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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年】蔷薇错(91-95)

作品名称:蔷薇错      作者:夜阑珊      发布时间:2014-01-15 17:07:25      字数:15596

  【91】画虎画皮难画骨
  “回神了,想什么呢小姐,这么出神,连小少爷翻身你身边都没发现。”
  “我在想碧落。”凌霜将铭忆抱到床角,逗他,让他玩。
  “她有什么好想的。”画船冷哼一声。她和画扇是一同进轩辕山庄的,当时年纪小,一直在后院帮忙做些粗活,而画扇则成了凌寒的通房丫环。画船在后院,可没少听嬷嬷丫鬟们的闲言碎语的,对碧落也没什么好印象。
  凌霜看她的样子,“你讨厌碧落。”
  “算不上讨厌,平日也碰不到面,只是纯粹的感觉。”画船年幼,在山庄大家对她又好,她倒有几分天真,快言快语的。
  凌霜握着她的手,“画船,不要以面看人。”
  “可是人心难测不是吗?”
  “是啊,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啊。人心叵测吗!她服侍我的时候,尽心尽责,不想她早已经盘算好了,而我却一步一步走到她设计的圈套里。一手将她扶上侍妾的位置,可惜啊。”
  “小姐可惜什么?”
  “画船,你说我是不是也是个狠心的人啊。明知道凌寒对她无心,还让她成为他的人。”
  “小姐,这一切都是她自己选的,就算小姐你不开口,周嬷嬷也会开口的。周嬷嬷膝下无儿无女,对待她像亲生女儿一样,是她不知足,一再想攀高枝。”
  “爬得越高,伤得也就越重。”
  “主子,该休息了。”春蓝端来热水,提醒,不知不觉间,已经夜深了,刚才还玩闹的铭忆,也卷缩在角落熟睡。春蓝、画船服侍她睡下,熄了灯。春蓝拉着画船急急的走出房门。“这个死丫头,没事和小姐说这些干什么。”凌霜一直介意被碧落利用这件事,是她上位的踏板,她也一直避开见到碧落,怕自己压不住怒火。
  “蓝姨,你说小姐会不会哪天生气了,一刀劈了碧落啊?”
  “你个死丫头,口无遮拦的。这种话能说的吗。”春蓝白了她一眼。捂住她的嘴,身怕她在说什么。幽幽长夜,剩下的只有寂静。
  
  “王爷,该休息了。”
  “青竹。什么时辰了。”
  “刚刚子时,王爷,王爷你振作点,你不能这样消极下去啊。”青竹看到躺在摇椅上,无比颓然的人,心里担心,怕他在这样下去。
  “王爷。”
  “如今我记起溪苏又能怎么样,是我违背了誓言,那样对她,如今又有什么脸面去见她呢。终究是错过了。”
  一阵风吹过,传来淡淡花香,院子里种的是溪苏喜欢的蔷薇花。“朱雀,你来了!”温润而又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黑夜里,在月光的映照下,一个女子缓缓走来,一身黑色夜行衣,头绑蔷薇护额,长发被一个简易的银簪盘起,掩不住她的身段,掩不住她天生的俏皮,但是此刻她的神情却依旧严肃,踩着沉重的脚步。
  朱雀每隔一个月的月圆之夜,便会给景泽送药,每次来看着他一脸期希的样子,她的心就万般沉重,强打精神,笑道,“你今天看起来气色好了许多。”
  “是吗,多亏你,还定时的来看我,是她命你来的吗。”景泽每次问她,朱雀都会逃避他的问话。
  “先生。”朱雀不敢开口。
  “我已经被她除名了,不再是夜狼的人,当不起你一句先生。”景泽摸索着起身,“她还好吗?”溪苏的事情,景泽还不知道。“我负了她,得到这样的惩罚,她也许能开心些,告诉我,她是不是恨我恨之入骨了。”
  朱雀有些哽咽,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青竹扶着他,劝说,“爷,你要打起精神,小姐总有一天会原谅你的,你还记得她不是吗,溪苏小姐总一天会想明白的。”景泽在没有解药的情况下,破了忘情蛊,但是,蛊毒还在,每日一点点的消耗他的生命,虽然朱雀帮他压住他体内的毒,这也不是长久之计。蛊毒已经毁了他的眼睛。
  “王爷,你忘了少主吧。”
  “忘掉吗,可是我要怎么忘呢。”景泽起身摸索,凭借着练武人的耳力,抓住朱雀的双肩,“朱雀,你告诉我,是不是溪儿有了心上人?也对,我负她在先,那样薄情,将她忘得一干二净,是我亲手将她推开的。她这样惩罚我也是应该的。那个人,对她好吗?”
  “王爷,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如果大婚那天,我决意跟她走,是不是就不会有今天的这些事,居然听信那女人的一面之词。”景泽自言自语。
  “溪苏她确实中了血滴子,就在你们出去游玩回来的那天,就冒险解蛊了,昏睡了几天,是你一直没有来看她。溪苏她……”
  “你究竟还要瞒他到什么时候?”玄武走进屋,他是溪苏的影卫,曾经也是景泽的护卫,是景泽一手训练出来的人。
  景泽松开朱雀,双眼空洞,“玄武,你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主子已经殁了。”话语中没有一丝迟疑,但他眼里的哀伤,表露无遗。
  “已经殁了,是什么意思,她不是在夜狼里吗?”他没有听到任何风声,印象里只有百草居的火灾,大火一夜之间将溪苏的全部化为灰烬,一切付诸东流。“难道那火是真的!你们是怎么保护她的,夜狼的人呢?”
  “不,不是的,不是的,那火是我们故意纵火,假意毁掉的,主子说,你已经不要她了,就不需要留下什么念想,就毁掉了。”朱雀解释。
  “不要她,我怎么会狠心不要她呢,她是我心啊,忘情蛊,真是让人彻底忘情,难道她也不知道吗,你没有告诉她?”
  “不是不信任你,主子等了你整整一夜,结果是空欢喜一场,去了皇宫之后便失踪了,再回来,就是在聚贤居和你碰面的那次。”
  “皇宫?我并没有在宫里见到她!”宫里,宫里?成亲的第二天,他和庆晓苒去请安谢恩,并没有看到她,莫不是:“长信,给溪苏换件衣服。”少时,景皇身边就多了一个其貌不扬的宫女,“走吧,今天可是泽儿进宫谢恩日子。去看看这对新人,占占喜气。”说着带着溪苏一同前往皇后的寝宫。
  “叩见皇上,皇上吉祥。”
  “都平身吧,昨个是你的大喜之日,本该恭喜你的,但是泽儿,朕问你一句,你可还记得溪儿?”景皇认认真真的问,眼睛却瞄着身边的宫女,只见她低着头,看不到她的任何表情。
  “记得,儿臣的师妹,顾丞相失散多年的女儿。”景泽不假思索。
  “皇上。昨日的笑话还不够吗?你要泽王妃难堪吗?”皇后制止。
  “以前你三番两次抗旨,说非溪苏不娶,可今日一看,你和晓苒处的不错。可喜可贺。”
  “父皇说笑了,以前是儿臣年幼,不懂事,让父皇、母后担忧了,是儿臣的不是。”
  “说起来你与溪苏同门十年之久,当真没有丝毫情愫。”……那个宫女,景泽当时只是觉得眼熟,并没有想到,她居然进宫试探过自己。再见面,两人形同陌路,险些要大打出手。“原来是这样,我不仅辜负她,还亲手抹杀了我们之间的感情。”景泽苦笑,“溪儿,溪儿是怎么死的?”
  “少主是思过崖与人比武,坠崖。”
  景泽险些跌倒,抓住扶住他的玄武,“你们是怎么保护她的啊?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溪儿,溪儿,她的暗器独步天下,怎么会,会坠崖,是什么时候的事?”
  “去年下元节那天。月影带着夜怀瑾闯进七星殿。我们中了毒,朱雀赶到的时候,少主已经……”
  “那她的尸骨呢?”景泽强忍着心中的悲戚。
  “寻不到。”朱雀撇开眼,她无颜对景泽,当日如果她早点回来,那溪苏也不会坠崖,如果她早点发现,景泽也不会深受忘情蛊的迫害,溪苏也不会受伤,如果她能早点解掉忘情蛊,事情就不会这样,朱雀一味的自责,为了解掉他身上的忘情蛊,没日没夜的研究蛊毒,只想弥补一点点。
  “寻不到,寻不到,哈哈哈哈,寻不到,哈哈!”景泽大笑,面容狰狞,那一向温润儒雅,总是笑脸对人的王爷,此刻的笑声是那样刺耳,让人恐惧。
  “爷,爷,你醒醒,爷!”笑声突然断了,景泽昏倒在地,青竹大惊,他没到那样绝世无双的人就此陨落,但是王爷要是出了什么事,他绝不会放过他们。
  “昏过去了。”朱雀拿出一个药瓶放在他鼻尖嗅嗅。
  景泽微微醒来,可是他已经失明的眼睛对他来说看与看不到都一样。颤颤的爬起来,推开所有人的搀扶,摸索到床边,“你们都走吧。”
  “王爷!”
  “出去。”
  “王爷!”
  “出去,都给我出去。”景泽大吼,玄武拦住朱雀,摇摇头。
  “走吧,你留在这,也是无济于事,白虎知道了,又会责怪你的。让你给王爷解毒,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不要得寸进尺。”
  朱雀抹去泪水,“青竹,这是王爷的药,记得按时服用。”两人踏月而去,消失在夜空中。
  午夜,一直躺在床上的景泽,双眼毫无焦点的看着床顶,他做了个梦,耳边只是环绕这他成亲那天,溪苏说的话,她的哀求,她的决绝,“溪儿。”
  
  
  【92】爱不爱你都为难
  “溪儿,你要我怎么做,要我怎么做。溪儿,你就这样放手了!”清晨,景泽叫来青竹。
  “爷!”
  “回府。”景泽斩钉截铁。他一直养病在宫里,他要回去,找回他丢掉的东西。哪怕与她共赴黄泉,他也在所不惜。溪苏走了,他还有什么可留恋的呢。一辆飞快的马车行驶在景都大街上,直往泽王府。
  风景依旧在,人却两分离。泽王府一景一物不曾变过,可是已经是物是人非,王府上下吃惊,一直待在宫里的王爷突然回来,看到景泽的那一瞬间,那种陌生感充斥而来,面前的景泽不再是他们说熟悉的平易近人的笑王爷。悲戚之情感染给四周。
  青竹扶着景泽,往忆溪苑去。远远就闻到花香,空气里弥漫的是他熟悉的味道,失去视觉的他,对周围的感观更加灵敏,“是蔷薇花开了吗?”他记得,忆溪苑四周,靠着墙,种着蔷薇。是溪苏亲手种下精心打理的。和百草居不一样。打开忆溪苑的院门,绽放的鲜花印入眼帘,原以为会荒败的院子,竟春意勃发。
  “是,是小姐生前种下的蔷薇花,开的很娇艳。”
  “溪儿很喜欢蔷薇,她种的蔷薇也总是四季不败,不知道为什么。没想到,她走了,这蔷薇还会开。开春了溪儿。”景泽
  青竹小心翼翼搀扶着他。院里有一棵大树,景泽靠树坐下,在土地里寻找着什么。脑海想着年幼时候的事,“溪儿,你在做什么?”
  “泽哥哥,你回来了。”跪在树下的溪苏,俏皮的掩饰,“不许偷看,这是秘密。”
  “你在藏什么?”景泽好奇,才回府就卖乖的拿着好东西给她,却看到她跪在地,嘴里念念有词。这时的景泽已经不再是那只会笨拙的逗溪苏一露笑容的少年,如今的他越发的意气风发,让人注目。不知道让多少姑娘倾心。
  溪苏快速的将土拨回原位,还不忘压一压,让它更平实点。“泽哥哥什么时候回来。”靠在他身上,深吸一口气,妩媚一笑,双手勾着他的脖子,“泽哥哥身上沾的谁的胭脂香呢,定是一个美人!”
  景泽大惊,在袖子上闻闻,正疑惑,看到溪苏一脸得逞的样子,便知道自己上当了,“你个坏丫头。”起身,拦腰将她抱起,“看我怎么罚你。”
  玩笑间,溪苏已经止住笑声,“泽哥哥,溪苏求你一件事好不好。”
  景泽停驻脚步,看着她,“怎么了,这么严肃。说吧,要求我什么事,别说一件,百件千件,只要是你说的,我一定会答应的。”
  “不用,溪苏不贪心,只要你答应我这一件就好,就这唯一的一件。”溪苏垂下眼,不敢正视他,像做错事的孩子一般。
  景泽将她放下,笑脸迎人,可是笑容定格在那一刻,眼里的阴霾,“如果我不答应呢。”
  “泽哥哥,就答应我好不好,这是溪儿唯一的愿望,唯一的一个。”……
  看到有些走神的景泽,“王爷,你要找什么,我替你找。”
  “正对这房门的地方,溪儿在这里埋了东西。”
  青竹寻到他说的位置,空手挖了起来,好在东西埋的不深,不一会儿,青竹就挖到一个硬块,大喜,深挖下去,一个酒罐便出来了。“一个密封的酒罐!”
  “酒罐!”景泽轻手一抬,将酒罐砸碎,里头纷纷书信,“青竹,拆信念吧。”他知道里面是什么,曾经他们一起在亭溪谷里埋下自己的心事。
  青竹看了他一眼,将信一封封捡起,照着信上的顺序排好,小心翼翼的拆开,他没想到,溪苏居然还在这里埋下这东西,看纸张发黄的程度,有点年久,这是什么时候埋下的。听闻景泽回府,景翎、景清也相继而来。两人在忆溪苑前停住。
  “泽哥哥,你好慢啊,现在才想起才看到这些信,你还记得答应我的事吗,不能忘记哦,你是不可以做言而无信的人,溪苏会恨你的。替我好好活下去。”
  “景泽,我好像都没唤过你名吧,你好坏,被你忽悠了这么多年,但是叫你泽哥哥,我很开心,真的。”
  院内景泽坐在树下,当年溪苏曾坐过的地方,静静聆听,院外,景翎拦住景清,轻轻走进,不让青竹出声,悄然的坐在青竹身边。听溪苏的‘遗言’。
  “泽哥哥,你知道的,寒毒的解药百年难求,如果溪苏走了,你要替溪儿活下去好不好,这是溪儿唯一的一个愿望,就这一个,惟一的一个,上次和你说,你生气了,别再生溪儿气好吗!”
  景泽默默的听着,闭着眼,眼角的泪,顺着划落,他不曾想过,她留给自己的只剩下这些飘渺的回忆。
  不知不觉间,忆溪苑多了几个人。
  “泽哥哥,别将我关在那黑漆漆的盒子里好吗,你一定不知道,其实溪苏很怕黑的。你相信有来世吗,也许你不信,可是我信,一个偶然的机会,我生在顾府,有涟汐这个妹妹,宠爱我的父亲,管教严厉的母亲,那几年,是我幸福的时候。”
  “这本来是一个秘密,如果我走了,也不算什么了。蔷薇姬,你知道蔷薇姬吗,听起来很神秘吧,景国的圣火是由蔷薇姬守护的,我母亲就是,苏薇薇,守着景国昌盛的女人,而百合姬,轩王爷的生母,忽然病故,也是因为母亲,她们两人身上有同命蛊。不过我无缘见到姨娘,多想见见她的孩子,听说轩王爷仪表堂堂,是个绝色王爷。不知道泽哥哥和他比,谁更出色呢?”
  “师傅说溪苏活不过十八岁,时间越来越近了,我珍惜每一天,每一刻,更珍惜泽哥哥你陪我的每一天。”
  “你走了,走的无声无息,我在忆溪苑整整等了你一天一夜,可是你还是没有出现,我做错什么了吗,你这样不告而别,苑子里的蔷薇花又开了,很娇艳,你却不陪我看了。”
  “景泽你个大笨蛋,大坏蛋。你一走了之,也好,也好,至少不用看到我发病丑丑的样子。真好。留在你记忆的,永远是我最美的样子。泽哥哥,你一直很想看我女装时候的样子吧,溪苏自己画了一幅,送给你。”
  “今天我见到景翎了,比我想像中更有霸气,有君王之风,也看到你一直疼爱的弟弟,景清。”
  “今天我发病了,还有三次,还有三次,如果在发病三次,我再也撑不住了,你到底在哪里,是不是真的不要溪儿了,师傅说,再发病三次,即便拿到解药,我也活不了,可没有陪我的日子,我更难受。为什么你不给我一个理由。”
  “是不是命运捉弄我,明天我要出征了,青龙告诉我你的消息,虽然知道他是故意的,但是知道你现在过的很好,我真放心,真的,至少我能安心的走。”
  “身子一天比一天消弱,也许去戴军,是我最后能为你做的事了。”
  “离草要成婚了,没想到我能挺过来,能见到离草成婚,真好。”
  “春风一夜长相思,轩曲深切向君诉。尽教相思乱如雨,莫管世情轻如絮。古来多被虚名误,宁负虚名身莫负,劝君频入醉乡来,此时勿愁无痕处。景泽,也许我们只是情深缘浅。--《长相思》”
  “景泽,你让我亲眼看着你和别的女子成亲,真狠心。我们之间,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对方。”
  “泽哥哥,我总是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但是看到你和她一起,她怀着你的孩子,你让我如何狠心,如何去查事实的真相,对不起,让我这样走出你的世界,真的很开心,很幸福,有你陪我的日子,真的。”
  “这首曲子,你没听过吧,叫《红尘》。这是最后一封信了,再也不会来打扰你了。
  爱怎么断,才能潇洒来去,不留一丝遗憾。情字乱,总来纠缠。伴,无声的呐喊。我的心,有牵绊。
  尝过酸甜苦辣。数不尽的悲欢。谁欠谁,该怎么算。英雄低头也无力还
  红尘,谁能看穿。东势悬崖西有寂寞,阻拦,回忆走投无路痛成了习惯,谁告诉我该怎么办。
  我的挣扎你不给答案,却又一厢情愿带我陷情关。等待变成伤感,清醒太难。也只好任泪水泛滥。
  俗世红尘,谁能承担。擦身而过却换来一生孤单。承诺或是拒绝你只给一半。爱不爱你,都为难。”
  青竹停住。一个女子抱着孩子进来,“朱雀说,你已经想起来了。”
  “离草?是你吗。”
  “是我。”
  “溪儿最后,那段日子,过的好吗?”
  “好吗,她本来就是那个性冷的人,可是她越是不在乎,我们越担心。她一心一意的爱你,你为了蛊母娶了别人,还被人设计,你说是该爱你,还是恨你呢。你一心为她,她也如此,将心比心,我想她知道前因后果,一定不会恨你。正如词里说的,爱不爱你都为难,至少现在她可以解脱了,不是吗?”
  “你们怎么来了?”景清看不止离草来,舞文弄墨,风驰雷鸣也在。
  雷鸣有些愧疚,“那个孩子,我们没有寻到了。”
  “孩子?”景泽疑惑,“什么孩子。”
  “你的孩子,你和庆晓苒的孩子。”景翎提醒他,景泽全然忘记了还有这个人,那个被景皇囚禁在东苑
  “庆晓苒?那个孩子,也许我和他没有缘分吧,即便寻到了,他也是个薄命的孩子,只怕我也无法敞开心扉接纳他,宠爱他,疼爱他,如此来到人世,也是受罪。若是命好,被好人家收留,也比生在帝王家好。”
  众人无言。
  
  【93】嫡出庶出谁之过
  “小姐,那苏琪小姐真不愧的大家闺秀,对你好的没话说。”画船跟着凌霜从大学士府邸那回来,自从宫里苏琪帮了凌霜之后,两人也熟络起来。凌霜时常会去苏琪那坐坐。
  “那是自然,前几日因为我而得罪九公主,险些入狱,是庄主在皇上面前力保苏大学士,如今我与他女儿来往,他高兴都来不及。且不说我也算是一个郡主。”
  “哦,原来说来说去还是巴结小姐啊,我当她真心对小姐呢。”
  “那苏小姐也算性情中人,不是受人摆布的,她对我,不是巴结,是真心想与我结交朋友。”
  “小姐,最近九公主还在气头上,你最好少去她的好,就算避避风头,况且,小少爷也离不了你,带着他出门,总会麻烦的。”春蓝劝诫,“还有你,别老在小姐耳边胡说八道,总是怂恿着小姐。”
  凌霜和画船相视而笑,“是,蓝妈妈。”
  “好啊,小姐就算了,连你这小妮子也无法无天了。”说着挠着画船的腰间,惹得她在马车里打滚,连连求饶。凌霜曾经开玩笑说,春蓝如此唠叨,想个老妈妈,碎碎念的,于是小苑里的丫鬟们便常常喊她蓝妈妈。春蓝再大的火气也发不了,总是无可奈何。
  回到小苑,凌霜急忙忙的去看铭忆,可是寻了一圈,都没发现铭忆的踪迹,正打算问郭嬷嬷,聂桑就抱着咯咯笑的铭忆回来。铭忆养的越来越圆润了,脸庞总是红彤彤的,眼睛十分有神,穿着金黄的虎头衣,玩着手里的小玩具,很开心。
  “你回来了。”聂桑坐在主位上,继续逗孩子。
  “娘今天怎么来了?”
  “本来是有事找你商量的,来的时候见铭忆醒了,就抱他四处走走,是不是啊铭忆。”
  小小的铭忆依丫依丫的,像是在回答。
  “碧落这段日子每日晨昏都去给老爷和我请安,亭溪那她也去了,越发乖巧。”
  “嗯,她也常来,不过是来说说闲话,打发时间,娘在担心什么?”凌霜看出她眼里的焦虑。
  “你知道她如今有身孕了,万一生的是长子,而且还是庶出,寒儿如今还未娶亲,我在担心啊。山庄里,还从未有过庶长子。”
  这让凌霜有些惊讶,庶长子,如果碧落怀的是男孩,她不敢想像,宽慰她,“娘,爹有说什么吗?”
  “老爷对她有意见,根本就不想见她。”
  凌霜抱起铭忆,坐在她身边,“娘啊,这碧落有身孕是没办法的事,再说她肚子里也未必是庶长子啊,指不定是女儿呢。你不必怎么忧心忡忡的。”
  “如果是女儿倒好说,我就怕,她怀的是男孩,那怎么办?霜儿,你替娘想想办法。”
  “娘啊,是男是女都好,那孩子总归是庶出,影响不到什么,我想要是男孩的话,也可以和铭忆做伴,若是女孩那就不用担心了。如果娘还是不放心,明日去请个老大夫,让大夫给她把把脉,看看是男是女。”
  “也只能这样了。”
  凌霜轻悠悠的又说了一句,“娘,那小屋不易养身子,腾一个好点的屋子给碧落吧,毕竟她有身孕,总该善待人家。”
  “嗯,昨天已经让人收拾了,今天她刚搬出来,在西苑的厢房里,离你这不算远,你和她也算主仆一场,现在又是妯娌,平时你照拂着些。”
  “知道了。”
  “对了,后天就是立夏,老爷和寒儿去进宫去,你和我去佛庙里祈福,到时宫里的娘娘也会一起,你万事小心些。”
  “好,娘放宽心。”
  “那你休息,我先回去,看看老爷回来了没有。不用送了,照顾好铭忆吧,老爷说他的肠胃不好,不能吃太过生冷的东西,别一时馋嘴,吃坏了身子。”
  “娘,娘,我记下了,你快回去吧,不然爹要到这抢人了。”凌霜打趣,伯仲和聂桑虽然是老夫老妻,却很恩爱,也十分在乎对方,哪怕一点小伤小痛。
  去西苑的路上,有一个水榭,此刻上面坐着一个人,痴痴的看着池中的鱼,手不自觉的覆在肚子上,脑海里一直盘旋这凌霜刚才说的话。她本来是想拜凌霜为师,让她教她书画,可是,来的凑巧,正好遇上她和夫人谈话。
  “你在发什么呆呢!”
  “啊?唉,吓我一跳,是画扇啊。”
  “你在这做什么?”
  “你怎么出来了?”碧落看她此刻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皱着眉头,“你这一身打扮是要去哪里?”
  “你不知道啊,少爷今天宴请商友,让我去献舞。”说着还不忘扭扭纤细的腰,扶了扶金簪,一脸自鸣得意。
  碧落扭头就走,路过花丛时,看到翩翩飞舞的蝴蝶,既羡慕又嫉妒。
  隔日一大清早,凌霜还在梦游周公的时候,耳边就传来了画船的声音:“小姐,该起床了,你今天还要陪夫人去庙里祈福呢,不能让娘娘们等着啊。”
  凌霜哀号:“祈福也不用那么早吧,天都还没亮呢。”身边的铭忆也抗议的叫了一身,翻了个身。
  “小姐,快起来,你还要和夫人进宫的。”春蓝适时的进来,翻出她今日要出门的衣服。
  “知道了。”凌霜无奈,只好起身,睡眼朦胧的。
  “小姐要洗漱,更衣,梳妆,都要花时间的啊。再说了,小姐以前可是向来早起惯了的,今儿画船还奇怪呢,怎么这么晚?”
  “小姐,你今天想穿什么颜色的衣服啊?桃红,粉蝶还是幽绿,反正小姐天生貌美,穿什么都好看。”春蓝提着一件件衣服问她。
  “那件淡黄色吧。”凌霜连眼皮也懒得抬一下,是一件淡黄丝绸裙,露出她雪白的肌肤,鲜明的锁骨,身姿曼妙。
  接着,凌霜就像个游魂一样,任画船摆来弄去,直到画船道了一声:“好了,小姐。”凌霜吓了一跳,才回过神来,嗔言道:“那么大声,想吓死我啊。”
  “呵呵,谁让小姐贪睡,不理画船。连画船费了那么多功夫给小姐梳的妆,小姐也不看一眼。”
  “好好好,那你把镜子给我拿来,我要好好看看画船给我梳的妆。”凌霜一看镜子,顿时所有的睡意全无,这倾鬓让她看的一时认不出自己了,再加上诸多发簪,太沉重,凌霜连忙取下,“你这,你不是要压垮我吧,我还要抱铭忆呢,你这。”这说去掉那零零碎碎的发簪。画船委屈的站在一边,春蓝无奈,只要替凌霜盘了一个简单发饰。
  正在这时,门外来了个丫头,说:“画船姐姐,夫人以及马车都准备好了,正在前厅等着小姐呢。”
  “知道了,马上过去。”
  接着,凌霜就在画船的陪同下,郭嬷嬷抱着铭忆,来到了前厅。只见夫人已经在等她了。只见聂桑面若素荷,悠闲淡雅。身边站着一身素服的碧落。
  “小姐!”
  聂桑一见凌霜依旧睡眼朦胧,立即迎了上来,道:“霜儿,昨个睡得可好?”
  “还好。”。
  “那就好,走吧,别误了进宫的时辰。”
  说着,母女二人携手同行,来到了庭院,一看,竟然停着两辆马车,装饰十分华美。聂桑和碧落上了一辆马车,而凌霜的马车内安置了一个软塌,方便她在车上休息,这最和她的意了。”
  不多时,就到京城大街上,凌霜掀开了门帘,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还真多,还有不少的摊贩,这一切都证明了这一片祥和之地。她怀里的铭忆不安分的动了动。
  不一会,马车停在宫门,与宫中娘娘的队伍一起出发,看样子,应该有许多大家闺秀也在吧,看队伍先那位皇子,大概猜出些什么。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队伍停在了皇家寺院的门口,女眷们纷纷下车,向着大殿缓缓而行。这次来的还真有不少熟人,那骄纵的九公主,软弱的五公主,那爱炫耀的倾言郡主,似乎察觉到凌霜的目光,撇过头冷哼一声,贴着那位皇子了。那位皇子小心翼翼的扶着一位娘娘。
  “那是和瑜贵妃起名的苏贵妃,是苏琪小姐的姑姑。那位是苏贵妃的皇子,是圣上的第二个皇子。”
  耳边传来轻声细语,凌霜转头,原来是月娥,“你也出宫了!”
  “庄主说你们今日去皇寺祈福,让奴婢也跟着小姐。”
  “那今天要辛苦你了。”月娥轻声应下,搀扶这她,走向大雄宝殿。
  走进殿内,宫人们已经燃了香,递给女眷,在皇后的带领下,大家向着佛像跪下,口中念念有词。凌霜也跟着,三拜九叩之后才缓缓起身。
  说是祈福,不如说是来看风景的,这浩浩荡荡的队伍往后院走,凌霜本就不喜欢这场合,故意落在后面,又有月娥给她解说,她求之不得,画船、春蓝照顾着铭忆跟在后面。凌霜忽然想起什么,又去了大殿一次。
  碰到刚才的主持,双手合十,“主持大师!”
  “施主,有何吩咐。”
  “不知我能否向大师求一道平安符。”
  
  【94】不过是满眼空花
  “我替铭忆向大师求一道平安符。”凌霜一脸虔诚。
  主持一脸慈祥,看着凌霜,“不知道施主可否随贫僧一道。”凌霜想了想便跟在他身后,往偏院的禅房去,一位白发长须的老和尚在院里品茶,看着棋盘,自己与自己下棋。抬眼打量了一眼凌霜,“施主陪贫僧下一局如何。”
  凌霜坐下,老和尚执黑子,先下,下得很平稳,坚守阵地。“小姐如何看待因果?”
  “‘富贵皆由命,前世各修因。有人受持者,世世福禄臻。……若问前世事,今生受者是。若问后世事,今生作者是。
  善男信女听知音,印送此经吉星临。能送十本身强壮,如送百本福寿增。如送千本无灾难,愈多相送愈得善。多多益善福星临,世代儿孙家道兴。一人传十十传百,永世不堕地狱门。’因果轮回,前世因,今世果,报应不爽。”
  一子落下,棋风转变,转守为攻。但是老和尚十分巧妙的挡开凌霜的进攻。
  “好一句因果轮回,佛曰:种如是因,收如是果,一切唯心造。小姐既能参透这个,那对有些事就不必太过执着。顺其自然就好。小姐本来是富贵之人,现今困惑,只是一时。”
  “是吗,是贫贱是富贵,不是前世而定的吗?常人都说随遇而安,凌霜自然也是如此,只是是世上不公平事太多,只求能维持现状就好。”凌霜反问,如果活在现代是前世的话,那这世她并没有多好,至少她是这么觉得。
  老和尚轻笑,“小姐的棋风,谨慎冷静,攻守果断,不错。”
  “多谢大师承让。”凌霜与老和尚平手,但是她觉得老和尚是让这自己的,而且是在引导她下棋,而她却不得不顺着他的棋走。如果老和尚拿出全部本事,恐怕凌霜并非他的对手。
  “命中有时终须有,命中无时莫强求。以克人之心克己,以容己之心容人!”
  “贫僧送小姐几句话。你天生就是大富大贵之人,日后也要像你今日下棋一样,三思而行,不要一步错,步步错,不然你无福享受。”
  “大师既然看出这些,可知道凌霜有重疾,本就没有多少年寿。爱别离,怨憎会,撒手西归,全无是类。不过是满眼空花,一片虚幻。无福消受又如何呢。”
  老和尚赞许的点点头,“姑娘倒是看的开,可是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事情总不会让你如愿。你最后还是要回去的。”
  “回去?回哪里去?”
  “哪来,自然是回哪里了,记住你曾经说过的话,一入宫门深似海,一去就无法回头,那一切恩怨就要你自己去了断。”
  “多谢大师吉言,凌霜记下了。”
  那主持也在这时候将一个精致的平安符交给凌霜,身后又传来老和尚的话,“蔷薇花凋零之时,便是你大去之日。”
  凌霜转过身,哪里还有老和尚的影子,清美的双眸中闪过一丝促狭,看着那盘棋局,在主持再三的叫唤下,才回过神,歉意一笑,出了殿门。后院的嫔妃、小姐们三三两两结伴,有议论的,有赏花的,自然有卖弄才艺的。凌霜走的失神,猛地撞上人。“对不起。”说完,头也没抬的继续走。
  擦肩而过的一瞬间,她的手被那人抓住,凌霜这才抬眼看,眼前人头戴束发银冠,内穿白色大袖中衣,外套白色无袖交领曲裾深衣,领口和衣缘饰有黄色刺绣,两边肩头绣着淡青色云状花纹,黄、黑两色相拼宽腰带,系一条黄色玉环宫绦,显得辉煌而贵气。
  一张淡笑的俊脸,猛然砸入凌霜眼中。标杆般笔挺的修长身材,刀削的眉,高挺的鼻梁,薄薄却紧抿的唇,以及一双漆黑的眼珠时而闪过墨绿。有着领导者的风范。
  眉目间,与景泽有几分相似,一时间凌霜既然看痴了,就在二皇子轩辕晟贴近她的时候,凌霜忽然又挣脱他的手,屈身跪地,“臣女凌霜参见二皇子。”
  皇子成俯身,却不是扶凌霜,而是捡起她身边掉落的平安符,打量起面前的女子,第一次见她是在除夕宫宴上,一身病态,弱不经风,却执意上台给轩辕琳伴奏。再见她是在轩辕琳的赏花宴上,虽然是远远一瞥,觉得别具一格,与百花争艳,再看,她已被戴国太子带走,事后就听到她生病的消息。而代龙轩又觉得她不一般。
  “你就是皇叔的义女?”轩辕晟故意不让凌霜起身,跪在石子路,搁着她的腿疼。
  “是!”
  轩辕晟抬起她的下巴,端详起凌霜,“现在细看来,长的倒也算绝色,耐人寻味,就是太性冷了些,与其当皇叔的义女,不如入宫当我的妃子如何?”
  “二皇子说笑了,凌霜何德何能成为皇子的妃子。”委婉的拒绝,凌霜真心不喜欢轩辕家的人,一个九公主,一个倾言郡主,现在还来一个二皇子,这家人是存心和她过不去啊。凌霜心里不住地诽谤,你以为你谁啊,你放你的妃子,想都别想。脚疼啊,脚疼,谁来救救我。
  “咦,你不愿意,如果我去父皇那请旨,你说你是要抗旨呢,还是……”
  “参见二皇子,二皇子吉祥。”轩辕晟身后响起,凌霜幸喜,得救拉。
  轩辕晟看是宫女,也知无趣,“起来吧。”月娥、画船连忙扶起凌霜,经不起久跪的人,起来有些颤抖。
  春蓝抱着早已哭的哽咽的铭忆,“小姐哪去了,害的我们一顿好找,小少爷醒来见不到你,一直哭,我们谁劝也没用。”将铭忆抱给凌霜。
  “铭忆,铭忆不哭了,娘在这,铭忆最乖了,不哭了,不哭哦。”凌霜轻轻哄着,那铭忆止住哭声,眼角挂着泪。凌霜看着他,一想自己求的平安符,“二皇子,能否将铭忆的平安符归还。”那平安符一直在轩辕晟的手里。轩辕晟看看手里的平安符,又看看她怀里的孩子,那眉头皱在一起。
  “你的孩子?”
  “是!”
  “亲子?”轩辕晟再次确认,看孩子大小,应该是年后出生的,那时候她并未有身孕,“欺君之罪,可是要杀头的。”
  画船想要解释,凌霜却先看口了,“铭忆没有足月就出生了,看起来比平常的孩子个头还要小些。”避重捡轻,也算回答了他的问题。轩辕晟也看不出什么端倪,一脸窘迫,但是碍着面子,又亲手替铭忆挂上平安符。
  这件乌龙事就告一段落了。
  “小姐,小姐刚才去哪里了,还得我们找了好久,险些惊动那些娘娘们。”
  “给你们添麻烦了,我去找主持,给铭忆求福了。”
  “平安符吗,很精致啊,小少爷有佛祖保佑,一定可以平平安安,大富大贵。”
  “小姐,刚才二皇子没有为难你吧。”
  凌霜一想起他刚才吃瘪的样子,想笑,“没什么,好在你们及时,铭忆,铭忆,想娘了没有啊。”
  哭的像花猫一样的铭忆,顿时眉开眼笑。母子二人正在互动,一位宫人跑来,“凌霜小姐,娘娘有请。”
  凌霜点点头,跟在她身后,绕过九曲长廊,到了皇寺旁的行宫,大家在听《游园惊梦》,那宫人带着凌霜走入,所有人的视线便落到她身上,瑜贵妃斜靠在上位,两旁宫女替她扇风,好惬意。身边是与她平起平坐的苏贵妃,雍容华贵,岁月的痕迹落在脸上,让瑜贵妃平添了几分姿色,相比起来,那瑜贵妃正值青春。“凌霜姑娘来拉,快来。”
  “凌霜参见各位娘娘。”
  “不必这样的客气,上次琳儿太过胡闹,害的你发病。不知道如今身子可利索了?”瑜贵妃笑语嫣然,握着凌霜的手,万分热情。让凌霜有些不适,想她不是那么客气的人。
  “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画船小声嘀咕着,凌霜瞟了她一眼,春蓝扯扯她的衣袖,这个没牙关的丫头,迟早有一天会闯大祸,“多谢娘娘挂心,凌霜的身子已经康复,没有什么大碍。”
  “是吗,这样就好。”挥挥手,让凌霜落座。与聂桑同桌,聂桑看到铭忆,接过手,哪里还有心思看戏呢。
  “王妃如今有位这样才貌双全的小棉袄,心里一定万分欣喜。”一直不说话的苏贵妃开口了。
  “哪里,是臣妾福薄,守不住自己的孩子,凌霜总算圆了我一个梦。”
  “王妃谦虚了。那孩子可是凌霜的孩子?”
  “是!”
  “看凌霜不过二八,想不到已经有孩子了。抱来我看看。”苏贵妃膝下就二皇子一个,看到聂桑怀里十分可爱的孩子,忍不住想抱抱。聂桑将孩子抱给她。苏贵妃看着孩子,圆圆的顺滑的脸蛋,惹人怜爱,“孩子叫什么名字?”
  “铭忆,轩辕铭忆。”
  “名字取的不错。铭忆。凌霜,你和几位公主玩去吧,你也耐不住陪我们看戏。”
  凌霜看看聂桑,“去吧,把碧落也带去,小心些。”得到许肯,凌霜带着碧落到花园,看着公主小姐们。只是在一边静静的看着,并未靠近。
  
  【95】花与叶永不相见
  离开戏台,清芳闸桥,正对着一个水池,一边是柳堤,一边是先前凌霜来时的石子铺路,一个水台,将水池环绕。这里别有一番滋味,有姑娘在钓鱼,放纸鸢,弹琴,博弈,亦有小姐在那书画,百花中,有小姐在扑蝶。
  凌霜觉得无趣,可身后的碧落总该带着她见见世面的。“春蓝,这日下热了起来,你去把铭忆抱到禅房去休息,我晚些就过来。”
  “是,小姐。”
  ”月娥,你也去休息,陪着我大半天了,和画船去休息吧。这里这么多宫女,不差你一个的。”
  “是!”
  “凌霜姐姐到了!”苏琪笑着迎接她,热络的牵着她的手,往百花处走。一时看到她身后的一身浅色的纱裙,有些飘逸,“这位是?”
  “哥哥的侍妾,碧落。”
  “奴婢碧落见过苏小姐。”
  苏琪只是笑笑了,带着凌霜去赏花,这次又多了些,有些是她少见的,可爱的三色堇,名誉‘花仙’的芍药,那白芍药与粉色芍药最得凌霜喜欢,娇艳的蔷薇更不必说了,花中君子白兰,出淤泥而不染的荷花、五月花神石榴,更有那花中之王牡丹。都说唯有牡丹真国色,确实如此。
  凌霜顺着石子路往假山走,在一个不起眼的地方看到一簇耀眼的红花。想不到这种地方也会有这样的鲜艳的花。不过这花期似乎早了些。本该在入秋才开花的。
  “姐姐在看什么呢?”苏琪好奇,见她停住脚步。
  凌霜指着不远处,“你看,苏姑娘可认得那是什么花吗?”
  苏琪走进,仔细的观赏,“这是什么话,竟这么奇特,有花无叶。”
  “她叫曼珠沙华,也叫彼岸花,花叶永不相见,很美吧。”
  “花叶永不相见,没想到凌霜小姐真是学识渊博,居然能在这阴郁的角落看到这样残艳的花。”
  大家看新鲜,纷纷围了过来。“相传彼岸花只开于黄泉,常说它是只开在冥界三途河边、忘川彼岸的接引之花。彼岸花如血一样绚烂鲜红,铺满通向地狱的路,且有花无叶,是冥界唯一的花。彼岸花的花香有魔力,能唤起死者生前的记忆,让他重温一遍生前。在黄泉路上大批大批的开着这花,远远看上去就像是血所铺成的地毯,又因其红得似火而被喻为“火照之路”,也是这长长黄泉路上唯一的风景与色彩。当灵魂渡过忘川,便忘却生前的种种,曾经的一切都留在了彼岸,往生者就踏着这花的指引通向幽冥之狱。”凌霜解释,伸手栽下一朵。
  “花开彼岸本无岸,魂落忘川犹在川。醉里不知烟波浩,梦中依稀灯火寒。花叶千年不相见,缘尽缘生舞翩跹。花不解语花颔首,佛渡我心佛空叹。这彼岸花太过悲切。……”
  不知道谁忽然大叫,一条草蛇在小姐们的脚下四处逃窜,凌霜还没回神,被人推了一把,脚下可是石子路,身子不稳,重重的摔倒在地,本能的扯一下身边的人,身下的石子搁着疼,一时晕眩,凌霜起不了身。
  “血,血,流血了。流血了!”一个宫女大喊。
  凌霜猛然回神,碧落,身边是倒地的碧落,那白裙底映着斑斑血渍,碧落额头冒着汗,“小姐,小姐,孩子,救救我孩子。”
  “御医,快叫御医。”凌霜大喊,原来她刚才拉扯的是一直在身边的碧落,“碧落,碧落,别急,不会有事了,不会有事的。”凌霜摸遍了衣袖也没找到药,就连金针也没带在身上,看着碧落出血,大家全都向无头苍蝇一样四处转,宫女们一波一波的去请御医。小姐更是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早已吓软了腿,哪里还记得刚才那草蛇游走脚下惊恐的一幕。
  凌霜按住碧落的大穴,不让她再出血,可是一点成效都没有,这,凌霜心里万分紧张,竟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握着碧落的手,“碧落,碧落,你坚持住,孩子,孩子一定会保住的,孩子会保住的。”
  御医赶来,将她移到一旁的角房,凌霜看着众人带碧落离开,而像失了魂一样,昏倒在地,又是一片混乱。
  
  “孩子,孩子,不要啊……”凌霜惊醒,看着熟悉的陈设,已经回府了,看屋外的,已经是清晨,碧落,碧落的孩子,凌霜心心念念着碧落的孩子,掀起被子就往外走,被端药来的春蓝拦住了。
  “小姐这是去哪里,快回屋躺着。”
  凌霜像看到救星一样,抓着春蓝的手臂,“碧落,碧落的孩子怎么样了,啊,告诉我啊。”
  春蓝别看眼,转了话题,“小姐,你这次受了惊,可吓坏我们了,先回屋躺着。”
  “先告诉我,碧落的孩子怎么样了,告诉我。”凌霜带着央求。
  “孩子没了,御医说,碧落的身子长期喝落胎药,并未养好。再在花园花香浓郁,参杂这一些狼虎之物,已经有滑胎的迹象,再加上摔了一跤,那孩子就更加保不住了。听说是个男孩。小姐,小姐,……”话还未说完,凌霜就急着要去西苑,春蓝见她这样,恐怕是拦不住了,就替她换了一件衣服,披了一件长衫,由画船扶着她去。
  进入寝室,传来低低的呜咽声,如同受伤的猫儿一样哭泣,房中黑压压的站了不少人,那周嬷嬷坐在外堂,哭泣着,一旁的嬷嬷丫鬟们安慰她,“嬷嬷别太过伤心,身体要紧,碧落还年轻,还会有的。”但是知情的人都知道,碧落、画扇两个侍妾,每次侍寝定要喝落胎药的。
  “就是,还会有的。”
  “如果不是小姐,那孩子怎么会没了,谁不知道小姐一直记恨碧落的。”画扇直言。碧落原是凌霜的丫鬟,后来成了凌寒的侍妾,虽然她也故意为难过碧落,但是却没想过要害她,深宫大院里少不了那些嚼舌根的人,况且凌霜和碧落关系确实不好,碧落日日请安,凌霜也是避而不见,只是偶尔送去一些养胎的药而已。
  “闭嘴,再给我听到你们乱嚼舌根,就割了你们的舌头。”聂桑指责道,众人唯唯诺诺的应下。
  凌霜沉步上前,聂桑出来了,颓着眼眸,轻拭眼角的泪水,见到凌霜,“你醒了!”
  “碧落她,她……”凌霜有些胆怯,耳边嗡嗡作响,只听到那细细碎碎的哭声,心里揪的更紧,压着心口,万分沉重。
  “进去看看吧,这事,你也不用太过自责,事发突然。”聂桑反倒安慰凌霜了。
  踏进内室,只见凌寒难得耐着性子劝碧落,碧落面色枯槁,身子如轻羽无力的靠在凌寒怀里,轻声哭诉,犹如游丝,一句句敲痛凌霜的心,“少爷,是碧落没用,没能保住孩子。没能保住少爷的长子啊,少爷!”
  凌寒擦去她额头的冷汗,“养好身子,以后会有的。”凌寒对于突来的孩子,有了一丝喜悦,但是没不久,还未理清情绪,在他试着去接纳这个孩子的时候,孩子就没了,这忽起忽落,让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转眼看见凌霜进来,微微将身子往外撤了些,惊到了碧落,碧落此刻也发现凌霜进来了,一时呆滞。
  凌霜觉得此刻说什么都是多余,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只能劝解,“碧落你还年轻,还会有的,先养好身子。”
  “小姐。”碧落推开凌寒,跪在凌霜面前,“小姐,小姐,碧落求你了,千错万错都是碧落的错,你要打要骂都冲碧落来,求你放过我的孩子啊,小姐,为什么啊,就因为那孩子是庶长子。”
  碧落的责问,一句句打在凌霜身上,让她无力反驳,也无力辩解。
  “小姐,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就算他是庶长子,也一点影响不到铭忆少爷的地位啊,为什么,碧落千盼万盼盼来的孩子,小姐为什么就容不下碧落啊。……”碧落越说越过分,凌霜心口绞痛,难以呼吸,凌寒发现凌霜的不妥,连忙扶住他,冷面大喝,“不许如此放肆,我姑且念你丧子之痛,不与你计较,这件事跟凌霜没关系。”
  “少爷,你好恨的心啊,若是没有小姐拉扯,碧落又怎会跌倒,又怎么会滑胎。”
  “当时的情景急迫,大家都受惊了,不是凌霜的错,再说你身子不爽,本就有滑胎的迹象。”聂桑是跟着她们去的,事后也向他们打探过事情经过,替凌霜辩解。
  看着哭泣的碧落,凌霜心有不忍,浑身悲痛,此刻她只想抱着铭忆。推开凌寒,“我在这,碧落也无法安心休息,这里有你陪着,我就先回去了。”又命人将碧落扶上床,“别受凉了。”
  “你这样没事吗?爹说你心悸,小心些,才养好的身子,又落病了。”
  凌霜笑着说没事,走了一步,脚步轻浮,春蓝抢先扶住她,面带忧色,“小姐?”
  “扶我回去吧,我想铭忆了。”
  两人回到小苑,凌霜看着熟睡的铭忆,抱在怀中,隐隐哭泣,碧落说的没错,是她害死了她肚子的里孩子,即便是无意的,终归是一条生命。看着怀里的铭忆,想当时如果铭忆在,那后果不堪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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