骑旋光狮子,但也非常喜欢骑猎,经常去霁阳堡的厩舍中巡视,偶尔还亲手喂养它们,因此许多战马与他情好甚笃,都视他为至亲尊长。忽然他身躯一震,急急策动狮子奔向前去,原来在乱石堆中有一匹五花连钱马尚未毙命,仍然在有气无力地嘶叫着。司远瞻来到近前,发现它被大石砸断了胫骨,眼见已是无幸,却还是低低地唤着。当嗅到霁阳堡众人熟悉的气息时,它打了个响鼻,两行眼泪却濡湿了长长的睫毛,顺着眦角流了下来。司远瞻轻叹一口气,谁说草木无情?这匹马如此形状,分明是在等待故主的到来!他跳下狮子,将马头抱在怀中,也禁不住泪珠涟涟。那匹马仰头看了他一眼,终于认出了他,再次亲热地低叫了一声,大睁着一双眼睛,就此故去了。司远瞻用手覆住它的眼皮,替它合上了眼睛。他直起身,借着身后朦朦胧胧的火光向远处眺望。数不尽的尸首和各种残破的兵器一直绵延到视线的尽头。他们之中,大多数身着霁阳堡的大汉衣冠,胡服者仅是少数。但他的士兵们没有责任,他们英勇顽强,力战到底,无论是在什么时候均是如此。作为霁阳堡的最高统帅,他永远为他们骄傲。然而他们在霁阳堡之中还有亲人,他们白发苍苍的父母和勤劳持家的妻子还在家中倚门翘首,盼望他们得胜归来。如果他回去,当面对这些亲切朴实支撑起霁阳堡重心的面孔,他该用何等言语向他们解释呢?而且无论他怎么说,必定都是苍白无力的。这么多家庭残破不全,他难道就能心安理得吗?想到这里,司远瞻再也控制不住,蓦地吐出一大口鲜血。他身后跟着的众人一下都慌了神:“主公!”司远瞻摆摆手:“我没事,只是看到这么多兄弟惨死心中难过,数年之力毁于一旦啊!”有人劝说道:“那您也要多保重身体。现在中州之中不愿阿附羯人的汉民除了您还能指望谁?他们都盼着您能恢复旧国衣冠啊!我们虽然也心中难过,毕竟死去的都是与我们并肩奋战的袍泽兄弟,但我们更盼望着您能养好伤,带领我们灭掉羯虏,恢复山河。弟兄们,你们说是不是?”众人纷纷附和:“是啊,主公,您也别太往心里去,颜冠子将军不是已率大家突围出去了吗,外面还有封天垣将军的部下,而且郝文忠将军尚在山阳郡,我们主力仍在,您不必太过忧心。”“主公,羯人虽然一时逞得上风,但终究不能长久。就算我们有一些兄弟死难,但中原百万汉民是不会屈服的,他们都会加入义军,为推翻暴政不避艰险的!”
  听到这么多亲切关心的话语,司远瞻眼含热泪,缓缓地点点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有时候失败并不可怕,可怕的只是没有从失败中站起来的勇气。此次大战虽然失利,但他不会因此而止住前进的脚步,因为他的信念一直不变,永远。
  两名亲卫将他扶上旋光狮子,众人策马跟随在后。春寒料峭,夜风已冷,中人如割,司远瞻禁不住打了两个寒颤。他留心观看地上的尸首,见其中确无颜冠子等人在内,方信他们已然杀出重围,心情略微轻松了些。走出云亭谷,地势便平缓了许多,脚下也没有了霁阳堡汉军的尸体。此时约莫四更时分,天空尚未放亮,只有借着火光才能看清远近的山林景物。顺路转了两个弯,司远瞻忽然见到大地上笔直升腾起一片郁郁的紫气,紫气无界无形,却葱葱茏茏地向外伸展着,似乎有什么神秘力量隐藏在内。以司远瞻修行多年的元神,也难以揣度这紫气的来历。众多亲卫显然也都看见了,有人说道:“主公,莫非是赵军的埋伏?”司远瞻也心生疑惑,但他远比众人镇定,想了想说道:“我还是认为赵军早已撤走,不会在此逗留。再说即便真是赵军的伏兵,这里背靠大山面向平原,我们如此行迹,也早已被敌发现无路可逃,倒不如冲上前去看看,或许还有转机。”
  众人想想也确无他法,于是跟从司远瞻奋力前进。不过一众战马跑了一夜,早已累得疲了,只是一个劲地口吐白沫,速度却根本上不来。好在发出紫气的那片大地始终静悄悄的,不像有人的样子。司远瞻一马当先,冲在最前,他看到面前的紫气氤氲不散,直冲天际,略微走近一些甚至还可以嗅到馥郁的香味。这香味非兰非麝非桃非李,却自有一种绵绵泊泊的幽香,眷恋在鼻中久久不肯散去。司远瞻越发惊讶,径直走到紫气正中。他深通精修之道,与这紫气一接触便知道并非人力所能为,更不是什么陷阱,所以放心地走了进来。
  紫气正中是一片堆叠得整整齐齐的乌芨草。此草大多生长在辽东苦寒之地,叶片窄长坚韧,颇有暖益之效,穷人家中常常将它塞在鞋中取暖。但是在中原,这种草极为罕见,单株生长已是难得,何况这么一堆?然而这还不是最令司远瞻惊讶的,因为在这片乌芨草中,仰面卧着一个出生未久的女婴,那紫气就是从她身上发出来的。女婴长着一头紫色胎发,连一双眸子也是纯正的紫色,看见他过来,不知怎么竟然张开小嘴咯咯笑了出来。这附近全是荒山野岭,根本没有人家,何况刚才这里还发生了一场激战,怎么会突然出现这么一个女婴来?但这个女婴实在太过可爱,司远瞻忍不住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女婴更是笑得开心,一张粉扑扑的小脸煞是喜人。有亲卫劝谏道:“主公,这个女孩来路不明,咱们还是把她放在这里吧。”另有亲卫道:“主公,你看她眼睛根本不是正常人应有的颜色,瞧她笑得这个样子,莫非是老人口中相传的鬼母托子?听说一旦收养了这样的孩子便会被鬼母缠上,永世不得脱身,我看李大哥说得对,咱们把她扔在这里,她爱缠谁缠谁去。”司远瞻说道:“我修炼了这么多年,也没看出这孩子身上有什么邪气。虽说现在已经交了惊蛰,但夜晚还是冷飕飕的,这么小的孩子要是再放在这儿,非死了不可。咱们霁阳堡以济世救人为第一要旨,既然遇上了,我岂能放任不管,任由她冻死在这里?”亲卫们熟稔他的性格,便都不敢再劝。司远瞻从前襟上撕下一块布,将她包裹起来。看着她紫色的眼睛,司远瞻忽然有了一个主意:“你既然长成这个样子,那我就叫你紫鸢吧,好不好?”女婴竟似能听懂他话一般,又咧开嘴笑了。司远瞻大喜过望:“既然你同意,那就这么定了。紫鸢,嗯,紫鸢,好名字。”
  司远瞻又撕下几块布条,将紫鸢连同包裹都紧紧地缚在背上,这才拍拍旋光狮子的头:“走吧!”旋光狮子“嗷呜”一声,迈着碎步缓缓向前走去。因为此时身后已无追兵,故此司远瞻放缓了速度。而他身后的亲卫们爱惜马匹,不忍再让马劳累驱驰,都下了马牵着缰绳步行跟在后面。紫鸢被司远瞻背起以后,那弥漫不散的紫气也随之消失了,司远瞻骑在狮子身上,回味着紫鸢可爱的笑容,沉重的心情略微舒缓了些。
  这样约莫又行出十多里,天空终于放亮,虽然太阳还没有升起,但天边已经泛出了鱼肚白,绚丽的绮霞散落满天,煞是好看。司远瞻见众人已累得东倒西歪,便下令暂时停下来歇一会儿。司远瞻从背上解下包裹,一看紫鸢已经沉沉睡去,不由面上微漾笑意。哪知他这么一晃,紫鸢却从酣梦中醒了过来,看见司远瞻咧嘴一笑,忽而放声大号起来。司远瞻不明所以,虽然他尽力拍着包裹以示安慰,但紫鸢却是哭得越来越厉害。有亲卫凑过来道:“主公,她一定是饿了,得喂她点东西吃。”司远瞻一听犯了难,这荒郊野外的上哪里去给孩子找东西吃?他们虽然携有军粮,但多数是坚硬的麦饼,这还没出牙的幼婴怎么可能吃得下?
  这时一名负责哨探警戒的亲卫跑了过来:“主公,那边有一户人家,看样子好像有人。”司远瞻一听大喜,连声道:“走,快过去看看。”那亲卫在前引路,将司远瞻带到了那户人家前。
  司远瞻来到近前,不由大失所望,因为这里说是一户人家,其实只有一间窄仄的木屋。屋上盖着一层厚厚的茅草,几缕炊烟顺着茅草的缝隙袅袅地升起,看样子屋中人正在做早饭。司远瞻试探性地问道:“有人吗?”不料里面竟传出了一个老迈的声音:“谁呀?”司远瞻答道:“我们是过路的,想讨碗水喝。”伴着“吱呀”一声,小木屋的门被推开了,里面走出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妪来。见到司远瞻抱着的孩子她笑了笑,说道:“是孩子没有东西吃了吧?”司远瞻大为骇异,这老太太虽然其貌不扬但竟一眼看穿了他的心思。不过以他的法力,却看不出这老太太是何方高人。当下他恭恭敬敬地答道:“孩子确实没有东西吃了。”老太太一边走向小木屋一边说道:“家里的羊刚刚下完崽,还有些羊奶,我给你们拿去。”说着她移步转向屋后去了。那亲卫此时却紧张起来,一拉司远瞻的衣襟轻声道:“主公,这里只怕有些古怪,咱们浑身都是血这老太太见了竟然不害怕,而且她一口说出咱们的来意,这事也太过蹊跷了吧?”司远瞻一想也是,自己昨晚上率军突围,战袍上下都是斑斑血迹,按说常人遇此情形躲避尚且不迭,怎么还会殷勤地去端什么羊奶呢?但他恃着有一身法术,也不怕这老太太耍什么花样,当下对那亲卫道:“看我手势,咱们随机应变。”
  说话间那老太太已然回转来,手中果真有一只盛满了羊奶的粗泥大碗。司远瞻嗅得滋味香甜,料想其中无毒,接了过来却是一呆,因为他虽然半世文武,却并不知晓如何喂养孩子。老太太笑道:“你把手指蘸进羊奶之中,让孩子吮你的手指。”司远瞻一想也是,当下依言照办。紫鸢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好奇地瞅着四周,见他伸过手指来便用嘴嘬住,吮吸得咂咂有声。老太太又道:“孩子饿得狠了。你先慢慢喂着,我看你们也是长途赶路的,家里还有些粟米,我老太太也用不着,你们带在路上给孩子熬粥喝。”说着返身回屋,不一时果真拿出一个不大的布口袋来,她将口袋交到司远瞻手里,司远瞻刚想道谢,她却说道:“你也不必谢我。破军星已然转世,你还任重道远啊,快回去吧。”司远瞻心中大震,这老太太竟知诸事因果,看样子确是得道高人。他恭恭敬敬地道:“晚辈后生,多谢老夫人指点。不敢动问高姓大名?”老太太道:“贱名不足挂齿。老身还有要事,就不奉陪贵客了。”一边说着一边转身回屋去了。司远瞻耳音极精,听她回转身时口中似乎还喃喃自语了两句:“十年踪迹走红尘,回首青山入梦频。紫绶纵荣争及睡,朱门虽富不如贫……”声音渐语渐低,终至寂不可闻。
  司远瞻和那亲卫出得门来,行得几步,回头望去,见那木屋和老太太都已不见,自己的身后是一片茂盛的隔年蒿草,哪里还有木屋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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