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马】两个静物 六（长篇）

两个静物（六）

天空晴朗起来，微风吹过苹果花的故乡。温泉村的大地被苹果花的色彩与淡淡地幽香笼罩。很多花瓣，在春风里被扯成洁白的絮丝，这些絮丝飘浮到商文青的眼前，爬满商文青的记忆，翻动她内心深处。
格桑会是一个什么样子的诗人呢？商文青开始在心底描绘现代诗人的模样，会是顾城或者海子那个样子吗？
格桑夫妻早已经在门前等候。农家的小院被松树与花圃包围。大家走在院落中间的石子小道上，有返古的感觉。诗人竟然会如此修建自己的家园。整个家园都侵润在诗意里。
商文青慢慢地把车停在典雅的院落。然后她走近格桑，在握手的瞬间，她感到有温暖与特殊的感觉。虽然已经过去了二十年，二十年的岁月并不能洗刷人们内心地对美好生活的记忆。商文青的心底在突然间有了一丝慌乱。
商文青在慌乱的同时，记忆的栅栏被一点点被打开。昔日的年轻诗人，今日已经成为很成熟的作家。只是格桑的眼睛有了细细的鱼尾纹。格桑的手依然还是那么的粗糙。可是格桑的眼神没有改变，还是那么炯炯有神。
格桑握着商文青的纤纤玉手，他真的不愿意放弃。如果，当年他没有接受命令去东北，如果当年他带商文青一起去东北。莫说当年，就说今日，商文青会与格桑在一起吗？如果当年他们没有分开，今日的生活将会是多么美好。他们有着共同的追求与爱恋。今日典雅的别墅的女主人一定是商文青。
商文青看到格桑的妻子，不是很漂亮，似乎很丑。或许因为妻子的普通，也是因为妻子的伟大，才成就了格桑现在的文学事业。商文青从心底嫉妒她的妻子。她已经成为格桑的故事，成为格桑诗歌描述的女子。难怪她阅读格桑诗歌的时候，总感觉格桑是给自己写的。
格桑拿出几本自己的书籍《永不消失的河流》与《初恋》。小说《初恋》封面的照片那个女孩竟然与商文青那么相似。对于诗人的采访乱了阵脚，一切都是沉浸在对往事的回忆中……
高原是商文青不愿想起的名字……她似乎已经忘记了这个名字……她是不愿想起，还是真的忘记了……一阵微风吹进室内，选址与交织着重逢的思绪，他们两个人都有些恍惚。今夕是何年？
格桑带着商文青参观自己的书房，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他紧紧拥抱着商文青。他的拥抱几乎让商文青喘息不过来。商文青被高原揉碎在以往情感的回忆里……
商文青推开情绪失控的格桑，她是不愿意在格桑的家里发生不愉快的事情。
商文青直到离开的时候，内心有几许惶恐与不安……格桑的妻子看到自己很有成就的丈夫，都有记者来采访，他也沉浸在喜悦与幸福里。一个很满足现状的女人，他的妻子老家是河南人，是父母逃荒带到这里，到她这里是第三代，能有今天的好日子，她是幸福的。
商文青在格桑家受到热情款待，都是农家小菜，别具一格。商文青发现，格桑本来就建设有招待的房间，原来他在写诗的时候，农家宴是他谋生的另外一个手段。高原不再是一个打工者，而是成为稳定的有收入的老板。商文青看看到远远有汽车来，就起身告别……她猜想要么是旅游的客人，要么是前来拜访格桑的一些粉丝。
在商文青离开的时候，有一辆小车停下来，从车里走下来一位女士。那位女士自我介绍叫：“胡幽，是专门来拜访作家格桑先生。”，格桑家一天来了两位女士拜访，连他自己也没有想到。商文青离开的时候，与胡幽微微点头。她真不知道自己的丈夫就与这个女人有着不清楚的关系。
下午，商文青回到了家里，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她打开了电脑，看看何祁连新的创作动态。只有在阅读何祁连的新的作品时候，她的心才会安静。她会陶醉在他的作品里。读者何祁连的作品，就与何祁连对话是一个样子。
商文青又点击了江山文学网站，她现在在江山文学网站另外一个社团做编辑。她编辑了两篇诗歌。她阅读那些写手的诗歌，在阅读的过程中忘记了生活中的不愉快。她依然没有主动给靳天龙电话，没有主动打电话追踪靳天龙的行踪。靳天龙如果真的想回家，他会开车回来，如果不想回家，她就是让他回家，他的心会在家里吗？这样的冷战毕竟是很恼人的事情。好在何祁连在线。
“你好！身体好吗？”
“好些了，文青。谢谢！你的关心。”
“见到格桑了，见到了”
“见到格桑与他的夫人，还见到他出版的作品。”
何祁连告诉商文青如果愿意，可以在江山文学网，成立自己的文学社团。何祁连总是想让商文青尽快在文学事业上发展，记者有自由支配的时间，可以经营自己的文学社团。
商文青明白何祁连的苦心，她说可以，让她准备一下。商文青说的准备，是想联系几位作家，在自己的文学社团投稿，社团要是成立起来，作家是社团的后盾。
商文青想兑对何祁连说些更多的话，又怕刺激到这个病痛与弱小的男人，这个男人什么都没有，就只有这点友谊了，还要说出那些陈旧的事情吗？商文青不愿意说出来，她在心里是维护何祁连的。高原已经成为有名的作家格桑，有了儿女，有了自己的事业。他是一个很成功的幸福者，而何祁连什么都没有，没有人真的去想他的感受，他只在自己的角落，默默地写，写那些以往的喜怒哀乐。
胡幽在格桑这里停留了一个下午。格桑是一个很有学识的男人，既然胡幽远道而来，他更应该对胡青谈论些什么。他们从中国诗歌，谈论到外国文学。谈论到中国文学的现状与现代诗歌的疲软与危机感。胡幽一下午陶醉在文学的熏陶里。
胡幽说自己痛苦，痛苦的原因是丈夫离开后，有了新的爱情，她很迷茫，不知道该不该接受新的爱情。
格桑并不了解事情，就鼓励她说，面对一份真爱，一定要抓机会。格桑说话的时候，心里想着商文青。他真的后悔当初放弃了商文青，应该把商文青留在身边。见到商文青以后，他心里掀起了对商文青更多的思念。
格桑和胡幽在书房里谈了一个下午，晚饭之前胡幽开车离开，她怕靳天龙回家吃饭。最近，靳天龙每天都回家吃饭，真的和她的丈夫一样，她反而像一个新婚的妻子。
胡幽一路无心观景，沿着黑河开车。她不愿看到的事情就在眼前。在不远处，胡幽发现靳天龙的车停在拐弯处，在路边正在狂吻一个女孩，那个女孩会是谁呢？
胡幽真想冲上去，可是她没有，她毕竟已经不年轻了，她没有资格挽留靳天龙。
胡幽开车没有停下，反而很快过去。她回家照样做饭，他怕靳天龙回来吃饭，可是，靳天龙没有回来。他给胡幽打电话，他要和汽车经销商到外面吃。
靳天龙所吻的女个女孩子，就是汽车模特。想利用好的姿色，从靳天龙这里拿到好的展位。靳天龙自己也没有想到，近日好事情连连。他只吻那个女孩而已，没有动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爱。不爱还可以吻吗？性与爱竟然在靳天龙身上剥离吗？
胡幽在自己的住处，书也看不下去，她被一种从没有过的思念彻底包围。她痛苦极了，她已经不能离开靳天龙了，她想谋划一些事情，她会谋划什么呢？她开始思考。
星期日终于到了，靳天龙回到了商文青身边。他也只是回到商文青身边身边而已。他对商文青说，公司最近很忙，没有时间陪她。商文青没有说什么，她实在想不起说什么。她能多靳天龙说“我爱你吗”，这句话是询问自己的，也不是给靳天龙所说。靳天龙想拥抱一下商文青，可是，商文青坐着没有动，她依然在点击她的江山文学网。靳天龙是一个喜欢诗歌的人，她知道商文青浏览的网站是一个很好的文学网站。
靳天龙躺在床上休息，他太累了，在回家之前。他和汽车模特泡在一起，汽车模特消耗了他所有的体力，他似乎庆幸商文青没有走进他，没有要求他什么。靳天龙与商文青跌落在无爱的深渊里。没有了爱情，房间一切是冰冷的，连空气都是冰冷的。商文青想给靳天龙烧个紫菜汤，可是拉开冰箱，冰箱里什么都没有。她想出去买，又感觉靳天龙刚回家又出去不太合适。
“晚上你吃什么，我请你。”
“还是我请你。”
靳天龙很赞成出去吃饭的想法，他内心是对商文青愧疚，他知道商文青对他的背叛顶多是心灵的背叛，而自己对商文青的背叛是情感与躯体的背叛。他想用一顿饭来弥补对商文青的愧疚。就坐起身来，整理衣服，准备带商文青去吃饭。
在他整理衣服的时候，胡幽的电话来了。靳天龙把胡幽的电话存了“10086”的号码，商文青询问靳天龙怎么不接电话，靳天龙说，是台上打来的。
真的是台上打来吗？刚进家门就电话不断，这让商文青很不高兴。也很嫉妒，嫉妒那个女人，靳天龙一定给予了那个女人很多爱恋，那个女人才如此放不下。
商文青只是心里不高兴，并没有多说什么。她也在整理衣服，她也想出去吃点东西，没有爱的家庭一分钟都不想多呆，或许两个人走进夜色会舒适一些。
靳天龙开着车带商文青在夜色里穿行，早春的风里吹来醉人的气息，风象一个女孩的酥手，抚摸着他们的脸庞。车外人流不断，近前和远处都是灯红就绿，在夜色的海里，他们的心不再孤单和浮躁，他们安静下来，在心海里泛着美丽的涟漪……
这一天的晚上，靳天龙和商文青走到一起，他们相互拥抱，靳天龙在商文青身上恢复了感觉，有轻轻海水拍打堤岸的声音，那些美妙的节奏似柔和的催眠曲。他们夫妻可以安睡了。窗外的夜空镶嵌着无数颗星星。
在这一夜，有三个人在不同的地方是醒着的。何祁连在网上没有等到商文青，没有和商文青道晚安，他一夜无眠，一夜他被退的剧痛折磨。
在温泉旅游山村，格桑是醒着的，他想起过往的商文青。以前是物质生活差，无法安排商文青，现在是什么都有了，还是身边没有商文青……他对商文青的思念像一条细细的溪流，在心田流淌……
胡幽一晚上没有合眼，没有了靳天龙，仿佛冰雪来临，孤独如巨蟒呼啸缠绕着她……她一下子想大声哭泣，仿佛沦桑的妇人。
夜色在天空消无，新的黎明与春草在晨曦的光线里苏醒，周围安静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