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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年』欲望之海(第三章——第四章)

作品名称:欲望之海      作者:青蓝之梦      发布时间:2013-04-27 21:17:39      字数:11823

  【第三章 丽云露情】
  天晴妈姓陆,叫陆芬,是淡南市妇联主任,一位精明强悍的妇女干部。在家里,她又是一个贤惠、善良、好客的家庭主妇。她很会疼丈夫,疼儿女,对雪清这位姑娘,有着特殊的好感。为了讨雪清的欢心,她准备好好地招待她。陆芬带着一帮客人来到了淡南市档次较高的丽云饭庄。她在客人刚到家时就打电话订了餐,客人被安排在二楼的雅座,订这一桌酒席大概要花400元,在1979年,已算是相当奢侈的高档消费了。她花这么高的代价订餐,目的却完全是为了讨好一个18岁的雪姑娘,她把她作为第一次登门的“特级贵宾”,真可谓用心良苦。
  陆芬带着客人来到饭庄,雪清却不声不晌地找了一个较冷清的角落坐下,她真不想在外面出风头,雪清在社交场合一直是沉稳而冷静的。待宾主坐定之后,服务员端上茶杯、茶壶,为每一位客人倒茶,又有一位服务员拿着菜谱来了,作为席主的陆芬接过菜谱,把它递到雪清跟前,极为客气地对雪清说:“今天请小贵客点菜。”雪清听到小贵客几个字,顿时羞得面红耳赤,不敢接菜谱,她真有点胆怯,因为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进过大饭庄吃饭呢,也从来没享受过这么高档次的招待,她对老太太的盛情真有点受宠若惊。丁长生非常理解妹妹,赶紧为她解围,他对女主人说:“小妹从来没见过世面,还是主人自己点菜吧。”陆芬这位好客之主,只好亲自出马,她把服务员叫到跟前,干净利索地点了六道菜:水煮鱼、宫爆鸡丁、麻辣豆腐、爆炒猪肚、西红柿炒鸡蛋、羊肉火锅。她点了六道菜后,又把菜谱递给丁长生,丁只点了一个小菜,天晴爸点了一个三鲜汤,最后天晴点了一盘红烧肉,服务员又端来三盘水果:大苹果、大鸭梨、鲜西瓜。加起来一共是12盘,把一张大圆桌摆得满满的。服务员接着又上酒水,拿来了5瓶啤酒,两瓶红酒,两瓶饮料。这一桌丰盛的酒宴,就在和谐温馨的气氛中开始了。女主人陆芬带头举杯,她首先向小贵客雪清表示欢迎,雪清很不自然。接着天晴爸向丁长生和雪清敬酒,天晴也无限深情向雪清敬酒,祝她考取大学。主人敬酒过后,客人又得回敬,这么多的规矩,这么多的客套,雪清从来没见过,她敬也不是,不敬也不是,夹在他们中间,十分尴尬,不知如何是好。雪清在过去经历的苦难太多,受过的冷遇太多,过去从来没被别人当作贵客来款待过,今天她突然从最卑贱的地位,一跃而居为被人尊敬的小贵客,真是天翻地覆的变化啊,她无论如何也感到不适应。她这时在想:这么一桌丰盛的酒席得花多少钱啊,如果在十年前,有这么多钱来救济她,那该多好!那时的她,如果有这么多钱,一年也吃不完呀。可惜社会现实就是这么怪,你越穷,越生活不下去的时候,越没有人来帮你;你一旦地位有了变化,或者你越有钱,越有人来捧场。她想:如果我今天没考取大学,如果我父亲没有平反复职,会有谁来理我?这种世俗现实何时才能改变呢?雪清在当时那个年龄、那种环境,竟会想得那么多,竟会把眼前的事与社会现象、人间苦乐联系起来,真让人感到这个从苦难中出身的大学生实在不简单,她有着深沉的思索,超人的眼光,她的想法当然是在自己心里,不会轻易地表露出来。雪清在此之前,从来不习惯客套,对于今天酒席上的你推我让、恭恭敬敬,既别扭,又不自在。陆芬出于对她的好感,总是把好菜一样一样地夹到她的碗里,天晴更是出于一种特殊感情,在她碗里添菜加汤,弄得雪清想吃又不敢大胆吃,想推又不好意思推,难堪已极。后来她干脆采取了一种故意的冷漠,对他们这种殷勤与客套不但不领情,反而脸上现出一种不悦的神色。这时,天晴妈又更加热心地问这问那:“雪姑娘,你哪里不舒服吗?”“雪姑娘,这菜合你的口味吗?”“这菜有点辣,是不是?”对天晴妈的细心询问,雪清并不回答,还是那付不笑不哭的脸,天晴妈见她这样,就叫儿子细心地照顾雪清。这个儿子对雪清更是爱护有加,恨不得劝她把这一桌子菜全吃到肚子里去。当他看到雪清在低头吃饭的时候,天晴却用嘴贴着自己的碗边,把筷子插在饭里,两眼圆睁睁地一动不动地注视着雪清,雪清偶一抬头,与他四目对视,真有点不安,她想:为什么天晴是这样痴痴地看着她呢?雪清总想摆脱这种不自然的状态,快点离开这个地方。她低声地问大哥:“哥,我们可以走了吗?”她哥却笑眯眯地对她说:“别急嘛,客随主便,等大家都吃完了,再走。”这时,雪清从心里责怪起大哥来:大哥是一位警察,平时办事都是雷厉风行的,今天怎么变得拖拖拉拉的,进到这个客人家都谈了三、四个钟头了,难道还有什么话没谈完吗?再说马上就要开学了,她现在还什么都没准备,好心焦呀。她内心忐忑不安,有点不耐烦了,她已经吃得饱饱的了,对菜饭已经腻了,只有停下碗筷坐在桌边,干等着坐得稳如泰山的大哥。因为大哥与天晴爸的谈话还在兴头上,好像无休无止似的。这时,她实在等得不耐烦了,就去洗手间。其实,她并没有去方便,而是静静地站在洗手间的大玻璃窗前,看着马路上来去匆匆、熙熙攘攘的人群。那些行走的人群都好像有急事在不停地奔忙,还有那些穿梭来往的大小车辆,他们都在为生活或工作在来去匆匆。街道边有很多小摊,这小摊大部分是卖水果的,也有卖小吃、蔬菜、香烟的。这些人,都在为生活而忙碌着。这些人都是普通的老百姓,他们为了生活不得不从早到晚地劳碌奔波,付出辛苦与汗水。他们没有闲情逸致坐在饭店里享受,也付不起这高档的消费,粗茶淡饭对于他们已经是最大的满足了。雪清面对街道上的小摊,想起了很多。虽然只有18岁,由于她年幼时饱经忧患,她的思想比同龄的女孩更深沉、更成熟。她心里总在想着为生活奔波的普通百姓,她真是一个忧国忧民的大学生啊!她还想,如果进了大学,仍要与普通百姓打成一片,她可以利用假期做点小本生意,也可以摆个小摊,搞勤工俭学,不脱离百姓,这样才会永远体恤百姓的痛苦。正当她在洗手间窗前无限遐思之时,天晴妈来了,她轻轻地摸着雪清的肩膀:“姑娘,你在看什么?”“我没看什么,我只想在这透一透气。”雪清并不把陆芬的热情放在心上,还是冷冰冰地回答。“没看什么,那就快去吃饭呀,他们都等你好长时间了。”陆芬一边说,一边拉着雪清又回到饭桌前,这时饭桌上的菜都快凉了。雪清想拉大哥走,但是大哥却没有走的意思,她只好挨着大哥坐了下来。这时她看到大哥脸上很严肃,天晴爸从怀里庄严地掏出一个红布包,双手捧着郑重地递给了大哥,大哥双手接过来,小心翼翼地一层一层地打开,到最后一层,看见里面露出一张已经发黄的两个军人合影的照片,还有一封发黄了的信件。从这包里的照片和信件的颜色看,这是一件珍藏了很久的遗物了。这照片上的人是谁?雪清忍不住好奇地把头伸过去,认真地看那照片,只见那照片上的人,军装笔挺,威风凛凛,方头大耳,血气方刚。他眼里射出逼人的光芒。看样子这照片上的人肯定是两位浩气长存的英雄。大哥拿着照片看了又看,神色严肃,雪清两眼深情地注视着照片。这时大哥神秘地瞪了她一眼,而天晴爸却长叹了一口气,他见雪清也在对照片感兴趣,他认为是应该把这照片上的人告诉她的时候了。他已经把这照片珍藏几十年了,也应该交还给亲人了。于是天晴爸十分郑重地对雪清说:“雪姑娘,你知道这照片上的人是谁吗?这照片的左边那个人是一个无名英雄,他就是你的大舅文昌良,右边的那个是我,我们那时同在朝鲜战场上作战,我在那次战斗中负了伤,被送回国内,而你的大舅却在那次战斗中牺牲了,他在牺牲前把这个红布包交给了我。”听天晴爸第一次讲起这件事,雪清心灵大震,如梦初醒,她回忆起小时候被大哥送去与眼前这位干部见面的情景,难怪眼前这位干部在十多年前要收养她,原来他是大舅的战友。大舅在抗美援朝的战场上牺牲了,他一直想把这个包里的遗物交给大舅的亲人,但是由于雪清的外公外婆,在当年都是大地主受到管制,后来又搞运动,受到了冲击,母亲后来被逼死,外公外婆相继去世,这遗物真是想交也交不出去了。今天,这位干部终于把这遗物拿了出来,他认为雪清的大哥是最可靠的遗物接受人,于是把文昌良的遗物交给了他。这遗物中除了他的照片外,还有大舅亲笔写的一封信,这封家书虽然年代久远,纸都变黄了,但是字迹仍然清晰,那钢笔字仍然刚劲有力,字如其人,从字的笔迹似乎可以看到大舅那潇洒英俊的面容,那耿直刚强的性格。看到这些遗物,雪清的心好像飞到1950年那刀光血影、硝烟弥漫的朝鲜战场,看到大舅端着明晃晃的刺刀向敌人奋力刺杀的悲壮情形,当敌人一个个被他撂倒,大舅由于负伤过重,也英勇地血染沙场。她大舅真是个无名英雄啊,他牺牲在异国的土地上,没有留下什么,只留下了一腔热血和一封家书。这封家书都没有及时送到亲人手里,在几十年后才重见天日。雪清对家书非常感兴趣,她叫大哥把这封遗书展开来,她与大哥认真地读起来:
  “亲爱的爸妈、亲爱的老婆、儿子:
  我离开了你们,离开了祖国,我马上就要扑上血光的疆场。这次战斗一定会非常残酷,我们要与数倍于我们的敌人作战。我已作好了为国捐躯的准备。如果我能凯旋归来,我会为你们带来一朵胜利的大红花,如果我在战场上牺牲了,你们就给我扎一朵白花吧……”
  读到这儿,雪清忍不住泪水,两眼模糊了。大哥也不忍卒读,把这封深情的家书折好,仍然放在红布包内。看到大舅的照片,又看到了他亲笔写的家书,雪清的脑海里又在翻腾开了,大舅当年如果不牺牲,而是胜利归来了,他打了胜仗,立了大功,肯定会戴上大红花,并且会官升三级,到现在也许是一个大军官或者是一个地方的领导了,也许会与大哥和天晴他爸一样,有着显赫的地位和丰厚的待遇。但是,她的大舅却偏偏牺牲了,牺牲者能得到什么?他留下的家书遗物都无法送到!大舅在朝鲜战场牺牲的时候,他的父母却是大地主,受着当地农民的管制,他的老婆不久就带着一个小儿子远走他乡,嫁给别人了。这是多么遗恨而痛心的事啊。在战场浴血奋战的人为国捐躯了,没有人为他举行隆重的安葬仪式,也没有举行追悼大会,没有人致悼词,没有亲人的哭声,这一切都是悄无声息的。他们默默地沉睡在异国他乡的土地上了,不与任何人争功,不与任何人夺利,他们也不想有人会记念他,不想有人会给他树碑,他们用自己的骨灰又肥沃着大地的绿草红花,让人间永远充满着温馨的气息,多么伟大的英烈啊!这种伟大的崇高的牺牲精神令活着的人万代敬仰啊!
  天晴爸把这份珍藏了30年的遗物,今天终于交给了丁长生,长生是代表雪清珍藏的,有了这份材料,他更加踏实了。雪清这次到天晴家,因为这份遗书而亲近了这一家人,她的命运已经被他们拴在这棵树上了。
  天黑了,雪清和大哥向他们告别,离开了这个院子。
  
  【第四章错牵红线】
  雪清随大哥走出天晴家的院子,回到了老家。开学了,她哥要送她去学校。但是雪清不让他送,她觉得自己大了,应该什么事都要独立了。
  雪清被录取的秦川政法大学在省城西银市。这所大学在市郊,校园是一个占地2000多亩的大学城。校园内,楼房一幢挨着一幢,鳞次栉比,欲如昂然挺立的宫殿,美丽壮观。楼房的空地是绿油油的草坪和一排排用花盆点缀的花街,连接各座楼房的通道是一条条整齐平坦的水泥马路。这里的楼房分成几个区域:教学区、教工住宅区、学生宿舍区、生活区、运动区以及商业服务区。马路两边、楼房旁边都栽了白杨树,这杨树已长得高大挺拔,树干直插云端,枝繁叶茂,风吹过,树叶哗啦啦作响,欲如阵阵轻音乐,十分和谐动听。走进教室,宽敞明亮,窗明桌净,课桌摆得整整齐齐,都是单人宽桌。教室里有各种多媒体设施,如投影仪,闭路电视等。教学区里另外还有语音室、仪器楼、实验楼、图书馆、多功能学术报告厅,电脑信息楼等等。这里教室的黑板有中学的三倍那么大,最大的教室可坐300多人,那是上大课用的,有一层一层的阶梯,叫阶梯教室,是椭圆形的,犹如一个小影院。这里的老师个个都是素质很高,文质彬彬,挺有礼貌的,与中学的老师大不相同,这里的同学也与中学的同学区别很大,中学生是一律的校服,铁样的纪律,个个显得规规矩矩;而这里的大学生却打扮得花枝招展,穿戴五颜六色,个个追赶着潮流和时髦,穿戴好像是一个时装展览会。这里的空气没有中学那么严肃,充满着一种和谐、民主、文明、典雅的气氛。雪清从那个朴素的家庭,走入这么一个现代文明大荟萃的大学校园,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她在打扮、穿戴、生活方式、谈吐举止等等方面什么都觉得不如那些文明高雅的男女同学,但是她心里在暗暗地想:我虽然外表打扮不如他们,我也不敢与他们比,但是我在学习上一定要比他们强。她要牢牢记住爸爸的话:要时刻不忘记过去,要做一个成绩优秀、有真才实学的大学生,决不能做一个外秀内空的花瓶!她要做一株骄美的高山雪莲。
  入学的第一天,雪清对校园的一切都感到新鲜,但对新老师和同学又有几分陌生。她办完报到手续后,到学生生活处领到了分配的住宿号,她被分配在法律系女生宿舍213室03号床位,她在中学时住的是03号床位,为什么到了这里又是03号呢,这会不会是某种命运的巧合?她不容多想,领到床号,就赶紧把床铺好,她要准备在这个新的环境里生活几年。这个宿舍共有4个大架子床,每个床分上下两层,她的03号是靠窗户下面的第3号床,这里光线充足,窗户边还有一张书桌,这张桌子可以放东西,也可以作自学用,这真是理想的好位置。这个女生宿舍住着从全国各地来的8位姑娘,这些姑娘年龄看起来都比她大,她们个个都大方漂亮。你看她们把自己的床铺得整整齐齐,床单铺得平平展展,被子叠得四四方方,枕头放得端端正正,被子、枕头、毛巾、衣服都安放在固定的统一的位置上,就像军人宿舍一样,给人一种整齐、舒服的感觉。只是姑娘们的被子、床单都不是一种颜色,一个样式,各有各的特色,五彩缤纷,呈现多姿多彩的色调。这是一个富有艺术韵味的小空间,雪清本来在中小学都是堂哥带她上的部队子弟学校,过的都是军事化生活,她对叠被子、打被包等已再熟悉不过了。今天她又来到大学宿舍,这种非军校的军事化生活方式,她已经完全适应并习惯了。她找到自己的床号以后,打开自己的行包,把带来的行李一件一件地抖开来,认真地摊起自己的床铺来。当她铺好垫被、放上枕头、摆上盖被后,却发现没有带床单来。如果没有床单,一张床就好象失去了美丽的外衣,要减色不少。在这个美丽而舒适的女生宿舍里,因为一张床没有床单,也会减少整体的美。她想到这里,感觉自己做事总是有点毛糙,为什么从家里出发前不认真检查一遍呢?行色匆匆,弄得现在真有点狼狈,大学生还是这个样子,不让人笑话吗?她在翻遍行包、找不到床单以后,马上走到宿舍的公用电话机边,给堂哥打电话,现在她什么事都要问哥,哥工作太忙,但是很爱小妹,虽是小妹一条床单的小事,他也放在心上,哥非常有耐心地回答她:“妹妹,床单如果找不到,你就买一条,或者我派人给你送过去,别着急啊。”对于这样一个非常简单的问题,买还是让哥送?雪清这个初出茅庐者,却举棋不定:买吧,身上没多少零花钱,她毕竟是哥给她有计划安排的零花钱;让哥送吧,恐怕来往的车费比买一条床单还贵得多,而且单为一条床单来,算啥回事呢?这时,一件丁点大的事就把她难住了,她骂自己真没出息。她望着同学们的床,一个个都铺得漂亮、舒服,真是羡慕极了。这个宿舍里的同学除她之外,都是父母送来的,她们都是父母的千金,一切都由父母来安排,有的母亲还亲自为女儿铺床,她们真是有福份哇。雪清想到自己,从小没妈,爸爸从小到大都没管她,现在他虽然复职了,却日理万机,无暇顾她。堂哥从小收养她,与她建立了深厚的兄妹之情,以至现在她还想依赖他,能做到这个份上,已经相当不错了。为一条床单的小事,她后悔给哥打电话,为什么自己的事不能自己解决呢?想到这,她决心从伙食费里节约一点钱,到街上去买一条。正在这时,校园里的高音喇叭晌了,喇叭里好像在叫着她的名字,要她到生活处去一趟,她听到叫自己,几乎有点不相信,入学的第一天,有谁会认识她呢?这么大的一个学校,恐怕是同名重姓的吧。大喇叭又在反复地叫,她还是坐着没动,过了一会儿,有人在敲门了,站在门口的一位同学的妈把门拉开了一条缝,对来人说:“你走错了吧,这是女生宿舍。”这个敲门的男生问:“这是法律系213号女生宿舍吧?”那位母亲说:“对呀,你找谁?”那位男生说:“请你叫一下丁雪清,03号床的,钱老师让她去一下生活处。”雪清听到来人叫她了,只好去了。她猜想,恐怕是有人给她送床单来了。或者是她爸来看她了,他们如果来校,是要先找生活处的。她抱着去看个究竟的心情,来到了生活处。可是当她去那里时,却发现钱老师不在,那里只有几个她不认识的老师,还有刚才那位叫她的男同学。她问那位男同学:“钱老师呢?”男同学说:“钱老师刚才出去了,你等一下吧。”在这里,既见不到送床单的来,也不见她爸,连钱老师也不在,这是咋的啦?她真有点被戏弄的感觉。忽然,她身后传来一声“hello”,吓了她一跳,她转过身来,发现是天晴,她真有点又恼又惊,没好气地问他:“你来这干吗?”天晴开心地说:“我来看你呀,看你还需要啥不?”“喔,原来是你让大喇叭叫我呀。”“对呀,你感到意外吗?”雪清心头还有点气:“这是大学校园,你可要注意一点,不要让人把我当什么新闻人物了,我现在啥都不需要,谢谢你的关照。”其实,雪清现在正缺一条床单呢,为什么她不说缺,却说什么都不需要呢。因为她对天晴本来就没有什么很深的印象,只不过见了他几次面,在他家做过一次客,她只把他当作舅舅的战友的儿子,一般朋友而已。她不好意思对他有所求,她也不想把这层朋友关系再发展下去。同时,她第一天上大学,也不能向一个还不太熟悉的朋友要什么东西呀,她要缺的东西只能向她爸要,向这个男同学要,算啥呀?而且这位男同学与她不同校,他是财政学院的,比她还高一届,只不过是邻校的一个同学而已。天晴却与雪清的感觉完全不同,他是有意而来,特意来关心她的。天晴是老生,他早一天到校,来校后就跑到这里来看雪清,他多么想与她单独相处,加深了解啊!但是当他看到雪清,见她对自己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热情时,感到有点失落,于是沉默起来。他两眼发呆似的看着她。雪清忽然觉得天晴来看她应该是好事,自己不能对他失礼,于是又岔开话题问他:“你今天怎么不去学校?”天晴实话相告:“我们老生明天才报到,想利用今天有空来看看你这个女才子。”提起“女才子”几个字,雪清想起她在小学时因发表过一篇文章,别人叫她“女才子”,又觉得天晴现在是故意奚落她,她真想治治他:“天晴,你今后快别这么叫了,你这样叫我,我就不与你来往了!”天晴一听这话,真急了,赶快说:“我再不叫了,你保证与我长期交朋友好吗?”雪清知道自己前面一句话说漏了嘴,这下倒让天晴钻了空子,她在心里只想,在大学里要把功课学好,当一个真正的女才子,高考这点成绩算啥呀?像她这样高分数的同学,在这个系、这个学校真是太多了,她决心暗暗努力,学到真正的本领。而天晴夸她,也是在鼓励她呀!在这一点上,也许他们达到了共识:在大学要努力,要加倍努力!因为有了这点共识,雪清对天晴的态度好些了,她开始对天晴也关心起来,在聊天的时候,也放松了些。于是她也看出了天晴来校并不是纯粹来看她的,还有其他的目的。他的真正目的是来学校生活处推销床单的,因为她看到生活处的一张大床上堆满了大捆的床单。这些床单比市场上的价格要便宜好多,因此生活处都买了下来,并且准备以每条10元的价格卖给新生,当雪清听说这床单相当便宜,而她又正缺床单时,真想买一条呢!这时,天晴看她有买床单的想法,就毫不犹豫地从那一大堆床单中选了一条,交给了雪清,对她说:“这床单我还没与钱老师结账,这条我就送给你吧。”
  雪清真不好意思接受他的馈赠,但是又不好拒绝。他们尴尬地互相推让了几分钟,雪清只好接受了。她接受了天晴的床单,对天晴的好感又加深了一层。这时,她与天晴聊起了家常,除问了一些有关来学校的细节外,特别问了他现在还是学生,为什么还要做推销的原因。天晴毫不掩饰地说:“这你就不懂了,我爸妈都是干行政工作的,他们怕我暑假没事做学坏,所以要我找个临时工干着。于是我就做了推销商品这个临时工。”雪清看他做推销这一项也不错,既能赚点钱,还能锻炼能力,如果有条件,她也想干勤工俭学,这确实是一条好路子,他们在勤工俭学这个问题上,又达成了共识,这样,双方的了解又加深了一层。他们说笑着,心里互相赞许着,一边散步,一边谈心,雪清把乐在其中的天晴送出了校门,快天黑了,他们相互扬手道别,雪清心头忽然涌上一股莫明其妙的感觉。
  雪清送走天晴以后,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忽然心里有一丝茫然之感。这个小伙子看起来非常热心,她与他见过几次面,一次又一次都没把他放在心上,唯独这次他却留下了一点印象:他觉得他帅气、英俊、聪明、好学又很勤奋。按他父母的职位,他的家应属于干部家庭,但是他却一点不像个骄奢放纵的干部子弟,他还在假期搞勤工俭学,一点优越感都没有,倒是在踏踏实实地做人。这一点对雪清有很大的触动,她觉得自己的条件比他差,更要踏踏实实努力奋斗,要凭自己的实力,将来在社会上争一席之地。天晴走后,雪清把他送的床单铺好在床上,一切都安排停当之后,她又给堂哥回了电话。告诉他床单已买好了,她并不说是天晴送的。因为她不想让哥知道这件事。在这之后,雪清什么也不去想,全身心投入了紧张的学习。但是,天晴总要在放假的时候,找个什么理由来见她,每个星期天都要来一次。天晴来时还要带上一点什么,有时候带一本好看的书,有时带个什么小礼物,有时又带上一点好吃的。他来时多半是直奔她的宿舍,因为宿舍里有其他女同学,弄得雪清有点不好意思。为了让同宿舍的女同学对她不产生误解,她只好说这是她的表哥,是她舅舅的儿子,这样别人也不会想到那层关系上去。天晴与雪清来往次数多了,雪清对天晴的印象也时好时坏。有时候觉得他挺烦人,总是在他有事的时候来找她,来之前也不打个招呼。她当时没有手机,打招呼也没办法打。有时又觉得他挺可怜,因为她见天晴那样子,好像挺孤独的,难道他在财政学院找不到女朋友,为什么偏偏要来找她?有时候她又感觉天晴太不看重自己的身份了,为什么他老是降低自己的身份来与她纠缠?有时她为了别开他,让他去找更高层次的人,故意训斥他,让他疏远她,可是他却偏偏厚着脸,一次比一次更缠人,她越骂他越高兴,这样她又觉得,他既可爱又可笑,还有点可怜、可疼。他对于她,像个老乡,也像个哥哥,像个学友,更像个小老师。来往多了,她却从来没感觉天晴是在追求她,是在与她偷偷地谈恋爱。因为当时高校有个明文规定:同校同学之间不准谈恋爱,那时雪清还只有18岁,她的青春欲还没萌发。当时,她对天晴只有友谊,没有恋情。即使天晴对她发出过多少次暗示,她都没有想到那层关系上去。正因为她在当时是那么纯洁,心无杂念,做出了一件差点让天晴气昏的蠢事,及至多少年后回忆起来,还觉得自己当时是多么愚蠢可笑。
  在雪清那个女生宿舍里,有一个与她关系亲密的女同学叫惠珍,惠珍睡上铺,她睡下铺,两人情同姐妹,惠珍比她大3岁。因为天晴经常来找雪清,惠珍开始对他们的来往有了疑虑,以为他们是在谈恋爱,有意回避他们。后来雪清为了不让别人对自己与天晴的来往产生怀疑,就公开说天晴是她的表哥,还有意把惠珍也留下来,有时三人一起到外面去散步。这样有惠珍夹在中间,天晴有很多话就不好与雪清说了,相反却引起了惠珍一次次对天晴的好感,惠珍是一个多情的姑娘,她真以为天晴是雪晴的表哥呢,作为表兄妹,谈恋爱结婚是犯忌的,因此她真想要雪清放弃天晴,并要雪清从中间给她搭桥,让她与天晴做恋人。雪清这姑娘,因为对天晴根本就没产生恋情,也没有想到天晴在那里正苦苦地追求她,她真的答应了惠珍的要求,准备在放假的时候去与天晴沟通一下。
  一个星期六的下午,雪清上完了课,她到宿舍的IC卡电话机前给天晴的宿舍打了一个电话,告诉他今天下午找他有事。天晴还是第一次得到女方电话通知,雪清要亲自来找他,以前许多次他都是去找她的,怎么这一次她会主动出击呢?女方能主动出击找男方,男方是肯定有戏了!天晴得到通知,真是高兴不已。他接到电话后,叫她到天心公园荷花亭见面,因为在夏天,那是一个十分惬意的幽会之所。那里有一个垂柳依依的荷花池,池里荷花吐蕾,清香阵阵,池边绿草茵茵,凉风宜人,池边有石凳、石桌,可以边喝饮料边谈心,醉赏荷花清风,畅谈理想爱情,是多么富有画意诗情!雪清听了天晴说去公园玩,也放松了心情,她感到高校的学习也太紧张,不如在假日去放松一下也好,当她按约会的时间到达指定地点时,天晴真的在那里等了她半个小时了。
  他们开始漫无目的地聊起天来,他们从天气谈起,又谈到学习,再谈到最近发生的一些新闻。谈来谈去,雪清总好象有一个心事没放下来,天晴从她的口气感觉到了,雪清有点放不开,于是就试探着问她:“雪清,你家里最近有什么事吗?你爸身体好吗?你哥经常给你打电话吗?”雪清回答说:“我家有什么事?我爸身体也很好,我哥上几天还给我来过电话呢。你问这些是怎么啦?”“我看你好象有心事,能告诉我吗?”“哪有什么心事?不过,我想给你说件事,希望你能高兴。”“什么事?只要不是坏事,你说出来,我一定高兴。”“那我们先说好,我说出来,你一定要与我一起高兴。”“什么事嘛,不要兜圈子了好不好?我不喜欢别人卖关子。”“你要高兴,我就说。不高兴,我不说。”“好好好,我高兴,还不行吗?你快说吧。”
  雪清真是个憨姑娘,也傻得可爱,她把惠珍托付给她的事,原原本本地对天晴说了,说完了,还要问天晴:“你跟我的朋友惠珍好,我为你祝福,好吗?”
  这一番话真是五雷轰顶,猝不及防!天晴怎么也想到,雪清来公园的目的是为她的朋友惠珍牵线搭桥的,他的头脑立即昏昏沉沉,差点要气晕倒下。他感到雪清真是个冷血动物,她把自己的所爱推给别人,天晴真是哭笑不得,她为什么会对自己没有一点感觉呢?难道她真的一点都不爱自己吗?他气得要死,已经不能抑制内心的激动,他不顾一切地对雪清大发雷霆起来:“我问你,你是一个有血气有感情的人吗?这么长时间以来,我在明里暗里苦苦地追求你,不顾一切地爱你,你难道对我一点意思都没有吗?我哪一点配不上你?我哪一点对不起你?你,你,你……”天晴真是太激动了,他急得几乎要哭起来,他恨自己是不是太无能了,为什么对雪清没有一点吸引力呢?雪清看到自己这番表演太笨拙了,她的天真无瑕竟惹得天晴生气了,伤害了他的自尊心,她这时也觉得自己是荒唐的,她为别人牵线的举动是错误的,是多么幼稚可笑!一个多情的王子用一颗纯情在孜孜地追求着她,她却把这种爱转移给别人,这不是天生的傻瓜吗?天晴的一通数落把雪清的头脑也击懵了!她也差点要哭了。但是,她的心情,天晴在当时也是无法理解的。因为雪清在那时刚进大学,年龄还只有18岁,她平时只把天晴当朋友,根本没在意天晴是在暗暗追求她,她也毫无任何恋爱思想准备。如果她对天晴有一点点意思,也不会去做这个蠢事。任何恋爱者也不会把自己的所爱让给别人,因为爱情是自私的,是执着的,是痴迷的。对于一个18岁的、青春未萌的纯情少女来说,她怎么会想到这些呢?这只怪天晴对雪清的追求来得太早了,天晴是一个多情的王子,他对爱情的追求太急,对于一朵还在含苞未放的花蕾,要她过早地开放,是违反自然规律的。他不懂激情代替不了节令,主观愿望替代不了客观规律,因此他也尝到了单相思的困惑。在天晴狠狠地数落了雪清一阵之后,雪清无语以对。天晴也感到责备不是办法,恋爱是双方的情投意和,无法加任何强迫,在双方意见不一致的情况下,只有保持沉默。他们在荷花池边彼此沉默不语,好像都变哑巴了,又好像彼此陌生了一样。好一阵沉默之后,他们要分开了,但是天晴还觉得对雪清责备得不过瘾,临走时,天晴又给了她几句冷语:“雪清,我一门心思爱着你,可是你对我却冷若冰霜,你真是北冰洋的冰熊啊!”说冰熊也好,说冷血动物也罢,反正雪清对天晴的追求,现在不能很好的配合,不能如饥似渴地爱他,这就让天晴产生了失落和惆怅。他们本来是来公园开心的,可是因为雪清给惠珍错误的搭桥,使两人产生了一层薄薄的隔阂。因此也就无浪漫可言,还弄得双方不高兴,最后只有不欢而散。雪清一回到宿舍,就蒙头大睡。惠珍走到她的身边,细心问她:“雪清,你怎么啦?是不是感冒了?今天去哪儿了?”不管惠珍怎样对她温情脉脉,雪清就是不理不睬,翻过身去用屁股朝着她。惠珍真不明白,平时的好朋友,今天为什么忽然不理她,难道有什么事得罪她了?当然,雪清不会把在公园与天晴的尴尬对惠珍讲,也不会把天晴追求她的事告诉惠珍。如今,对她已无可奉告,暂时不理,是最好的办法。现在,她要好好地清理一下思路,仔细地回忆一下,她与天晴一年来相处的朝朝暮暮。想到天晴骂她的事,她忽然哭了,泪水打湿了枕头。她忽然觉得自己是一朵被人用激素催开的花蕾,今后她将面对一种无法自控的生活,这是一种她现在还无法想像的新生活,这新生活对她是喜是忧,现在还摸不着边。一个被人摆布的命运,会是一种什么命运呢?想着想着,她进入了梦乡。
  这之后的一个星期,天晴由于心情不好,没来看望雪清,雪清倒觉得清静了许多,她可以安安心心地学习了。不谈恋爱,不交男朋友,她心里没什么,也不会多想什么,她倒希望天晴不来或少来看她,这样她就会减少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就会有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来专心读书,她现在的第一需要是学习啊!她是一个天生爱读书的人,她要成就一番事业,她还很年轻,恋爱的事可以暂时放一放,来日方长啊!上大学已经一年了,快放暑假了,她要忙于参加期末考试,抓紧时间复习各门功课,她不能让一科不及格,因为只要有一科不及格,就会影响毕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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