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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马】无畏之城(二十七、二十八、二十九

作品名称:无畏之城      作者:无畏之城      发布时间:2013-05-26 13:58:55      字数:15046

  第二十七章,心狱
  
  生活瞬息万变!
  朱良臣离开泰国后,天上没有掉下来一个大石头砸中他脑壳子……
  平常,从家里到茶馆,朱良臣有时要是途径设在某大学古典式庭院里的强迫症患者协会,偶尔会进去伸伸头。一天,一些进进出出协会门头的病友们当中,有人遇上体己者只吐隐语似的说一声:
  “嗨!那只鹦鹉……知道了吗?”
  消息既是从某某监狱传出来的,大家怎么会不知道?
  据说,被关在监狱的前司法局局长孙耀如某一夜里一声吼:
  “来人!来人那!叫朱良臣和他的鹦鹉来见我!……”
  有关方面就吓慌了,据查:二十多年前,朱良臣曾昏倒在出了交通事故的长途客车里,同乘一车的当时还是副科长的孙耀如只受了一点轻伤,把他背了下车,走了十几步,车子就爆炸了。这,揭开了此后两人相交的历史。某某刑警队长让强迫症患者协会会长陪着找到朱良臣家了,可叫也叫不开门,刑警队长就在门外凶起来:
  “朱良臣,你别顽皮。孙耀如只贪污了一个多亿,被判十年,已经被减刑到五年了。仍然十分害怕他,还有事求他办的人还挺多哟。明年说不定他就会因保外就医出来了。那时候他嘴一歪,就轮到你进监狱的了……”
  只怪铁匠管住了这家的门。铁匠,就是锁,假如有嘴必定会反唇相讥:
  “哟嗬!哟嗬!朱良臣不是没报答过孙耀如的恩呀。”
  锁,哪会猜到朱良臣多半藏在情妇的倒爬狮房子里哩。
  他和情妇一行人离开了泰国,飞到台湾、香港旅游了几天回来后,所有的熟人,都因他的健康红润、精神抖擞,因他的各种见闻吃了一惊。在茶馆生意经营的上,他轻车熟路,费神不多。离婚后,赵敏有的东西没搬干净,与他的关系至少不比一般朋友坏,当得知孙耀如要见他和鹦鹉就害怕起来,把他叫了回去,两人坐在大客厅沙发上,商量这件事了。他摇头说:
  “哎呀呀,这个被关在监狱里的官员与我的私人关系,你别过问。”
  “我偏偏要过问。”赵敏斜他一眼说,想到査艳红交代她要继续管好这男人的安全,就像一只撵不走的苍蝇,叹气,眼神不禁闪烁起一丝对他的怜悯,沉默了好长时间,说:
  “官员,就是被关在监狱里也仍然让人害怕啊!过去,我唆使你去倒爬狮房子,去和査艳红与邓丽娜跳舞,去悠闲,去上床,并非是我天生的比别的做老婆的女人下流。我下流,叫你也下流,消耗你只为了减少你这个平民评论家坐牢的风险。……怎么,你不承认我为你的安全操碎了心?”
  “哎呀呀!你胆子怎么这么小呢?”他大声埋怨,扭头看电视上的动物世界了。如其说生气,不如说对这女人充满了哀哀不得已的同情了。一会儿,神色凝重的看她一眼,走来走去了,又搓手咕嘟:
  “喔,你,我从未说过你心肠坏呀……”
  人世间的监狱,除了有形的牢房,更多是的是无形的牢房,就是心狱。心狱哩,又是气象万千,色彩缤纷,如:金钱,权势,色欲,爱情,堕落快感,还有疾病,等等……一会儿,听朱良臣沉思的说到这些,赵敏故作戚戚的说:
  “心狱,是的,各人有各人的心狱。”
  对魏忠信的爱情,成了赵敏心狱了。她感受到,当上了这市长的情妇哩,就意味每一天都是盛大的节日,每一天都可以花天酒地。一些天来,她老是梦想着魏忠信承诺带她去的地方——美国的西雅图,想着在那儿结婚定居下来了,两人经常出外飚车,散步,做全球旅行等等。她的心,像一片浮云,时而悬在想起的拖鞋网上弹出的一个浮动窗口上了。那窗口,一向有很多诸如免费中奖的诈骗嫌疑,可借为一个通道,她倒可以自在地窝在西雅图一个咖啡馆里遐想。在遐想中,她已经在威尼斯水城的小船上了,又上了岸,撑把小花伞随意的走在大街上,扭腰摆臀。在一个集市上,攒动的采买者一色是女人,在同一时间,与来自一百多个国家形形色色的女人争奇斗艳,聊天交流。一想到本市堂堂的大市长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情景,就不禁心情荡漾。眼前的朱良臣能带她去哪儿哩,做平民的老婆,只意味着陷入无止境的经济上的担忧和安全担忧的里,想到这一层,她便带着一丝自嘲的意味一笑,对这个和自己做过四年多的夫妻的男人承认说:
  “我呀,我的心狱就是堕落快感。不谈这个了。既然孙耀如孙局长在监狱里发话了,可不是闹着玩哟,你就不能不挤出时间去探视一下呀。”
  他说:
  “忙哟,我。请你告诉我,你,幸福吗?你现在和心上的男人在一起时?”
  “幸福!”
  他逼视她的眼睛里,沉沉的说:
  “别和我说假话!”
  为他流过多少泪的女人把头扭向一边,有一点眷恋的黯然说:
  “哈哈,真的幸福。……我只是时时为你的安全担心。”
  毕竟夫妻一场,他也多少为她的幸福担心,并不诧异的说:
  “喔,只要你幸福,就好,我就高兴。”
  突然,他双手捧着她脸了,又猛地抱起了她,把她丢到卧室的床上。一阵长时间的舒服,她流下眼泪了。遇上第一电线杆就撞死的故事发生后,医生杈棍就和孙素芳结婚了,她与杈棍的性关系也彻底断了。情夫魏忠信固然非常爱她,可又喜欢和十几岁的情妇做爱,有时竟然让她守寡。她为自己在感情上婚姻上的折腾多少有点地后悔了,然而她无法回到从前了。一会儿,因为她又提到孙局长,他便说:
  “唔,好吧,我就去一次,也倒想知道一下孙耀如的心狱。”
  某天,朱良臣费了许多手续周折,终于见到了被关在监狱里的孙耀如。
  在三十分钟接待时间里,通过探视窗的言谈,彼此心情都很复杂。孙耀如虽然感激朱良臣的探视,却没有表现出一丝的服刑人员认罪伏法的心曲,不提入狱起源于与市长魏忠信分赃起了隔阂,而把自己打扮成在权力恶斗中的失败者,面有戚戚盯看朱良臣,恨恨地说:
  “嘿,当官哪有不贪腐的道理哩,我并不以贪腐为耻,况且我捞的钱只有区区一个多亿。啊,你对魏忠信这个人好像也不陌生,在我记忆里。看吧,他的下场只会比我更惨的!”
  大觉意外的朱良臣只是连连哼声。一会儿,听朱良臣说所带去的两条高档香烟,三斤新鲜鸡蛋糕被挡在接待室门外,孙耀如就大笑不止,说:
  “谢谢!小气鬼呀,你知道你家鹦鹉为何支吾医生说……,不肯吐济世良方吗?喏,我这里倒也准备了鸡蛋糕,无毒的。你哩,带回家去,大大方方——喂鹦鹉——试试。然后,再把结果告诉我。请记住噢,下次一定要把鹦鹉带来!对你说呀,我病的呀,给查出来了——腐败强迫症。”
  朱良臣觉得恶心的低下头,应声:
  “好。”
  孙局长又觉得不能不告知他:
  “医生说,这病如今满街都是……”
  找不到话说,朱良臣才说:
  “唔,那……强迫症好比臭袜子,家家都有哟。”
  多少天后,朱良臣去茶馆的路上,顺道摸进市强迫症患者协会的门头里溜达了。
  “嗨!老朱,别跑,我们要找你问话哩,”有病友一见朱良臣就问起来:
  “你把你家的那只无厘头鹦鹉——那只神鸟带到监狱里去干嘛?”
  朱良臣说:
  “嘿,没带去呀。”
  随后说了去监狱探视所得的见闻。听者议论开了。有人认为,朱良臣家的鹦鹉,接受了小小贿赂——鸡蛋糕的之后,不一定会真的愿意奉献济世良方,有两人却一口咬定:
  “不会不吐一丝真言吧。”
  在一些病友看来,朱良臣治疗强迫症,大体上算是成功的。有人还分享了他赵敏对他尝试的中西药物疗法,食物疗法,电影疗法,念佛疗法,等等,也有人分享了医生杈棍对他实施的搞怪放松疗法,分享了史密斯对他实施的意义疗法①,还有人分享了孙素芳对他实施的心理音乐疗法,此外,他本人多年摸索出的静心冥想疗法,也被不少病友尝试了。不过,这天病友们认为他治病得法与他家有神鸟不无关系,遂起了嫉妒之心,在朱良臣去了茶馆之后他们并捋起衣袖,假欢的叫:
  “拨朱良臣的手机,把他喊回来,按在这树底下打一顿!”
  又进了那个庭院里,朱良臣倒不怕病友们害他,知道病友们有时候仿佛假欢也能收获快乐,祛病消灾,延年益寿,嘻嘻。就见不远处,有少妇在倒立着走路。素日处熟的黄老睡在草地上,坐起来,病一发作,不喊几句就难过,声嘶力竭的喊起来:
  “八亿人口不斗行吗!……”
  又歉意的对朱良臣说:
  “嘿,让你受惊了。”
  朱良臣一点头,过去也躺下了。有一会儿,这两人似乎睡着了。几片落叶在朱良臣汗津津的脸上勾起一丝苦味的微笑,说:
  “哪一天还乱跑……”
  又耍一付从芳草香的梦中醒了怕吃亏的孩子口气说:
  “别忘了喊大家一道。”
  黄老大笑了。笑声,引来了别的一些病友,朱良臣被围上了,肩膀受人拍了,有人央求他谈谈对鹦鹉说……的猜想,谈谈治病心得,有人就直接问:
  “啊,你家鹦鹉究竟说医生说什么呀?”
  他觉得滑稽了,也不愿竹筒子倒豆子了,朗朗声音也是嘱咐自己:
  “鹦鹉说医生说……要顺应自然,不搞反强迫。”
  一些叫声又起:
  “那,你家无厘头鹦鹉不成智慧星了?你可否回家把鹦鹉带过来,叫鹦鹉演说一段,给我们大伙儿的神经松松绑吧!”
  天气有点燥热,摇着折扇,朱良臣大声说起来:
  “鹦鹉说……谁能体谅到我们心理走到了一个极端,感受着内心地狱?啊!从病魔手上夺回生命的尊严,刻不容缓!愿世上所有被心理疾病折磨的人找回自然和平静的心灵……”
  风传这是戴着镣铐跳舞的行为艺术家在打擂台,一大群大学生也来听朱良臣演说了:
  “我症状,就是心里叨念:不会作秀。有时候它顽皮得过火,我听它是平易和暖的问候,如弟兄手温一样让我放不下做人的本分,向贫穷人捐款,献血……啊,请原谅,我跟强迫症斡旋,玩,我也带着它。它走神时,我胳膊肘就在它肋下一蹭说:你一发作,我眼前就闪现儿时曾给我无穷欢乐的长江……”
  不少人抑郁的目光被一扫光了:
  “哈哈!反常识的……”
  朱良臣又深沉似水中冷月,戏剧性的一扬手说:
  “设定:我又受贿了,让植入我体内的强迫症烧焦我吧!”
  有人笑:
  “有病的感觉真好!……”
  就见他搓搓手,又大声说:
  “我家鹦鹉说:医生说……,超常坚忍也坏事,想哭就哭吧!想哭就哭吧!”
  大学生们大笑:
  “哈哈哈哈!……这人家的鹦鹉了不起啊!”
  
  
  注释:
  ①,英国的柯林﹒威尔森说:无聊削弱意志,意义激发意志,其存在主义心理学是意义疗法的基础。
  
  
  第二十八章,西雅图来的博士
  
  得知朱良臣在强迫症患者协会假借鹦鹉意思的演说,两个情妇査艳红、邓丽娜都笑噎了气。
  “丑角啊!朱良臣。”
  听査艳红这么赞许,邓丽娜提到朱良臣的不少漂亮文稿,竟是于不知不觉中多少在强迫性思维的驱使下写出来的,可惜他在精神文化方面的潜质多半是被辱埋了。
  几天后,两个情妇一起出差去了。下班后,朱良臣就回到自己的家里。
  一天,他又在家中阳台上给鹦鹉喂食,久违了的赵敏来了。她大部分时光在别墅度过,喜欢在魏忠信的怀抱里做西雅图之梦,装扮的越发俊俏,年轻,坐下后问,你女友史密斯最早说过,她家乡在美国的西雅图,是吗?得到肯定,赵敏很满意,记起史密斯作为北京心理病康复中心的外籍专家对他的强迫症追踪过多年,便又打听:还在北京上班?她,怎么不来看望你哩。朱良臣淡淡的说:喔,通过一次电话。与北京的那合同即将到期了,她很快要回美国了,下个月吧,她要最后一次来看望我了。
  鹦鹉吃得快活了,无聊的唱:
  
  “除了工资,什么都涨价了,
  墓地呀墓地,也涨价了。”
  
  “死也死不起了,唉,哭吧,”他懒懒的说,回客厅里坐了下来。“哦,办一个哭吧,”她想起的说,街坊邻居医生杈棍想和他合资开办一个哭吧。哭吧,是很来钱的项目,是专门让人宣泄不良情绪的。他一笑,一付滑稽、又捉摸不透的样子,不是笑婚后的杈棍夫妻两的小日子过得很舒心,偶尔也来这家串门,与他和鹦鹉说说笑笑,而是笑杈棍讨厌鹦鹉的这么一句话:遇上第一电线杆就撞死,教会鹦鹉改口背诵据说是防治强迫症的口诀了,他这说着,鹦鹉就背诵了:
  
  “该吃吃,该喝喝,遇事别往心里搁;
  泡泡澡,看着表,舒服一秒是一秒。”
  
  他们笑了一会儿。鹦鹉的心思也许只有心理病理学的博士史密斯能猜到吧,你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呀,她说,这个史密斯和我碰过杯,她一来,我就掏钱请客,也想移民到西雅图去了,嘿,我得和这个未来的邻居套套近乎。
  朱良臣又去了倒爬狮房子,出差回来的两个情妇居然比他先说起即将到访的史密斯。她们从已去过的赵敏嘴里知道,史密斯博士一次来时和朱良臣用英语交谈,谈欧洲的艺术流派,谈昆虫,等。无声时,彼此眼睛流露的心灵默契,让赵敏震惊。论女人魅力,嘻嘻……这个美国的白种女人年纪上虽然可以做赵敏的母亲了,可赵敏却感觉没一处能抵得过她,这样,才起了去香港进修的念头,査艳红高兴的对赵敏笑说:哦,我孩子的爸爸——你的情夫魏忠信也想见史密斯了,是你对他吹风的吧。也知道史密斯在美国新成立家庭有不少年的査艳红漫不经心的对朱良臣说:
  “你老情人一来,我和邓丽娜都得让位了。
  朱良臣嗯了一声说:
  “是的,我得躲开,趁她快动身时给她信息,就说我死了。”
  嘻嘻,一边的邓丽娜笑了,她对朱良臣与史密斯的关系所知道的比芳芳向往可可西里号列车上的传奇里的还多,叹了一口气,有点嫉妒的说:
  “不相信你不想她。”
  “别那么没出息!”时而自居是感情至上的女权主义者的査艳红头一仰的嗤笑朱良臣。
  “假如我是只想演一场结束关系的谢幕的史密斯,而知道你想躲开我,我就会去撞火车。”
  某一天,在一个歌厅的包厢大厅里。
  灯光闪烁,人体交错,声音剧闹,大家半醉不醉,象痴或颠,扭身甩头,摇摇摆摆,入乡随俗的摇摆,很享受的样子。一旁的圆桌边,赵敏对人轻声介绍正在和朱良臣牵手跳舞的来客史密斯系何方人氏:
  “喔,除了浪漫,实在也找不出更适合的字眼来形容那个城市,它不是威尼斯,但处处可以见到蓝湖汪洋;它不是赌城,却可以作着淘金的时尚美梦;它不是巴黎香榭大道,那咖啡飘香的浪漫气氛却丝毫不减,那正是美国西北最热闹的城市。那是一个多次被评为全美最佳居住地的城市,被青山绿水环绕,居民多为移民或移民后代……它就是美国华盛顿州的西雅图市。”
  说到这儿,扭颈向史密斯亲热招手,高声说:
  “嘿!西雅图来的博士,我们在说你哩。”
  史密斯当即对这边人群笑笑,她身高大约有一米八五,比朱良臣还高出不少,金色长发飘在肩上,蓝眼睛里闪着柔情,白色的皮肤健康、红润。
  喏,朱良臣是怎么认识她?回答邓丽娜这个问话,赵敏又说:
  “有一年,在本市迎江寺门外,史密斯,这个来旅游的美国女人,被摄像生意人哄着穿上了四百年前中国人的布衣,笑着吆喝:河蟹!……有主儿称货,攀在她担子上的小猴子,就跳到秤盘下,猴爪每做一个往下拽秤盘的动作,秤杆就高高翘起,笑得旁边的一帮青年东倒西歪的。哦那天,朱良臣也是无意路过那儿,不由的拿出包里摄相机。后来,朱良臣将她的照片加了题记:一个小丑进城胜似一车药物,卖给了澳大利亚一精神科医院。因为这照片的影响,后来,这女人颠转找到了朱良臣,开始了相处。她出生在中国,十岁时才随父母回到美国。据说,在获得博士学位来华工作之前,早期她当过选美小姐,裸体模特儿,黑帮分子的老婆,历经了许多人生灾难,与旧生活诀别后,又返回大学了深造……”
  这等古怪的经历让邓丽娜惊讶的伸舌头了。一会儿,她叫朱良臣邀请史密斯跳舞。这天是史密斯到访的第三天,她初次领略史密斯是在赵敏花钱的高档宴席上。那天,査艳红挽着法定配偶市长魏忠信一出现在宴桌边,赵敏就向史密斯介绍魏忠信:
  “他就是艳红姐的丈夫,本市市长魏忠信!一个大好人!”
  “OK!OK!幸会!幸会!”史密斯高兴的接过魏忠信的手握了。
  朱良臣和魏忠信也寒暄握手,欢笑了。在种种说笑,吃菜,劝酒随后展开后,回答魏忠信等人的询问,史密斯笑说:
  “啊,来这酒桌之前,从飞机场到朱良臣的家,我和他又度过二十多个小时了。”
  十五年前,开始有间断的做过走访情人。在朱良臣和孙素芳相处的那几年,她没来。她以美国人的率直,真挚谈起和朱良臣的往事,叹说:
  “我此后余生,与他只能隔海相望了。我只会在我老公和孩子身边了……”
  此女人宽宏的人生境界真的了不得,査艳红想,数次激动的与之握手,与之干杯了。
  魏忠信历来敬畏洋人,盛赞史密斯的天赋极高,与之的交谈绵长、有趣、广泛,毫不掩饰对美国民主制度的向往,甚至赞美了平常在衙门话语里违禁出口的显示美国人阴险的思想,如:要把权力关进制度的笼子。他的种种神情言语,无不显示他与査艳红仍然是一对好夫妻。这老婆对维护他政治上的安全,经济利益的关系户,一般场面上的形象,在亲戚朋友、孩子面前的脸面等,暂时是绝不不可少的。他间或的与朱良臣和赵敏相视笑着,随便的交谈,夸奖赵敏的美貌,有的话则透露,因査艳红的关系,赵敏早就是他府邸麻将桌上的常客了,并且还一同去风景区游玩过,还邀请她说:嗨,哪一天能赏脸到我府上打麻将嘛,赵敏乐呵的说,好呀,好呀,大市长。两人的感情也真的变得醇厚了,至少在很多事情上他很听从这个情妇了,不敢随意违拗这情妇而与所剩下的另两个情妇久泡了,一旦和她到了美国的西雅图,他将与査艳红离婚而与这情妇结婚,这是他真实的心愿。而对于眼前的朱良臣,他心里狡黠的笑是,嗨,我的老婆只是玩玩你而已,她心里只有男大学生小情夫小崔,而你哩,你曾经的心上女人要跟我走了。一会儿,他欢快的谈到已经移民美国的阿拉斯加州的儿女、亲戚,与老婆査艳红原本是要移民到阿拉斯加州和儿女团聚的,可为了不让就在当面情妇赵敏不痛快,便对史密斯说:
  “哈,史密斯,我们一定会在西雅图再相见的。”
  一边的邓丽娜不时地给史密斯、魏忠信敬酒,说一些应景的话。散席后,邓丽娜随同朱良臣、史密斯回家了。
  “哎呀!热啊!热啊!你们怎么能让我喝那么多哩,”史密斯有点晕,对朱良臣大声说,迅疾的把身上的衣服脱了一个精光,在房间里走动了。邓丽娜从其身上看到了西方古典式的美女维拉斯复活了。这个像不到四十岁,没有人愿意相信她已经五十六岁了的女人身上的肉没有一处松弛。阴毛,白的发银光;丰满圆润的乳房,颤悠悠的;因为醉酒而发红显得情欲喷发的双眼,咪咪笑着,突然说:
  “脱啊!……你们,脱!”
  听他们发笑,史密斯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对邓丽娜说:
  “没关系!这个年轻男人离婚了,而我恐怕再也没机会见他了,天哪!今夜里我要搞他搞到天亮,哈哈。”
  史密斯喝酒确实喝得太过头了,一屁股坐到床边,又在说:
  “我怀过他孩子,因生病吃药,我怕造成胎儿畸形,打掉了,还哭过一个星期。他的缺点就是阴茎太大了,这在亚洲人种是非常罕见的,这是遗传变异……喔,我想脱衣睡一会儿。”
  “别听她说酒话了,”朱良臣激动又有点不好意思的说:
  “洗澡才能上床……丽娜,开空调。”
  他们开始用英语交谈快速的交谈了,邓丽娜没听懂几句,给史密斯递上饮料,又慌忙拉起窗帘,乒的一下关门走掉了。在小区花圃旁边坐下,邓丽娜气呼呼的给朱良臣发了一个短讯:以后不许你碰我了!假如査艳红被这个骚货拐跑了,那査艳红会剥我的皮的,这么一想,她又回头,开门进去,坐在大客厅了。浴室,传出洗澡的朱良臣和史密斯的嬉闹声,亲嘴的声音,史密斯的屁股被拍的一响,被插进的呻吟……“邓丽娜想,我眼睛皮眨都不眨啊。也脱光衣服,打开浴室的门,展开双臂微微笑着,向淋浴喷头下拥抱在一起的人走过去。
  那天晚上,史密斯在朱良臣陪同下去倒爬狮房子做了礼节性的拜访。
  一会儿,邓丽娜越来越被舞蹈中的史密斯倾倒,觉得该把气氛再推高,在朱良臣跳舞踩了史密斯的脚之后,她就恭请悼词达人上去接替朱良臣和史密斯跳舞,又恭请孙素芳以小提琴演奏了这个曲子:莫扎特小夜曲。一会儿,经赵敏提议,史密斯哩,接过小提琴,演奏的曲子是:墨西哥帽子舞。杈棍拉赵敏往一边牵手跳了几圈舞,又分开,喊了一声尊敬的史密斯女士,说:
  “请问你的脚要穿多大型号的鞋呀,……哇,四十四码,那,你脚比朱良臣的脚还大一码啊。”
  众人哄笑。
  一会儿,在一圆桌边,坐下来喝茶的人多半迎着中国通的史密斯聊天了。史密斯不时发出嘻哈的笑声,一种把全桌人的注意力拉向从宽阔境界上理解问题的倾向,表现得十分有力,也得之于和蔼可亲的奇妙丰采和议事风格。她谈到了有关美国的多元社会文化熔铸的摇滚时代,政治自由,休闲、娱乐等等问题,回答了美国精神为何那么强悍,便谈到:富有不是金钱概念,而是灵魂和身体的概念——你的灵魂是安宁的吗?你的身体是属于你自己的吗?
  都要健健康康活下去,孙素芳感慨的说,好好地熬下去的理由还很多:病不起……养病如养虎呀,不能掉以轻心。体察中国社情的史密斯怜悯的一点头,邓丽娜问:
  “史密斯,美国社会福利开支占GDP的21%,穷人的医疗,政府买单,真的吗?”
  史密斯笑说:
  “是呀是呀。”
  悼词达人问孙素芳说:
  “哈!不少人说,朱良臣家的鹦鹉说医生说……,哟,你叫我猜?”
  杈棍巴不得钻到地底下了。鹦鹉说医生说……碰上第一电线杆就撞死,他怕人重提这话,似乎丑行被人戳穿了,发窘的找不着话,便说:
  “哪里哪里,我说朱大哥朱良臣的强迫症没什么了不起。”
  朱良臣看着史密斯对杈棍一点头,说:
  “嗯,就算没好清吧,我这病,偶尔还会伴随些微的焦虑。”
  许长时间以来一个秘而未宣的法宝也该吐一吐了,一会儿,朱良臣又若有所思的断续的说:
  “而你这个医生也晓得,焦虑,也意味着一种高峰体验能力。有时,我关在书房里心里喊:不会作秀!——一无所有!这普通冲动竟然往神奇方面转化了,使得我多半会奇思泉涌了……怪诞!不可思议!呵,你怎么这样说?我有意的说出这八个字,它平时意义是被抽空了的,好比开山人听到开山鼓声劲就上来了:咚——!咚——!咚——!”
  史密斯笑了,对朱良臣一竖大拇指,带着沉思搞笑说:
  “我猜想,鹦鹉说医生说……朱良臣有创造性,哈哈。”
  杈棍诡笑了,说:
  “我猜想,鹦鹉说医生说……朱良臣化病为宝了。”
  渐渐的,一些人围绕不会作秀的饶舌,似乎都有一点捉弄朱良臣的意味,史密斯又觉得很有趣了,又说:
  “依我猜想,鹦鹉说医生说……过去伴随强迫症,朱良臣明显有一种在思想上有意识给自己加压的倾向,这不完全是坏事。啊!大多数人总是习惯于目光短浅,他们像被蒙上眼罩的马一样,缓慢而吃力地跋涉在人生的路途上,力量和官能都萎缩得如同癔病患者的视野一样,我们都在受着某种闭目塞听的煎熬。而他哩,却要冲破这种煎熬。①”
  一阵间歇,在一阵令众人觉得脑力不够用的脑力震荡的对话又继续下去,史密斯又笑起来说:
  “其实,人人心里都有一个魔——自大狂,而人类在自然面前的自大狂,恰恰是强迫症的真正根源。不会作秀这东西,也如动物人——兽的集体无意识。它呀,它也是活在朱良臣心里的一个小丑呀。”
  史密斯为邓丽娜了解朱良臣打开了一个新的精神视角的窗口,邓丽娜心里十分感激,说:
  “噢。”
  “缺了这小丑,叫他拿什么自慰哩。”
  “我不懂,史密斯。”
  “想不通吗?好比说,一个人在某一个时辰,得意于院子里一棵野芹菜的疯长,由此,他精神上也变得桀骜不驯。”
  史密斯换了一付明朗的调子说:
  “来这之前,我请人根据朱良臣的一个文本,制作了一部傻瓜版的网络动画片——鹦鹉与公猪的战争,我把它敲进移动硬盘带来了,作为我和朱良臣分别的礼品之一。服务员!……嗨,来,请帮助一下,把这移动硬盘插到电视机上去。这里,我请替大家注意的是,世人在感叹世界奇观时,很少没有人不为由缺陷造成的物质世界的奇观意大利比萨斜塔而叹息的,可我哩,我觉得与这个奇观相媲美,还有精神世界的一大奇观——因强迫症一个人竟然获得了出众的想象力!”
  众人发呆了。
  一会儿,史密斯又实施意义疗法似的贴朱良臣耳朵轻轻的吻了一下,亲热一声:
  “精神界的比萨斜塔!……啊,请大家往下看吧。”
  宽幅的电视机显示器开始播放网络动画,内容如下:
  西南的原始森林,苍苍茫茫,无边无际。有一群鹦鹉在飞,觅食了,嬉戏了。忽然,出现了敌情。
  在一条小径上,有三五只大公猪在散步,它们意气风发,深情地吼着哼着猪国国歌:
  
  “活着,就应当像猪、像鸟,
  有吃,有喝,有异性搞,
  自由的思想不能要。
  知天达命乐逍遥”
  
  “啊!我们被代表了,瞧这些猪东西,”一只鹦鹉悲伤的叫起来,这也等于下达了攻击令。
  众鹦鹉疯了似的冲向猪群,用嘴啄向猪眼睛,猪鼻子,猪群溃不成军,四处奔逃,有的猪被啄瞎了眼,有的猪跌伤了腿。
  大获全胜的众鹦鹉高兴极了,它们聚集在一个矮矮的草堆上,唧唧喳喳,猪们败就败在没脑子上,而鹦鹉们哩,多半见识广大,这是不言而喻的。有一只鹦鹉,心灵极度柔韧,腰肢乱颤,欢乐迷人,惹谁谁都不得不言听计从,它向同伙侃谈起人,人世晦暗,皆因为猪东西盛行过头了,就拿作秀来说吧,没人有鹦鹉分辨的清楚哟。一旁,有几个鹦鹉说起了相声。
  一只鹦鹉像是心不在焉的说:
  “哦,不会作秀是假面具哟,说实话,我只是偶尔戴着玩。我信佛语——甩掉你的假面具,你就能享受到自然的喜悦。”
  一只鹦鹉嘴里懊恼不休的:
  “何苦要咒自己不会作秀哩,自然、纯朴,才为秀为美呀。”
  一只鹦鹉在讥笑:
  “说不会作秀,算骂人还是算捧人?或是炫耀什么?”
  一只鹦鹉,也说不会作秀,口风里却有在联欢场景里野野美美的举手拥戴意味,又似有潜台词:
  “……失礼了。”
  还有一些鹦鹉扮出小丑节上的猫狗嘴脸,彼此问安:
  “不够无耻哦,不会作秀”
  另类鹦鹉充满狐疑:
  “喈!作秀叫……叫不三不四啊。”
  还有鹦鹉像幼儿园孩子一样奶声奶气的说:
  “外秀不如内秀,不秀为秀。”
  也有鹦鹉淡定的哼说:
  “cannotshowoff,不会作秀,至少也有痴福,甚至也不乏有高尚的。”
  猪群的侦察兵伏在不远处,发现众鹦鹉如此嬉戏、松懈,立马回去报告了。猪群的首脑们开会了,气愤的是:
  “众鹦鹉不通猪性,口径不一,影响了和谐。”
  猪群联兵,三十头猪,从十六个的方向向矮矮的草堆发起了勇猛的冲锋,结果没有踩踏死一只鹦鹉,反而因相互碰撞伤残了一大片……
  事件还在恶化……
  ——看着,听着,在大家陷入沉思之际,朱良臣用一道并不显得做作的开心调子说:
  “哈哈!刚才大家看的,是寓言体的,我献丑了。”
  史密斯面向在座笑开了,对朱良臣说:
  “回到美国,我会向更多的人们介绍你的。朱良臣先生,来,抱抱我,让我吻你。啊!我赞美你!有你这朋友,是我终身的荣幸!我一度打算取消这次旅行的,后又想,一个开茶馆的平民,能把中国人当代人行为方式矛盾性窘境理解的那么深、那么富有戏剧意义,我该来庆贺一下。”
  “拿这网络动画可以参加调情杯网络动画大赛了,……我像哪一只鹦鹉呢?”邓丽娜说,作了一个手势:
  “晕!”
  狂喜中,邓丽娜、赵敏、孙素芳都热烈拥抱史密斯了。
  鉴于邓丽娜和赵敏都提议要陪史密斯去菱湖公园邓石如碑馆赏识一下②,朱良臣站起来,整整衣服,牵了史密斯的手,说:
  “走吧,大伙儿高兴有你这个西雅图博士同行耶。”
  这时,杈棍正在和别人谈办哭吧的事,似乎他额头绉纹里也转着各种人的哭相,各种哭的意义,各国哭文化,见朱良臣要走,就上前缠住,提起两人合资开办哭吧的事情,朱良臣说:
  “兄弟,我会抽空打听一下,看看有没有可能。”
  
  
  注释:
  ①,引自美国哲学家詹姆斯的《论人类的某种闭目塞听》。
  ②,安庆市邓石如碑馆是清代大书法家、篆刻家、诗人邓石如艺术成就的纪念园地。
  
  
  第二十九章,飞吻——给彩云间的哭墙
  
  史密斯飞回美国半个多月后,朱良臣才抽空跑办哭吧的事情。
  时光在飞逝,大地在旋转……
  他或骑摩托,或步行,或打的,他不在哪儿倒不要紧,不管在哪儿,在城市,在乡下,在所有之物上,都似有他的思绪飞扬:
  “哭!哭,自古就作为一种有趣的心理疗法。人的心灵疼痛,有点像爱欲,有时要借助外界疏导才得以抒发。”
  一天,在路上,有嫉妒他茶馆生意的朋友瞧见他了,拿隐喻他感到的心理压力如山大的时髦用语朝他喊:
  “亚历山大!亚历山大!”
  他嘻嘻一笑,做了一个鬼脸,说:
  “你别惹刁民噢。”
  眼泪,诚然是缓解精神负担的良方,可工商局岂是吃醋的,知道刁民——哭吧,这种联想就足以影响社会和谐了,于是,他开办哭吧的执照只好在梦里拿了,灰溜溜的回家了。
  他,踱步在家里的阳台上了。
  天气真好,知了在叫。极目远方,他恍惚见天上彩云间里似竖起一道哭墙,那不仅仅是为祭奠唐山地震受难者而正在拟建的,也是人的心灵的尊严回归自然的需要哇。
  他不由兴奋的一叫:
  “啊!”
  给那哭墙一个飞吻……
  哭……在世界,有两座哭墙,一座在耶路撒冷东区,他想到了哭吧的开业致词:
  “猝不及防的伤痛呀,私密情感,等等,你想哭什么就哭什么。别老让气闷着,闷出疾病、灾祸。诸位,要哭出来!你的哗哗泪水将化解啼血情结,结为阳光下最美丽的花儿……”
  沉浸在这样的思绪里,他又自语:
  “想哭时,该哭的时,就得哭!”
  而小情妇邓丽娜在笑!
  自史密斯离开后,邓丽娜便少有好脸色,朱良臣便向她告饶,低头说:
  “算我对不起你哟。女人的天性当然是渴望找年轻的男人做配偶的。我郑重的请求你重新选择,如果你想找年轻的配偶,我会在査艳红面前为你保密,呵护你,直至你成功。”
  邓丽娜木然的瞪他一眼,一声:
  “噢。”
  彼此有几天没有说话,随后大情妇査艳红出面过问,得知缘由,不免发笑,劝快要哭出来的邓丽娜说:
  “呵,你权当和朱良臣玩一场的不是那个史密斯,而是我査艳红,你就不会吃醋了,不是么。”
  转身又骂朱良臣:
  “你别惹你的女人生气呀……”
  此后,与这个男人关系的临时态中,各方既有朋友式欣慰,友善,谦恭,又有夫妻间的童心、浪漫、幽默、亲昵、情话、沟通和欣赏。他显得比过去超脱,殷勤,知道让她们性需求上获得满足,她们就会乖乖的。大多数的日子,他随她们相伴在倒爬狮房子里。多半精力饱满时他才出现,不多言语,亲切,姿态放松,似乎随时迎接可能有的肌肤之亲。
  査艳红和朱良臣的爱,由两个罕见的特殊气质的融合,可情人相处毕竟快有三年了,情热均有减退,彼此对对方身体的味道和触觉、线条、阴毛、胎记,熟悉到少有新鲜感了。而邓丽娜因青春优势处在性爱的鼎盛期,与査艳红不拘时间讨论《女性的奥秘》,《第二性》①。讨论内容,她以一个学医的年轻人的严谨记入一个小本子里。另一本变态性心理日记,显示了《金赛性学报告》那本将美国人走入性殿堂的启蒙书,也是世界性研究史上划时代的里程碑对她的影响,査艳红有意无意的借助了邓丽娜这种年龄女人富有的浪漫主义的举动和遐想,装饰了她与朱良臣的性爱。由于邓丽娜怂恿,朱良臣的附和,在査艳红一度暗淡的三人去海外创造幸福生活的又变的强烈了,两个女人痴痴地守望这一个男人。在倒爬狮房子里有时还有一些招待别的一些客人的痕迹。她们的崇拜者,求爱求婚者还是很多,仅在一个QQ群,名叫不分左右打鸡血的群里,每天她们各人收获的鲜花拿箩筐也装不下。鲜花藏的纸条上的请求五花八门,如,一夜情吧,裸聊,更新鲜的性爱似乎一动鼠标就能得到,可她们没减少对别的异性的感情封闭,神气显得宁静,也保养得健康红润。
  朱良臣回到卧室,俯身瞧着在熟睡中的邓丽娜。这小情妇有更多的时间在他家里泡着了。因为大情妇查艳红那移民在美国阿拉斯加州的女儿在大学里闹恋爱失败,却怀孕了,回国探望亲人了。一些天来,做妈妈的女人为女儿的不幸而难过,带女儿上医院堕胎,安慰女儿等等,无暇与他亲热了。他想起一天他打瞌睡,她用墨汁给他脸上画上了关羽式的胡须,又画了张飞式的圆眼睛,打醒他,撵他上街去买小笼肉包,他一上街就招致满街人大笑。哈,他也拿墨汁在她脸做一点花,不,玩笑他也愿抄袭女人,看她又在笑,他抽身离开时说:
  “你笑什么呀。”
  邓丽娜的梦,时而梦入了全球最适宜华人移民的十多个国家,对那些国家的气候、社会福利变得很了解,又为未来不知道移民到哪个国家发愁。这天梦见移民到了美国的西雅图,邻居史密斯每次串门都要和朱良臣做爱,朱良臣精液的气味在房间里几天也散不去,她生气的说:别玩了!可史密斯总是笑嘻嘻的说:嗨,别和我计较,别和一个大你三十岁的老女人计较,弄的她只能在一边傻笑:哈哈!……梦醒了。一会儿,她腾地坐起,散乱的发间露出生活在别处的落寞:
  “这在某地方?”
  她下床了,梳洗化妆、喝茶,随后,就往一边收拾厨房,洗衣了。
  等她回转身子,却听朱良臣做起了演说,那是在梦里哭吧的开业典礼上。躺靠在书房座椅上,他睡得多夯实香甜呀,一道含着俯视苍生的哀哀悯情的声音飞出了这人家:
  “一进哭吧,就见迎面屏风上写着:为了健康,哭吧。……您是聋子,也会听见从哪儿飘荡来了詹姆斯拉斯特乐队的《天堂鸟》旋律,进来的人都是天堂鸟……都会哭起来。啊!哭吧!……”
  她揪醒了他,说:
  “办哭吧的事,是你的心血来潮,你别去想它了。”
  朱良臣懒懒的说:
  “是的,是的,我不想它了。”
  一会儿,朱良臣到院子里开始擦新买不久的摩托车,又出门了。坐大门口小椅子上的邓丽娜,膝盖上摊着一本西雅图市的公园法,看着。来了客,医生杈棍和孙素芳这夫妻两一前一后的进来了,还带来几个陌生朋友。邓丽娜换穿上新买的长皮靴,薄薄的吊带连身短裙子,洋溢出浪漫,跳跳蹦蹦,嘻嘻哈哈,轻柔快活的笑着,搬出好些吃食给客人,说:
  “孙素芳,你好,随便坐吧。”
  来客显出安妥的样子,嘲笑起杈棍:开办哭吧,不如开办媚药坊,炒房产,走私贩毒。
  阳台上,笼中的虎皮鹦鹉又在玩吊环,它也喜欢热闹,人来疯的唱起来,惹得大伙儿笑个不停。杈棍把孙素芳拉到一边低语:这人家发生婚变了,唔,你瞧,邓丽娜那付神气就像新的女主人了,孙素芳醒悟的一点头说,是的,走到邓丽娜面前,大胆的问了一句:
  “呵,你,何时与朱良臣结婚?”
  邓丽娜乐呵的笑着,弱态生娇说:
  “不懂你意思。”
  一会儿,见不着朱良臣,杈棍便发急的叫起来。邓丽娜说:
  “看望他老妈妈去了,他呀。”
  又说:
  “他去茶馆了。”
  过了不少时间,朱良臣才又露头,放下买的牛肉、萝卜,见他用手顺头发,邓丽娜对杈棍说:
  “仿佛他头发也在痴迷的思想。”
  说着晕红了脸,跑到阳台上去晾衣。
  此前,已经入籍加拿大的老朋友孟小平想出版一本自传,来这家求助,当时,杈棍在场,朱良臣指着杈棍说:这曹医生的老婆素芳文笔很好,让素芳为你初稿润色一下,我为你作序。孙素芳办好了,送回了。朱良臣叫孙素芳尽快面呈孟小平,对她笑说:
  “孟小平答应给你两千元辛苦费。你快去拿钱。”
  孙素芳又为一个朋友索取书稿的题词,朱良臣找出那书稿,想寻点提醒某种概念的,说:
  “丽娜,等一会儿再晾衣,劳驾,请找到《心灵自由之路》。哦,不,请找到《观察医学的札记》,不在书架上了。”
  接过那札记,想从中寻点提醒某种概念的东西,用安庆乡音出声读:停下,出语沉甸:“唔,你上次说:请替我哪怕抹一点黑,这书稿也来钱。”见孙素芳淡淡一笑,他挥笔在文稿上题上:“谬以千里的杰作。”忽然,王大蒜进来了。朱良臣弄清了这乡下外甥借口叫他去钓鱼,实际上是催他去讲圣经,便遗憾的说:
  “谢谢了,圣经呀,我懂的也太少太少,我也想读,最近实在分不开身。”
  王大蒜还清了所欠的债务,对人说起所做的生意越来越好了,一会儿。朝朱良臣哈哈笑起来,招呼几个人来把朱良臣绑架到一部小车上了,暗地里策划此事的邓丽娜目的是要他换换脑子,陪同着,一车走人了。
  又一天下午,在家里阳台上喂鸟食时,朱良臣肩胛窝夹着英文版的《情绪分子》,身上似乎还散发着一股稻谷香,肤色,也较前黝黑,神气像寂静的苍穹了。
  一段老式的乡村生活,很快成了城市人朱良臣最惬意的回忆。有不少日子,他叫情妇査艳红和邓丽娜想吃什么菜,自己去菜地里摘,在池塘里洗衣。她们先后不同时间里与他一起泡过了这样的时光,适当的劳动,简朴的生活,简朴的思想。啊,有过这样经历,他觉得,死也值得了。那段日子之后,邓丽娜回了外省乡下的家一趟。她回家几天后,査艳红也赶过去了,看望了她爸妈,对她爸妈说:我替你们的女儿在城里找一个男人结婚生子,喏,这三十万聘金,是那男人委托我给你们送来的,她爸妈一生没见过这么多的钱,当即下跪磕头,不知磕了多少个头。——破坏了朱良臣婚姻的査艳红干下这件事,让彼此关系已经铁定的朱良臣和邓丽娜无限感激。可邓丽娜还是有点担心,一次,将一股熟虑过的忧思神气投向朱良臣,似倾诉已经说过的:假如到了国外,査艳红耍起威风,会不会把她从朱良臣身边赶走哩,她对物质生活要求很低,不敢说出内心的深处对一夫一妻的向往。和他一同猜测査艳红的心思时,隐约的提及女人都期望成为男人的唯一和最爱。
  朱良臣在阳台看书看懒了,喝起酸枣汤,淡淡的一声:
  “这日子呀,丽娜。”
  在客厅,邓丽娜享受着身心的安宁和洁净,走来走去。朱良臣见邓丽娜不吭声,一会儿又说:
  “艳红怎么不过来,想死我了。”
  “啊,艳红姐出差才两天,你就这么叫饿。”
  他把她抱起了,抚摸她平坦的小腹了,相互交缠着,亲嘴。有时候,她主动请他察看、抚摸她的小腹。显然,与他的大情妇最有一拼的莫过于她的小腹,还能孕育许多孩子。她想起的说:不择手段的出国!很多人不名誉的出逃了,结果在国外混得有头脸了,衣锦还乡,却照样受欢迎。嗯,艳红姐有官员的身份,担心以正规渠道出国招致审查,惹麻烦。这件事,我们要研究……要等出国了,才能替你生孩子。
  “不,我不要你避孕了,你不能永远看査艳红的脸色!”他放开她,走来走去,为这两人已经吵过许多次了,有点恼火的说:
  “我这么老大年纪了,我等不及了,啊!难道要等査艳红给我生孩子吗?”
  査艳红和她那市长丈夫魏忠信的究竟何时才能移民出国?听此问,即便知道也不敢说的邓丽娜一脸茫然的说:
  “你问的是我不知道的呀。”
  假如査艳红不尽快的出国,就可能被逮捕。有一种忧虑,朱良臣曾假借虚构的故事,或别人的真事,与査艳红交流过,她用眼神默认了,肯定了,那就是摆在她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尽快逃亡国外。二,去北京,直奔最高人民检察院去自首。如果在本省范围自首,可能会被包括她丈夫在内的人造成她意外死亡,或者将她关进精神病医院。鉴于这情况,朱良臣微微叹气,又说:
  “昨天我催艳红了,我说我都为你夫妻两焦急了,你们赶快想办法出国呀。”
  邓丽娜点头,去了一边,含着一丝忧郁唱歌了:
  “月光下的凤尾竹……”
  被市长丈夫魏忠信盯得她太紧的缘故,几天后,査艳红又汇五百万元钱到朱良臣的账户上了,让朱良臣、邓丽娜尽快办私费移民出国,以便以后三人在海外汇合。为办移民手续,朱良臣去上海往美国驻中国领事馆跑了一趟,可一时也出不了国了,住在哥哥家里的老母亲生病了,需要他不时的去照看。査艳红、邓丽娜也去看望几次了,在这情况下茶馆生意也就暂时还维持着。
  一天,门外有人喊:
  “朱经理!”
  喊他的,是茶馆的员工,进来后说:
  “大事不好了!朱经理。”
  
  
  注释:
  ①,《女性的奥秘》作者:贝蒂.弗里丹。《第二性》作者:波伏娃。这20世纪杰出的女性说:女人不是天生就是女人的,而是变成女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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