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红的心(第八章)
作品名称:红红的心 作者:朝音 发布时间:2013-05-01 08:28:38 字数:3317
第八章向党病中被退职卫国被骗“娶”新娘
1959年太行省委已经从畿辅开始往滨海搬了,孔民一家已经不可能到滨海了,他们从梁家胡同搬到南城墙根的振兴里3号院。这是一个长条形的院落,南北各一排十几间平房,东面有两间平房,正西面是一处高檐挂瓦的厢房,房子起势很高,面对院子正中有十几节台阶上去,门前是走廊,汉白玉的石护栏,进门是一间20平米大小的厅房,两边各是20平米的大房间,南面房子被隔开,由另一家人居住,孔民一家老老小小就住在中间和北面的房间。
国庆节前的一天下午4点,姥姥正在做饭,她把已经蒸熟的一锅馒头从炉子上端起,弓弓的腰更凸现着那罗锅的背。她迈着小脚,小心翼翼地把一锅馒头放下。
令肖和令光在太行小学上学,是住校,周六下午才回家。令云在四中上学,小五、小六上幼儿园,都还没回来。
“姥姥!我回来了,”是卫国背着书包放学回家了。
“快放下书包,洗洗手,先吃个糖包。”卫国不仅是向党的心肝,姥姥也是格外的喜欢,偏心眼的了不得。每次蒸馒头,她都做两个糖包,等卫国放学回家提前吃了。
卫国洗完手,把小饭桌放在走廊上,打开书包,拿出书和作业本来:“姥姥,我先做作业。”
“先吃个糖包,一定饿了吧?”姥姥把糖包拿到卫国面前。
“不,我先做作业,再吃糖包,这叫先苦后甜,”卫国坚持着。
姥姥把糖包在两个手上来回倒着,“先吃了,一会儿就凉了。”卫国没办法,只得把糖包接过来吃着。
这时,有两个人进了院大门,一个男的肩上背着一个书包,手里拎一个旅行包,后面跟一个神情目纳的女子。
“是继贞回来了吧?”姥姥说。
“你是向党的母亲?”那个男的说。
“是,是,屋里坐,屋里坐,”姥姥招呼着。
来人和向党坐在外屋的一张床上。
“向党身体不好,上不了班了,组织上让我把她送回家来了,”来人说道。
姥姥看看向党,只见她神情黯淡,不说一句话。
“得了什么病呀?”姥姥迷惑地问。
来人把姥姥叫到大屋外,连比划带说的好一阵才回到屋子。
来人说:“不坐了,我坐晚上的火车回去了,”然后,交给姥姥一个大纸包,又让向党在一张表格上签了个名,拿着她的手按了个手印,就走了。
卫国看着母亲,叫她也不回答,往日母亲可是总问我的呀。
卫国和几个兄弟在里间的大通铺上睡,晚上,卫国早早地就躺在了床上,他看着墙上那张画,这是一张彩色的画,画上面是一个俊俏的女子,手持绣剑,掖退盘坐于地,取回身望月之势,利剑直指乾宇。他特别喜欢这张画,那女子鹅蛋形的脸庞,优美的身姿,让他感到一种轻松和愉悦,他经常的会看着画出神,一看就是半天。可今天,他没有了那种愉悦的心情,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堵着,他觉得屋子好大,那么阴森森的。他看着窗外,觉得星星那么远,天那么深,有点没办法的感觉,他觉得真冷,他真想哭,就“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向党一直在外屋坐着,这会儿走到里间来,看着卫国,坐在床前。她忽然感到像被凉水浇了一下一样,打了一个冷颤,定睛一看,是卫国在哭呢。
“卫国!卫国!你怎么了?”卫国受了什么委屈了?这怎么行?她的心被刺痛了。
卫国见母亲在身边,一头扎进向党的怀里,继续抽嗒着。
向党想起了,这是自己的家,这是自己最疼的儿子。她用手摸着卫国的头,安慰着,“别哭啦,别哭啦,睡觉吧,睡觉吧。”
卫国渐渐地停止了哭泣,他觉得很温暖,很温暖……
向党的精神恢复了,开始帮姥姥操持家务。姥姥跟她说,不用上班了,还把那天来人给的大纸包交给她。纸包里是四千多元钱,是她的退职费。她明白了,自己被退职了,再也不是共产党的干部了,只是一介平民百姓。她觉得自己背叛家庭参加革命,枪林弹雨,一心为党,党就不要了,委屈得要掉泪。转念一想,也好,省得受那大灯泡。
生活还好,虽然孔民成了右派,被免了职,由行政11级降为15级,但每月还有一百多元的工资,他几乎全给家里寄来。只是向党把他恨得咬牙切齿,就是他把自己害的,就是他把一家人都害了。看着人们在背后指指点点说“右派家属,”她无地自容。她嘴里一天到晚不停地念叨:“大缺德,大缺德。”
邻居们有些疏远这一家人了,向新也很少到家里来,1959年建国十年大庆,远在新疆的大弟弟向东去北京参加国庆观礼,路过畿辅时也没下车,大家都生怕连累自己。
1960年,寒假过了开学没几天,卫国就被张老师选为班长。也是,卫国天资聪明,学习很好,又守纪律,文艺体育还特别好,音乐课唱歌考试总得满分,调唱得准,歌唱得也好,富有情感,这在一般大的孩子里是找不出来的。卫国还长得水灵,内双的双眼皮使眼睛很有神,一闪一闪的总像是在说话,尖下颏,皮肤白皙,不仅老师喜欢,班里的男孩儿女孩儿都爱和他玩儿,一到课间,男孩儿女孩儿都和他追追打打地闹着。
一个周六的下午,上完两节课,卫国正要回家,班学习委员黄佳叫住他,说:“晚上七点到我家去,有一个班会。”
“班会?晚上七点?”卫国不解地看看她身边的文艺委员崔颖迎。
崔颖迎偷偷地笑着,点点头。
黄佳是军分区首长的女儿,住在裕华路军分区的大院里。卫国吃完晚饭,六点半从家出来,到了军分区大院门口,也就六点五十分。黄佳在门口正等着,她冲卫兵一摆手,领卫国进了院子。院子正面几排房子是三大机关办公用房,绕过房后面是一个大礼堂,礼堂东北面有几排平房,是家属区,黄佳的家就在第一排。
黄佳领他进了一间屋子,崔颖迎和十几个女同学正在忙着贴红纸,挂彩花。
班里的同学还不少,怎么全是女生?卫国看到两个男班委体育委员和生活委员不在,“杨雨生、王祥立还没到?”他问道。
“他们有事,不来了,”黄佳说道。
卫国仔细地观察了下房间,正中间靠北墙有一张桌子,两边摆了些椅子,桌子上有些彩纸条,两个女同学这时正往桌子上方的墙上贴“喜”字,其他同学在两旁站着。
黄佳对卫国说:“大班长,你站到桌子前,别动。”
卫国不知所措地被几个女同学拥到了桌子前。
黄佳对门外大声说:“请新娘入新房。”
只见两个女同学搀着一位用红绸布盖住头的女同学进了屋,站在了卫国身旁。
屋里的女同学都开始笑了起来,卫国只是傻傻地站在那。
“孔卫国和刘文华结婚典礼现在开始!一拜天地!”
此时的孔卫国已羞得满脸通红,他要走,被同学拉住。他抬头看见崔颖迎,见她脸上也带着红晕。
卫国执意要走,他可没见过这个阵式,跟人家结婚,羞死啦。这个刘文华可是班里最脏的一个,整天蓬头垢面,鼻涕不断,嘴唇上总是带着面条儿似的,邋里邋遢的,孔卫国最不喜欢跟她玩儿了。怎么跟她举行婚礼?就算闹着玩儿,也得征求一下我的意见,和一个长得好看点儿的才好。他又抬头看了一眼崔颖迎,见她并没笑,一副很无奈的样子。
“不行!不行!怎么着也不行!”卫国往外冲着。
“闹着玩儿的,别走!一会儿就好!”黄佳嚷道。
卫国终于冲出了屋子,“羞死人了,又跟这么个人。”他用衣服袖子擦擦脸上的汗,“还好,没结成,”他快步朝家走去。
卫国挺喜欢音乐的,他唱歌总是能把那种内在的韵味表达出来。他向母亲要了三元钱,花了二元五角买了个口琴,自己照说明学习吹口琴,很快就能吹歌了。但是要学新歌,就得会识谱,他问母亲怎么识谱。向党虽说懂得些音律,也经常唱京剧,但记谱也就是“楞格里格”的,她也没能给卫国说出些什么。卫国买了本歌本,自己捉摸着读谱。他发现音高由“1、2、3、4、5、6、7”和在其上下边加点控制,音的长短由音符控制,在一定的节拍下,这两者结合起来运行,就唱出了旋律。他为自己的发现感到高兴,很快,他就能自己学唱新歌了。张老师为了考察他的音乐才能,也为了锻炼他的能力,对他说:“下星期音乐课老师要出差,你把音乐课本最后面的那首《花儿朵朵》中的主题歌《我们是共产主义接班人》学会了,上音乐课时你教同学们唱。”果然,卫国就学会了,再上音乐课时,张老师偷偷地在教室外看着。只见卫国一句一句地教同学们唱,然后又两句两句地教唱,最后大家一起唱了几遍,真的学会了。张老师在办公室里那可是把卫国夸得天花乱坠,孔卫国也开始引起学校的注意。
同学们都喜欢到卫国家中去写作业和玩耍儿,他家地方大,写完作业大家在一起玩儿跳房子,女同学爱玩儿抄布袋儿,要不就打开收音机,听小喇叭广播。老师还给布置了课外作业,让革命前辈讲革命故事,进行革命传统教育。他们就让向党讲打鬼子的故事。崔颖迎是女同学中到他家来得比较多的一个,卫国也挺喜欢让她来,大家在一起,说说笑笑,打打闹闹很是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