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青市苗圃排练忙 美贤排演竟出戏

　　5连宣传队有16个人被选定参加为庆祝毛主席《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发表30周年省文艺汇演兵团组建的又一个宣传队，3月13日，这些人打点行装，带上乐器，坐火车赶去兵团司令部报到。
　　这届兵团宣传队的队长是兵团政治处的秦干事，还有一位来自农1师政治部的周干事，是从中北军区文工团下来的，做导演。孔卫国和鲁招娣仍然做副队长。
　　宣传队被安排到位于青市东南边上的红旗苗圃居住和排练，一处没有围墙的大院，周围全是各种苗木，院子北面一间大房子做饭厅和排练场地，西面一间大房间搭起一溜通铺，是男队员的宿舍，兼做乐队的排练房。东面房间也搭起一溜通铺，是女队员的宿舍。1班2班是女演员班，3班是男演员班，4班是乐队，还有1个创作组，住在南房，宣传队的成员来自全兵团各个师，有50人之多。
　　孔卫国每天早晨不到6点钟就起床，在院子里等候起床的时间到。当手表指针到达6时，他就吹响了起床哨，并挨屋叫着：“起床了！起床了！”那一口浓重的畿辅话，引得大家哈哈笑。
　　天气逐渐地暖和起来，早晨的空气很清新，周围被各种树和树苗包围着，地面一片刚出土的小草，带着露水的叶子散发着阵阵清香。
　　4月的最后一天早晨，孔卫国照旧早早地起身，出了房门，伸了个懒腰，看看手表，5点45分，还差1刻钟呢。对面房前一位练功的女队员引起了他的注意，别的女队员都是在脑后扎两个小短辫子，她只扎了一个短扎揪。这是那位会跳芭蕾舞的演员，来自407团，听说在她们团排的芭蕾舞剧《白毛女》里，她演喜儿，她在《饲养员之歌》这个节目里跳女主角，那一招一式还真跟专业的一样。孔卫国起得早，这些日子，孔卫国早晨起来后总看见她一个人在练功。她叫什么来着？孔卫国还没把所有人的名字记住。
　　6点1刻，各班集合好队伍，秦干事在前面领着队伍在林中小路上跑着步，孔卫国断后。忽然，前面一个人从队伍里出来，蹲在了地上。孔卫国停下来，问道：“怎么了？”
　　那人把头一甩，冲孔卫国一笑，说：“没事，系鞋带。”
　　是那个早晨练功的演员，“你叫什么来着？”孔卫国问。
　　“队长官僚，来这么长时间了，还不知道属下的名字。”一口的天津话，说完，又一笑，就去追队伍。
　　五一这天放假，8点多了大家都才懒懒地起床。孔卫国起床后胃有点疼，很长一段时间了，他的胃经常隐隐作疼。队里也有些人的胃不好，在5连还有几个人得了肝炎。他有时也觉得自己的肝部有些不适，他一直没当回事。现在在这红旗苗圃宣传队的独立王国里，崔颖迎仍是兼着卫生员，何不找她要点药，也借机和她说几句话。
　　女班的人也是刚起床，孔卫国在门口碰见跳芭蕾舞的那个女队员，孔卫国笑着说：“今天早上没练功啊？”
　　“当然练了，怎么没看见你早起？”她还是带着那甜甜的笑容。
　　“李美贤同志，好不容易今天放假，还不睡个懒觉？”孔卫国说。
　　“呀！昨天还不认识呢，今天一早就知道名字啦，不胜荣幸。”她抬眼一瞥孔卫国，“那，是不是到我们这检查卫生来了？”
　　“不是，找一下崔颖迎，你给叫一下。”孔卫国说完，李美贤一蹦一跳地到屋里把崔颖迎叫了出来。
　　崔颖迎还没梳好头，头发还散着。孔卫国问：“怎么样？这两天排练累吗？”
　　“还行，每天晚上排到11点，有点累，你呢？”崔颖迎把头发向后理了理说。
　　“我们也是练到11点多。你那有治胃疼的药吗？”孔卫国说。
　　“怎么了？你胃不好，？”崔颖迎睁大了眼关切地说。
　　“没什么，好长时间了，连里伙食不好，又累，好多人都胃不好，”孔卫国说。
　　“有胃舒平，挺管事的，我去取。”崔颖迎回屋取来一个小纸包，里面包着几片药。
　　“今天干什么？”孔卫国接过药问。
　　“吃了饭洗洗衣服，然后我们去市里上街，”崔颖迎说。
　　孔卫国一看表，9点了，赶紧说：“该吃饭了，”就拿出哨吹了起来。
　　两个炊事员给宣传队做饭，今天过节，他们不知从哪弄的兔子肉，一人一大碗，就着大米饭，人人吃了个痛快。
　　孔卫国回到宿舍，把身上穿的衣服脱下来，换上已经洗白了的红卫兵时穿的军装，拿上脸盆、肥皂，也去洗衣服。
　　自来水在食堂的东面，水笼头一直开着，地上有一口大锅，接住水龙头流出的水。锅里的水已经满了，水从锅里流到一条小渠里，引到苗圃浇地。
　　有七、八个人在洗衣服，孔卫国从大锅里舀出一盆水，坐在一块石头上，搓着衣服。
　　天气暖和得有点热了，孔卫国把外衣脱下，穿着白衬衫继续洗。
　　魏淑红说：“这要在畿辅，都穿短袖衣服和裙子了。”
　　“我们东北那可不行，还得穿秋衣。”吴向红说完，把洗过的一盆水洒在空地上。
　　王玉青见状，把自己洗过的一盆水端起，走到小水渠旁，倒了进去，说：“这水还可以浇地。”
　　郭娜把自己洗过的水也要倒进水渠里，王玉青赶紧拦住说：“你那水不行，你是用洗衣粉洗的，不能浇地。”
　　“现在都开始用洗衣粉了，很方便的，泡一会儿一搓就行。浇地不行，那就只好倒在这了。”郭娜把水洒在空地上。
　　李美贤端着个脸盆，也来洗衣服。她在孔卫国的旁边坐下来，去大锅里舀了一盆水端过来，把两件衣服搁到水里，却找不到肥皂了。
　　“谁用了我的肥皂了？刚搁在这的？”她问大家。
　　“都有肥皂，谁拿你的？”吴向红说。
　　“刚放在这的，接了盆水就不见了，”李美贤小声地说。
　　孔卫国把自己的肥皂递过去，说：“用这块吧。”
　　李美贤刚要接过肥皂，刘永利从旁边走过来，拿着一块肥皂递给她说：“这不是你的肥皂吗？”就截住孔卫国的肥皂，把他手里的肥皂递到李美贤的手上。
　　李美贤有点不高兴，拿过肥皂洗起来。
　　吴向红对刘永利说：“没事尽瞎闹。”说完，撩起一把水洒向刘永利。刘永利也撩起一把水还了回去。
　　季美潭、魏淑红被水撩在了身上，也用水撩刘永利，这边王玉青、赵春华等人也被聊到水，就也加入了撩水的行列。一时间，洗衣服的人都参加了打水仗，一盆盆的水泼向了对方，欢声、笑声泼水声响作一团。
　　水仗打完了，大家都尽了兴，各自回屋换湿衣服，回来接着洗衣服。
　　经过近两个月的创作排练，节目基本上成形了，5月13日晚上要把节目串一遍，就跟彩排一样。吃过晚饭休息了有一个钟头，大家拿着道具、乐器来到餐厅，开始做准备。
　　孔卫国已经改拉倍大提琴了，他左手拿着谱架和曲谱，右手抓住大贝司的侧板，把琴身靠在身上，慢慢走出屋。
　　从对面房子走出来的李美贤看见孔卫国一人抱着比他还高的大贝司，就跑过来，说：“我和你抬”，说着，弯腰抓住大贝司的支柱。
　　孔卫国说声“谢谢，”就用肩扛住琴头处的琴杆，两人一起抬着大贝司走进了餐厅。
　　序幕是大合唱《战斗在祖国北部边疆》，秦干事指挥，所有的演员按合唱队形站在舞台上，“青山巍巍，草原宽广，沙海辽阔，黄河浩荡。我们在边疆战斗，我们在边疆成长……”高亢的歌声唱出了十几万兵团战士的心声。然后是小合唱《北京大寨铁姑娘》、男声表演唱《照相》、女声独唱《歌唱我的第二故乡——库论滩》等节目一一走场。节目都是从各团宣传队的优秀节目里选来的，以303团的为多，还有创作组新近创作的，内容上都是反映兵团的生活，形式新颖，气氛热烈，透着一种朝气蓬勃的精神。
　　表演唱《草原新歌》已经走了两遍了，导演周干事仍不让下台，他拿着牧羊鞭还在给扮演牧民老大爷的演员郑工升说戏。
　　周干事把牧羊鞭交给郑工升，说：“你们再来一遍”。
　　其他的演员在场边等着，有点不耐烦了，有的打起了哈欠。还有一个闭幕的大节目没过呢，是全体演员都上的舞剧。终于，他们下场了，舞蹈《铁壁铜墙》开始了。
　　音乐响起，白雪茫茫，军号雄壮，某部指战员遵照毛主席的伟大教导，长途野营拉练，行进在祖国的北部边疆。
　　边境线附近，几个村民在放羊，孔卫国扮演的苏修军官带着两个士兵窜过边境线，要抢羊。
　　李美贤扮演的牧羊姑娘手持牧羊鞭，连续的劈叉大跳在逃避着苏修军官的追赶。当她跳到舞台前部的时候，苏修军官一个亮相，把她的去路挡住。只见她回转了一圈，一个转身，手中的鞭子一杨，“啪！”的甩下来，皮筋作的鞭梢狠狠的击中了苏修军官的手背。只听苏修军官“哎吆”一声，刚伸出的手被打了回去。
　　“好！”场下的演员齐声叫好。可李美贤把鞭子一扔，过来问：“打疼了没有？”
　　孔卫国的右手好疼，手背起了一道血印。李美贤抓住孔卫国的手揉着，嘴里不停地说：“真对不起，又打着手了。”
　　周干事高声道：“别停下来，往下演。”
　　可是，李美贤眼泪都出来了，只是一个劲地揉着孔卫国的手。
　　孔卫国见状，急忙抽回右手，说：“没事，没事。”
　　周干事发火了：“李美贤！你怎么出了剧情，这是串排走场，跟正式演出一样，到舞台上你也这样吗？”
　　李美贤的眼泪更多了。周干事缓了缓口气，说：“刚才那一鞭子打得好，是带着阶级仇恨打的，打出了效果。就这么演。”他又对孔卫国说，“你那手往回缩得再早一点，她一扬鞭子，你就缩手。”
　　孔卫国说：“开始掌握不好，后来都练得挺默契的了，是和着音乐的节拍的。这回可能鞭子早下来半个拍子……”他看看泪眼模糊的李美贤，又说：“是手收得晚了半拍。”然后，用左手摸着受伤的右手。
　　节目继续演下去，可李美贤却怎么也打不起精神来。这位大主角没情绪，大家也就演得稀稀拉拉。在周干事的又一遍导演下，节目又走了一遍，可李美贤的鞭子怎么也打不上劲，她不敢打，怕伤到孔卫国。没有办法，节目只好草草收了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