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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年』欲望之海(第一章——第二章)

作品名称:欲望之海      作者:青蓝之梦      发布时间:2013-04-26 21:19:17      字数:12509

  【内容简介】
  欲望是人生存的基石,没有欲望,人将陷入生存的困境,面临死亡的边缘。然而,如果让欲望无止境的扩展,任其膨胀,也将陷入一个可怕的深渊,同样也将威胁到生命。本书以真实的现实人物和故事为基础,以女主人公雪清从困境走向成功,又由成功走向失败,最后走向毁灭的人生经历为主线,塑造了以雪清为主的几个欲望非常强烈的人物,用生动的情节,曲折的故事,阐述了一个深刻的哲理:不要把欲望变成深不可测的大海,当欲望成了浩淼的深渊,将毁掉人的一切。
  
  【作者简介】
  作者青蓝之梦,真名罗大光,男,湖南人,大学本科学历,自幼爱好文学,年轻时就在报刊发表文章。1982年起,一边教学,一边从事文学创作,曾发表过许多零星的诗歌、散文、杂文、短篇小说约150万字。现从事长篇小说创作,已完成长篇小说2部,约75万字。诗歌曾获奖多次,并在《中国作家》杂志社获得一等奖。全球汉诗总会会员,中国校园作家协会会员,当代校园诗人协会会员,文学简历曾收入多本大型辞书,诗歌、散文曾收入多本选集在出版社出版。
  
  【目录】
  第一章、多情之男
  第二章、悄悄缠情
  第三章、丽云露情
  第四章、错牵红线
  第五章、情的激浪
  第六章、寻求宁静
  第七章、早恋乱情
  第八章、两小情深
  第九章、喜宴之情
  第十章、最后的吻
  第十一章、伤情无限
  第十二章、陷阱诱情
  第十三章、情不投缘
  第十四章、恶意报复
  第十五章、不速之客
  第十六章、正义反击
  第十七章、蜚语流长
  第十八章、暗恋情波
  第十九章、狠心押命
  第二十章、红花带泪
  第二十一章、愤然出走
  第二十二章、年关之难
  第二十三章、商海之惑
  第二十四章、单相思之苦
  第二十五章、竞标之争
  第二十六章、事业顶峰
  第二十七章、情令智昏
  第二十八章、“公牛”落马
  第二十九章、商海浮沉
  第三十章、渭县第一案
  第三十一章、失落之恨
  第三十二章、误落情圈
  第三十三章、草棚忍辱
  第三十四章、家庭含恨
  第三十五章、初次进京
  第三十六章、会见同窗
  第三十七章、巧遇表兄
  第三十八章、含泪离京
  第三十九章、忍辱生子
  第四十章、再度进京
  第四十一章、空巢哀恨
  第四十二章、蓦然回首
  第四十三章、久别长叙
  第四十四章、当上总经理
  第四十五章、看望孩子
  第四十六一章、有情无缘
  第四十七章、失望离开
  第四十八章、情感邂逅
  第四十九章、默默思念
  第五十章、家庭战争
  第五十一章、难忘之吻
  第五十二章、爱的囚笼
  第五十三章、相见时难
  第五十四章、异国之旅
  第五十五章、情怨相缠
  第五十六章、飞出樊笼
  第五十七章、再陷艰难
  第五十八章、爆炸事故
  第五十九章、黑客突访
  第六十章、黑客归宿
  第六十一章、有家难归
  第六十二章、疯狂寻子
  第六十三章、生死攸关
  第六十四章、怆惶逃病
  第六十五章、渴求孩子
  第六十六章、情海波涛
  第六十七章、欣赏与陶醉
  第六十八章、生命感悟
  第六十九章、新年赏雪
  第七十章、忍痛分离
  第七十一章、医院病危
  第七十二章、专机赴美
  第七十三章、在洛杉矶过春节
  第七十四章、老板发狂
  第七十五章、长官的迷茫
  第七十六章、情归何处
  第七十七章、绝笔情深
  第七十八章、海浪悲歌

【第一章多情之男】
  1979年8月的一天,天气清朗,气温很高,秦川淡南铁路工区礼堂里酒香四溢,人声鼎沸。一场庆贺老干部平反复职和庆贺他女儿考取大学的双喜家宴正在这里举行。平反复职的老干部是原淡南市交通局局长丁森林,他女儿叫丁雪清。主持这场家宴的是丁森林的堂弟丁长生,长生是淡南铁路车站公安派出所的警察。家宴气氛十分热烈。
  丁长生主持完这次家宴,坐吉普车离去了,雪清还久久站在原地不动,她还在回忆着堂兄小时候收养她、爱护她的一个个细节,她还沉浸在刚才家宴的欢乐之中。她从1961年出生到现在,人生仿佛做梦一般:一会儿跌入深深的峡谷,一忽儿又爬上高高的平台。当她在峡谷中挣扎的时候,她要奋力往上爬,别人却用竹竿把她往下赶。现在她站在了一个高高的平台上,人们却突然对她和父亲改变了态度,像众星拱月似的簇拥着她们父女俩。雪清从小就深味了这世俗的冷暖和炎凉。她在6岁的时候,就是1966年9月,母亲文萍就被运动逼死了,她母亲是一个铁路路桥高级工程师,还曾经留学法国,因为有两个哥哥在法国经商,她与哥哥通了几次信,被诬为“里通外国”的特务,多次被批斗,还剪了她的头发,逼她挂着20斤重的铁佗站在篮球上低头认罪,她无法在篮球上站稳,就把铁佗摔向整人的头头,自己卧轨自杀了。她爸爸在那时是淡南市交通局长,因为说了一句“毛主席是人不是神”的话,被打成了现行“反革命”,抓去坐了牢。在父母双双受迫害的当年,她失去了生活依靠,为了活下去,只有在垃圾堆里找食物,人们还对她瞪着鄙视的眼睛。幸亏后来他的堂哥丁长生收养了她,丁长生是复员军人,在淡南铁路车站当公安警察,他心地善良,收养他管吃管住还管上学,现在她通过个人努力奋斗,终于被秦川政法大学录取,拿到了一张进入人生辉煌殿堂的通行证,她感到无尚光荣和自豪。他父亲在监狱关了10年,出狱后,又在街道上当了几年受人监督的清洁工,现在他终于脱掉了那一身沾满灰尘的环卫制服,换上了一身笔挺的干部服,复职为淡南市交通局长,这真像做梦一样啊!雪清在那个年代曾被人看作是“狗崽子”,现在人们却忽然对她刮目相看,向她投来惊慕的目光。在俗人的眼中,她过去是一只“小麻雀”,现在忽然变成了一只“金凤凰”,成了一个局长的“千金”,人生怎么像变戏法一样,身份地位变得如此之快呢?
  离大学开学的日子近了,雪清在高考之后的一段时间都在堂哥长生的家里。她想回到她小时候的那个老家去看看。她曾在那个家度过孤独的童年,又曾从那个家被堂哥请走,那个家给她留下的回忆太辛酸了,因为那个家还有她母亲留下的温馨和悲凉,有他父亲当年被抓走时悲惨的回忆。丁长生非常理解堂妹,真的陪她去看了那个还铁路工区的家。那个家是她母亲在铁路上分的房子,是个一室一厅的小套间,她母亲死后,父亲又坐牢了,那里留下一悲凉。雪清与堂哥一起,了在这个家里反反复复地搜寻着对过去的回忆,搜寻着母亲留下的一件件遗物。雪清把一些有用的书和能穿的衣服都塞进了挎包,又把母亲的照片,她小时候与母亲的合影,作为珍贵的家庭文物藏进自己的包里。当他们在屋内翻寻东西时,雪清一次次限入痛苦而深长的回忆之中。当她看到母亲那条红头巾,不禁又想起她小时候那个早晨想拿头巾去换食物的事,也就是那个早晨,她的堂哥作为警察第一次来看她,她联想到当年的情景,真的想与堂哥抱头痛哭一场。在这时,门外忽然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家里有人吗?”听到这声音,雪清马上从深长的回忆中清醒过来,大哥立即出门去与他打招呼,雪清听见堂哥在与那人低声说话,也好奇地走出来。出门一看,惊呆了:怎么又是他?他来干什么?因为他曾经给雪清送过一次大学录取通知书,她很有礼貌地向他问好,这个给她送通知书的青年又冲着她憨笑着。笑了一阵之后,他马上亲切地对她说:“恭喜你,女才子,你心头的一颗钟终于敲响了,今天我是特意来送你妈的平反文件的,这是你家的特大喜事呀!”雪清一听是妈妈的平反文件,高兴得跳了起来,她急忙去接,但是大哥的动作比她还快,心比她更急,马上接过去了。雪清只好站在大哥身边,要大哥打开给她看。大哥打开文件只看了一眼,就喜不自禁地合上了,他高兴得像心里灌了蜜,无限深情地对妹妹说:“妹妹,这下好了,有了这红头文件,咱们什么都不怕了,你就安心去上大学吧。”雪清想起刚才小青年对她说过的话,马上又联想起那年头的事了:因为他与这位小青年在小学时曾同校不同班,她始终不知道小青年叫什么名字。她当年曾参加全国的小学生作文比赛,写了一篇作文,题目叫《挂在心头的一颗钟》,这篇作文因为情真意切,感人肺腑,在《中国少年报》登了出来,还评了一等奖。却不料,在当年这位小青年不知因为什么原因,把这份报纸悄悄收藏了起来。还没等雪清回过神来,这位青年又急着对大哥说:“淡南铁路工区党支部决定,明天在工区礼堂召开文萍同志的平反昭雪大会,届时平反家属必须参加,你是军代表,也是大会主席团成员之一,更要参加。另外我爸叫你在开完会后,到我家去一趟,有重要事与你谈。”这位青年说完后,又默默地注视着雪清,只盼着她回答。大哥不等征求妹妹的意见,就一口答应说:“好,我一定参加,我妹妹也一定去,你放心吧。”这位青年得到满意的答复后,冲着雪清又是一阵痴痴的笑,并且十分专注地足足看了她两分钟。雪清想:这青年是谁呀?他为什么这样呆呆地看着我?难道他身上有什么秘密吗?雪清努力地搜寻着对他的记忆,但是只记得他给自己送过一次录取通知书,也不知道他究竟姓甚名谁,是何身份,是干啥的,家住哪里。这位青年好奇地看了雪清一阵后,慢慢地上了自己的单车,大哥与他握手道别,目送车影远去,再回头看看雪清,自言自语地说:“这小子。”雪清不明白大哥为什么会说这三个字,她从那青年的神态看,也好像他心里藏着什么秘密,好像有什么话没说。她不解地问大哥:“哥,这小青年是谁?你认识他吗?为什么他好像神秘兮兮的?”大哥听了妹妹的话,非常开心,并不正面回答她,只是以大人的口吻对妹妹说:“傻妹妹,你现在还小,还不懂得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你将来长大了就知道了。”雪清听到大哥说她还小,马上撒娇似的责怪大哥说:“哥,你总是说我小,我都18岁了,已经是大人了,而且马上就是大学生了,你怎么还说我小?我在你眼里一辈子都是小。小,小,小,我永远长不大了么?”大哥听了小妹的话,更是一阵开怀大笑:“妹妹,你说你是大人了,那我问你,刚才那小子对你笑,你知道是啥意思吗?”雪清忽然懵了,回答不上来。在那个年代,18岁确实还是一个小姑娘,根本无法理解那小子笑的意思,大哥这是给她出了一道难题,当然她无言以对。大哥看她答不上来,一脸窘态,更是哈哈大笑起来。大哥的开心,却让妹妹脸上烧得火辣辣的,好不自在。大哥笑中的千言万语,对当时的雪清好像是一个谜,大哥也从妹妹的表情上看出她真的不懂。大哥想:妹妹真的还不懂事呀,让她安心地读书吧,我就用这笑来掩盖一切吧。人间的情感世界是一个深不可测的海洋,对于一个纯情少女来说,没有必要去过早地探究和涉入。这位两次给雪清送通知的小青年到底是谁呢?他为什么对雪清家的事如此关心,又对她那么含情脉脉呢?
  第二天,淡南铁路工区党支部,在礼堂里召开了为雪清的母亲文萍同志的平反昭雪大会,雪清与她堂哥长生都参加了大会。雪清的爸刚复职上任,工作千头万绪,太忙没来。会场布置得庄严肃穆,主席台上方悬挂着大横幅:“为文萍同志平反昭雪大会”,会场四周还贴着一些红色标语。那标语上写着:“文萍同志是党的好儿女”,“肃清四人帮流毒,为含冤受辱的党的好干部平反昭雪”等文字。主持会议的还是当年整文萍的造反派头头,叫关天冲,现在,他又当上了淡南铁路工区的党支部书记。
  过去,造反派把文萍叫做“洋奴才”、“女特务”,今天,又郑重地把文萍称为“同志”,“优秀铁路建设工程师”,“女科学家”。淡南市委组织部长,代表市委、市政府向大家宣读了为文萍同志平反昭雪,恢复名誉的一个红头文件。文件里有两条重要内容:1、恢复文萍同志的政治名誉,并说她是党的优秀儿女,优秀的铁路桥梁工程师,根据她生前要求,追认她为中共正式党员;2、补发文萍在受迫害期间的一切工资,并拔给家属一笔安葬费和抚恤金,并承诺对其子女作份内安置。这份文件措词准确、简明扼要。读完后,会场内响起了一片掌声。人们是在为文萍能得到一个公正的结论而欢呼。而雪清听到文件后,既为母亲终于有了一个公正的定论而激动,但更多的却是为母亲之死而悲愤。当年,她在母亲死后,悲伤孤独,流浪乞食,谁也不来管她,只有大哥收养和安抚了她,如不是大哥收养,她已在饥饿与悲痛中随母亲而去。给文萍平反的文件,盖了淡南市委、市政府的大印红章,而这一平反决定,又是在党中央国务院的英明决策下作出的,谁也反对不了。雪清今天真是太高兴了,母亲的沉冤终有了昭雪的一天,她从心里感谢党的政策好。难怪大哥拿到文件时,说了一句话:“现在什么也不怕了。”雪清这时候初步明白和理解了大哥那句话里的涵义。
  雪清的堂哥长生今天在会议上,没有发一句言,他只是以警察的身份在维持着会议的秩序。大哥在会场上的沉默,表明了他大智若愚、深藏不露的沉稳与庄重。他有自己的想法和看法,他原以为这样的会议应是十分严肃而慎重的,不应该由原来整文萍的关天冲来主持。这样的会应该放在更高层次上去召开,因为文萍当年是淡南铁路分局工程技术科的高级工程师,会议应该放在铁路分局去召开,要把文萍平反的影响扩大一些,参加会议的应该是素质较高的知识分子和工程技术人员。可是这一切安排他都没有插手,他感到安排这次会议的人有些不明下情,有些职责上的粗心与疏忽。而他因与文萍有一层旁系亲属关系,有许多事又不便过问,因此这次会议安排上的疏漏不免就产生了。雪清在会场里总是在低头沉思,她老是在回忆着母亲之死的悲惨情景,回忆着自己在母亲死后孤独的流浪生活,她忧思如焚,忆念绵绵。这时,大哥又走近她的身旁,悄悄地对她说:“妹妹,你在想什么?不要对过去想得太多,一切都过去了,结束了。”大哥的话把雪清从悠长的痛苦的回忆中拉回到现实。为了不使会议出现尴尬局面,他作为一个警察又悄悄地对坐在旁边的那个人打招呼:“赶快结束,进行会议的最后一项吧。”这个招呼真灵,关支书只好默默接受,他自己也感到该快快收场了。于是他又以会议主持人的身份走到讲坛前,清了清嗓子,然后对大家宣布说:“现在平反大会结束,最后还有一个娱乐项目,今晚请大家在礼堂看电影《瞧这一家子》,一为欢呼党的好政策,二为我们工区唯一考取大学的女状元丁雪清送行。”趁着人们在高兴的时候,大哥赶紧拉着雪清的手说,“咱们赶快走,不然,等一会儿就走不出去了。”等他们走出会场,大哥的吉普车还没发动起来,果然车旁已围了一大堆人,人们都把头伸过来与哥妹俩谈话,有的人想近距离地看看当年文萍的女儿雪清究竟长得咋样,他们真的像看稀有动物一样地来看雪清,看得雪清怪不好意思。雪清真想马上走开,催大哥赶快开车。大哥死劲地鸣笛,人们就是围着车子不动。雪清这时真烦,她想:在当年那个环境下,她没吃没穿,受冻挨饿,谁都不来看她,谁都不来关心她,可是到了今天,母亲刚刚平反,她刚刚考上大学,人们却如潮水般涌来围观她,好像对她特别关心的样子,她对这种趋炎附势的世道讨厌极了,她真有说不出的反感。她坐在车内,恨不得快点走出这包围圈。车子在缓缓前进,好不容易开出了这个工区的大坪,刚开上正道,又有一个人挡道,他竟然拦住车子不让走,雪清从窗口探出头来一看:怎么,又是这个小青年?他又来干啥?小青年看大哥把车子停了,快步跑到他的窗口前,先问声好,接着传达了他父亲的意思。大哥不加思索地回答:“让我先把小妹送走,改天再去你家登门拜访。”可那小青年却挺认真地说:“我爸的意思是,请你今天就带上她一起去我家。”大哥迟疑了一分钟,盛情难却地说:“那你就上车吧,我去你家小坐一会。”小青年喜滋滋地上了车,与雪清坐在一排,大哥坐在驾驶室,他按小青年指引的路线开,车开了几分钟后,大哥回头问小青年:“你父亲是哪个单位的?”小青年却神秘地说:“你去了就知道了。”看来大哥对小青年有几分亲热,但又不知道小青年家里的情况,雪清埋怨大哥,既然不知道小青年家的真实情况,为什么要去应约呢?
  
  【第二章悄悄缠情】
  这位小青年曾两次给雪清送通知书,第三次又邀请雪清及大哥一起去他家,究竟这小青年是谁?他请雪清和大哥去他家干啥?小青年在大哥的车上带路,车开到了一个很窄的巷子口,进不去了,只好都下车。小青年在前面带路,他们来到一个巷子里一个独立的小院前,小院围着围墙,围墙外有一道紧闭的绿色铁门,小青年按了一下门铃,一分钟工夫,一个50多岁的干部来开了门。这位老干部笑容可掬,白发可数,眼睛炯炯有神。门开后,小青年叫老头:“爸,我把他们带来了。”他爸问:“都来了吗?”“都来了。”
  宾主一一握手,雪清的大哥与他爸握手后,双方都不约而同地惊叫起来:“老朋友,好多年不见了,原来你住在这儿呀!”“欢迎大驾光临!多年不见,你又升官发福了!”“哪里,哪里,还是老样子!”他们一同推让着走进客厅,雪清只是跟在后面,默默不语。雪清初次来到这个大客厅,陌生而尴尬,手脚无措。这个客厅摆着普通的沙发和茶几,还有几把木椅子,雪清与大哥两人在一张沙发上坐下来,小青年为讨好客人,十分殷勤地给客人倒茶,大哥首先向他爸介绍雪清:“这就是鄙人的堂妹,叫雪清。”雪清听到大哥在介绍自己,立刻向这位老干部点了点头。老干部乐哈哈地对雪清说:“十几年不见,一下子长成大姑娘了,时间过得真快呀!”雪清对这位老干部并没有太多的记忆。为了引起她的回忆,老干部立刻把话题转到她身上:“妞,你还记得我吗?”雪清只是摇头。对一个陌生人,她怎么还会有印象呢?这位老干部又接着对雪清说:“还没改摇头的习惯,我就是当年在那个食堂里想带你走的那个人呀。”雪清只是笑,以笑表示歉意,她根本就忘记了在她妈死的那年,眼前的这位老干部想收养雪清,但是雪清却死都不肯。老干部为了激起雪清对他儿子的兴趣,于是又对雪清说:“妞,你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雪清见了他三次面,确实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也没有较深的印象,她只是看着大哥,没有回答。这时,老干部继续说:“我儿子叫天晴,大你三岁。”天晴,多好听的名字,现在粉碎了四人帮,终于天晴了!雪清很快就记住了这个神秘的小青年的名字,她似乎从他爸的话里感觉到一点什么,但是没有完全明白话里的意思,脸上有点红。谈起这位小青年,大哥立刻表扬了那小子,并对他鼓励说:“这小子真不错,有出息!”这位老干部见雪清的大哥也表扬起自己的儿子来,却故意贬低自己的儿子,抬举起雪清来。他看看雪清,又对儿子说:“你看雪妹比你小,人家考得多好!”天晴抢白:“她考的分数再好,但她的学校和我们学校是同样的文凭。”他父亲叹了一口气:“唉呀,你咋不服输,你雪妹是低估了分数,没填北京的重点大学,要是志愿填对了,不照样被录取了?”雪清听老干部叫她雪妹,怪不好意思。天晴却不以为然,只是嘿嘿的笑。笑里有说不清的意味。
  有必要交代天晴一家人与雪清的关系。天晴的爸叫张曙,那时是淡南市委办公室秘书,早年与雪清的舅舅文昌良是战友。1950年与他在朝鲜,同在一个战壕作战。后来文昌良在朝鲜战场上牺牲了,张曙回了国,一直在部队当军官。1968年,张曙听说战友文昌良的妹妹文萍被逼自杀了,留下了一个几岁的女儿,出于对老战友亲人的关怀,他想收养这个女儿,当年雪清的大哥带她与那位军官见面,那位军官就是眼前的张曙。当年雪清不肯被张曙收养,跑到玉米地里躲了起来。时间已经过去十多年了,对于当年那一次不成功的收养,雪清早已没印象了。但是作为张曙来说,因为思念着老战友,对老战友的亲人总有些耿耿于怀。现在,张曙听说他战友的妹妹文萍平反了,文萍的女儿又考取了大学,真的好想见见这个孩子。但他自己不好出面,于是就利用儿子出面。他儿子已是省财政学院的大一学生,先于雪清一年入学,年龄也大三岁。天晴从小曾与雪清在部队子弟学校读书,那时雪清读书很用功,曾在报上发表过文章:《挂在胸前的一颗钟》。天晴在报上看到后,感动不已,于是把发表这篇文章的报纸收藏了起来。那时,天晴对雪清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在心中萌动。但是,这只是一种幼年青春的萌动,而且是单方面的。天晴在中学时代,一直没敢向雪清表露这种萌动,而雪清也一直对他没什么印象。进入大学时,他的青春欲念在强烈地萌发,他对雪清的思念也一天天地加深。后来,天晴听说雪清考取了秦川政法大学,真是羡慕不已。于是,他也想找机会去见见雪清。凭着他爸的关系,他到市招生办拿到了雪清的大学录取通知书,又以送通知书的名义第一次见到了雪清。后来又凭着他父亲的关系,最先拿到了市委为文萍平反的红头文件,天晴又以送文件的名义第二次见到了雪清。两次见到雪清之后,他真的为雪清的美貌和才华而动容,但是雪清对天晴却一点意思也没有,而且她还只有18岁,就这个年龄来说,也想不到那层意思上去。她是一个多么圣洁的纯情少女啊!那时天晴的妈在淡南市妇联当主任,姓陆,别人都叫他陆主任。天晴妈对儿子的事更为关心。天晴也经常跟妈谈起雪清,有时候谈起雪清来,啧啧称赞,津津乐道。他妈也非常想有一个姑娘在身边,她在当年就想领养雪清做女儿,但是这个愿望却没有实现。今天,她听说雪清考取了政法大学,她的父母都平反了,她父亲官复了原职,真觉得这是喜从天降,是天作之合,她多么盼望能见到雪清啊!因为天晴的父母都想见到雪清,于是就有了平反大会后由天晴邀请雪清及她大哥来家作客的一幕。
  当雪清和她大哥、天晴及他爸爸四个人在客厅一边喝茶,一边谈笑风生之际,天晴妈也提前下班回家来了。她一进屋,屋内就弥漫开一股温馨的气氛,她那甜蜜的女声柔中带刚,从语气上可以看出,她是一个政界女强人。这个女强人一脸惊讶地看着雪清,看得雪清都羞怯地低下了头。这时天晴又不失时机地向妈妈介绍了雪清,雪清又一次脸红了。大哥见妹妹怕羞,赶忙解释说:“小妹年岁小,没见过什么世面,也没礼貌,让你们见笑了。”天晴妈马上接言说:“雪丫头,这么年轻就成了淡南市有名的高考女状元,真不简单啊!”天晴妈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份本届高考成绩优异生的资料,上面有雪清的名字。因为雪清的高考总成绩在当年淡南市文科考生中名列第二。雪清自己也不知道这回事呀。对雪清来说,高考成绩并不代表什么,它只能说明过去,并不代表现在和将来。为什么大哥总是说她年岁小,难道这里面有其它原因吗?雪清在天晴妈的眼中,真是一朵美丽的含羞花:她外表美如桃花,而内心又清纯如水,只是年岁较小,略显得有点稚气。这个老太太觉得雪清是一个憨姑娘,又是一个雪姑娘。憨,说明雪清还没见过世面,是养在深闺人未识。雪姑娘,是天晴妈送给她的一个新绰号,因为她的名字里含有一个“雪”字,雪又代表着纯洁,代表着崇高,代表着高雅,代表着清丽,这么一个清纯可爱又聪颖内秀的姑娘,是天晴父母日思夜盼的理想中的儿媳啊!这一对老人,他们心中虽然有这样一个想法,有这样一股强烈的愿望,但在那时,他们认为时机还没有成熟,还要慢慢培养对雪清的感情。有父母的意愿,再加上儿子本人的强烈追求,雪清要成为这个家庭中的新成员,已是早晚的事。但是,对雪清本人来说,她对这种别人的预想与安排根本没有任何思想准备,她的人生之路并不想被别人牵着走,她不想走一条平坦之路,她的人生之路也许注定要充满曲折与坎坷。天晴的父亲见到长生,好像有重要事情要谈,但他又不想让儿子与雪清参加,他环视了一下四周,对雪清的大哥说:“能不能让雪清随天晴到书房去玩一下?”长生爽快地说:“好哇!”天晴听了爸爸的话,真是求之不得呀,巴不得与雪清去书房幽会。雪清却不知所措,慢腾腾地站起来,又向大哥使了一个眼色,大哥向她点了点头,说:“去吧,要懂规矩。”按以前的惯例,大哥同意她做的事,一定不会吃亏,既然大哥让她去,她就去吧。
  雪清跟着天晴来到了书房。她环视着书房,这书房小巧玲珑,大约有20平方,墙壁的两面摆满了书架,进门的右边墙上,挂着一幅对联条幅,条幅上书写着苍劲有力的行书:“板凳要坐十年冷,文章不写一句空。”条幅下摆着一张大写字台,写字台上也摆满了各种报刊资料,桌子右边摆着一个网篮,里面是一些过时的文件,桌上还有笔筒、办公纸、工作笔记、铅笔等。在进门对面的大玻璃窗下,摆着一对沙发,是看书人坐的地方。排满两面墙壁的大书架,有六层空间,里面排满了各类书籍。这书犹如一排排挨挨挤挤的哨兵,在对主人发出会心的微笑,又好像是在对陌生人发出无声的挑战。雪清走进书房,看着这书架上的书,门类有政治经济、文学哲学、历史法律、军事科技、天文地理、外语旅游等,还有大部头的工具书和交通地图。这真是一个书的海洋呀,雪清真没想到天晴爸是一个军人,竟如此爱读书,也许他们一家人都是爱书的,在那个年头爱书的人真是太少啊。在那时,雪清还是第一次看到有这么多书的人家,天晴的家真是不简单!雪清从这一点开始对天晴有了好印象。雪清从小就是一个非常爱读书的人,她第一次看到私人家有这么多的书,第一次看到这么一个家庭的书海,真像一个向往大海的泅渡者,她要跳下这个大海去畅游一番,去领略这书海的迷人风光。她先是细心地浏览着每一层书架上的书目,最后把目光停留在第二个书架的第四层上,这书架比她的人还高,天晴给她端来了一只小凳子,她从凳子上踏上去看,这层书架对她来说,就好像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因为这里排满了她当年梦寐以求要看的古今中外文学名著,这些名著因为在那个非常时代,被人禁读,她只知道书目,却无法找到原著,今天在这里终于找到了,她的兴奋点提到了高八度。她真想把这些书贪婪地全看完:《三国演义》、《水浒传》、《红楼梦》、《西游记》、《聊斋志异》、《安娜·卡列尼那》、《战争与和平》、《红与黑》、《悲惨世界》、《巴黎圣母院》、《静静的顿河》……这里每一本名著都好像是一位博大精深的知识巨人,在与她亲近,与她拥抱,与她相吻,与她对话,在走进她的心灵。雪清看到这些名著,真不知选择哪一本好,她多么想把这些书都看完啊,可惜这些书不是属于她的。她小心翼翼地从中抽出了一套《红楼梦》,她翻开书就站在书架边贪婪地看起来,她看了一会,又觉得不过瘾,把书放回原处,想再抽另一套,但又不知选哪一套好。天睛看到雪清对名著如饥似渴的欲望,讨好似的对她说:“小妹,你想看哪一本,随便拿好了。”雪清没答理他,听他叫自己小妹,心里有些不高兴,小声咕哝道:“你比我大几岁呀,叫我小妹。”天晴见雪清不高兴,知道自己叫小妹叫错了,便向她道歉说:“对不起,以后不叫你小妹了,那我怎样叫你呀?”“我没有名字呀。”哦,天晴楞了一下,又笑着点了点头,叫名字,叫雪清,多么好听的名字啊!这时候雪清又从书架上抽出了一套《三国演义》,她翻开第一本,又靠在书架边翻了起来。雪清在看书,天晴站在她旁边,想与她谈话,感到对这位如花似玉的姑娘不好亲近,他从这姑娘的口气上感到她的性格有些倔强。他还不真正了解她,不知道她曾熬过多么苦难的童年,还不知道她在幼年遭受过多少白眼和冷遇,因为生活的折磨与冷酷的社会歧视,让雪清从小就变得冷峻而孤僻。她在书房站着专注地看书,天晴感到有些冷场,为了激起雪清对他的兴趣,他从书架最低层的收藏报刊堆里翻出了一份当年的《中国少年报》,这份报纸登有雪清少年时的处女作《挂在胸前的一颗钟》,天晴把这份报纸抽出来,递到了雪清手里,雪清看到了她当年的那篇文章,真的来了兴趣,她非常感激地对天晴说:“你怎么还把它收藏着呢?”天晴见雪清对她当年的文章仍然兴趣怏然,于是又兴高采烈的对她说:“你的文章写得太好了,这里面的言辞多么生动,你对新生活的向往太强烈了,如果是一个从未受过创伤的人,是根本无法理解你的心态的!”“那你为什么能理解我的心态呢?”“这是因为我也受到了当时社会环境的洗礼,我非常理解你那颗受伤害的心灵!”
  天晴为什么能理解雪清呢?那是因为天晴的母亲在那个非常年代,也多少受到了一些冲击,幸好他父亲那时是一个部队军官,那年头部队是不大受冲击的。他虽然没遭受童年的困苦,但很同情那些受苦受难的少年,他同情雪清,羡慕雪清的才华,他从小就对雪清感兴趣,因此他把当年发表雪清文章的报纸收藏了起来。当天晴把这张当作宝物的报纸今天交给雪清的时候,雪清真不知有多感动,心里对天晴产生了一丝好感。
  雪清在这个排满文学名著的书架前站了好久,她真想借一套名著回去看,但她耳边又晌起了大哥的声音:要懂规矩。她真不懂这个书房主人的规矩是什么,是不能乱拿乱借,或是不能沾污这书籍?或者主人有“恕不外借”的规定?当雪清两眼巴巴地盯着她想看的书,伸出手拿起那几本《红楼梦》时,又想起她不懂的规矩,只好把手又缩了回来。当天晴看到雪清欲伸又缩的手,急忙把自己的手压在雪清的手上,两眼深情地望着她说:“雪清,你想借的书我都可以借给你,但是看后你必须与我交流,也不是一下子把所有你想看的书都借给你,你每次只能借一本,看完一本再换另一本,你看这样行吗?”天晴说这话本来是一团好意,他是想趁雪清还书的机会多与她交流,增加彼此之间的了解。但是对雪清来说,这好象是故意增加了她的麻烦。又错误地认为天晴是故意在设置障碍,因此觉得脸上火烧火燎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这时候,她实在难堪,站起来要走,想出去。天晴见她要走,心里很焦急,连忙收回他说过的话,并且同意她想带几本就带几本走。但是,雪清这姑娘有点倔,她决定要做的事决不改变,她要走就要走,不管天晴怎样对她说好话,她都不要书了。她想,虽然书籍是人类的财富,是精神的瑰宝,但是她听不得别人责难。其实天晴也不是责难她,只不过想利用借书还书的机会暗中与她谈恋爱,可是对于一个在79年的18岁的姑娘,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一层啊,她硬要冲出房门,而天晴却死死地把门堵住,不让她走,他们僵持了几分钟,天晴把书房门关上,背靠着门站着,雪清靠在书架边站着,两个人面对面呆呆地望着。瞬间,他们好像成了一对雕像。
  “天晴,你与小妹在玩什么?”书房门外,天晴妈在敲门。天晴只好把门打开,他问妈有什么事,妈告诉他,准备陪客人到外面去吃饭。天晴问妈:“现在就去吗?”他妈回答:“就现在。”天晴央求说:“不能再等一会儿吗?”天晴只想多花一些时间与雪清解释清楚,让她消除误会,给她留下一个很好的印象,哪知他妈催得急。天晴妈不了解他们在书房内的情况,只是对他们说:“你看现在都几点了,还不吃饭吗?你放心,我会让雪姑娘在咱家多住几天,让她享受一下家庭的温暖。有话吃完饭再谈吧,啊。”雪清听大妈说要她在这里多住几天,更急了,她急忙说:“不,我和大哥等一会儿就回去,谢谢你!”大妈说:“雪姑娘,你不要多心,你就在这里放心玩吧,我与你大哥都说好了。”雪清听到这话,更急得不行,她怨大哥怎么能同意让她在一个陌生人家里玩呢,她今天随大哥来这里,只不过是好奇地来看看而已。她这时真的想回家了。于是她趁天晴与他妈说话之际,推开天晴,走出了书房,来到客厅,坐到大哥的身旁,她用手轻轻地碰大哥的胳膊,示意早点回家。可是大哥却一动不动,他与天晴爸好像有谈不完的话。雪清在心里埋怨:到底有什么好谈的,浪费时间,真烦!
  雪清要急着回家的心理被天晴妈猜透了,大妈安慰似的对雪清说:“雪姑娘,你别急,我们与你大哥都是老朋友,我们一起吃顿饭,聚一聚。你现在还没开学,你在我这儿多住两天,我会把你和天晴一起送到学校。你是政法大学,他是财政大学,这两个学校都在省城。”雪清竭力拒绝这样做,她很客气地拒绝:“大妈,我哥会送我的,不用麻烦你了!”雪清想,我与你家素不相识,你凭什么要送我?你是图我的什么呢?雪清这个姑娘真怪,她坚决不同意要这位不熟悉的大妈送她去上学,在座的人都笑她固执,但是她心里有自己的盘算:我反正不上你的钩,只要我走出这道门,以后再也不来你们家了,你们真是强人所难呀!
  这位大妈也真会留客,她已在外面的饭店订好了餐,非要把他们拉去饭店吃饭不可。
  由于大哥碍于情面,雪清也只好随他一起去吃饭了。大妈邀请他们去吃饭,心里头的小九九大哥是猜得透的,但他们都心照不宣,而雪清却是一头雾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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