９、散　拾１０、包　请１１、会　议１２、道　人

　　　　　　　　　　　　 ９、散　拾
　　
　　　　　　　　　　　　　　　　　１
　　楼顶卧室开放式。周围是宽广的阳台菜地。菜地一角，半个篮球场大的水池。
　　三更半夜，一兜阳台菜地朝天的尿尿了，舒服得星星落在大片绿叶上。
　　睡在旁边的老婆醒了，说警察来了，楼下死了个小孩。
　　时光倒流，那小孩分明是掉到阳台一角的大水池里，井底之蛙的扑腾，就是上不来。好多的竹竿，像是去捞小孩。眼见的小孩，要抓住竹竿，根根竹竿变了力度方向，狠狠的去戳小孩。惨，因为小孩不知是哪家哪里的流浪儿。
　　小孩真的死了吗？
　　是，死了。
　　到底是哪根竹竿戳死的？警察也不知道。
　　警察会抓观看的人吗？
　　那要问死去的小孩。
　　　　　　　　　　　　　　　　　２
　　美国的战时休养地，南方靠水港的一个阳光明媚的地方。
　　一架半新半旧的长长木桥，弯弯曲曲伸向水的中央。美国大兵赤身实体三三两两站在桥上，或是成双成对的泡在水里。
　　鹤立鸡群的一个美国大兵，在阳光衬映下，像是美国电影开始的徽标式的倒影。旁边是第三世界的越南仔，还有几个非洲黑人。美国大兵不耐烦了，说这些男鸭子没有做好接待他的准备。那雷霆般的声音响彻云霄。美国人，就是美国人。大兵这一吼，全部的目光都吸引在全身一丝不挂、金毛闪闪的的裸猿身上。
　　戏剧性的变化。那边的越南人与男人个个自己把玩自己，阳具冲天。一周叫了起来，哪个说没准备好？是你的情戏根本没开场。美国大兵朝那边望去，自残式的叫了一声：哇，个个都是末央生呀！好在刚才没有性起。
　　噗通一声入水，不可一世的美国大兵。
　　　　　　　　　　　　　　　　　３
　　每个书架上的每本书，都标了价，多少多少美分。
　　精装的书架，精美的书。可是，家里的书，干嘛要标价呢？
　　金发的高贵的中年妇女说，为了借书。
　　借书？
　　是的，为了借书。不喜欢借书。但凡非要来借，每本书按时标价，加２００美分，还书时退还。
　　是个好办法，怎么就想不出来呢？也不是想不出来。面子，太重面子。到底是西方人更实际，更有办法。
　　　　　　　　　　　　　　　　　
　　
　　　　　　　　　　　　　　　　　　　　　　　　　　　　９月１４日夜梦
　　　　　　　　　　　　　　　　　
　　　　　　　　　　　　　　　１０、包　请
　　
　　　　　　　　　　　　　　　　　　１
　　两位女老师，叫住走在前面的我。等等，请你们吃包子。
　　后面又来了两位老师，坐在一间小蒸店。我坐在小店的外面，三人一桌，吃的是米粉，包子要了两个，下一屉。
　　另一桌的那位叫着我，非要请包子的老师，嘴里咬着包子过来同我说：这包子呀，是我的那位得了作文奖的学生请的。
　　心里犯着疑，怎么能大敞四开的叫学生请呢？且用的是作文奖，还叫上一些不相干的老师。可能学生还是个马加爵似的穷学生。
　　四个学生，紧挨着蒸笼边的小桌坐了。一笼包子上桌，热气腾腾。请客的那位学生，只一口下去，眼泪横流。
　　哇，止不住哟，心中的三峡大坝坍塌了。
　　实在看不下去，高喊着：好了，好了，今天的包子我全请了。
　　结帐时，店老板说，另一桌的女老师的包子也请吗？
　　回答，她们的米粉钱自己付。
　　
　　　　　　　　　　　　　　　　　　２
　　请茶。
　　开水倒在茶杯，而没倒茶壶，没人发现。
　　几轮下来，只到开水倒尽，才发现水没过茶壶。
　　再叫人去烧水。那人问，是烧自来水，还是桶装水，或者是山泉水？
　　一人说，有没有雪水。一人又说，有没有霜水。
　　还是尿水吧，喝了几轮的白开水不知茶叶是何味，还雪水霜水呢。
　　水一直就没一来，除了自来水，桶装水，山泉水，还包括其中雪的，霜的，尿的。
　　　　　　　　　　　　　　　　　　３
　　讨价还价！就没这样的，得了好，还卖乖。
　　明明是调你到了宣传部，专门写东西，不比你东一枪，西一棒的打游击好吗？
　　不应该提拔，不应该。他说，已经几十年如一日的习惯了旧的工作岗位。
　　包提了，还不应该。天下没见着你这样只穿一件蓝衣服的角色。
　　他，真的没来。不被提拔诱惑。
　　人话全变了，说他是电影《英雄儿女》里的王成。
　　
　　　　　　　　　　　　　　　　　　　　　　　　　９月１６日夜梦
　　　　　　　　　　　　　　　　１１、会　议
　　
　　坐在会场的楼上一角，隔着一堵墙中的竖条开口望着主席台。
　　一排领导的当中，坐着最年轻最主要的那位穿着白短衬衣的领导。
　　正报告得津津有味，楼下中央会场下面起火了。
　　放火焰冲了起来。楼下全部的灭火器似的冲了过去扑火。一会儿，火焰像烟花燃尽，中央几张乒乓球大小的地方，只剩下星星之火。周围的人忽拉拉散去。
　　整个会场并没有乌烟瘴气。几位台上的领导菩萨般的纹丝不动，看上去比木偶还木偶。
　　只见台下的黑脑袋各自归位。会场中央黑底的火场中星星之火依旧眨巴着眼睛。
　　这火从哪里来的？有人问。
　　是抽烟吧？
　　不可能，会场是禁烟的。抽烟会被摄像机拍下来的。
　　那是电路吧？
　　更不可能，中央这块地，哪来的线路？
　　正中央的那位穿白短衬衣的领导发话了：火，是从外面来的，是帝国主义的侵略之火。
　　从隔墙望去，领导的脑袋上有个雷达在转。于是高喊了一声：对，领导说得对。
　　窃窃私语的会场，被这一喊，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会议，继续进行，大家等待领导接着作报告。
　　等啊等，等啊等，年轻的领导坐在那里就不开口。
　　好长一段时间的沉默后，他突然来了一句，不开会了，准备打仗。
　　战备，当然。战争来了。
　　没一个人有异议，散电影那样朝东南西北的大门涌出。
　　与几个机关大楼的同事，在会场旁边一块长条型的陵墓式，上面遮盖着好多鲜活又横生长着的马尾松。侧面已经挖开一条二三十米的口子。露出好多辆已经半新不旧的汽车。一辆老式的桑塔那被人从里面滾了出来，是我们熟悉的原来崭新的那辆。怎么这车会变成这样？还能不能开？
　　战备需要，战备需要。从后面穿过的穿白短衬衣的年轻领导，学着过去老首长的口吻说着。
　　哇，洞里有一片的汽车。什么型号的都有。到底是打仗了。要不，这汽车还不知道要埋到什么时候。
　　全部的人不知去了哪里。那辆桑塔那，斜依着一堆稀松的泥巴堆上。越看越旧，越看越不上眼。这时，洞里传出一个带着军官味的声音：你开这辆桑塔那吧！
　　不会吧？这可是打仗呢！你以为是过家家呀。
　　踮着脚，伸着脖子往里往，那洞好多的车若隐若现。只想寻着一辆虎式坦克那样的汽车。结果，出得了洞的，清楚得能确定是实实在在汽车的，就这辆桑塔那。
　　我想喊，退出比赛。猛然意识，战争是不由人随意退出的。
　　于是，望着年轻的穿白色短袖衬衣领导的背影，高喊着，不要这辆桑塔那，不要这辆桑塔那！
　　
　　
　　　　　　　　　　　　　　　　　　　　　　　９月２４日夜梦
　　
　　
　　
　　　　　　　　　　　　　　　　１２、道　人
　　
　　　　　　　　　　　　　　　　　　　１
　　
　　一上一下俯卧式洗菜池。水，哗哗的流。
　　每组向水面伸出上下跳台组合式的洗菜板，已经没有空位。洗菜周边好些个等空位的人。
　　洗菜搅起了热浪，相互看不清面孔。下面看不清面孔的小妹妹拼命的洗菜，我手中的一把只差最后几根没摘干净的含羞草式的菜，给小妹妹反手抢了去。那意思是，人人都手急脚忙的，你还根根的清，根根的摘。
　　不知周围的哪个爆料，她生下的孩子，才一斤八两。
　　不知她是谁，周边的雾气看不清有谁。
　　才一斤八两，一只大老鼠那么大？话未出口，改了过来。一斤八两，那不同一只小仔鸡？
　　下面的小妹妹说，医生说能养活。
　　还是丢了吧，又不是养小猫小狗，一斤八两养不活。
　　真的死了，婴儿。来也一斤八两，去还一斤八两。
　　
　　　　　　　　　　　　　　　　　　　２
　　
　　三个月了，肚子圆圆的。
　　道士不知从什么地方插了进来，站在众人的中间，说这是个有崽没爹的孩子。
　　惊讶，正三月的孩子，圆圆的肚子，长发飘飘的道士。
　　灰衣灰发，瘦条条的老道士，神气活现的重复一遍，是个有崽没爹的孩子。
　　静默。
　　怎么可能？有崽必然的有爹。
　　那曾似相识的中年妇女，对着道士，无言以对。圆圆的肚子，篮球那么大，被阳光照得光亮光亮。
　　太欺负人了，你这个臭道士！你以为自己是谁呀，道行到不到家？可能还不如我呢。读过老祖宗的书么？
　　臭道士，过了旁边的小桥，到灰灰的房子里去了。那灰灰的身影中的两只眼睛，不时透过窗口，向这边射来。目光还在重复，是个有崽没爹的孩子。
　　岔路口，一上一下。能向这边走么？明显是指下方伸向远方树林的那一条路。
　　那妇女说，不行。
　　真的相信臭道士？
　　那妇女没有回答，眼睛仍然望着三个月圆圆的肚子。
　　
　　　　　　　　　　　　　　　　　　　３
　　
　　一张黑，一张红，叠印一处的剪纸，小四日老师拿了进来。
　　一脚踏在了床上，迎窗展开四尺大小的作品。
　　分开，分开。她拿上面，我拿下面。小心翼翼的分开着。
　　红与黑，由下往上渐渐分开，好漂亮的剪纸。
　　你这不是剪的吧，我看得出来，应该是刀刻的。
　　不是，绝对是剪的，绝对。
　　不可能，这是北方的农民艺术，我买过这样的剪纸，６００元一幅。你不可能剪出来。
　　她的手低下来，展示红与黑的两面。神情无比的带着自恋。
　　趁机抓住……纤纤之手……哈哈，一切都会明白。
　　她，没有退缩。
　　咦，不会吧，不像是用过刻刀的手呀？
　　那，那，就算是你剪的吧。
　　
　　
　　　　　　　　　　　　　　　　　　　　　　　　　　９月２５日夜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