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伏兵计
作品名称:圣界龙魂 作者:陟云子 发布时间:2013-05-16 12:31:10 字数:3327
麻阳正混在重骑兵群中在小路上踯躅时,陡然一声凄厉的鸣镝打破了森林的寂静。麻阳身前牵马的亲兵应声而倒,座下的追风驹受惊而起,几乎把他从马上掀了下来。森林中传来一声粗豪的叫喊:“麻阳小儿,还不下马来受死!”
随着这声叫喊,森林中涌出数百步军。他们皆头裹玄色布巾,身穿轻便的两当铠,足踏便于长途行走的百草鞋,手中持着长达数丈的长矛,呐喊着向麻阳冲了过来。为首的一条大汉,身粗体健好似一尊铁塔,面目狰狞活像庙中判官,正是霁阳堡四虎中的老四封天垣。他哈哈大笑着:“麻阳,今天叫你知道爷爷的利害!”
麻阳看清楚封天垣所部人数不多,立刻叫道:“大家不要慌,这不过是敌人的小股部队,只要压过去,就一定能胜利!”
封天垣冷笑道:“爷爷今天没空和你啰嗦,麻阳,领死吧!”说着纵身腾跃,从众军头顶飞过,直扑麻阳而来。麻阳身前早已抢出几员副将,几个人各自高举金戈铁戟,向封天垣刺去。就听封天垣怪吼一声,风雷爪厉啸而出,带着摧枯拉朽的气势直冲面前的一切阻碍。那些兵器在它面前仿佛都成了土鸡瓦狗,只一瞬便被击得分崩离析,变成各种形状的残片旋转着向外炸开。甚至一名还没来得及闪避的副将也被无情击中,斗大的头颅带着一腔热血飞向半空。其余人众尽皆胆寒,如同见了瘟神般走避不迭。
“将军稍待,看我收拾这贼寇!”麻阳身后蓦地闪出一人,此人靛青脸色,高鼻深目,耳上明晃晃地坠着两只纯金耳珰,手持一件召火烈焰幡,乃是拜火教冀州分坛坛主拓跋余。麻阳心中稍宽,拓跋余是拜火教中有数的高手,有他在当可保自己无虞。拓跋余人尚在半空,已晃动法器,一道火龙在指掌间横空出世,杀奔封天垣而来。封天垣叫道:“来得好!”说着暗诵咒语,心神合一,全身上下一阵霹雳般的爆响,鼻中喷出两道黑烟来。黑烟绕着他身体盘旋缭绕,宛似两道巨蟒凌空舞动。黑烟越转越快,越来越浓,最后几乎将头顶的天幕遮没。黑烟中阴风大作,仿佛超越了人世间最后的悲喜,无数白骨巨爪就从烟雾中森然而出,携着神秘的冥间力量直扑而来!这是封天垣的终极绝技冥王寂灭爪,善能克制敌方神通,并能根据敌人气机的变化调整自身反击力量的强弱,仅此一式不知令多少高手饮恨于风雷爪之下。火龙不甘于此就缚,猛地摇摆身躯,箭一般地向外冲去。重重烟幕竟被这火龙撞出几点破绽来,但封天垣稍一使力,黑烟势头转盛,重又将火龙封堵在内。双方此消彼长,正是旗鼓相当之局。
麻阳侥幸得脱大难,神不守舍地退到后面,向战场上一望,不由暗暗叫苦。原来霁阳堡对这一战志在必得,步卒们使用的长矛形制特殊,比普通的马槊还要长出数尺,赵军坐在马上,用普通的兵器根本打不着他们,但霁阳堡的人却可以用长矛攻击重骑兵的坐骑。虽然重骑兵全身披挂,连马也被重重铁甲包裹得严严实实,但马腹、马腿、马头双目仍是不可避免的破绽,只要一被刺中,马匹行动力定见迟缓,马上的骑兵就成了敌军的活靶子。而在山路之中,战马鲜难转身,死去的战马又成了骑兵逃生的障碍。不少重骑兵各自为战,很快就被歼灭。麻阳见机不妙,也顾不上体面不体面了,一叠声地大叫:“大家快撤,撤回大营去!”说着也不管手下众人,照着追风驹狠狠拍了一巴掌,自顾自地向后方逃去。
哪知他只跑出数里远近,就见面前一片混乱,不少己方军队乱哄哄地退了下来,有士兵丢下战马边跑边嚷:“前面有敌军,过不去!”麻阳心中本就窝着一股邪火,此时见那士兵如此叫嚷,立时挥起大刀,一刀将那士兵砍死:“有再敢祸乱军心者,斩无赦!”另有士兵哭丧着脸道:“将军,他说的是真的,前面的敌人埋伏在树林里,用弩箭射我们,我们死了好多人也冲不过去!”麻阳厉声喝道:“胡说!他们难道成了仙,竟会神不知鬼不觉地埋伏在我军经过的树林中?”那士兵不敢再答话,扭头逃生去了。麻阳愤愤难平,独自骑马冲上前来。
他只冲出几十丈便见天空中矢石如雨,山路上层层叠叠堆了不少赵军士兵的尸体,方信刚才那士兵所言非虚。敌人全部躲藏在树林中,发射的箭支并不求准头与力道,只是一味乱射。然而箭矢的落点却恰恰覆盖住了他逃生所必经的那条山路,他若想冲过去势必要付出一定代价。纵然霁阳堡本次使用的并非腰开弩之类的强弓,但这群弓箭手训练有素,乱箭射出威力并不容小觑。麻阳勒住马头,回头望去,只见身后烟尘大起,显然封天垣率领的步军正在快速向这面包抄。事实已不容他多做考虑,他拍拍追风驹的马头,暗暗祷祝道:“马啊马,今天咱俩的性命可全靠你了。若我今日得脱大劫,定当为你树立碑铭,四时供奉。”追风驹甚通人性,仰头一声悲嘶,眼中竟坠下两颗豆大的泪珠来。麻阳纵然铁石心肠,此刻也不禁动容:“伙计,冲吧!”
追风驹四蹄乘风,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向前飞驰。这速度几乎超越了视觉的界限,旁人眼中只能见到一道淡淡的光影从空中飞过。当冲到箭雨中间时只听密密麻麻的肉体穿裂声不绝于耳,追风驹瞬时被射成了一个筛子,从头至尾血流如注,它却浑然不觉,仍是专注前奔。麻阳伏在追风驹背上,眼见即将超越箭支最远射程,不由心中暗喜。但就在这时,追风驹蓦地一声哀鸣,前蹄跪地,将麻阳从马上掀了下来。麻阳这才看清,追风驹前肩中了一箭,箭簇深没入骨,显然射箭之人膂力惊人。追风驹不甘心地仰天长嘶,慢慢软倒在地上,最后看了主人一眼,合上眼睛,死了。林中有人高声喝问:“那贼子可是麻阳?我等候多时了!”麻阳心惊胆寒,发足便奔,树林中冲出一人,当先拦住。此人赤面长髯,面目英武,正是霁阳堡四虎的老三郝文忠。他舞动鬼影棍,一棍向麻阳头顶打下。麻阳明知不敌,却仍是举起大刀奋力相迎。两般兵器相撞,麻阳双臂酸麻,弃了大刀,喷出一口鲜血来。郝文忠招式不变,仍是举棍长击。麻阳手中已无兵器,暗想这番性命休矣,正准备闭上双眼等死,忽听背后一人大叫:“休得伤了我军主将!”那人翩然飞至,召火烈焰幡抢在先头替麻阳挡了这一棍。麻阳视之,乃是拓跋余。拓跋余拉住麻阳的手:“将军,前军已经溃散,敌人即将追至,我们先退回大营再说!”麻阳见到拓跋余,登时勇气倍增,丢了的魂儿又捡回了一半:“好,回去再作打算!”
郝文忠满拟一棍将麻阳打死,好割头回去领功,因他素知麻阳武功不高,这一棍也就只用了五分力,但那召火烈焰幡不知何物所制,看似轻飘飘的没有多少分量,但从数丈之外飞至竟能震开他的鬼影棍,余威甚至波及到他手掌掌心,不由大是惊诧。他低叱一声,鬼影棍凌空一招,一只青鸾从云端飘然而降,直扑拓跋余而去。拓跋余推开麻阳,默默祝魇,召火烈焰幡放出团团火光,将他和麻阳都笼罩在内。眨眼两人已被大火吞没,火势越燃越旺,山中的枯枝败叶似乎被什么力量所吸引,纷纷加入了这场火的狂欢。大火渐有燎天之势,矗在那里几乎成了一座火山。
郝文忠催动青鸾,向着火山猛扑过来。青鸾衔着一束青翠欲滴的杨柳,不避几可熔金的烈火,昂头飞进了火山中。它每扇动一下羽翼,火势便衰了一分。待到扇得数下,火苗已然烟消云散。郝文忠定睛看去,麻阳和拓跋余已不见踪影。原来拓跋余使了个障眼法,两人已借着火势逃遁。郝文忠懊恼不已,却也并无他法,率着数百弓兵追杀赵军残余去了。
麻阳和拓跋余杀出重围,两人沿途不断收拢残兵,倒也聚集了四五百人。麻阳分辨形势,知道离大营已经不远,便对拓跋余道:“你今天两次救了我,回到都城之后我一定重重感谢你。”拓跋余刚想说话,忽然他竖起耳朵,很快便是面色一变:“不对,这里也有埋伏!”
“说得没错,霁阳堡司远瞻在此!”声音到处,司远瞻已催动旋光狮子,当先杀出。他背后是萧倚弦、颜冠子、李墨白等霁阳堡众人。这些人好整以暇,显然在此等候已久。拓跋余怒吼道:“大家保护将军,我断后!”他话音未落萧倚弦已经冲了过来,他高举却月刀,沿途劈倒前进中的一切阻碍。他所到处如汤泼雪,赵军整齐的阵型如同波浪般向外裂开。拓跋余抢上前去,召火烈焰幡一指,一条火龙直扑萧倚弦而来。萧倚弦轻哼一声,却月刀迎面出击,月之清辉在半空倏地炸开。月是孤独的,光是寒冷的,心是无情的。这一刀仿佛在盘古开天辟地前就已经存在,亘古不变。火龙被淋漓的刀意斩成数截,刹那间生气不继,坍缩成点点火星坠落凡尘。拓跋余见势不妙,改攻为守,祭起召火烈焰幡全力抵挡。
麻阳眼见逃生无望,正自感喟,忽然外面围着的敌军一阵骚动,他精神一振,高声道:“是大长老吗?”遥遥只听见步六孤承庆的声音传来:“麻将军,老夫来接应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