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欲望之海(第五章——第六章)
作品名称:欲望之海 作者:青蓝之梦 发布时间:2013-04-29 10:51:33 字数:12090
【第五章情的激浪】
学校快要放暑假了,有一段时间,天晴好象冷静了许多,他不象以前那样经常来看望雪清了。在这段相对平静的日子里,他家里发生了一个大的变化,他的父亲被提升了,从淡南市政府调到了省里,任省司法厅干事,他母亲也从淡南市妇联调到省计生委,任省计生办公室秘书。他的家也从淡南搬到了省城,住进了一座新楼。这楼房在天心公园附近,离财政学院只有2公里,公交车几分钟就到。因此,天晴在校读书由住校改为通校,每天早晨7点半乘车到校,下午5点返家。那时候,学校星期六上半天课,星期天在家休息。因为父母升官了,他家的住房条件也大大改善,住房面积由原来的80平方米扩大到140平方米,原来是二室一厅,现在是三室二厅,天晴有了一间很舒适很温馨的卧室兼书房了。他家搬到省城以后,还没有告诉雪清,他想找机会带雪清到这栋新楼里来看一看,给她一个惊喜。他心里想:他有这么好的家庭环境,又有令她心动的物质条件,他不怕雪清不爱他。上次他在公园遭受了她的一次冷遇,那也许是她的一时之错,当她冷静思考之后,她一定会悔悟的。快放暑假了,他怕雪清在放假以后回老家去,那样就会有一段较长的时间见不到她,他是绝对憋不住的。因为爱情这东西就是怪,对他来说,一旦爱上了一个人,就像掉了魂似的,日思夜想都装着她的身影,想忘也忘不掉。这一段时间没见到她,天晴真恨不得马上就见到她。而且,他不能再像过去那样,在爱情的边缘打擦边球了,他要深入到爱情的腹地,为爱情而冲锋陷阵!
离放假还有3个星期了,在一个星期六的下午,天晴从财政学院去政法学院找雪清,他想今天一定要找到她。他骑自行车到政法学院大门口的那条街,老远就看到雪清与几位女同学从大门里出来了。他生怕雪清躲着不见他,离老远就喊:“雪清,干什么去?”雪清听到喊声,四处张望,发现天晴骑着自行车奔她而来,她停住了脚步,一分钟功夫,天晴的自行车已到跟前。她有一段时间没见到天晴了,说来也怪,对他已有了几分想念。现在他忽然来到,她又好像毫无思想准备。她想那次在公园里惹他生气了,这次他来了,应该要向他道歉才好。但她又不好意思开口,只是本能地扶着他的自行车把手,低声地对天晴说:“天晴,你来了,今天下午放假,我想出去买点东西。”“买什么,我带你去吧,上车。”雪清想坐他的车,又不敢坐他的车,因为她身边还有几个女同学,那几个女同学看她有坐天晴车的意思,都对她说:“你们两个去吧,再见!”她这时只好坐上了天晴的自行车,让天晴带她走了,她向几个女同学挥了挥手。
天晴带着她来到了一家大型超市,把自行车存了。他面对着雪清满是红晕的脸,无限深情地用双手在她脸上捂了捂,雪清顿觉得羞怯万分,脸更红了,就像绽开了两朵鲜红的玫瑰花,多好看哟。他首先对雪清赔礼道歉说:“雪妹,那次在公园里,是我冒犯了你,对你发了火,是我一时冲动,你别往心里去!”雪清听到天晴第一次叫她雪妹,多么亲切而暖人的称呼啊。那次本来是她先错了,她不该伤了天晴的感情,按理是她应该先向天晴道歉的,可是天晴却抢先向她道歉了,她真的好感动。她用牙齿轻轻地咬着自己的下嘴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幸好没掉下来。这时,天晴又对雪清说:“雪妹,你今天要买什么?要买,就赶快买吧,你哥今天到省城来了,他在我家里等着你呢。”
哥来省城了?你家在省城?哥在你家等我?这一连串的疑问在雪清的心头打转,她真摸不着头脑了。来省城读大学,好长时间没见到大哥了,大哥是她的大恩人啊,她多么想见大哥哟。如果大哥真的来了,为什么不跟她打个电话呢。他为什么又住在天晴家?他来应该住在公安厅招待所呀。天晴的家什么时候搬到省城了?对这些,雪清真想问个明白,但她又急着要先买东西,因为她买的是女孩用品,她不想让天晴看见,但是天晴非要跟着她,雪清真没法子,她买了女孩的卫生巾,天晴却一点也不害躁地为她提着,在超市的出口付银处,天晴又抢着为她付了钱。这个小子,他真的把雪清当做自己的爱人了,他提着女人的卫生巾竟如此大大方方,真让雪清又好气又好笑,又可恼又可爱,对这样的男人,雪清真是无可奈何。雪清在买了东西后,心想这下总要回学校了吧。可是,天晴又逗她说:“你哥在我家等你,他一定要见你,你去不去,不去可别后悔哟。”接着,又把他家已经从淡南搬到省城,他父母都已从淡南调到省里的事,一一对雪清说了。雪清听到他父母升迁又搬家的事,先是一震,接着又好奇地真想去看一看。她还在犹豫不决,天晴又来激将法了:“雪清,你哥这次来我家,是特意来祝贺我爸荣升的,他这次还给你带了好多好吃的东西,因为他很忙,只呆几个小时就要走,你不去见他就见不着了,你到底去还是不去?”雪清听到这里,她不能不相信这是真的了,但心里还在想:到底去还是不去?如果去了,天晴骗了她怎么办?如果不去呢,大哥真的来了,又咋办呢?她这时的心,有点忐忑不安,但好奇心在吸引着她,她觉得天晴家搬到省城了,无论如何应该去看一看。同时,她很久没有看到大哥了,大哥来了,也应该去见一见。想到这里,她只有爽快地答应了天晴:“好,我去,我去,去看看你的新家,去见见我的大哥,如果你骗我,我与你没完!”天晴见她答应了去他家,真是高兴得要死,他马上叫雪清坐上他的自行车,两人直奔新家而去。
今天虽是星期六,但是天晴的父母却非常忙,他们今天要在机关开会,也许要到晚上才能回来,家里现在空无一人。天晴带着雪清往家里赶,他确实是用骗的办法把她迷住了,万一雪清到家后,没见到自己的大哥,咋办呢?坐在自行车前头的天晴,想起自己的“高明”,心中暗暗好笑,但又有点慌乱,如果雪清万一对他生气,今后再不理他,他不是把事情搞砸了吗?但不管怎样,先回去再说吧。
到家了。天晴把雪清带到了一个十分阔气、典雅高贵的大厅,这个大客厅足有40个平方,全部家具都是红木高档的,大墙上还挂着高档油画。大彩电、空调、录像机等家电一应俱全,显示出主人的高贵与富裕。偌大的一个客厅静得出奇,即使一根针掉在地下,也会听得见。雪清随天晴来到这个贵族式大客厅,一方面惊喜万分,另一方面又发觉自己受骗了,因为这里根本没有大哥的影子,也没看见天晴的父母在家。在只有他们两人的家里,雪清是无论如何也呆不住的,她非要走不可。这时,天晴真的慌了,他像哄小孩一样地哄着雪清,又端出大盘的水果和糕点,让雪清吃,雪清勉强坐了一会,只吃了一颗糖,就再也坐不住了。当她要抽身离开的时候,天晴又打开彩电给她看,并对她说:“我妈买菜去了,一会就回来,你大哥先去城里办点事,马上就回来了,你等一个小时再走,好不好?”雪清听天晴这么说,又真的相信了他,于是对天清说:“如果你再说假话,我就揍你。”好吧,揍就揍吧,反正你在我家里,就由不得你了。这时,天晴又在想着下一步怎么办了。雪清暂时在客厅看着电视,一边在等着他妈和大哥,过了一个小时,家里仍无人来,雪清无论如何不想等下去了,她知道这次是彻头彻尾地受了天晴的骗了,她必须马上离开,不然她还不知道下一步还会发生什么呢。当她去意已决的时候,是天晴无论如何也留不住的。这时,雪清竟不打招呼就走,当她走到门边时,天晴一个箭步跑上来,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下,只有使出了最后一招:他不顾一切,用双手把雪清紧紧抱住,天晴这一招真的把雪清吓坏了,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天晴会是这样对她非礼。他不但敢抱她,还像一头雄狮一样对她嚎叫起来:“雪妹,我哪一点不值得你爱?你为什么对我一点反应都没有?我家这样好的环境还容不下你吗?”这么突然的质问,这么突然的爱,雪清还是个大一的学生啊,她情窦未开,怎么能轻易接受呢?但是,多情的王子天晴,却不管雪清接受不接受,他对雪清已经是爱得发疯了,现在的他,已不仅仅是心动了。当他对雪清说这些话的时候,全身心都激动了起来,心脏跳得蹦蹦晌,满脸胀得通红,嘴唇在微微发颤,他心头有一个久久蕴藏的欲望,但是无法用言语表现出来,看着她像猪血一样羞红的脸,看着她那漂亮的脸蛋,在失去理智的情况下,他不顾一切地在雪清的脸上发疯的吻,这时的雪清也突然懵了,这种突如其来的深度刺激,对于一个从来没接受过男人爱的少女来说,真好像把自己打入了一个蜜罐之中,她无法说出这种滋味来。她本想挣脱天晴这种非礼的举动,但是她又无法从中挣脱出来,甚至还真想把自己陷于这种深渊之中。在这种双方都配合默契的情况下,天晴更是像一头疯牛,把他的狂热全部释放了出来。他吻她,吻得她透不过气来,吻得她连惊带喜,好像浑身都在发颤,一点力气也没有了,只有颤抖的泪花在滚。天晴见雪清哭了,停止了疯狂举动。这时,天晴叫雪清坐在沙发上,与她面对着面,他双手扶着她的肩膀,推心置腹地说:“雪妹,你别哭,我爱你,爱得是实在受不了了。自从我见到你第一面,我就发誓非让你变成我的人不可!现在我们已相处一年多了,你难道还对我有什么疑虑吗?”雪清听到这样的话,她也很理解天晴,但是觉得天晴用这种办法骗她来到他的家里,又用这种她认为不文明的非礼行为来对待她,她有点接受不了。这是她生平第一次与男人接吻拥抱,那年头,她觉得实在是一种超越常规的粗鲁行为呀。而且就她那个年龄来说,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她非常懊恼,后悔跟随天晴到这里来。于是她气愤地对天晴说:“你再如此,我就让你一辈子也见不到我。”天晴听她这么一说,又急了,又想来抱她,这时雪清一个劲地尖叫起来,吓得天晴赶紧松手,他还是把双手压在雪清的肩上,死死地盯着她。雪清真不敢面对他那逼人的目光,马上把眼睛移开,眼泪仍然扑簌簌地往下流。这时,天晴又用干净的卫生纸为她悄悄地揩泪。语气缓和了下来,目光仍然咄咄逼人:“雪妹,只要你答应与我谈,你让我咋办都行。”没见过世面,也根本不知道恋爱为何物的雪清,在那种软硬兼施下,只有默不作声。她好像是一个物品被他摆弄着,她心上开始萌动的青春,在强烈地控制着。他终于看出了她的心也开始在慢慢蠕动,他青春的言词更加激烈,他对她发誓说:“我要爱你一辈子,让你一辈子幸福!你以后就属于我了,谁也别想从我手中夺走!”雪清听到他如此发誓,真有点可笑,又对他说:“你真是太霸道了!”这一句话对他又是一个刺激!你说他霸道吗,他于是就将计就计,真的“霸道”起来。他固执地问她:“雪妹,我死死地恋着你,是霸道吗?你看高校里哪个大学生不交朋友?只有傻瓜才不知道谈朋友,你为什么不好好配合我,你要做孤家寡人吗?”这最后一句话对雪清也刺激很深,她竟大胆地与天晴拌起嘴来,与他反唇相讥:“交朋友,谁也不反对,但是得有个分寸。那些交朋友的大学生,他们多大了,我今年多大了。那些谈爱的人都是大三、大四的,你要记住,我还没上大二呢!再说那些谈得早的都是早熟果。早熟果有什么值得仿效的?”听到早熟果几个字,天晴反而高兴起来,他反驳雪清说:“早熟,早熟好啊,早熟的值钱啊!你看植物水果,哪一类早熟水果不卖高价钱啊?”雪清非常反感他这种说法,只想快点结束这种辩论,于是对他说:“好了,别喧了,我得为我的前程着想,我不想出现那种事……”不想出现那种事?是什么事,天晴心里当然明白,他对那事也是想做又怕。如果出现了,他也是无法收场的。但是,他这时已无法控制自己,他的心跳得很厉害,他尽量要自己平静下来,他尽量要用理智来控制自己。雪清为了避免出事,她真想赶快离开这个二人世界的环境,因为她还是一个纯情少女,她要竭力保持自己的清白与纯洁,她把这看得比生命更重要。她推开天晴,从沙发上站起来,用手梳了梳头发,整理了一下衣襟,不打招呼就要往外走,她要在天黑之前返回学校宿舍。正当她拔腿往外走的时候,忽然天晴一个箭步追上来,又把她紧紧抱住,对她说:“雪妹,我爱你,我真的好爱你,我要让你永远消灭幻想!”这时候,天晴的呼吸粗起来,她已听到他“咚咚”的心跳。她真的毫无办法。这时,天晴已爱得发疯了,爱情之火一旦燃烧起来是不会自行熄灭的,它将越烧越旺。这时天晴已是一头凶猛的雄狮,这种强大的爱的冲击力真像原子裂变一样,发生了巨大的连锁反应。天晴将雪清像抱羔羊一样,在温馨浪漫的气氛中,第一次偷吃了爱的禁果。从这一刻起,这对恋人用一种极端的方式确立了恋爱关系。在这之后,他们谁也不用担心谁会变心了。爱的欲望让他们卷入了爱的旋涡,爱的冲击又加快了他们爱的早熟,这早熟的爱果对他们是喜剧还是烦恼呢?
【第六章寻求宁静】
自从那一次天晴与雪清在自己家里有了第一次爱的冲浪之后,他们已经名正言顺地成了恋人,天晴再不用担心雪清去找别人。而雪清虽然对天晴有了爱的追求,但恋爱意识并不怎么强烈,因为她对理想的追求,仍然强于对爱情的追求,她不希望自己的年华付之东流,更不想在大学阶段就沉浸在卿卿我我之中。她是一个事业型的女性,她的理想是当一名正直无私的法官,她要为天下百姓伸张正义。她知道,如果在大学里不认真学一点东西,将来到社会上去是无所作为的。“业精于勤荒于嬉,行成于思毁于随。”如果把主要精力放在恋爱上,毕业取不到优异成绩,她不仅对不起国家和人民,也无法面对培养她成人的大哥,对不起父亲。现在她还是大一的学生,就与天晴谈起了恋爱,这件事如果被家里知道了,大哥和父亲是绝不会允许的。然而,恋爱这事,却不由雪清一个人的主观愿望来决定,她不想谈,天晴却偏偏要缠着她,苦苦地追求她,因为天晴在上大学前就认识了她,而且那时就对她有了意思。雪清呢,由于掉进了天晴的爱情套子,越挣扎将套得越紧,有了第一次爱的冲浪,天晴对她更加放肆,她已经把自己整个身心都交给他了,她真是身不由己啊。在天晴的心中,她已经是他事实上的爱人了。从此,天晴对她更穷追不舍,因为天晴的家就在省城,离雪清的学校不远,他自己在家里住,又不时地把雪清也拉到家里来玩,这样的便利条件成全了这对恋人,使得双方对爱的渴求都到了难舍难分的地步。
学校放暑假了,为了缓解一下身心的压力,雪清想暂时摆脱天晴的控制,她真想让自己清静一下,轻松一下,她想去打点工,搞勤工俭学,一来可以寻找一个独立生活的空间,理一理杂乱无章的思绪,回避天晴的纠缠;二来还可以挣点钱贴补家用,锻炼自己的能力。她到处打听什么地方招临时工,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家贸易土产公司,工作是帮忙给清点货物,一个月只给38元工资。这在1980年,已是一种较满意的临时工了。因为这38元钱可以在学校食堂吃两个月的伙食,如果在这里干两个月,她基本上就可解决自己在学校的生活费了。这工作的任务很简单,就是把仓库里的各种土产的名称、数量,清理登记,让公司掌握库存的物品数,以便再决定调运与销售。这是一个十分简单的工作,但是很累,也很脏,因为这多年库存的物品都积满了灰尘,要一件一件地清理,难免会让你满面尘垢。工作时间较长,人很乏。雪清白天在这里工作,晚上仍然要回到学校宿舍里去睡觉。在这里人累,但是精神充实,晚上睡得很香。她在这里干了半个月了,谁也不知道,也不想告诉任何人。但是,当她真的要把自己封锁在这个不为人知的临时空间的时候,预料中的事又发生了。
天晴在大学放假以后,也搞了一段时间的推销,他是在公园门口向小朋友推销玩具,与他一起干的还有几个同学,其中有一个玩得较好的同学叫颜喜。他们挣了一笔钱以后,就不想干了,就整天在家里玩牌,看电视。这时候,天晴非常想念自己的恋人雪清,他以为雪清回老家去了,打了一个电话问她大哥,她大哥说没回来,她大哥当时非常担心妹妹的安全,于是叫天晴一定要找到雪清,并把消息告诉他。天晴这下真急了,雪清没有回家,她去哪儿了呢?天晴把颜喜等几位朋友都找了来,对他们交代说,现在你们得帮“哥们”一个忙,你们在省城内各条街道,各个单位分头去找,一定要找到她,并且说,找到了重重有赏!天晴的几位铁杆“哥们”也真的办事厉害,他们分析雪清一定是去找临时工做了,他们找遍了城里所有招临时工的单位,在5天之后终于找到了雪清。
那天,雪清快要下班的时候,她收拾好清单、笔和算盘,把套在衣袖上的袖套脱下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准备去柜台李会计那里去交账。她从仓库里出来,在公司的过道里忽然看见了天晴的朋友颜喜,因为颜喜曾经常在天晴那里走动,因此她早已认识了他。她看见颜喜之后,怕他告诉天晴,赶急想找个地方躲起来,但是颜喜眼尖脚快,早早就发现了她,并且走到了她的跟前。颜喜首先向她打招呼:“哎,你在这里干啥?”雪清却不好意思说她是在做临时工,只是应付着说:“颜喜,你今天怎么玩到这里来了?”颜喜却嘻皮笑脸地说:“我是替天晴找美女呀。”雪清一听就知道是天晴打发他来找的,指着他骂道:“哎呀,你胡说什么呀?乌鸦嘴。”说了这句以后,雪清又叮咛颜喜,一定不要告诉天晴,因为她知道如果告诉了天晴,天晴马上就会来找她的,她的这个临时工就会干不成了。哪知,颜喜只一分钟就不见了,他飞快地骑上自行车,一声“bye-bye”,就钻入了街上的人群。
雪清仍然在李会计这里交账,她要把最近3天的清单都交给他。李会计接过清单,在不慌不忙地看着,还一边打算盘核对数量。只一顿饭的工夫,门外“叮铃铃,”响起了急促的自行车铃声,土产部的一个看门老头急急地走来,告诉李会计说,门外有几个骑自行车的小伙子在找一个女的,他们说那个女的躲到我们这里来了,他们那样子好像是在找我们的麻烦。李会计用眼看了看雪清,雪清一听,坏了,准是天晴找来了,马上镇定地对李会计说:“没有你们的事,我出去应付他们!”李会计把账本和圆珠笔、袖套仍然交给了她,要她明天再来上班,雪清把圆珠笔夹在账本里,又把账本和袖套夹在腋下,若无其事地走出土产门市部,去见他们。一出门外,果然是天晴带着5个“哥们”来了,这5个人每人都按着一辆自行车不动,为首的是天晴,只有他把自行车用撑杆撑下了,他好像要准备在这里与谁辩论的样子。他的打扮完全是一个英俊的王子,穿着一件白衬衣,戴着一付墨镜。真是黑白分明啊,他看见雪清,马上把墨镜摘了下来,脸上却没有一点表情。他向前劈头盖脑地质问雪清:“谁叫你到这儿来干活的?也不告诉我一声,让我找得好苦!家里就缺你这两个钱是不是?”雪清听到他这么说,也针锋相对地回答他:“找工作是我的自由,用不着你来指教,你赶紧回去吧!”天晴很委屈似的拉着雪清的两只手,像对她诉苦似的说:“如果再找不到你,不说发疯嘛,我起码也要得相思病了。为了我,快收拾一下,我们一同回去吧!”天晴说完,就来拉她,她很不情愿地跟他往前走,掖下夹着的帐本、笔记本和袖套全掉地下了,雪清想抽出手来去捡,可是天晴却把她的手握得更紧。天晴看到掉在地下的东西,马上对颜喜说:“喜弟,你把地下的东西捡起来,交到柜台去吧,你告诉他们,我带她回去了。”颜喜把东西捡起来,起身要去柜台时,天晴又对他补充说:“请你告诉他们,雪清不干了,工钱也不要了。”雪清见天晴硬是蛮不讲理,用他的家庭优势来干预她的个人自由,也对天晴发起犟来:“你干吗这样强人所难,我是你的驯服工具吗?你想对我怎样就怎样,我还有自己的自由吗?我要工作,我不回去!”天晴也是针锋相对:“不回去不行,我不能没有你。”这时,雪清却真的生气了:“学校里有那么多女生,你为什么单单找我?”天晴也毫不知耻地说;“因为爱你所以找你。”雪清也毫不示弱:“因为爱,你就要把我捏在手里吗?”在雪清与天晴争执之时,街上的闲人以为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一会围过来很多人,都来看热闹。这时,颜喜从柜台里出来了,他朝那些围观的人喊道:“看什么看,不关你们的事。”围观的人都不好意思地走开了。雪清最怕别人来干涉她与天晴的私事,只好跟着天晴走了。她一边走一边想:这下完了,连个人打工的自由都没有了,我还算什么人呢?天晴为什么是这样霸蛮地干涉我呢?为了顾全自己的面子,她不想让天晴的同学来插手她的事,于是她向天晴提出了一个条件,请他的同学先走,他也先走,然后,她一个人随后就来。可是,天晴一个条件也不答应。他叫颜喜去学校的宿舍拿雪清的生活用品,其他几个叫他们各自回家。天晴用自行车带着雪清往自家奔去。在路上,因为刮起了北风,雪清打了一个寒颤,感到身上有点凉,头有点昏眩,想吐,他以为是在清仓时吸的尘土太多而引起的,也没在意。天晴见她坐在自行车上不自在,又叫她从车上下来,自己扶着车,与她慢慢走。走着走着,又觉得太慢,再叫她坐上自行车,径直向家里赶去。他对她说:“今天爸妈都在家里,可能饭菜都煮好了,正等我们吃饭呢。”雪清根本没听他在说什么,她这时头更昏了,真想美美地睡一觉啊。
雪清在土产公司打了半个月零工,没拿到一分钱,灰尘倒吃了不少,她很懊恼。她有点怪罪天晴干涉了她的自由。但现在,她又有几分感谢他,如果不是他把自己拉回来,她很可能在那里病倒,还不知道要受多少苦呢。
雪清随天晴来到他家,看到他爸妈正坐在客厅等他们,桌上已摆满了美味佳肴,有饭菜,有水果,还有饮料。天晴的朋友颜喜把雪清的生活用品拿来了,放在客厅的沙发上就走了。雪清也责怪天晴太难为朋友,自己的东西为什么叫一个男生去拿,亏他说得出口,而颜喜又是那么听话。她在心里隐隐感到,天晴在这样的家庭里,有一种特殊的号召力,他说的话会对别人产生一种威聂,他动用朋友的力量去四处找她,实在有点“滥用职权”。他这是打着父母的一把伞啊,如果他老是这样下去,把自己凌驾一切,随心所欲,恐怕对他将来不利。她心里有一点对天晴的反感,但又不便说出口。天晴妈是一个很会做心理工作的女干部,她这时最能体会雪清的心理。雪清没妈,她最需要的是长辈的关心和爱抚。天晴妈走近雪清的身边,关切地:问:“姑娘,暑假你在哪里?过得好吗?”雪清听大妈的口气很温和,也亲切地对她说:“想锻炼一下自己,提高自己的能力,在土产公司打了一段时间工,感觉还好。”“大学生暑假打工好呀,勤工俭学嘛。”天晴妈附和着雪清的思想,让雪清感到很舒服。接着,天晴妈又细心地询问了她打工的每一个细节。天晴爸是一个做司法工作的老干部,也最善于做思想教育工作,他坐在雪清的对面,笑眯眯地看着两个女人在说话,想插嘴也插不上。天晴为了向恋人献殷勤,从洗手间拿来了一条湿毛巾,叫雪清擦擦脸和手,好准备吃饭。雪清这时与天清妈坐在一边,天晴不好意思说什么,只好与父亲坐在另一边了。现在,算是一家四口正式进入了晚餐。说实在的,雪清与天晴一家人坐在一起共进晚餐,算起来这是第二次,因为平时他们都忙得很,很少有一家人共聚一席的时候。雪清作为一个未过门的儿媳妇,能与他们坐在一起,边吃饭边聊天,有说有笑,对老人是一种难得的天伦之乐,对少者是一种享受父母之爱的机会。特别是雪清,她从小就缺乏父母之爱,现在终于得到了补偿,这也是人生一大快事啊!
由于雪清的到来,全家人都高兴起来,餐桌上充满了笑声。可是雪清在桌上吃饭时,却非常挑食,这也不想吃,那也不合胃口。这一席由老妈精心炮制的“杰作”,在雪清眼里却是讨厌的“糟粕”。雪清挑来挑去,只闻到西红柿炒鸡蛋很香,她拿起小勺舀了小半勺,浇在自己的米饭上,没吃上两口就反胃了。她一阵想吐,又怕他们笑话,立刻跑到洗手间,对着马桶呕吐起来。一会儿,天晴妈走了过来,轻声细语地对她说:“孩子,没事吧,是不是有点感冒?”雪清点了点头,满脸是泪。天晴妈用干净的卫生纸把她脸上的泪滴擦干净,又端来一盆热水叫她洗,非常轻松地说:“在外受了凉,用热水洗一下,再喝杯热水就好了。”雪清对这位大妈的关心十分感激,她用热水洗了脸,又喝了一杯热茶,仍然坐回了饭桌,她满以为这下能好好地吃饭了。可是刚吃了一口,丢人的倒胃又一次发生了!她又一次跑到洗手间,好尴尬啊!她真觉得羞愧难当,满脸通红!这一次是天晴跟着她进了洗手间,这个骄气十足的王子非常精明,他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神秘地问:“宝贝,你是不是有那个了?”经他这一提醒,雪清忽然明白了,想起这个,她真有点害怕。她害怕见大哥,害怕见父亲,害怕社会上的舆论,更害怕的是学校的老师和同学。如果这是真的,她将如何面对这一切呢?这个多情的王子,真的要给她闯大祸了!这时候的天晴真有说不出的感觉。他知道,由于自己的多情,已经给雪清播下了爱情的种子。他起初只当作是一种无意的游戏,却没有想到会给雪清带来痛苦。现在的天晴有些尴尬,因为他的多情给雪清带来了麻烦。在闪念间,他忽然有点惊惶失措,但只有几分钟,他又平静了。这种所谓的麻烦,对于一个高干子弟来说,是毫不在乎的,甚至有几分得意。他拉着雪清,走出洗手间,让她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来,给她端来了一杯热牛奶,然后又在他妈的耳边嗫嚅了几句,他妈听后,开始皱了一下眉头,然而很快就缓和了。这顿晚饭,由于雪清的反常动作,给餐桌带来了一些不和谐气氛,雪清更觉得不是滋味。天晴爸在席间,虽然没有什么动作,只是低头吃饭,但心里也明白了几分,他对老伴说:“他娘,明天你带孩子去医院看一看吧。”雪清听说要去医院,心情更紧张了。她想:这下真糟透了,如果真是那么回事,她的人格就丢尽了,只有自杀一条路。她恐慌得要命。天晴爸这老头窥测力很强,他见势不妙,当机立断,马上把儿子叫到他的卧室,与他谈了十几分钟,谁知道他又给儿子出了什么主意呢?这件事对雪清来说,真是祸福就在旦夕啊!当老头子拉天晴去谈话的时候,雪清只有陪着大妈在默默地收拾桌子,她们谁都不说一句话,各人都有着各自的心事。过了一阵子,天晴从卧室里出来了,他笑眯眯地看着雪清,雪清没答理他,只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天晴却得意地说:“这下我不用怕了,不用怕别人抢我的宝贝了。”
雪清怕这件事丢人现眼,想去找大哥商量,因为大哥对她最知心,大哥一定会为她想法子的,她跟天晴一说,天晴坚决制止她去。他说:“这会儿,你千万别去你大哥那儿,回头我让我爸给你哥打电话,就说你在我家里玩,不用他操心。”但是,雪清却执意要去,天晴为防止她私自逃走,又把她领到他的屋里。当雪清一进门,天晴就把门关起来,这个多情的王子又要干啥?雪清由爱他,到现在真有点怕他了。目前他给她带来了这么大的麻烦,她又有点暗暗地恨他。现在,她真的从内心深切地体会到,有爱就有恨的滋味。现在,痛苦在折磨着她,他也很同情她。她要求立即解除痛苦,陪她去医院做人流,现在她只有哀求他了,她无限深情的问:“老公,如果我肚子里是真的,你打算咋办呢?”这是她第一次温柔地叫“老公”啊,她以为这样一叫,就会让天晴乖乖的听她的话,哪知这位王子却视父母之命为“圣旨”,根本不把她的痛苦放在眼里,反而戏弄似的对她说:“如果你真的有了,我真高兴死了,我要做爸爸了,我爸妈有孙子抱了,太好了,太好了!”雪清听他这一阵高兴,真恨他要死,马上抡起两个拳头,对他又是一阵狠擂,又爱又恨地对他骂个不歇:“都怪你,你该死,我恨死了你,你干吗要对我那样呢?”天晴却让她骂,越骂他越高兴,越打他越喜欢,他接过她的话头来说:“亲爱的,如果我不对你那样,你这个女才子会到我的手里吗?”雪清对天晴又是一阵数落:“你坏,你真坏,你坏死了,你这个大坏蛋,我揍死你!”“揍吧,揍吧,我让你揍,反正生米煮成熟米饭了。”“你太不理解我了,你就要你的孩子,你还要不要我?你们男人没有好东西!”“天下男人没有几个坏的,不要打击一大片啊!”他们在家里互相拌嘴,假打假骂,有爱有恨。雪清在口里骂天晴,心里可疼着呢。她假装打他,却是举得高,落得轻。她打,她骂,是为了要他答应,可是天晴却死不松口,这也不怪他,雪清的事,命运掌握在他父母手里啊!
在天晴拉雪清进屋里去的时候,老两口也在为雪清的事大伤脑筋,老头子是省里的干部,是专门做别人的调解工作的,而自己的儿子却犯了未婚先育的错误,在儿子与孙子的问题上,他却举棋不定了。从骨子里说,他认为孙子比什么都重要,这是他家祖上积了德,是家里的大喜事,他怎么会同意让儿媳去做人流哩。天晴妈虽是省计生办的干部,是专门做别人的计划生育工作的,未过门的儿媳抢先生育,应该是违法的,可是她却不去责怪自己的儿子,更把孙子看成是无价之宝,她比老头子更需要天伦之乐,因为她很快就要退休了。在对雪清这个问题上,老两口的意见惊人的一致,而且他们决定了的事,家里任何人也改变不了。这样,就更给儿子天晴壮了胆,天晴得到爸妈的“圣旨”,真是欣喜若狂,因为他的身份又升了一级。唯一痛苦的是雪清,她现在还是一个19岁的女孩,一个在大学刚刚读了一年的学生啊!如果她非要生下这个孩子,她将要面对一系列无法解决的问题,她也无颜去见她的同学、老师和亲人,她将如何面对未来的一切呢?为什么天晴一家不认真考虑雪清的这些问题呢?
第二天上午,天晴爸叫了一辆小车,又要老伴与儿子都陪着雪清一起去医院检查。经过确诊,雪清是真的怀孕了,这个结论令雪清像掉了魂似的,她顿时哭了。天啦,这是千真万确的了,她可咋办呢?她真的想寻短见了。天晴与他妈陪着雪清从医院出来,他爸却坐在车上等他们。天晴妈在车里坐定后,顺手把诊断书递给了老头子,老头子脸上露出了笑容。天晴扶着雪清上了车,天晴坐在雪清身边,眉开眼笑。天晴妈坐在老头子身边,却装着一副深藏不露的样子,她毕竟是一个计生干部啊。雪清呢,她坐在车里一直不敢抬头,不敢正视他们,她与这一家人坐在一起,忽然,她觉得自己是一个最懦弱者。在这个家里,她还没正式与天晴结合,就失去了自己的个性自由,今后还不知是怎样的呢?雪清的心里在盘旋着无数的问题:如果她不做人流,将触犯当时严格的校规,因为当时的校规,对大学生有三不准:不准恋爱,不准结婚,不准生孩子。恋爱、结婚还可以瞒过学校,怀孕生孩子,这“目标”可就大了,能瞒过去吗?对这个纪律,如果学校知道了,是要开除学籍的,这样,不就毁了她的前程了吗?她好不容易才上了大学啊,不能就这样轻易失去了。另外,这件事如果被大哥和父亲知道了,他们是绝对反对的。她在脑海里翻来覆去地想,这件事既然天晴一家人不支持她,那么她还是私自去医院吧,可是她私自去医院,又哪来的经费呢?她决定在晚上再找天晴好好商量一下。
雪清的意外怀孕,在天晴一家中,三人欢喜一人愁,双方互不相让,雪清即将面对被开除学籍的危险,到底如何来解决这个问题呢?天晴及父母的欲望是要后代,要孩子;而雪清的欲望是要前途,他们的欲望在冲突着;家庭内人员的欲望又与社会和学校的现实冲突着。他们将如何解决这重重矛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