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马】两个静物十三（长篇）

（十三）

季春雨在北京安排妥当商文青以后，就乘坐飞机回到了西京，也没有给李晓君打电话，而是直接走进了靳天龙的家。当然这里的地址是他询问商文青才知道的。商文青很担心他们会对季春雨直接伤害。在季春雨离开时，商文青泪眼迷离，心底无比牵挂。他安抚商文青说：“多难办的事情都交给我办好了。”在商文青眼里，季春雨是一个豪爽的男人。
季春雨看到忙碌的李晓君，心里忽然涌起一丝怜惜。他很想上前拥抱李晓君，可是他没有动。直接冷漠地坐在了一旁的沙发上。
李晓君看到丈夫不请自到，心里十分喜悦，连忙沏一杯茉莉花茶给季春雨。
季春雨来到靳天龙家的时候，李晓君忽然发现丈夫降临，表情还是有些不自然。
李晓君猜想，莫非是季春雨接她回西京吗？她还想和儿子呆在白水。一时心里矛盾重重。不愿离开这里。
李晓君有些不高兴，她一心想和天龙在一起。
季春雨对李晓君说：“恭贺您们母子团聚。”
“谢谢！老季。”
“我还想和孩子多呆几天，请您理解。”
“你今后可以和孩子呆一辈子！”
“什么意思？”
“晓君，没有什么意思。”
“是我当初对不起你，拆散了你们母子。”
季春雨说到动情的时候还流了眼泪。
李晓君也一边在擦泪。一边感觉季春雨有沉重的心事。夫妻一场，早已熟悉了对方的秉性。季春雨若是掉眼泪，必然是有好戏，好文章看！
季春雨先是咳嗽了几声，最后清了清嗓子：“晓君，我请您原谅我，我爱上了一个女孩子，可以说，我们已经两情相悦，我们还是离婚吧。我要和那女孩子结婚。”
“离婚？”李晓君张大了嘴巴。
“我不离婚。”李晓君哭泣起来，“我才来儿子这里几天啊！你就沾花惹草，还要离婚，我就是不离婚。”李晓君盈盈地哭泣。
正当李晓君哭诉的时候，靳天龙回家了，看到母亲在哭泣。就上前安慰母亲：“为什么哭泣？”
“他要离婚！”李晓君看了季春雨一眼，给儿子告状。季春雨看到靳天龙回家，有几分紧张：“您给孩子说什么？”季春雨有些不耐烦和不自在。
靳天龙把母亲安慰了一番，就邀约季春雨在外面一家酒楼谈谈。
季春雨被靳天龙请到一家韩国料理店，他一边给季春雨夹菜，一边祈求季春雨：“能否不离婚？”
季春雨接过酒杯一饮而尽。“我爱上了一个女人。”季春雨又补充说，“是，真爱。”语气肯定。
“我会对您母亲补偿的。”季春雨对靳天龙结结巴巴地说。自己睡了靳天龙的母亲与老婆，心里是有些理亏。
靳天龙又端起酒杯敬季春雨。男人与男人之间开始喝闷酒。只是，靳天龙不再规劝季春雨，因为他知道，感情的事情的确勉强和无法说清楚。靳天龙的心里还是很钦佩这位学者的。
分别的前一晚，商文青蜷缩在季春雨的怀里，他们现在是在北京季春雨的房间，米明月带孩子住在另一个房间。米明月看到季春雨带着一个年轻的女人过来住，就对季春雨说：“季先生，您来的刚好，我杂志社已经给我分了房间，我想今晚就搬过去。”季春雨现在和商文青如胶似漆，当然希望眼前没有人为好！季春雨还是对米明月说：“你不要多心，如果真方便工作，你就搬过去，不方便在这里尽管住无妨。”米明月真的是很方便，她的行李还不少，只带了要紧的搬过去，随后的行李以后再说。她的女儿已经上了寄宿学校，所以生活对她来说也很简单。
季春雨和商文青在山里呆了几日，又辗转到北京。商文青又有身孕，早已经疲倦，季春雨搀扶着商文青洗澡，这是靳天龙从来没有的动作。商文青放弃了自杀的念头，一心一意地和季春雨贴心过日子。季春雨怜惜地抚摸着商文青的头发，他下决心，一定不辜负这个女人。他们一定相亲相爱过好后半生啊！可是，他们并不知道，这是他们之间美好的愿望。
季春雨回到西京第一件事情就是见到李晓君，向李晓君提出离婚的要求。年轻的时候，就被季春雨拆散了家庭，没想到和这个季春雨过了一辈子，反而自己要落下离婚的下场，该如何是好啊！一着急，急火攻心，李晓君就这样给病了。茶饭不思，这下急坏了靳天龙。
靳天龙是个孝子，商文青离家出走的事情也不敢对母亲提起，就告诉母亲说：“商文青是出差去了。”商文青出差了，母亲又病了，只好让胡幽来照顾母亲。李晓君没有感觉胡幽不好，若做自己的儿媳，那当然是商文青合适，可是，商文青不一定就能照顾好靳天龙。李晓君病了，胡幽来给靳天龙洗衣做饭，也没什么不好。就怕，商文青回到家里不高兴。唉，那些是年轻人的事情。现在是季春雨要和她离婚，她有些想不通。就是离，也要她提出来才对啊！怎能让季春雨提出呢？她心里象倒翻了的五味瓶。
李晓君为自己的事情着急上火，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老靳听说前妻病了，特意买来水果来探望，听说季春雨离婚，嘴上骂季春雨没有良心，心里却喝了蜂蜜一样甜啊！自己的老婆，走到天底下也是自己的老婆，现在，儿子都大了，跟着儿子过，没什么不好！李晓君窝了一肚子火，正好发给老靳，老靳劝她吃水果也不吃，让她吃蛋糕也不吃，老靳一生气就自己吃那些营养品。正当老靳把一块桃花酥饼放入口里的时候，他接到妻子电话，说她胸口胀，喘不过来气。老靳放下吃食，又匆忙赶回家，忙活妻子。
老靳来的时候，胡幽躲在自己的小房间里，她不想让老靳在妻子面前为难。更不想让大家知道那天老靳强暴她的隐情，只是谁也不知道，她才有可能和天龙在一起。她默默地咽下了这一肚子苦水。
商文青到北京以后，并没有全天休息，她有半天时间在户外慢慢地走走，这才离开几天啊！北京的变化可真大啊！房改已经造到七、八环以外。的确是一个文明繁华的都市。
在这两天商文青和米明月在一起，这个女人清纯典雅，当年从南方到渭北，千里迢迢就是为了寻找自己的爱情。残疾人要比正常人努力。
米明月还和姑娘一样漂亮，说起他们年轻时的种种，说起她的抱负与理想。最后，谈到社会，谈到社会中的残疾人。现在社会对残疾人的就业已有了一些改善，还需要加大力度与进程啊！好在，米明月在这里业余学习电脑操作，如果有可能，她要回家乡开办一个电脑培训学校，现在农村生活条件好了，要让更多的人接触计算机。商文青赞赏米明月是一个有抱负的人，商文青想尽快找到一份工作，她不能没有积蓄，再说人总是要工作的。商文青想起自己原来在天津开发区绿洲文苑工作过，还是想回去做关于油画的销售，她就试着给李素总经理打电话问问，没想到李素经理还真在，只是她把生意交给了年轻的学生，现在已经退养在家。如果，商文青真的愿意上班，她可以推荐。商文青十分感谢李素经理。李素对商文青说：“您原来做记者也很好啊！问啥要做油画生意。”商文青说，做记者做一段时间就会劳累，需要安静的环境调整。
商文青行走一步都跨着笔记本，其实，现实工作和网络工作一点也不冲突。好多网络工作是在现实工作做完以后，才去做的。互相不影响。
季春雨有些闷闷不乐。他抱着要和李晓君离婚的念头回到西京，可是，说什么李晓君就是不离。他打电话求助自己的女儿，女儿们都火冒三丈，女儿说：“父亲，您疯了。如果，您外面有个红颜知己，我们不会干涉，如果，您真要和母亲断绝关系，我们就不会认您这个父亲！”季春雨像热锅上的蚂蚁，他的印象里女儿是最听他的话，怎么会反对他呢？只能李晓君和儿子与前夫在一起快活，他就不能离婚吗？
在夜里他接到了商文青的电话。商文青是一个很懂事的女人，她并没有督促他离婚的事情，这让他松了一口气。商文青还告诉季春雨在塘沽找了一份工作，明天就搬到塘沽区。季春雨想起自己的粗心，一定是商文青没有多少钱了。他这才询问商文青的账号，希望给她汇钱。商文青说，她暂时有钱，等需要的时候说吧。商文青说话，就让他保重身体然后匆匆地挂了电话。季春雨感到心里很不是滋味，有些事情，不是他的激情和勇气所能办到。商文青好像知道了这些，并不督促。或许，商文青自古就是一个坚定的女性呢？商文青放下电话，脸上流出了眼泪，她把头埋在胸怀里，离婚，能那么容易吗？离了婚就能幸福地在一起吗？商文青已经给靳天龙通过电话了，让他放心，自己在北京生活一段时间。靳天龙知道她有孕在身，让她还是回到白水来。商文青平淡地说：“回去干什么，是和胡幽一起住下吗？”靳天龙没有说话，让商文青更加悲观。看来，胡幽还是真的在她家啊！商文青一点也恨不起胡幽，她自己不也怀有别人的身孕吗？有时候女人在情感上会比男人更加坚定。
在季春雨北京家的最后一夜，商文青失眠了，她真的失眠了？
她预想她会和靳天龙离婚，胡幽最后会成为靳天龙的妻子，只是，季春雨并不能够和李晓君离婚，若，李晓君知道季春雨和自己的儿媳会这样相爱，她更不能离婚。看来，自己只有孤独终老，不！自己会和腹中的孩子孤独终老。
商文青轻轻地抚摸着腹部，她一直把精力放在工作上，错过了最佳的生育年龄。现在，她怀孕了，要做母亲了，在异乡寂静的夜里，她想着未来的小生命……心底开始发沉。
在这个夜晚很多人是孤独的。季春雨在自己的家是孤独的；何祁连在自己的家是孤独的，米明月在杂志社的单身宿舍也是孤独的。
在这个夜晚，商文青没有喝酒，但是她却闻到了月光里所酿的千年孤独。
她想起早年自己写过的一首诗歌：

困兽

谁是一只逃不出自我束缚的困兽
谁又在谁的思想中反复逃离
谁又想做困兽的主人
天边的月光把心事打磨成粗粗地沙粒
悲伤的情绪里流出透明着液体
她挣扎自己不是那头传说的困兽
她只是一只柔软的蜘蛛比夜晚还黑的蜘蛛
空气是坚硬的玻璃在玻璃的平面
蜘蛛划伤了爪子与灵魂
天亮了蜘蛛是一个流浪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