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九．一三”惊诧国人 卫国思想受震撼

　　10月9号，303团召开全团排长以上干部会议，会址在6连礼堂，礼堂周围站了一圈武装连的战士，荷枪实弹地站着岗，几十米外不准一个人靠近。
　　会议由翟副政委主持，政委李泽浩首先传达毛主席最新指示，他说：“最近，毛主席到南方做了一次巡游，在和湖北、河南等地的党政军负责人谈话时，着重谈了陈伯达、黄永胜、吴法宪、叶群、李作鹏、邱会作等人在庐山会议上的表现，说他们‘是有计划、有组织、有纲领的’，而林彪‘当然要负一些责任。’庐山的斗争是‘有人急于想当国家主席，要分裂党，急于夺权。’就庐山这场斗争来说，‘虽然在北京开了工作会议，几个大将作了检讨，但吞吞吐吐，’因此，‘庐山这件事还没有完，还没有解决。’‘陈伯达后面还有人。’毛主席说‘我就不相信我们军队会造反，我就不相信你黄永胜能够指挥解放军造反！军下面还有师、团，还有司、政、后机关，你调动军队来搞坏事，听你的？’毛主席还带头唱起了国际歌。”
　　会场上鸦雀无声，不让做笔记，大家都目不转睛地看着台上，一字不漏地听着李政委传达。
　　接下来，听李政委说：“现在传达中央关于林彪叛党叛国武装集团的问题的文件。”
　　“谁？”底下的人觉得自己好像听错了。
　　“林副……林彪？”后面几个人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看看那台上，几位团领导不动声色地坐在主席台上，门外警卫班一丝不动地站着岗，会场上所有的人一下子都惊呆了。他们又坐了下来。
　　李政委传达中央文件，说明了林彪一伙策划武装夺取政权，在阴谋破产后，仓皇逃跑，摔死在蒙古的温都尔汗。坐3685号直升机逃跑的余党周宇驰、于新野自杀，李伟信被军民抓获归案等情况。
　　团长朱振华宣布纪律，没有命令此次会议内容不得外传，会后以各连为单位学习讨论，把思想尽快地统一到毛主席无产阶级革命路线上来。
　　孔卫国的思想乱了，他做梦也没想到被写入党章的毛主席的接班人，他一直非常崇敬的副统帅林彪怎么会是叛党叛国分子，事先一点迹象也没有，这太突然了。他不是一直最拥护毛主席的吗？可他搞武装夺取政权，叛逃摔死，这是事实呀。政治这个东西太难驾驭了。不管怎么说，他反对毛主席这怎么行？反对毛主席的人就是全中国人民的敌人，是全世界无产阶级的敌人。幸亏他摔死了，要不他掌握那么多国家机密，要是跑到苏修去，我们国家可要遭大难了。
　　很快，全团干部统一了思想，连队也逐步地传达了中央文件，开始进入肃清林彪流毒的阶段。
　　16日，接到连里的命令，宣传队派人到黄河北岸看守待运的冬菜，兼负装卸菜的任务。
　　17日下午，孔卫国带领宣传排3班的王玉青、张任远、纪宝庆、高建英、卢国力过河来到了河北岸岸边。
　　黄河的水涨得很快，又吞噬了很大一片岸边。从附近生产队拉来了三车白菜，几个人很快卸下菜，整整齐齐地码放在岸边地势较高的地方。孔卫国让高建英到生产队去过菜，看看天色快晚了，大家从早晨吃过饭后到现在还没吃饭，就让王玉青生火做饭，其他人搭建简单的窝棚。
　　“卫国，这饭做不成了，”王玉青对孔卫国说。
　　孔卫国接住卢国力搬来的柳笆子，说：“怎么了？”
　　王玉青一笑，说：“忘带锅了。”
　　“怎么？那粮食呢？”孔卫国问。
　　“带了20斤白面，30斤玉米面，50斤山芋面，油盐酱醋都够用，”王玉青说。
　　“这晚饭怎么办？”孔卫国把红柳条搭在支起的柳笆子上。
　　“刚才送菜的生产队长不是说了嘛，东面红柳滩有一间打鱼人家的房子，那准有人，咱们到那借借锅灶做饭，就解决了，”王玉青说。
　　简易的窝棚很快就搭好了，大家带上些粮食和菜，顺河边小土坝向东走去。
　　约摸走了有3、4里地，前面是黄河的回水湾，河水自前面折向岸里，向西流去。孔卫国他们脚踩的地方，南面是黄河，北面是黄河流进的水湾，像是一块孤岛。在水湾的对面，有一间小房子，旁边有一个锅灶，水面上有一条小船，上边有一个中年人和一个年轻人，正在撒网捕鱼。
　　张任远对小船上的人喊道：“老乡！我们是303团的，来河边看菜，忘带锅了，想用一下您的锅灶做下饭。”
　　中年人把那条小船划过来，把他们几个人送到水湾的对面。
　　王玉青和那个中年人搭讪着，那个人很高兴，把筷子、碗、勺子等都拿出来，就又去捕鱼了。
　　卢国力和面，王玉青做饭。据说王玉青的父亲是个厨师，他也练习了一手好手艺。张任远和纪宝庆烧火，孔卫国虽然在家也做饭，可那只是蒸蒸窝头，煮煮粥，炒菜吗，说不上，就和熬菜差不多。插不上手，就坐在灶的西面挡风。
　　烧火的纪宝庆对张任远说：“你去抱点柴火来。”
　　“那不还有那么多？等快烧完了再去，”张任远说。
　　“你一下抱来多好，省得老跑，”纪宝庆说。
　　“一下抱那么多，你烧不了干吗用？”张任远继续说。
　　“你看一会儿就没了，”纪宝庆也继续说。
　　“我保证供上你烧，”两个人谁也不示弱地喊了起来。
　　孔卫国站起身，说：“我去抱柴火。”
　　卢国力把王玉青烙好的饼和炒好的菜放在房前的一张小破桌子上，说：“不用抱柴火了，也不用吵了，该吃饭了。”
　　饼烙的很香，炒土豆不粘不沾，还有炒葱头，炒白菜。
　　几个人叫上那打鱼的父子俩一同吃饭，饭后，中年人把孔卫国他们送出水湾。
　　天黑了，大家钻进窝棚里，点上马灯，把褥子铺在柳笆子上。这柳笆子是用几根破树干支起来的，与地面隔开有一个拳头的缝隙。忙活了一天，大家都很累，可是讲评会还得开，孔卫国认为越是在这特殊的情况下，越是要抓紧思想政治工作。在班长王玉青主持下，例行的讲评会结束了，总之是对一天的表现进行了肯定，各自又找了找不足之处，就都钻进被窝去睡觉。
　　孔卫国不想睡觉，他要清理一下最近的思想，特别是林彪叛党集团的事发生后，他的脑子乱了，他原来信奉的一些东西变成了错误的，他得找出根源。他打开笔记本，开始写日记。
　　他写道：“当我刚一听到林贼一伙叛党叛国的罪行，他们成为死有余辜的叛徒、卖国贼后，感到格外地震惊和出乎意料。在脑子里产生一个问号，这样的大人物，被规定为毛主席接班人的人物出了问题，差一点搞了资本主义复辟，这简直是难以猜测，难以预防的事。阶级斗争太复杂了，资本主义复辟的危险性太大了，大到人们只能受这种客观复杂性的摆布，很难战胜它的地步。但是，当我仔细学习了中共中央的几个通知和毛主席的《我的一点意见》以及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有关阶级斗争的论述后，才使我有了比较正确的认识。
　　“恩格斯说：‘偶然性是相互依存的一极，它的另一极叫做必然性。在似乎也是受偶然性支配的自然界中，我们早就证实，在每一个领域内，都有在这种偶然性中为自己开辟道路的内在的必然性和规律性。’偶然性和必然性是相互联系的，偶然性是必然性的补充和表现形式。在偶然性的后面常常隐藏着必然性，这种必然性决定着自然界和社会的发展进程。毛主席告诉我们：‘社会主义和资本主义的矛盾，工人阶级和资产阶级的矛盾，是我们国内的主要矛盾。’在社会主义社会这个历史阶段中，也仍然是阶级斗争推动着社会主义的前进。阶级斗争的存在和表现就是一种必然。然而，由于无产阶级专政的强大，阶级敌人只好以各种各样的手段，各种各样的形式来进行资本主义复辟的活动。有时就表现为很激烈、很复杂、很曲折，有时一下子让人们感到很突然，这就是它的偶然性。这样说来，林彪反党集团的出现，也就是一种必然的了。
　　“通过学习使我认识到，今后必须站在阶级斗争和路线斗争的高度去观察问题，不管是阶级斗争、路线斗争表现为激烈还是缓和，复杂还是平静，都必须时刻不忘敌人没有躺下睡大觉，阶级敌人正在以各种手段寻找时机向我们进攻，必须把眼睛擦亮，识别各种突然性、偶然性，来发现其中的必然性，并运用这种必然规律推动社会主义社会前进。”
　　孔卫国觉得，通过这件事，就更加要努力学习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要“认真看书学习，”只有掌握了唯物主义辩证法，掌握了科学社会主义，掌握了无产阶级专政下继续革命的理论，树立了正确的世界观，才能很好地跟着毛主席干革命。
　　孔卫国感到思想好像理清了些头绪，他看看身边张任远的手表，深夜1点钟了。他起身钻出窝棚，外面一片漆黑，只听得黄河水“哗哗”的响声，好冷啊！他打了个寒颤，快立冬了，这地方却像是寒冬腊月。借着微弱的星光，他看见远处堆放的白菜像是碉堡，守卫着黄河岸边。他情不自禁地唱道：“啊，黄河！你是伟大坚强！像一个巨人出现在亚洲平原之上，用你那英雄的体魄做成我们民族的屏障……”这歌声飞向夜空，响彻在960万平方公里的大地上，拉开了孔卫国思想解放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