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五连成立文艺排 队员巧排样板戏

　　和连长谈话不久，孔卫国被吸收到共青团组织。但是，加入团组织并没有像原来想象的那样让他很激动，好像是他觉得自己原本就应该是一名共青团员，甚至是一名共产党员。他加入团组织，在家庭出身的考察上，据说经过连里外调，是历史清楚，是可以教育好的子女。
　　7月底的一天早晨，宣传队的男女队员在起床哨音响过不久，就来到了村子北面的打谷场，胡飞云领着大家先跑了几圈，然后开始压腿。
　　孔卫国和乐队的队员也跟着一起练，因为是要排样板戏了，演员不够，虽说又从其它连队调来几个人，但是要演革命样板戏，还是捉襟见肘，乐队的要进行客串。
　　孔卫国把腿放在了半人高的土墙上，和其他人一样，先压正腿，再压侧腿、旁腿、后腿，一招一式地挺像回事。他身体的柔韧性挺好，压腿时身体能附在腿上，踢腿时脚尖能踢到脑门，下腰时能够到地面，比有些演员还要好。
　　“孔卫国功夫不错呀！”一个铜铃般的女高音说。
　　孔卫国回头一看，是新来的副连长刘小燕。
　　“是刘副连长，”孔卫国要把腿拿下来，刘连副摆摆手，说：“不用，接着练。”
　　“现在踢腿！”老胡口令道。
　　队员们两个人一组，顺序的一节一节地踢着各种方向的腿。
　　刘小燕25岁，中等身材，细白的皮肤，两只水灵灵的大眼睛，齐耳的短发，圆脸，是解放军艺术学院的大学生，舞蹈专业，现在被分到303团，团里就把她派到5连作副连长，主管文艺排。
　　腿练完了后，开始练一些动作了，什么虎跳、各种跟头，劈叉大跳、蹦子、平转等等。跟头打得好的要数郑工升和王祥力，圈转得好的是鲍海生，女队员里面前手翻等功夫好的是魏淑红，乐队里面王玉青身手也不凡，什么踢腿跟头都做得像个练武术的。孔卫国身体协调性不错，动作学得挺快，但终究不是搞表演的，只是能做好几个简单的动作，特别是转圈总掌握不好，找不着范。
　　“欢迎刘连副示范几招！”郑工升走到刘副连长前说。
　　大家鼓起掌来。刘连副笑着说：“好长时间不练功了，腿脚僵硬了。老胡同志做得更好。”
　　“刘连副别客气，我腰腿受过伤，已经做不好了，”胡飞云说。
　　刘副连长一身军装，领章帽徽在晨光中闪闪发光，比起这些兵团战士的土八路服装来更显得英姿飒爽。她活动活动腰身，伸开双臂，左脚一领，“啪、啪、啪、啪……”沿一条直线转了起来。
　　“真好看，”孔卫国想。
　　一串圈转下来，刘副连长有些喘气，大家给以热烈的掌声。鲍海生、王祥力、魏淑红、刘永利等几个人围住刘副连长向她讨教动作要领。
　　早操上完，大家往回走。刘副连长跟孔卫国同行，她说：“孔副排长，一会儿要开宣传排成立会，同时欢迎省京剧团的两位老师来指导我们排戏，你们把内务好好打扫一下，地上再撒一些水。”
　　“太好了，排哪出戏定下来了吗？”孔卫国问。
　　“连里同意你们的意见，就排《智取威虎山》，”刘副连长说。
　　吃完饭后，孔卫国组织大家把内务彻底地整了一遍，天天读时学习了一遍毛主席的《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后，就静等着开会。
　　16班的女队员先到了，大家在5班的宿舍里坐好后，连长、指导员领着两个中年人进了屋子，后面跟着进来的是刘副连长和张司务长。
　　连长等几个人进屋后坐在了靠门口的床上，连长开始讲话，他先宣读了团里的命令，成立文艺排，排长由司务长张卫东担任，副排长由孔卫国和鲁招娣担任，由5连管理，既是5连宣传队，又是303团宣传队。宣传排下属3个班，1班是男演员班，班长是肖仁育，2班是女演员班，班长是刘宁，3班是乐队班，班长是王玉青。然后宣布文艺排主要由副连长刘小燕负责管理。
　　刘副连长这个刚参加工作的大学生显得有些稚气，她笑着说：“同志们，首长让我负责文艺排，这是对我的信任，能跟全兵团赫赫有名的5连宣传队在一起工作，是我的荣幸，同时感到责任重大。不过，我相信，在毛主席革命文艺路线指引下，在上级领导的关怀下，在5连首长的直接领导下，和在你们这些优秀的可爱的同志们的支持下，一定会完成上级领导交给的光荣任务。”她停了一下，掏出一个洁白的手绢，擦擦脸上的汗，又说，“一定不给兵团抹黑。”
　　张指导员说话了：“这是两位帮助咱们排演样板戏的省京剧团的李老师和王导演。”屋子里响起了一阵掌声。
　　“兵团文化工作会议上传达了毛主席关于普及革命样板戏的指示和中央文革的指示，宣传队现在普及革命样板戏是主要工作，兵团要求班里要学唱，连队要演选场，团队要演选场和全场，因为你们既是连队宣传队又是团宣传队，所以要排全场，排整戏。据现在掌握的情况，全兵团有21台，其中农2师3台，农3师16台，农1师2台。我们有一台小节目了，在演样板戏上也决不能落后。我们强调自力更生，因陋就简，服装道具还需要你们开动脑筋和巧用双手，自己制作。但是要简而不陋，质量上不能走样。在表演和音乐上，要一丝不苟，终于原创，强调三个关键，关键人物，关键人物的服装道具和关键人物的动作。”
　　刘副连长接着说：“领导已经批准咱们演《智取威虎山》了，具体的安排和排练，我们下来和两位老师研究后再说。”
　　李老师和王导演简单地表了表态，连长又讲了一些演革命英雄做革命人的问题，台上台下的问题后，会议就散了。
　　下午，召开编导排练会议，由刘副连长主持，宣传排排长张卫东、副排长鲁招娣、孔卫国和王祥力、张任远、刘宁、吴向红等人参加，省京剧团的李老师和王导演也一起参加。
　　刘副连长首先说话，她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就发出了清脆的声音：“排演《智取威虎山》的意义我就不说了，上午的会上指导员已经把此次排演样板戏的指导原则讲了，即首先是要忠于原创，样板戏是文艺战线全国的样板，每一句台词，每一个动作，甚至每一个眼神都经过了反复推敲，精益求精，是不能走样的，这是对样板戏的态度问题。当然，普及样板戏，不可能都有样板团的人员、设备和各种条件，这就得因陋就简。我看大家想想怎么排。”
　　鲁招娣不紧不慢地说：“这么个大戏，演下来可够费劲的，又是样板戏，走不得样，真是不好办。”
　　刘宁说：“以前排小节目还好说，没排过戏，还真不知从何下手。”
　　张卫东摇着脑袋说：“又是演员，又是道具，还有服装、音乐什么的，咱们哪有条件演？”
　　吴向红眼睛睁得圆圆的，她站起来说：“困难肯定是有的，但是，我们大家想办法，一定能克服，完成连里交给的任务。”
　　孔卫国在笔记本上记着大家的发言，他抬起头，看了看大家，说：“咱们需要具体地一项一项的研究决定怎么做。”
　　刘副连长眯着笑眼睛又说了：“让李老师和王导演讲一讲。”
　　李老师长得挺敦实，说话声音有些嘶哑，他说：“普及样板戏是我们到基层的任务，责无旁贷。根据中央的指示精神和你们兵团首长的指示，即要忠于原创，又要因陋就简，又要简而不陋，这样吧，我们的原则是，主要人物的唱、念、作、打必须和原戏一样，次要人物和群众演员可以将就一些，服装道具样式上要和原剧一样，材料上可以简而再简，尽量少花钱和不花钱，道具要自己制作，但必须逼真，音乐上主旋律不能错。”
　　王祥力此时站了起来，说：“咱们已经演过《沙家浜》片段了，还是有了一定的条件和套路，我看咱们一项一项地研究吧。”
　　王导演个头不高，秃顶，他正抽着一只烟听大家发言，此时他说：“先把主要人物定下来，看看行不行。”
　　刘宁右手一指张卫东，说：“杨子荣是非排长莫属了。”
　　王祥力点头说：“排长唱得不错，有戏味儿，形象也可以，做功也有一定的基础，是个很好的人选。”
　　张排长笑嘻嘻地推托说：“别，别，别，杨子荣的角色太重要了，还是让高建英他们当吧。”
　　王导演和李老师交换了一下眼色，王导演说：“从个头形象上看还可以，以前唱过戏？”
　　“也就是在村剧团唱过河北梆子，在宣传队演过《军民鱼水情》里的郭建光，”张卫东说。
　　刘副连长对张卫东说：“别客气了，就你演杨子荣了。少剑波让谁演？”
　　王祥力说：“少剑波让高建英演，虽然瘦了点，但是个头挺高，唱腔也能行，能镇住场。”
　　经过研究，座山雕由杨雨生出演，李勇奇由肖仁育演，大山叔由王祥力演，小常宝由吴向红演，卫生员由崔颖迎演，小炉匠由刘永利演。女角色少，女班的演员女扮男装，出演群众和小分队队员。除了几个主要的土匪外，其他八大金刚和土匪由乐队客串。
　　现在乐队已经有十几个人了，几个弦乐已经改成了小提琴，孔卫国拉大提琴，高建英和纪宝庆轮着拉京胡，张任远拉手风琴，赵春华打扬琴，另外还有小号兼圆号，黑管等。王祥力打单皮鼓，其它锣鼓家什由不上场的演员打，女演员任务少，就负责缝制服装道具。
　　刘副连长最后做总结：“这个会开得很好，5连宣传队确实是藏龙卧虎，大有人才。希望在李老师和王导演的指导下，尽快把戏排出来。从明天开始，全力以赴排练样板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