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马】无畏之城 十四、十五（长篇）

第十四章，肉色之梦


一些天里，赵敏逛了不少风景，看够了无限辽阔又混杂的他人生活，逍遥在高档宾馆和酒宴里，第一次聆听了知名的西洋音乐会，受到商界文化界一些名流的莫名的追捧，幸福得像一只青春小鸟，
赵敏随同带着公务任务的市长魏忠信来到杭州的。
她还抽空拜访了几个老同学，结识了一些新朋友。新老朋友们从她嘴里得知她是市长夫人的表妹，全都露出万分羡慕、巴结的目光。在一次大型的化妆舞会上，魏忠信还长时间的陪她跳舞了。她觉得魏忠信的舞跳好极了。那段时刻，给了她一种腾云驾雾似的感觉。她太兴奋了。入夜，在高档客间，躺进魏忠信怀里，魏忠信正式的向她求爱求婚了，承诺尽快的与老婆査艳红离婚，与她结婚。接下来，就是尽情的做爱。之后，魏忠信把她抱进入浴池，又招进实际上一直带在身边的两个十九岁左右小情妇替他两洗澡，她哩，快活的简直丢了魂，当和这心上的男人赤裸相拥的睡着之后，便在梦里当上了市长夫人。妇随夫贵，她借力发力的拼打，渐渐爬上了财富榜，并参与着新的投资趋势，沉浸在亿万富婆的私人生活里，豪宅名车……
回到安庆，赵敏直接住进了春光路八号，魏忠信的皇宫。一个晚上，在小客厅里，査艳红、赵敏、邓丽娜三个女人在聊天，魏忠信轻轻走近，微笑说：
“该睡觉了吧。”
赵敏一点头，幸福一笑说：
魏忠信将赵敏拦腰抱起来，又扭头对一边的老婆査艳红一点头，径直走进卧室。査艳红毕时起身，牵起邓丽娜的手就走了，当赵敏的头落在床在枕头上时，听到楼外面小汽车开动了，说：
“她走了……”，假言最新发现的孔子语录有：无论挣钱，还是人际关系，还是性爱，做人的伟大学问只在于要充分发挥狼性。强调：玩的就是心跳！不偷情，哪儿来崇高？她读呀，读。有一些天，她对照书里列举的女性私密部位标准尺寸数据，叫推荐给她看这本书的这魏忠信丈量她的私密部位，结果，两人都喜出望外——她完全合乎标准！这书很快成了她的圣经，书名却是一道令人不安又广受狼类欢迎的问责：今夜你是否偷情？回味这些，她含着窃喜，不禁悄然自语：
“我的情夫呀，我心上男人。只要你高兴我就高兴，哪怕你一天玩一百个女人。”
她睡了一个好觉，没有等到丈夫回家，就去了已经雇人打理的美容店张望了一下。偶或的，她仍然去倒爬狮房子，却不再参与在那儿的丈夫与情妇査艳红的爱的嬉戏了。一次，无意看到邓丽娜到书房和朱良臣拥抱，接吻。随后，与邓丽娜单独交谈，便就在朱良臣大情妇査艳红的眼皮下怎样做一个快乐又实惠的小情妇，像姐姐对待妹妹似的给出了一些的建议。多天后从皇宫回家，又上床睡觉做梦了。
梦回一座神秘的别墅里，其中的摆设、气氛，显示的是外国古代的王宫景致，在那里她训练、管理的小情妇，一律是大学生中的处女，并很快让魏忠信品尝了一次外国古代国王淫荡的生活。在一张特制的楠木大床边，出现了四个裸体的美女，一个十六岁，一个十七岁，一个十八岁，一个十九岁，阴部都搞了彩绘，所绘均是狰狞的猛兽嘴脸。围着大床跳起极其欢快的裸体舞，嘴里还念出报纸上偶尔传授的成功宝典：要成功，先发疯，头脑简单向前冲。在床上，和魏忠信裸体相拥的她微笑的说：
“瞧呀，全社会女人梦幻级的情夫在向我们微笑！啊！我的忠信，我的市长，我的男人……”
于是，美女们开始背诵由她编的说辞，会让世界上所有动物一分钟内彻底晕倒的：“在一个世界性的性交大赛上，新加坡一个女人竟然一口气与多少男人性交了？——八百多个！你们来这儿，不是做性奴，也不是做妓女，听说巴西还设了一个妓女时装周哩。你们是来做情妇的，也算是搞援交。援交的宗旨哩，并非就意味着对权力、恩宠、一夜走红、一夜暴富的向往和对享乐主义的崇拜，而是娱乐至上，打造真实版的穿越剧《倾世武则天》，抢先赢得释放自己的机会！而是大爱无疆，体现人文关怀，道德坚守，也有益于思考人生，认识历史，有利于伟大的社会主义精神文明，也是对无产阶级专政下国家的革命领导干部——官员献爱心。”接着，她又无声地笑着，瞪大眼睛，看着魏忠信给这四个美女逐一开苞……
梦醒后，她还窝在床上。有几分钟，她神回了与丈夫恩爱的光阴里，又觉得，没有愧对丈夫过去对自己的好。离婚财产分割，在炒作产房赚来的三套住房中，我得占据两套，她想，想着一些怎样令丈夫放弃她的话。
下床，弄点吃的，赵敏又精神十足，正好朱良臣也回家了。
夫妻两相坐无语。一会儿，赵敏脸上重新挂起了微笑，就如平时商议正经的问题一样说起离婚，朱良臣有稍许忐忑不安的问：
“你呀，你的情人是谁呀？”
“暂时保密，嘻嘻，”赵敏说。
因一方有点事，中断片刻，再继时，又都更加谨慎、和蔼。赵敏醒着，也像因沉溺于与魏忠信的热恋和肉欲而造成的痴迷状态，神气又变得像是在皇宫之梦里探出头来俯视平民的天地，朱良臣乞求的说：
“我呀，我不敢要求你与我同步的从婚外恋中退出。”
“退出？亏得你想得出，你在非法的传销会上被洗过脑，还是文人，怎么这样落伍哩？”——听了这怪论，朱良臣的嘴都笑歪了，幸得这老婆才得到了情妇査艳红，他也就愿意容忍她可能有的失错，便说：
“你可以再荒唐一段时间呀。情人是短暂的，到最后，也许还是……我两在一起……”
他何以出此言？
出国，和査艳红、邓丽娜一同移民出国，他何尝不想哩，多次交谈之后他才弄清楚，査艳红虽有这愿望，却并不坚定，最关心的只是三人关系的保密。两个情妇都处在和他的热恋中。占有了邓丽娜，在他确实像无意中被一个大奖砸昏了，不敢怠慢。在他带邓丽娜去一个风景区泡过了几天蜜月似的日子里，她的杏子形脸，鲜艳的像熟透的杏子，丹凤眼，似一泓秋水，喜洋洋的爱情挂在她细而黑的俏眉梢上，表现在她屁股扭动的曲线里，表现在她学他舌时变调的一声脆响里，她依偎在他怀里，平静的说：
“喔，大学时的女同学，体谅我处境的，给我发话来了，说：你买不起房子，就别拒绝到爱的寄生树上寻找嫁接呀。女人的性生活，在二十五岁之前，才更利于盆骨的发育。”
她抚摸、赏玩他的器官似乎有无限的精力，用白皙、圆润而坚挺的乳房按摩他。有一会儿，她压在他身上了，追问他器官的耐受性，他便重复起对大情妇说过的话，在巴黎大使馆工作时，因好奇，他偷空往附近一居民区社里的体操训练班里厮混了一些日子，还受邀参与过另一类体能训练，此后，他的器官一次连续抽动时间最多时能超过两个小时了。他说起这往事，强调手掌经过训练可以轻而易举地劈断砖头，那么，控制好器官的血流速度也可以做到。长期没女人时，他便启用硅胶的女生殖器和他的器官对接，讲究姿势、力度。他的性功能既不会偏废于失偶状态，也不会因性伴侣多而多劳招致自损，听着思量着他的话，她为他自制习惯叫好了。好在他茶馆的盈利越来越多了，对邓丽娜的笼络也无需花大钱。年龄上，两人多少有一些代沟。一种绝对不敢说出口的欲望萦绕在邓丽娜心里，那就是，如果结为正式夫妻，这男人选择的可能不是他的大情妇査艳红，而是她。在心灵上，她让他感到她是把他当丈夫接受的，还热心于对三人未来在海外创造的快活光景做沙盘练兵式的设想。
对她的设想，他只是不很用心的应着，随后，叹气说，啊，想来査艳红想丢开那个市长丈夫不是那么容易的，有说不出口的苦衷，你我别逼问她，顺其自然吧。
如果不能移民出国，他想，一个平民男人与贵族女人处情人最终也只会是美丽的肥皂泡。
“呵，你是怎么酬谢査艳红的，和她吵嘴了吗？”
査艳红托人从国外给这家寄来了一把座椅，巧克力色牛皮的。某天参加过赵敏以往的销售链的一些人涌进家，有人知道这座椅售价是一万，便唏嘘起来：乖乖！豪华！典雅！这叫Egg座椅，是1958年丹麦人设计的，今年限量版，999张。说起这座椅，赵敏一仰长颈脖，眼风里闪着怡然的得意，说：
“外人看到这座椅，都说你不再犯贱了，没法腐败也伪装出腐败的样子了。”
“你的嘴怎么变得这样戳人啊，”朱良臣觉得痛苦的说。被这座椅顶在书房里，就像被一个绝色美人炯炯盯着了。腿，不敢乱翘了。说：
“座椅太奢侈了！”
这夫妻声气的别扭，让阳台上鹦鹉也烦，叽叽喳喳的乱唱：
“丛林法则了哈，
狼、狮子和豹横行了哈。”
有时只能对鹦鹉诉一诉心曲的朱良臣发呆了。
他自思天性难易，想说我要査艳红平民化，她却要我贵族化，心里磋叹了解査艳红真实的社会人格倾向太迟，可惜她性格太复杂了。她既是天使，又是魔鬼；既是官僚，又是奸商；既是他的所爱，又是他的所厌。他眼光本能的离不开她，觉得对她有一种守下去的责任。可是，他又深觉得自己真的堕落了。
我两每月收入合起来不足四千元，凑合下去都没出头的日子，一个大男人怎么不觉得寒碜哩。去吧，去情妇那儿。哄好情妇才是你的正事，哄死人不偿命的。两个情妇把你领入了人生最快乐时段了，赵敏目光索然的说，又一阵嗤笑：
“呵，可你哩，占有了大姑娘邓丽娜，就想抛弃査艳红了。”
往一边坐下的他斜眼看她了，懒得较劲。她哩，不明白魏忠信过去催她离婚，又变的不赞成她很快离婚，觉得长痛不如短痛，撇撇嘴说：
“我两快办离婚吧。”
一付冷冰冰口吻显示的对过往夫妻感情的绝情，不由他不怒从心起，他婚外性关系恰恰是听了老婆话的结果，也是老婆为了钱明里暗里一手推动的，最后叹气说：
唉唉，査艳红有那种病，我不忍心对她不好。你忍一忍，她一出国，我们夫妻关系就平安无事了。”
她惨然一笑，像是要哭了，又说：
“可我……我也爱上了另外的男人了，请你给我自由。”
听了这话，彻底明白婚姻无法挽回的他一把她抱在怀里了，细看她。相信她攀上大款或大官了，攀高枝儿是人性的多少也合理的愿望。一会儿，她向丈夫招认：
“我改不掉水性杨花的，不能再害你呀。”
不愿再与老婆嚼舌，朱良臣到一边沉思的自语：
“啊，穷人要有穷人的风骨。”
什么风骨，你那是小家子气，赵敏想，觉得还是情夫魏忠信的气派大。出于对赵敏的爱，魏忠信将原先已减少到十二个的情妇又减少了四个，她相信最终和魏忠信会成婚配的，发出一声怪叫声：
“你放屁！”
她跑到梳妆台旁边化妆了。对镜子，她往薄薄的很有型的嘴唇上抹起口红。一会儿，给情夫杈棍发了一则短讯，心神不宁的走动了。
她赚了第二套房舍了，一百多平方米的，可离真正的发财还很远。如果允许丈夫与査艳红这个恩人分手，她与査艳红换夫的愿望也就可能泡汤，炒房产也就很难再得到査艳红的资金支持，忍着心里的气，她又走到了镜子跟前，心里说：“嘿嘿，我和你所厌恶的男人——你情妇査艳红的丈夫，睡觉了，做爱了，深深爱上他了，”想象里出现了自尊心受伤的丈夫拿刀追杀她，又把怨毒撒向査艳红，她转身往卧室，在枕头下捡到她原先赠送给邓丽娜的一只红玛瑙发夹，就将之递到丈夫手上，又揪丈夫耳朵了，他反手照她撅着的屁股一抡巴掌。她手往他后颈脖一叉，死劲一按，最后，他头，被她按到矮竹椅上不敢动了，头上长出的酒瓶要掉下来。她在一边叉着腰，稀松的笑着，说：
“喏，把你小情妇的发夹病送还给她。”
朱良臣不愿议论邓丽娜行止背后隐藏的查艳红的意图，赵敏又如履薄冰，拿温柔的微笑取悦丈夫了，叹气的像朋友似的劝说：你应当珍惜査艳红和邓丽娜对你的爱呀。在自愿的，几个女人共有一个男人，这种事并不稀少了呀。
他无语了。生活的烦闷、无聊；不得不小心翼翼的避开敏感词发评论，说话；不离婚和这个老婆也搞不好，凡此种种，让他不能有别的选择了。査艳红的财政局副局长的岗位很吃香，又做房地产生意，且时常的行踪不定。除了邓丽娜这个生活总管，身边还有随时可以召唤的三五个工作助理、随从、保镖、司机，市长丈夫也时常召唤她，这一些，是尽可能的避开他耳目的，他心知肚明却不愿多问。再回到淡泊的生活已不可能，本能上他一点也不回避与情妇们交欢，可也得养身，就说：
“搞多了，会阳痿，会折寿的。”
隔日，办了协议离婚手续，两人还商定，离婚之事暂时不让一般人知道。再一次踏进皇宫之前，她仍然不敢对他说出口：
“你能给我什么哩，市长的情夫应诺送我一栋别墅耶。”

第十五章，以面遮心的市长
天黑之后，魏忠信上了市长办公大楼顶层的天空花园。
四处张望了一下，并非想留心什么市景、市情，这个最高行政首长——市长对这城市人的活动很了解。该市的各项工作，办公会议上自有安排。五十公尺外，有人腰里别了一把手枪，即便有飞机从天而降冲下来一帮人员能抓走他？不可能的。他的利益关系网遍地都有，国家安全局了，省市公安司法各个部门了，也都有他的保护伞，线人。
这个方面大耳五十出头美男子的心情郁闷，在一个靠椅上坐下了。
一上这高大豪华胜似美国白宫的楼顶，最困厄的人也会飘然起来，可他却十分冷静。开心事，把分赃起了隔阂的前司法局局长孙耀如送进监狱，已成了过去。一年前，他就将两亿多人民币存入国境外的三家银行。这又想：得忍哪，钱没搞足，我唯有亲民。在什么都演员化了的风气下，个人、社会组织、衙门统统演员化了，不擅长表演——作秀就得下台，因此他亲民的事迹不少，如，赈灾时把钱递到灾民手里；开会时大言炎炎，冠冕堂皇，如说：要坚持党的绝对领导，要改善民生呀，官员要律人先律己，反贪腐；对私密的狐朋狗友，他会谦虚的说，哎呀呀，不贪就得受排挤啊！不想贪也得贪，我不过是官场潜规则的受害者罢了：假如在什么联欢场合，他会甩几句流行的时尚话语，如：忽悠无罪，恶搞快乐，其逢场作戏的能耐就连曾演过话剧的情妇赵敏也自愧弗如，有一次夸赞他说：
“佩服啊！你真能以面遮心。”
宦海沉浮中早就厌世的他笑应：
“呵呵，就说我演市长吧，不能享受特权，不享受一点堕落快感，我一上班就会打瞌睡。”
赵敏也便咯咯的发笑。在其爱情幻觉里，也许基于本能的对大官的敬仰和害怕，喜欢听他回溯在权力游戏舞台上的表演，早年借助已去世的岳父官场势力登上仕途后，有一年他任某市反贪局长，只因心太诚，差一点把自己送进了监狱。官，丢了两次，易地为官，只是幸得老婆查艳红的活动。这样的经历让她感到惊心动魄，也仿佛增加了她爱情的幸福。
他发短讯给赵敏：
“一洼死水全无浪，也有春风摆动时。”
赵敏的回复是：
“吻你，金瓶梅迷！”
他一笑，一丝莫名的伤感就如一阵风吹来撩起记忆里不愿再有的文革恐怖时代。
二十四岁时，他和这情妇现在的丈夫朱良臣结了拜把子兄弟，都是穷光棍，不知何时才能娶亲，经常在一起无所不谈。当时他被有关方面认定政治不过关而被禁止谈恋爱，可他管不住嘴的时而谈女人，谈他当红卫兵搞打砸抢掳来的禁书明代小说《金瓶梅》。谈书里的做爱情节，就是玉皇大帝也会出口下三滥的鬼话。意淫所看所想的一切，在他们多少少少也是某种望梅止渴、画饼充饥，彼此在一种一旦被人揭发很可能会被人认定是反革命的预期的犯罪快感中混时光。有一天在他租住的昏暗小屋里，谈着谈着，他起了一种惶然的冲动了，对小五岁的朱良臣说：嗨，老弟，一旦改朝换代，我的祈愿呀，就是当一把西门庆式的淫棍。这时，一个名叫三孬子的大老哥插进来骂了：你们两个都没屌用！屌，也就是阴茎的医学定义是什么？男人两腿间延伸到体外的血管。血，流进这根血管的速度快，流出的速度慢，便形成膨胀，啊！你们懂吗？他两大笑，一起哄三孬子了。俗话是三个女人没好话，三个男人比屌大。男人没屌用会招人笑话，自身的人生乐趣和信心也会缺失。接下，这三人真的脱下裤子，比起谁的屌大了，闹疲了，他和朱良臣不知怎么为《金瓶梅》的细节吵了起来，不知怎么打赌了，他说：
“哼！等你朱良臣一结婚，我就当西门庆①把你老婆拐到国外去。”
朱良臣抖擞精神顶牛：
“噢，那好啊！未来你魏忠信的老婆就会成为潘金莲，也一定会偷上我的。”
一种难以扶正的性心理变态自那以后就缠他不放了。
他曾经撰文自剖说：一个饿鬼见了饭便吃得胀死系常情，那么性压抑太过头酿成下流以致时时淫瘾难耐怪谁呢？从此，他内心深处用悲观的厌世主义的眼光看人了。在他看来，文革培养出的一代人都胆小、自私、说谎、猥琐、贪婪、怕事、没安全感、不敢担当、虚伪、追名逐利、不坦诚、不善良、无爱心、偷机取巧、攀比、钻营、沒信仰、沒教养、羡慕嫉妒恨、欺软怕硬、无亷耻、无良知……正常人一个也留不下来，而没正常人，什么都是空的，即便有好制度也是空的，他想，在精神病人或者精神病人的后代当中争什么荣誉，守什么忠诚、道德都是给别人看的。像菜单一样常年被换的情妇们谁都知道，他非常喜欢《金瓶梅》以及由其中做爱情节改编成的影像光碟，眼下，赵敏也笑他是金瓶梅迷了。
命运太捉弄人了！
无意中，他与朱良臣的打赌实现一半了，彼此都与对方的法定老婆勾搭上了，然而各方都不能判定法定老婆的外遇就是对方。
作为市长一旦离婚，社会震动会很大，顾忌这一点，我的心愿哩，是尽快的偷偷地把你带到美国的西雅图去，每次这样对渴望与他结婚的赵敏说，他都会回想起年轻时打赌的一幕。许多年以来在一个城市里，两个男人算是隔邻而望，都不愿在私怨上增加一分，也无心找回丢失了的友情。在平民、权贵尊严各异，鸿沟，时时处处都在扩大的情况下，假如偶尔在某处不期而遇，也会彼此问好一声。可他有时又想，他需要赌胜，需要某一天出现这样的效果，朱良臣突然这样惊呼：
“啊呀，魏忠信把我在婚老婆被拐到国外去了！”
在这种心理支配下，一次酒后，故意愁着脸对赵敏说起历史，两千年前的智者呀，为了政通人和，凡是能分得清黑白的人，都令其烂在女人的大腿中间。哈哈！全民腐败好啊。不被女人搞昏，平民评论家朱良臣岂不会给本市整体工作添乱子？啊……我没叫你同他离婚呀，他没和查艳红搞在一起吧，这样吧，我给你十万元，你找几个年轻女孩和朱良臣睡吧，你还要继续稳住他、管好他。查艳红偷上谁都可以，就别让她偷上朱良臣才好。赵敏当时笑晕了，好在能体谅人性的弱点，觉得不能不守着与査艳红的密约，也绝不会向魏忠信吐露査艳红也成了自己丈夫的情妇，为了迎合他心思，她用一道空泛的神情说，朱良臣早烂在年轻女人中间了。
这晚上，下班后他为何不回家休息？
因为心里不痛快，老婆査艳红和他吵嘴了，他老感觉到査艳红对他的嗤笑：
“你有神经！”
他站起来，人生就是一场赌博！他大声说出了这一句，走来走去，嘴里叼着香烟，心里继续着和査艳红的夫妻口角：
“哈哈，你这个女人才真正有神经病！”
以神经病互骂在这夫妻间有不少年了，一会儿，他拨通査艳红手机说：
“嘿，把你上次说的小情夫带给我看看，晚上八点，家里见。”
驱车刚回家后，小客厅里空空荡荡的。
只有情妇兼仆人的小翠儿在看电视，他坐下，接过小翠儿端给的茶水。平常这个时间，他多半会和赵敏泡在一起。他宠爱她，因为她的魅力，她比他老婆査艳红年轻，美丽，因为她比他曾经有过的许多情妇擅长表演，驯良，不会骂他有神经。他赠送一部宝马轿车给她了，虽然依照她的要求将十八名情妇减少到九名情妇了。他打起瞌睡，起梦话：
“你赌出老婆了没？……”
八点十分了，査艳红才赶回家里。
眼瞅着老婆容光焕发，举手投足都显得快活的神气，魏忠信一笑说：
“什么药让你养的这么年轻了。”
照例是对远在美国阿拉斯加州的儿女的牵挂，让他们的谈笑神情偶或的还像一对夫妻。儿女幸得有至亲的照应，否则，做父母的在这边国内一分钟也不得安宁的。潜逃到国外前不离婚，多年前，他与查艳红在分割家庭财产时有过这样约定，神仙也别想离间他们夫妻合谋贪污受贿的犯罪同盟了。想不起哪一年，他通过线人秘密勾结境外有着台湾分裂势力背景的网站，梦想国民党快一点反攻大陆，暗中鼓吹美帝国主义的制度能把鬼便成人，鼓吹一些资产阶级腐朽思想，如：我热爱我的国家，但警惕我的政府；人权比主权更重要；自由比爱国更实际；法律比总统更可靠，现在在一起已经很少谈时事政治了。在査艳红眼里，情夫朱良臣和眼前丈夫魏忠信有过比较，前者坦荡、开明，后者则比较狡猾、阴鸷，可漫长的婚姻已经让她与后者不做计较了。两人多少有亲情，尽管恨这个冤家，査艳红还不得不哄着冤家，彼此还是很关心对方的健康呀等等，最后査艳红她才说，小情夫生病了，改日带给他看。他说：
“和小情夫做爱，也快活吧。”
“是呀，他是一个喜欢跳钢管舞的男孩。”査艳红机灵的说。在这之前，査艳红让邓丽娜替她找了一个假的小情夫。这件事邓丽娜和朱良臣商量过，但未告知此人网名叫貂蝉无忌，曾要求与査艳红一夜情的。一会儿，査艳红唔了一声，又说：
“这男孩才十九岁，叫小崔。”
“哈，好呀，你多多的玩小青年吧，可以调节心身的。”
这时，萦绕在他们心头的还有近日朱良臣茶馆上空发生的撞机事件。
医生杈棍去喝茶时，天晓得一个醉醺醺的茶客为什么事与之争执而凶狠的打赌了，随后杈棍赢得了一栋楼的狂欢狂叫，招致了街上人蜂拥的看热闹了，围观人群快要散去时，有人打了市长热线电话。一会儿，两辆防暴装甲车，两架反恐直升机，包抄这茶馆了。直升机在茶馆上空盘旋……无意中直升机略微相挨了一下，发出的巨响让附近几条街人人心惶惶，一个小姑娘，闸不住坐下的电动车，惶然的冲上行人道，将一个老妪的腰椎撞断了。
听出他有以影响和谐的罪名抓朱良臣的念头，她陷入沉思，一会儿，她说：
“病呀，你，撞机事件是你狗拿耗子闹出来的呀！”
假如朱良臣将这事件传到网上，又被人当做维稳过头大肆炒作，会怎样？省长知道了怎么办？假如贬他的呼声一大……唉，那些素日眼红他位子的人，也许正在往省长那儿递对他不利的材料了。他贪腐事可能会在一个早上被人检举出来，他夫妻想逃往国外怕也来不及了。魏忠信顾虑这些就想，啊！对朱良臣动手，也太迟了哇。朱良臣一失踪，各地的记者就会来调查，这么想着，他便说：
“咦，你到今天还喜欢这个朱良臣。”
“没有把别人而是把我介绍给当年的副科长，说明他还看得起我。”
“呵，你还爱他！你在跟他闹恋爱吧。”
“爱他！爱他！又怎样？”
“那，你跟他——朱良臣睡觉了？”
査艳红笑说：
“你喜欢找女大学生做爱，我也只找小男孩做爱呀。”
“我要叫人弄残朱良臣。”
査艳红眼睛冒出怒火了，大吼起来：
“你敢！你想找死啊！你把他老婆睡了，还想害他，你不是渣滓吗？”
“啊，你、你……，”他说，额头上惊出汗，退到一边。多年来，在他面前一直是萎的老婆怎么发这么大的脾气呢。
“你真是老神经啊！”査艳红恹恹的说，喊了在门外等候的邓丽娜一同走了，又折回，朝他骂了几句：
“你就不懂柔性维稳。大部分官员都在借着维稳的烟幕积攒赃款，准备外逃，你呀。你知道，朱良臣青年时期受清初思想家王船山的这种人格精神琢磨过——大丈夫行事，论是非不论利害②，可他又擅长妥协藏身。好像大隐隐于市，名声反而比国土还大了。你呀，我不能不提醒你，假如你谋害了他，民愤说不定会从此地波及全国，引发大骚乱，那你我能逃到那儿哩。”
“嗯，夫人英明，考虑很周全，我听你的，”魏忠信沉思的应说。
几天后，魏忠信突然亲临了朱良臣茶馆。
　两个男人多年未见了，握手时都有点激动，拉着手，在一个包间里坐下来喝茶，两人相互看着，谦让的笑着，叹息彼此都老了，岁月不饶人。魏忠信心情变得前所未有的欢快，因为又一次获得了亲民市长的荣誉称号，包养的情妇们还在特地租用的一条船上为他举办联了欢会。另外，他还亲眼看到査艳红的小情夫——一个外表显得风流倜傥的男大学生小崔，看到査艳红在小崔怀里柔情万种的幸福神气，眼下的直觉也告诉他，査艳红与朱良臣不太可能有私通。沉寂片刻，许多年前彼此都熟识的人名被提起了。魏忠信忽然问起朱良臣的老猎枪。听说老猎枪被赵敏弄坏了，他惋惜的叹了一声。早在两人还算拜把子兄弟时，他曾借去赏玩，拿回家三年，结果朱良臣索回时，他还翻了脸。望着朱良臣眼睛，他诚恳的检讨自己的不是，说：
“嗨，良臣兄，年轻时在老猎枪一事上我是有点蛮横，今天我向你检讨……”
朱良臣有点感动的点头了，想起说，你夫人时而带客户来照顾我茶馆生意耶，魏忠信笑应：应该的，你们是老熟人呀。彼此中肯的笑了笑。又把手伸出给对方握了一下。
魏忠信显得很关心这茶馆生意了，提到政府愿意资助朱良臣把茶馆办成本市招商引资的门户茶馆，并递上带来的一条高档香烟，朱良臣就叫人奉上一厅茶叶，点头说：
“啊！好啊……
随后诸多话题让他们感觉好像回到了友好时期了。在国际政治问题上谈了片语。谈到彼此的差别，都和悦的承认对方是另一个自己。朱良臣提起发在网上博客里的一个观点：一场远比战争摧残人的内乱——旷古未有的精神内乱在席卷民族，魏忠信嗯了一声，赞成，喝着茶，用一些隐晦的话吐出如下意思，真正关系到个人生存状态的是个体尊严与自由的人权，一些官员正是不满现状，也因为看到腐败无法救才选择当蛀虫要把这个国家蛀空，然后移民到外国去。真的希望共产主义有接班人的人，真的对现行制度充满信心的人，都在送子女到黑暗的美国接受教育或者挖墙脚啊……
“哈哈！痛快！痛快！”朱良臣大笑了，说：
“过去，我一直误会了你，忠信老哥，今天我才知道你觉悟高啊，假如你出国了，人们都会相信你只是想把一些高官的子女劝回来接受马列主义的教育。”
“别以为你是名博了就可以随嘴瞎说，良臣兄啊，一旦出了大麻烦，我想包庇你也包庇不了，”说这话时，魏忠信就像是要赶走又浮上心头的年轻时代与之打赌的情景，摇摇头，又说：
“不能打赌啊。”
朱良臣又扑哧一笑，摇摇头，说：
“打赌，那是杈棍惹的事哟，我骂过他了。”
魏忠信叹气了，又说：
“当时省长啊，误以为失业工人又示威。”
朱良臣听岔了：
“怎么，失业工人……有实惠？”
魏忠信摆摆手，起身，滑稽的笑起来说:
“哦，不，我今天想对你说，彼此都要保重身体。惹祸的，不单单是……还有……哈哈……”

注释：
①，西门庆、潘金莲是小说《金瓶梅》里的男女主角。
②，大丈夫行事，论是非不论利害；论顺逆不论成败；论万世不论一生。系王船山名言。此人又名王夫之（1619-1692)。清初思想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