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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之五

作品名称:像风一样远去      作者:江华洲      发布时间:2013-05-25 09:55:56      字数:4923

  痴迷和疯狂
  一场绵绵秋雨之后,山上长出了一簇簇鲜美无比的桐子菇。裂开壳的毛栗子满山遍野都能看得到。一些阴凉的山沟里,熟了的猕猴桃香透整座山谷,把附近山林的鸟都引来了。最多的要算是一种当地人称为“乌米饭”的野生水果。“毛冬瓜”、酸枣、砂糖子在深山沟里也是随处可见。
  有时候还能撞上成群结队的竹鸡。秋天是竹鸡最肥的时候。这种竹鸡有着漂亮的羽毛,样子也像鸡,只是没有鸡那么大,善跑不善飞,笨拙得要死,被追急了,只知道往草窝树丛里钻,躲得过就躲,躲不过束手就擒。万立人曾经一石头砸过去,一大群竹鸡拍打着翅膀扑进了小路边的稻田。万立人追进了稻田,拎出了两只肥硕的竹鸡:一只翅膀断了,一只毫发无损,好像是吓傻了。
  还有雪菇(颜色像雪故名),香菇。这都是很好的东西,进入深山密林,要找到也不是太难。
  万立人上山摘猕猴桃,长裤脱下,两只裤脚用绳子扎紧,下山时,两裤腿的猕猴桃塞得满满的,扛着回家。
  还在山溪里抓石鸡,放火熏野蜂,抓蛇,用夹子套野兽。
  最恐怖的是套住了野猪。
  山沟里野猪多得要命,它们经常成群结队下山,到处乱拱,糟塌田里的庄稼。
  万立人有一次夹住了一条两百多斤的公野猪。看见万立人来了,公野猪发出愤怒的吼声,树枝被扯得哗啦哗啦直响。万立人不敢上前,也幸好他没上前。后来野猪挣脱了铁夹,发了疯一样向他冲过来。万立人的身手敏捷发挥了作用,迅速爬到了一棵大树上。
  野猪走了后,万立人去收铁夹。天不怕地不怕的万立人这会也毛骨悚然。他看到铁夹子旁边有一只骨头已碎被硬扯下来的猪脚。这是万立人下放九龙坑近四年最惊魂的一幕。
  整个秋天,万立人一直在忙个不停,弄回的东西,如果只是两张嘴巴,怎么也吃不完。
  仅靠娄嘉慧的那双巧手,再加上田里长的地里种的,显然是不能裹腹,最起码吃得不好,万立人必须有所作为。
  到了冬天,他又扛把锄头,上山挖冬笋。
  冬笋全部埋在地底下,不会挖的人,到处乱刨,一天下来,累了个臭死,可能无功而返,竹笋面都见不到。
  万立人不会这样,知道笋路在哪里,锄头应该往什地方挖,每次总是满载而归。
  此时的万立人,跟普通的山民已经没有多大的区别:黑脸膛,一身乌黑,上山时腰上挎一把锋利的柴刀,脚下也有一双不知从哪里弄来的草鞋。如果是下雨天,头上还会有一顶斗笠,身上有一件蓑衣。到了山上他身手敏捷目光如炬健步如飞,山民能干的他一样能干,山民不能干的他也能干。
  大雪封山,连山民都不敢上山,全部窝在家里,一家人一天到晚守在火笼旁,天没黑就早早上床。
  万立人是山上唯一的狩猎者。为了追赶一只野兔,他在没膝深的积雪中艰难地前行,连滚带爬。
  为了给自己心爱的女人改善伙食,吃上一顿香喷喷的野味,他经常这样玩命。
  在山民那里,他借了一杆铳。就是没有铳,赤手空拳,他也要上山。办法很多,弄回家的东西也是什么都有。抓鱼他是高手,这不用说。在这冰天雪地里,鱼是不会有的,但他确实用独特的办法在高山水洼里抓回过鹰嘴龟和甲鱼。有一次,他完全是凭铁钳子一样的双手,抓到了一对在他面前打得天昏地暗的小野兽。他扑上前,紧紧掐住了它们的脖子。两只小野兽拼命抵抗,脚乱蹬,嘴乱咬。这无济于事,其中一只当场就被他活活掐死了,另一只也是奄奄一息。
  从山上下来,万立人像一个雪人,头上是一顶用兽皮做的帽子,身上扎着一根绳子,有时连胡须上都有冰茬,但总能给娄嘉慧带来一次又一次意想不到的惊喜。
  有万立人在,娄嘉慧是绝不会饿肚子的,而且比当地所有的女人过得都好,最少,没有几个女知青能和她的生活相比。
  日子过得飞快。冬去春来,转眼又是一年。
  有一天,娄嘉慧闹着,要跟万立人一块上山。
  万立人没有办法,只好把娄嘉慧带上。
  他们走的是村后那条上山的路,沿着小溪蜿蜒而上。峡谷越来越窄,路越来越小。到后来,路完全消失。
  他们在幽深的山谷里钻来钻去,在高大的乔木林里和矮小的灌木丛中穿行,绕开一处处绝壁和山上滚下来的巨石,从一棵棵倒下的朽木上跨过,在没有路的地方攀援。行走之中,一条像竹筷一样细长的竹叶青垂挂在眼前。娄嘉慧还没看清是怎么回事,万立人手中锋利的柴刀已扫了过去。竹叶青掉在地上,断成两截。再往前,是一群从密林中钻出的小野兽,不知是没看到他们,还是没把他们当回事,尖尖的小嘴巴快速地在地上来回拱着,匆匆从他们身边跑过。
  小兽群过去之后,来了一只尖爪利喙的老鹰,从树梢一掠而过。受到惊吓的猴群吱吱尖叫四散逃蹿。
  远处,鸟声声长鸣,既像是呼唤,又像在倾诉。躲在山沟里的石鸡发出了嗡嗡的叫声,此起彼伏。
  一只独来独往的白鹇悠闲地在山脊上漫步,因为他们这不速之客的到来而快速地朝着山顶的方向跑去。
  娄嘉慧兴奋无比,哇哇叫喊。她摘了很多花。那些花艳丽无比,有金黄色的,紫色的,大红的,是在别的地方根本看不到的。她不时闻闻它们,又向万立人打听花的名字,还说要把它们带回家去,插满房间的瓶瓶罐罐。等到她手中的花多得实在没法拿时,她又把它们全部扔掉了。
  万立人一刻也不敢掉以轻心。他柴刀在手,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时刻保持高度的警觉,留意四周可能发生的一切。却又不露声色,不给娄嘉慧带来一丝一毫的紧张。
  娄嘉慧呢,只要有万立人在身边,她就什么都不怕了。
  她蹦蹦跳跳,时而跑到前面去,时而又让万立人牵着她的手。等到她不想走了,从后面纵身一跃,人就挂万立人的脖子上,要万立人背她。
  箍着万立人脖子的娄嘉慧脸蛋绯红,出了很多汗。汗水把她的头发丝粘在白而细的脖子上。额头上也是汗津津的。
  在万立人的背上,她的头摇来晃去,有时又把脸贴在万立人的脸上。万立人的感觉她的脸颊很烫,像是在发高烧。
  站在山顶上,娄嘉慧尖声大叫,整座山谷都是她的回声。
  “喂——”
  “喂——”
  “万——立——人。”
  “万——立——人。”
  “你——要——一——辈——子——爱——我。”
  “你——要——一——辈——子——爱——我。”
  “生——死——不——分——离。”
  “生——死——不——分——离。”
  万立人躺在一块凉晶晶的大石头上,头枕手上,看着蓝得发紫的天,任娄嘉慧大叫大喊。
  娄嘉慧喊够了,叫累了,也在万立人身边躺下。
  “你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
  “没想什么怎么一声不吭?”
  “我不是在说话吗?”
  “是我问你才说话,我要你主动开口。”
  “那你要我说什么?”
  “就说你现在的心情,在想什么?”
  “我什么也没想。”
  “骗人。你是个大骗子。你不可能什么都不想!”
  “我真不知道我在想什么。”
  “说嘛,好不好。人家在想什么你一清二楚,你一天到晚想什么,我啥都不知道!”
  “那你说你现在在想什么?”
  “我想给你生个儿子,和你一样英俊魁梧。我还要生一个女儿,比我还要漂亮。”
  万立人笑了起来,他看到了一个满眼柔情的娄嘉慧。因为激动,她脸更红了。血正在往上涌,有火一样的东西在她眼睛里燃烧。她容光焕发,仿佛从来也不曾如此美丽动人。她亲了他一下,像只小兔子一样钻进了他的怀里。
  空山寂静,连樵夫都没碰上一个。林海茫茫,只有两个人。
  这是娄嘉慧最幸福的时光。如果可以,她愿意天天跟着万立人到山上去,就像此时此刻,在他怀里拱来拱去。
  万立人当然不愿意,把娄嘉慧带在身边,实在是太麻烦了。
  他要考虑的问题,远比娄嘉慧要多多了。
  这时候知青队又增加了六个人,四男两女,人数达到十人。虽然没有任命,万立人的身份实际上是这个小团队的头头。他得管着这些人的嘴巴。有了收获,这帮人就会汇集到他和娄嘉慧的房间里,美美饱餐一顿。
  吃完了饭,还要在门前坐一会儿。夜已深了,即使有人还赖着不走,娄嘉慧也会把他们赶走。
  “走吧走吧,有什么话明天再说。你们不想睡,我们还要睡呢。”
  他们越来越像一对老夫老妻,只差没把孩子生下来。
  对于生小孩,娄嘉慧渴望已久,万立人还真的没做好这方面的心理准备。
  我一直有这种感觉,万立人不是很喜欢小孩,这可能和我们家孩子太多有很大的关系。
  在九龙坑几年,娄嘉慧只要一看见村里的孩子就忍不住要上前去抱一会儿,哪怕这孩子身上脏兮兮的,有一股怪味。万立人呢,从来不会去抱那些孩子,就连娄嘉慧抱到身边来的孩子都不会看一眼。
  相反,村里的孩子看见他都很害怕。
  那段时间,万立人的流氓本性暴露无遗。他变得肆无忌惮厚颜无耻,像个无赖,尽情挥霍娄嘉慧为他奉献的一切。
  他始终站在主动一方,为所欲为,想怎么干就怎么干。
  为了得到更多的刺激,树林子里,草地上,地垄田边,到处都是他与娄嘉慧野合的婚床。
  夏日的傍晚,村里的男女老少都在溪水里洗澡。年轻的姑娘跑到远离人群的上游或下游,把一身脱得精光。
  万立人常常只须抛个眼神,娄嘉慧就会脸红耳赤地跟在他的屁股后面。
  两人走到更远处。暮色四合,天已暗下来了,到处黑糊糊的,只有溪水奔流依旧。
  他们下溪洗澡。洗着洗着,两个人就贴在了一起。
  到了床上,万立人很少会有铺垫。他喜欢直奔主题,暴风骤雨,狂轰滥炸。
  娄嘉慧给万立人的封号是坏小子。
  坏小子有时会一口咬住娄嘉慧薄薄的嘴唇。
  娄嘉慧被咬痛了,出不了声,只有拼命摇头。
  挣脱之后,她嗔怒道:“不痛呗!”
  说完这话,她抱住万立人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一口,轻轻耳语:“不要咬我,好不好?”
  万立人点点头,下巴上又黑又粗又长又密的胡须又蹭到娄嘉慧嫩得像水葱的脸上去了,痛是不痛,但痒痒的难受。
  很多时候,他是趴在娄嘉慧身上入睡的。一觉醒来,他还在娄嘉慧身上。
  这一下,他又得把娄嘉慧摇醒。
  娄嘉慧犯困,含糊不清地嘟哝:
  “别吵了,快睡觉。”
  万立人哪会听这些。
  “你有没有完!烦不烦?”
  万立人的嘴巴已经堵上来了,不让她说话。
  娄嘉慧奈何不了万立人,只能闭着眼睛,由着他折腾。
  要不了多久,娄嘉慧的困意荡然无存。她也来劲了,积极地配合万立人。
  最疯狂的是雷雨之夜。
  万立人精力过人,一到这样的夜晚身体特别兴奋。
  外面雷鸣电闪,可以掩盖掉房间里发出的声响。
  娄嘉慧已经会叫床了。她身子特别敏感,躺在万立人的身边,万立人只要随便碰了她一下,她就会颤抖起来。
  在万立人的开发之下,她已变成了一个成熟的女人,床上的表现,又是一般的女人无法比及的。
  她像蛇一样扭动身子。她流的汗水比万立人还要多。她的头发经常都是湿的。她高潮如浪,一浪高过一浪。
  这种时候她眼睛发直,脸泛红潮,身上就像抹了油一样,下体的水喷射而出。
  她夹紧万立人,把万立人都夹痛了。
  在剧烈的抖颤中,她会猛一发力把万立人推开。一阵喘息之后又会赶紧把万立人抱紧,让万立人重新进入她的身体。
  九龙坑的时间漫长得好像是没有尽头,能做的事又是非常有限。大量的时间便在床上消耗掉。
  不仅仅是夜晚,中午他们也在一起。
  两个人经常会玩点小把戏。他们在地上下西瓜棋。这是小时候万立人在西门口经常玩的一种东西,非常简单,了无玄机,现在他要教给娄嘉慧,无论输和赢都以双方的身体作为对对方的奖励或惩罚。结果,两人又重新回到了床上。
  两个人也会闹点小矛盾。
  万立人本性顽劣,虽然处处都会表现出男子汉的坚毅,不苟言笑,身上还是有很多孩子气。他有时会故意气娄嘉慧,引逗娄嘉慧跟他吵架。吵完了他心里也就得到了满足。
  也有真生气的时候。
  他心中的不痛快经常会来得莫名其妙,如同夏日的暴风骤雨,他突然甩门而去,把眼前的一把小竹椅一脚踢上天。
  真正生气后他就不理娄嘉慧。但他的身体又离不开娄嘉慧的身体。他控制不了自己,又不想在娄嘉慧面前示弱,只好自己动手把那东西放掉。气得娄嘉慧哭了起来。
  如何不怀上孩子,是这一时期他们共同面对的难题。
  娄嘉慧在山上可不是心血来潮瞎说一气,她是真的想给万立人生孩子。这种话已经说过很多次了,可是万立人不想要孩子,她就一点办法都没有。在这件事上,她还是听万立人的。
  真要佩服万立人的毅力。为了避免娄嘉慧上手术台,减少不必要的麻烦,根据娄嘉慧的生理周期,他制定了一个“诸事不宜”的时间表。
  在“诸事不宜”的日子里,万立人回自己的房间。娄嘉慧做好饭,在墙壁上敲几下,万立人这才会过来。吃完饭,万立人又赶紧起身走人,多一分钟都不敢呆在娄嘉慧的身边。
  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娄嘉慧去了一趟县城,弄回几盒避孕套,
  万立人不大喜欢用避孕套。权衡一个人睡光板床的弊端,还是用上了。
  用过的避孕套他们舍不得扔掉,第二天洗干净,用热水烫一下,收起来下次再用。
  属于他们的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翻过,虽然清苦,却有一种人在伊甸园的感觉,最少,娄嘉慧是这么感觉的。
  1971年7月,娄嘉慧收到家里的电报。
  她悲戚地对万立人说,她要回家。
  在下放九龙坑的第四个年头,万立人陪着娄嘉慧,第一次回到阔别已久的西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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