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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音】榆钱谣(小说连载)第二章

作品名称:【心音】榆钱谣(小说连载)      作者:山丹丹      发布时间:2013-05-06 13:10:24      字数:10376



林梦雨醒来之后,发现他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床边坐着庄翠微。
坚强的林梦雨在那些同学殴打他的时候,他也没有掉泪。当他看见庄翠微坐在他面前的时候,他竟感动得热泪盈眶。林梦雨那时是很想拉拉庄翠微的手,但是他的手上输着液体。他把不挂液体瓶的那只手伸了出去却又偷偷地缩了回来,就在他缩回手的瞬间,庄翠微说话了:“现在疼吗?”
“听了你的话一点也不疼了。”林梦雨低声回道。
“你终于醒过来了,急死人了。你不该自己一人打二赖,你为什么要那样,你说你现在的样子我怎么向阿姨交代?”
“不管你的事,这纯粹是我的行为。再说,二赖太可恶了,你说我忍心让他那么欺负你吗?我不教训他,他以后还不知要对你做出什么坏事。”
“你就逞强,这不,让那么多人打你。你说我心里好受吗?”
“哎!你怎么知道我挨打的?我看见当时只有打我的男生,没有别人啊!”
“是王亚平给我说的。他说二赖受不了,就叫来外班的混混来打你。你说,你为了我挨打,有个什么我怎么给阿姨交代啊!”
“那王亚平呢?我的住院费你出的吗?”
“王亚平刚回去,我们俩没带那么多钱,他离家又远,所以我回家找的钱。我不敢告诉阿姨,更不敢告诉我爸。你说你今晚怎办?阿姨那边我怎么说呢?”
“对了,我不回去,妈妈肯定急死了,你现在赶快去我家,告诉我妈,就说我们学校今晚联欢,联欢完时间不早了就住学校不回家了。告诉我妈后,你就回家,不要来了。”
“可你的饭还没吃啊!”
“不吃了,一顿饭不吃是常有的事,我打小就练出来的。”
“那我先回家告诉阿姨一声,不要让阿姨等急了。你注意着你的液体。”说完庄翠微就跑出病房,可一会她又跑回来了,并且站在门口喊道:“林梦雨,告诉我你家的门牌号啊!幸亏我想到了,要不我怎么找到阿姨啊!”
“米粮中巷10号院,就说我的名字,院里的人都知道。”
庄翠微听后又跑出去了。
可庄翠微走后还不到一个小时,她就又回来了。回来的时候,她手里拿着三个肉夹饼。她给林梦雨递过来两个,她自己拿着一个先吃开了。
林梦雨感激地望着庄翠微,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他从床上坐起一点,然后拿起肉夹饼大口大口地吃开了。
这是林梦雨自出娘肚皮以来,第一次吃肉夹饼,也是他第一次吃到的人间美味。吃着肉夹饼他竟然以为这肉夹饼可能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了。
林梦雨怎么可以有机会吃肉夹饼呢!吃肉夹饼是他从来都不敢想的奢望。他亲爱的妈妈起早睡晚辛苦做凉面皮,卖凉面只能清苦地维持他们的生活和他的学杂费。他又怎么可能去和妈妈要吃那些奢侈食品呢!
吃完肉夹饼后,林梦雨催促庄翠微早点回家,免得父母担心,然而庄翠微却说她已经回过家,打过招呼了。
庄翠微显然是做好了要晚上陪林梦雨在医院里度过的准备了。林梦雨这才看见了庄翠微背上竟然一直背着书包。
“庄翠微快回家去好不好啊!明天你还要上学,我还要你给我请假呢!你千万不能把我挨打的消息告诉老师。你上课一定要好好听讲,明天来给我补课。快回去。”
“不回,我已经告诉爸爸说我今晚在梦蝶家里睡呢!就不回。等你好了,可以回家了,我就回去。”
“那我在床上躺着,你睡哪里啊!再说你看这个病房里连个空床也没有。你今晚睡不好,明天怎么听课啊!我命令你快回去。”林梦雨竟然扯开嗓门向庄翠微吼道。
庄翠微什么话也没说,就一直站在林梦雨的床前,眼眶里竟然盈着两汪泪水。
林梦雨看着庄翠微的眼神,心里怀着感激,表面却冷酷地又吼道:“快回家去!!快回家去,我不想见到你。”
庄翠微的眼泪就随着林梦雨的话音像断了线的珠子夺眶而出。
看着庄翠微的眼泪,林梦雨心疼死了。那一刻他真想把庄翠微揽在他的怀里痛哭,但是他没有。他依然面无表情地一动不动。
为什么呢?是庄翠微痴呢?还是林梦雨傻?那时他们已经是高二的学生了。
那一晚,庄翠微便搬了一张凳子,先是呆呆地坐着,后来便趴伏在林梦雨的腿上睡着了。
林梦雨是一夜都没有睡踏实。他先是睡不着,最后是双腿被庄翠微压住麻得不得了。他想动一下他的腿,但又怕惊醒熟睡的庄翠微。
现在躺在病床上的林梦雨完全被一种幸福感所包围。他甚至幻想着庄翠微就是他的恋人,不,比恋人更进一步的,应该是他的妻子才对。就是啊!只有妻子才肯这么辛苦地守着受伤的丈夫。林梦雨现在完全没有那种挨打后的冤屈,反而庆幸自己为了庄翠微而挨打。是啊!如果他没有挨打,庄翠微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趴伏在他的腿上睡着,他又怎么能这么长时间的和一个漂亮的女生呆在一起呢!
夜深人静,医院的病房里已经没有了任何杂音,唯独能听见的就是熟睡的人们的呼吸。
早已输完液体的林梦雨无法入睡。他聆听着庄翠微均匀的呼吸,感觉她的呼吸声优美极了,甚至比任何一种乐器弹奏出来的声音都好听。他有点兴奋。他抬起手缓缓地放在庄翠微的头发上轻轻地抚摸了一下,旋即他就感觉到他的心跳的厉害极了,好像要从嗓子眼蹦出来似的。一下子他有了一种想要小便的感觉,好像尿液即刻就要出来似的,他不能在忍了,他要去小便。他慢慢地扶起她的身子,然后慢慢地往出抽他的腿,可是他的动作还是有点鲁莽,把熟睡的她惊醒了。
庄翠微抬起睡意朦胧的脸,望着林梦雨笨拙的举动,然后红涨着脸急忙站起来,面带羞涩地低声说道:“对不起,我压疼你了吗?你怎么了?要什么呢?我给你拿。”
不知怎的,林梦雨听见庄翠微的话却又感觉自己好像不憋尿了,浑身又一身轻松了。当他听了庄翠微的话后竟然也脸红了,直红到了耳根,并且说了一句连他自己也想不到的话来:“你趴在那儿睡着累坏了。你在床上躺一会,我在凳子上坐一会。”
“你,可以吗?”
“可以啊!我现在感觉已经好了,精神很好,明早我们就一同去上学。”林梦雨忽然间就改变了先前的打算。
“那你头上还裹着绷带啊!还有你眼睛上的黑圈,你不怕同学们?”
“怕有什么办法啊!再说这一两天也不会好的,呆在这儿还耽误功课,同学们知道也没事,我不怕。我怕你陪着我受罪。”
“我没事,阿姨那儿怎么说呢?”
“我好好的,我妈那儿有我呢!你不必担心。”

第二天一早林梦雨和庄翠微就一前一后走进了校园。下午,学校里便传开了一条新闻:林梦雨单挑情敌,招致挨打,头破血流,住进医院,赢得校花庄翠微的芳心。
林梦雨一点都没觉得这是坏事,他反而觉得这是一种难得的机遇。
虽然那以后学校里就传开了林梦雨和庄翠微在谈恋爱,但这并没有影响林梦雨的学习。林梦雨把这当做他学习的动力,所以伴着这种动力一直到高考前夕学习成绩是越来越好。
临近高考的时候,庄翠微开始疏远了林梦雨。他们的接触也就很少了,庄翠微看林梦雨的眼神也变了。林梦雨丝毫没有察觉,他总以为庄翠微也是为了迎接考试,才少了对他的关心。他理解,他怎么能不理解自己心爱的姑娘呢!
林梦雨把对庄翠微的真诚感激和一腔爱慕全部浓缩进那个鸳鸯胸针里,当他满怀激情要把他的心思表达出来的时候,却发现庄翠微怎么会和另外一个男生走在一块了。
就在校园里林梦雨目睹庄翠微与那个男生双双走出校园后,林梦雨的心一下子就僵硬了。现在的他本应该是沉浸在考上大学的快乐里的,然而当他想到校园里目睹庄翠微那一幕后怎么也快乐不起来,以至于这个时候他还心事重重地摊开日记本开始写日记。
现在的林梦雨真是心乱如麻。他摊开日记本,但是一个字也没写。他不知道庄翠微现在的心思,不知道那个男生是谁,更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样的关系,他不得而知,但是他迫切的想知道庄翠微的近况。从校园里目睹到那一幕开始,他一直快乐不起来,甚至感到心痛,很痛很痛。



“梦雨,吃饭啦!”林母在厨房里呐喊道。
林梦雨听到妈妈的喊声,把他的思绪从往事中拽回,然后合住日记本去厨房吃饭。刚进门,他就闻到了扑鼻的鱼香,随即兴奋地喊道:“哦!好香啊!妈妈,做鱼啦!”
“嗯!祝贺儿子啊!妈妈今个高兴。来,先给你爸爸供上。”说着,林母递给林梦雨一个小碗,里面盛着鱼肉。
林梦雨接过小碗朝摆放父亲遗像的正屋走去。
林梦雨返回厨房时,母亲已经把鱼盛入盘子里摆在桌上了,他还看见母亲做了一些熬豆角放在锅台边。他想肯定是妈妈舍不得吃鱼才这样的,于是他过去就端起熬豆角盆子,说道:“妈妈,今天怎么做两样饭呢?那我吃熬豆角吧!我喜欢吃豆角。”
“妈妈是为庆贺你考上大学才特意给你做鱼的。妈妈知道,你一直爱吃鱼,可妈妈是怕鱼刺的,所以做了点熬豆角,但今天妈妈也要陪你吃鱼。来,吃吧!”林母说着把林梦雨手里的熬豆角盆就抢了过来。
听母亲这样说,林梦雨只好吃鱼了。吃饭时,林梦雨给母亲往碗里夹鱼,但母亲却说怕鱼刺,硬是又把鱼夹给林梦雨。林母只是象征性的吃了点鱼头。
林梦雨无奈,只好眼噙着泪花埋头吃妈妈特意为他做的鱼。
林母看着儿子吃得香甜的样子,她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喜悦。

林母在院子里的榆树下乘凉,老夫妇和旺成一家都来给林家母子贺喜。一下子小院里的气氛高涨起来。老夫妇俩拿出小凳子坐在林母的身边,微笑着对林母说道:“梦雨妈,你可是熬到头了!梦雨给你争光了啊!以后就是娃娃们的世事了,你也该清闲清闲了。”
林母笑着接口道:“还早呢!还有四年的大学啊!不过总算有盼头了。”
抽着猴牌香烟的旺成说道:“梦雨是给你争光了,你清闲的日子也就有盼头了。梦雨是几时走?有需要帮忙的,说一声。”
“他大叔,谢谢你们了!有需要的时候我会开口的,这些年多亏你们帮忙操心了。”
旺成妈从房里出来,手里端个盆,盆里盛着少半盆纯羊杂碎,走至林母身边说道:“梦雨妈,旺成今天杀了一只羊,羊卖了,这是下水。我洗净做成羊杂碎,舀了点,让梦雨尝尝。这比在街上买的好吃多了。”
林母接过盆子,感激地说:“大妈,你总记挂着梦雨,每次吃点眼生的都记着他。”
旺成妈又说:“没啥!等梦雨将来挣钱了,给我买好吃的补回来。”
房间里的林梦雨听见了奶奶的话,跑出来高兴地说道:“会的,第一次领工资我就给奶奶买好吃的,给大家都买。”
院里的人都笑了。
林母说的是实话。这些年来,同院里的人没少帮他们娘俩的忙。尤其是院里旺成,在林梦雨小的时候,家里拿轻放重的事没少连累他。林母有的时候总感觉她欠他什么似的。
旺成的妻子早丧,给旺成撂下一对儿女,可旺成的孩子有他妈抚养。林母的丈夫早亡,林母一个人拉扯着一个儿子。这应该是一桩很好的姻缘,当时也有人暗中搓合过,可林母始终没有明确表态,所以她一直感觉亏欠旺成的。
林母只是一个普通的家庭妇女,她的丈夫死了后,很多人劝说她改嫁,可她没有。她说她腹中怀着三代单传的丈夫家唯一的根苗。
她的丈夫只是个小人物,死了,也就死了,悄无声息的,惊动不了任何人。他的丈夫给她留下的唯一礼物就是她腹中不知性别的胎儿。
丈夫死后一个月多,就到了胎儿要生的时间了。在林梦雨出生的前一天晚上,林母梦见天降喜雨,一场喜雨把万物滋润得生机蓬勃。第二天儿子就顺利降生了。林母没有多想,就给孩子取名林梦雨。
在不懂事的儿子那时哭闹着和她要一个父亲的时候,其实她也动摇过,她也想过旺成,但她又担心这样会给儿子以后带来麻烦,所以这个与新中国同龄的女性,硬是为丈夫守了一辈子的贞操。



第二天,天气出奇的好,林母早早地做的吃了饭后,就与林梦雨一同去新街摆摊。
林梦雨蹬着三轮车,车上装着盛放凉面皮的大铝桶。那些凉面皮是林母从半夜就起床做好的,还放着一张矮桌、一个低的长条凳、切凉面皮的刀案以及一些大小小的调料盆。
聪明的林梦雨上小学三年级时就学会了蹬三轮车。那三轮车走在青砖砌成的巷子里,随着林梦雨的脚力,滚动出一种极有活力的节奏来。现在的林梦雨脸上荡漾着一种无忧无虑的神情。微风吹来,他上衣的短袖便随着微风向两边吹起,衣襟随风扬起,很容易就让人看见他胸腔的肋骨,肋骨很有劲地向外张弛着。
盛夏季节,些许的微风带不来太多的凉快。一会,林梦雨俊朗的脸上便出现了一层细碎的汗珠。汗珠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点点光斑,点点光斑瞬间便在他的脸上变成条条光痕。他没去理会那些流淌在脸颊的汗水,依旧用力地蹬着三轮车,向着巷口方向驶去。
林母跟在三轮车后面有节奏地小跑着。
人们都说,男人四十一枝花,女人三十豆腐渣。这句话用在已经四十多岁的林母身上似乎欠妥。今天的林母看起来比往日年轻了许多。她的头发向后打了一个发髻,这样看起来装束一般的她脸上却平添了一份高贵。她的脸不怎么白,但很光洁,皱纹也看不出。她小跑起来也特别显得精神,清瘦的身体上微隆的胸铺随着跑步的节奏起伏着。她的脸上也有细碎的汗珠溢出,但她时不时的用手里的手帕擦拭着汗珠。她的脸色今天看起来格外喜庆,比往日多了一种难有的神采。她也许是想告诉所有的路人:“我的儿子考上大学了。”
林母的这种美好的心情被所有认识她的人都领会去了,所以一路和她打招呼的人都会说一句意思基本相同的话:大姐,今天心情好啊!恭喜你儿子给你争光了。
林母会对所有和她打招呼的人都给以同样的微笑,不厌其烦地回答着:“是啊!谢谢你!”
不到一刻钟的光景他们就到了新街。
林梦雨按他母亲的指点,把三轮车停在莲湖池的门口她经常摆放的摊位上,然后把矮桌、条凳从车上搬下来放好。母亲已经把案子盖在盛放凉面皮的铝桶上了。她挽起袖子,从桶里拿出几张凉面皮,然后很麻利的就开始切了。只一会就切了满满的一案子,然后用白纱布盖在切好的凉面皮上,只等来人吃了。
来了,一个少妇领着一个小男孩坐到凳子上开口说道:“来两碗面皮。”
“好来。”林母很麻利的就把切好的面皮抓一把放在一个小瓷盆里,然后在里面放进去面筋、香油、黄瓜丝、辣椒油、盐面以及各种调料水,再用筷子挑挑,盆扬起兜两兜,就往一个小浅碗里一倒,来人便可以吃了。整个过程用不了一分钟。
林母的面皮做得薄而有韧性,调料也放得好,吃起来就特香,所以来她这里吃面皮的人也就很多。
林梦雨只是给他的母亲打下手,负责收钱、收放碗筷,有时林母忙不过来他还给帮着切面皮。这些活是林梦雨早就学会的,所以他做起来也特别得心应手。
林梦雨正帮母亲切面皮的时候,他却看到一男一女两个熟悉的脸孔向这边走来。林梦雨真想撂下刀子躲开,但却迟了,女的显然已经认出了林梦雨,人没到,声音却先到了:“林梦雨,是你吗?怎么会这里遇到你?”这显然是庄翠微那好听的声音了。
林梦雨其实很想见到庄翠微,但不应该是这里。他的思维里有一种很自卑的情调,他甚至不想让他所有的同学知道,她的母亲现在还是一个卖凉面皮的,尤其是庄翠微就更不应该知道了。然而他逃避不了这个现实,她已经看见了,所以他也就没必要再隐瞒了,接着便装出很坦然的样子说道:“嗯,我闲着没事,来帮妈妈的忙,你们是去哪里?他是?”他已经认出那男的就是昨天和庄翠微一起走出校园的那男生。他压抑住内心的气愤与不满,用一种极平淡的口气问道。
“他叫李涛,也是我们学校的同学,五班的。李涛带我过来吃面皮的啊!李涛要带我来吃榆城最好吃的面皮,他经常吃,今天特意请我吃。没想到会是阿姨,真是巧啊!阿姨,最近还好吗?在这里又遇见你们了。哦!对了,林梦雨,你的通知书来了吧!是哪个学校呢?”庄翠微好像有问不完的问题。她的眼睛随着她的声音在变换着方向。
“陕西师范大学,李涛谢谢你照顾我们生意”,听着庄翠微的话,林梦雨感觉庄翠微和李涛的关系应该不一般。他先前还不认识李涛,庄翠微介绍后,他和李涛互相礼节性的打了招呼后,就客气地让李涛先坐下。
“没什么,我们来过嘴瘾的。对了,你几时走?”李涛抬头问道。
“还有一个月呢!9月28号一早走。”
“哦!那还早呢!说不准哪天我们还来吃面皮,又会遇见你呢!”庄翠微抢着回道。
“那好啊!欢迎常来。”林梦雨敷衍道。
李涛坐在凳子上抬头给林梦雨点了点头,然后就再也没说话,只顾埋头吃,他竟然一连吃了三碗。庄翠微可能是与林梦雨说话受影响的缘故,李涛三碗吃完了,她连一碗也没吃完。李涛吃完又坐了一会,她才吃完了。李涛从兜里掏出五元钱递给林母,林母顺手又递给林梦雨,让林梦雨找一元给李涛,李涛却摆摆手指着林梦雨对林母说:“不用找了,就算我请他吃一碗。”
林梦雨是绝不同意的,他强要给李涛找钱,两个男生竟在大街上为一元钱推来推去。庄翠微上来解围:“好啦!好啦!你们俩谁也不要,给我。”说着就从林梦雨手里接过那一元钱。
就在庄翠微和李涛转身要走的时候,他们三人同时看见了陈国庆。
陈国庆是他们班的班长,李涛是五班的班长,所以陈国庆与李涛的关系很铁。陈国庆朝着莲湖池的门口走来,他们三个还以为陈国庆也来吃凉面皮,但是他却头也不迈地径直走过去了,就要进莲湖池大门时,李涛扯开嗓子叫道:“陈国庆!”
陈国庆听到有人叫他,扭头一看,高兴地问道:“怎么你们三个遇一块了?”
“我们是来吃凉面的,来了遇见了林梦雨。”李涛先指着庄翠微后指着林梦雨给陈国庆解释。
“哦!那这是?”陈国庆指着林母问道。
“我妈妈,我来帮妈妈卖面皮的。”
“阿姨好!那样我也要吃凉面了。阿姨,给我拌一碗。”
林母又麻利地拌凉面。
“你们俩是一块来的?”凉面把陈国庆的嘴还塞不住。他边吃边指着庄翠微问李涛。
“是啊!咋啦?”李涛得意地答道。
“我说呢!瞧不起我,原来是攀高枝啊!不错。兄弟,祝福你!”陈国庆显得特别豪迈。
林梦雨听了陈国庆的话疑云顿起。
陈国庆的话说完,庄翠微的脸一下子羞得彤红。
陈国庆看着庄翠微问道:“怎么?我说的不对吗?”
“我懒得和你说。”庄翠微说了一句头迈向一边看也不看陈国庆。庄翠微打心眼不喜欢陈国庆,全是因为陈国庆,害的她和林梦雨受了那么多的气。
“连咱们班的状元都瞧不上了?你现在是喜新厌旧了!原来是瞧上行长家的钱了。你有眼力,佩服!”陈国庆含沙射影的话带着尖刻的讥讽。
林梦雨恍然所悟,不过一时间倒觉得浑身不自在。
陈国庆很快地就吃完了一碗,说道:“阿姨,好吃,再来一碗。我从来不吃这玩意的。今天一吃还真香,刹不住了呢!”
“好吃就放开吃,我刚才吃了三碗呢!”李涛听到陈国庆的话说道。
“好,有行长放话我就放开吃了。林梦雨,你不知道吗?他可是咱们建行行长家的公子啊!”陈国庆望着林梦雨指着李涛半开玩笑半调侃地说道。不过陈国庆叫李涛行长是口头禅了,谁让他老子是行长呢!李涛得这个称号也不过份呢!说不准将来李涛真的就是行长,谁也说不来啊!
第二碗吃完之后,陈国庆说道:“吃好了,阿姨,我吃顺口了,以后还来吃。林梦雨过来,买单。”他说着却看李涛。
李涛早领会了,忙掏出两元钱递给林梦雨。
林梦雨没有接钱,说道:“算我请客。”
“哪能让你请客。我们行长有的是钱,以后只要遇见他就让他请客,谁让他有的我们都没有呢!”陈国庆一语双关地说道,说着一把从李涛手里拿过钱递给林梦雨。
“阿姨我得先走了,你继续做生意。我大舅买回来几个碰碰车,刚安装好。我现在去玩玩,第一次玩,不掏钱的。你们去吗?阿姨,要不让林梦雨也去玩玩?就在里面,忙的话让他少玩一会。阿姨,行吗?”陈国庆说着指着李涛问道:“你们去不去?”
这时庄翠微竟然扯扯李涛的衣襟说:“玩,我们去玩玩,我还从来没玩过呢!”她又转向林梦雨说道:“我们一块去玩。”
“我就不去了,你们去玩,最好拍张照片。”
于是,陈国庆便和李涛、庄翠微去莲湖池玩碰碰车去了。
庄翠微回头给林梦雨摆摆手。
他们三人走了后,林梦雨竟然呆愣了半天没有反应,是又来了吃凉面的人才把发呆的他惊回现实中来。
直到现在,林梦雨才感觉到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和庄翠微说过话了。直到现在他才知道了庄翠微有很多事他是不知道的,他隐约的感到她现在已经心有所属了。
林梦雨是无论如何也不敢与李涛去抢庄翠微的,他有自知之明。李涛如果真的与庄翠微结合那才是门当户对,是真正的郎“财”女貌。他林梦雨考上大学又算什么呢!还是穷得叮当响的一个书生啊!
林梦雨不敢再有奢望,他摸摸裤兜里的那个装有鸳鸯胸针的精致小盒子,不由得长长叹了一口气,心里暗语道:你会属于谁呢?
林梦雨把他准备点燃的爱情火苗在那种尴尬的情势下悄悄地扑灭在萌芽状态下了。他在心里祝愿着他心爱的姑娘一定要获得幸福!
庄翠微他们离开后,林梦雨就没有了先前刚来时的激情了。他恹恹着神态,呆呆地望着过往的人流,就那样傻傻地愣着,任凭母亲一个人忙碌地招呼客人,他都懒懒地一动不动。
心细的林母怎能察觉不了儿子失意的神态。她也许没有想得那么太复杂,但他可以看出吃面皮的那个女孩是儿子喜欢却喜欢不上的女孩。
林母看见儿子的失意的神态后,接下来的时间里,不论她怎么忙,也不再叫儿子帮忙。她现在也为她可怜的儿子担心,担心儿子的精神会不会承受住这个打击。
林母一个人忙碌了将近一个小时,就把带来的所有面皮卖完了。林母收拾好所有的东西,然后拍拍儿子的肩膀,示意他该回家了。
林梦雨很机械地骑上三轮车,脚上使着狠劲,蹬着三轮车朝米粮中巷走去。
回家后,林梦雨想着一天所遇到的同学,想着陈国庆的话,想到李涛的行长父亲,想着一身娇贵的庄翠微,想着穷困不堪的自己,想到开学的学费现在还没有着落,想到庄翠微将来的幸福,慢慢地他就把自己的心态调整好了。他是无论如何也给不了庄翠微如同李涛能给她富裕生活。他想只要庄翠微将来幸福,也就无怨无悔了。
他打来一盆热水洗过头后,虽然心依然痛,但他再也没有去想庄翠微,没有去想那些虚无缥缈不切合实际的事情了。



一个月的时间眨眼就过去了。林梦雨就要出发了,要向他向往已久的大学校门跨进去了。
这天一早,林梦雨的母亲和院里的旺成叔送他去车站。到了车站后,时间还早,车过一会才走。林梦雨让他的母亲和旺成叔回去,说他已经是一个大人了,没必要让他们在这里陪他浪费时间。
林母看到儿子执意让他们先回,也就眼泪汪汪地对林梦雨说道:“到了学校,妈妈不在身边,凡事都要自己操心:要是身体有什么不舒服,及时看医生;要和同学们处好关系,听老师的话;没钱了,就写信给妈妈,妈妈会想办法给你寄钱的,不要舍不得吃,亏着自己的身体;妈妈供你读完大学,等你上班了,妈妈再享你的福。到了寒暑假,一定回家来陪妈妈,不要怕费钱不回家。一定回来,妈妈等着你!”说着,林母竟然哭了。
林梦雨上前抱住母亲,哽咽着说道:“妈妈,别太操劳了!我不在家你要保重!寒暑假我一定回来。”说着他放开妈妈,把旺成叔拉在一边,悄悄地说道:“大叔,我走了,以后多替我照看我妈。你们一辈子都太苦了,互相照顾着,我走了也放心。”然后他又转过身来对母亲说道:“妈妈,和大叔回去,我上车了。”
儿行千里母担忧。林母没有回去,而是继续看着那辆车。她要等车出发了才肯回去。

林梦雨目送着母亲离开他的视线后,竟然把目光游向车站的四处。他好像在找寻着一个人,他的目光开始变得焦灼不安。是的,此时的林梦雨有一个热切的希望。他很想看见庄翠微能够出现在他的视线内,尽管他认为这是很渺茫的事情,但是他还是希望奇迹会出现。
他还是想抓住这最后的一线希望把裤兜里装的鸳鸯胸针当面送给庄翠微。李涛和庄翠微,他深信不疑是最合适的一对。现在他只是想把鸳鸯胸针作为他们的结婚礼物送给她。现在他已经在内心里开始祝福他们。
就在林梦雨焦躁不安的盼望中,他果真就看见了庄翠微。庄翠微正与李涛穿梭于每一辆开往西安的车之间。林梦雨忧喜参半,忧的是李涛和庄翠微在一块,喜的是他此时能看见庄翠微。他想庄翠微一定在找他,所以他大声呐喊道:“庄翠微,我在这儿!”
庄翠微循声就朝林梦雨坐的车走来。林梦雨看见庄翠微不知对李涛说了句什么。李涛原地站住了,没有向他走来。
庄翠微小跑在他座位的窗口下边,头仰起看着他说道:“车快走了吗?”
“快了,再过十分钟就走了。你是来——”
“我来送送你,真羡慕你上大学,但是我没那个能耐,到了学校还会想着我们吗?”
“会的,你能来送我,我真的很高兴。李涛怎么不过来?”
“我不让他过来。我是来和你说几句话的,他不爱听。”
“你还会补考吗?”
“不补啦!我七心八肝的,学不进去。”
“那你做什么?”
“爸爸已经给我联系好工作了,我在建行上班。”
“就是李涛爸爸的那个建行吗?”
“嗯,爸爸说我不爱学习,乘他还能说上话,就让我上班。”
“那我祝贺你,你和李涛会结婚吧!”
“也许。”
“那祝福你们!我想送你们一个礼物,可以吗?不是最近买的,买来有一段时间了。”
“那你为什么现在才送呢?为什么不早点送我呢?”
“我是认为现在最合适。”
“那如果今天遇不到我呢?”
“那就没有合适的时间了,我也就有可能不送你了。你愿意要我的礼物吗?”
“是什么呢?”
“不给你说!只要你说愿意,我现在就给你。”
“那好吧!既然是礼物,既然是你很早就买的礼物,我就接受吧!”
“现在才给你送以前买好的礼物,是有点迟了。只是我觉得这是我早以前就给你买的礼物,还是送给你最好。不过现在才拿出来送你,就有了更深刻的一层意义了。我祝愿你过得快乐!祝愿你永远幸福!”说着林梦雨就从衣服兜里掏出一个很精致的礼品盒。
“哦!太感动了,还这么精致呢!我现在可以打开吗?”
“回去看吧!你可以转告李涛,就说我送你们两人的共同礼物。”
“那,我替李涛谢谢你!既然这样,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也给你准备了礼物,不过没有你的精致,但对你会很实用的。”说着庄翠微就从她的包里拿出一个笔记本和一支钢笔。
林梦雨完全没有想到庄翠微会给他送礼物。他当时的心情很激动,瞬间他的内心便潮水般涌起了层层波涛。
林母从远处看见吃凉面皮的女孩在和儿子说话,她才理解了儿子急着要她离开的原因。她在内心里自语道:儿子真的大了,他需要有一点属于自己的时间与空间。
车启动了,林梦雨和庄翠微互相挥挥手。林梦雨目送着庄翠微;庄翠微目送着林梦雨;李涛望着他们俩;林母目送着车的离去,面露微笑;旺成叔看着车的离去摆摆手。
车驶出了榆城,奔驰在大漠腹地的210国道上。林梦雨望着大漠里金黄色的沙子,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打开庄翠微送给他一直压在胸口上的笔记本,扉页上庄翠微娟秀的字体一下子就映入他的眼帘“恭贺:林梦雨金榜题名时庄翠微1990年9月于榆城。”
林梦雨翻看着那本子,突然间一张照片就从本子里掉了出来。他弯腰捡起了那照片,顿时庄翠微坐在奔奔车上那甜美的笑脸就出现在他的眼前。他激动坏了,随即就把那照片放在他的嘴唇边做了一个亲吻的动作。他似乎感觉到自己的动作不合适或者过于鲁莽,于是他又把那照片匆匆夹在本子的夹页里。
现在的林梦雨,看着笔记本上那娟秀的字体,真是百感交集。他在心里祝愿他心爱的姑娘:幸福!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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