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一镇两国

咪丽开着车把他们送到南伞镇附近，靠近中缅边境的地方停下了。
　　“到了。”咪丽说道，“你说的就是这个地方吧，看来是行家呀。”
　　“不错，就是这里。”祁东强说着，走下车来。
　　王玉磊第一次看见咪丽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知道她是在为自己担心。
　　“那边对无证进入的中国人查得很紧，这次行动虽然是和缅方联手的，但并不是所有的缅警都知道你们，所以你们过去后，还是要尽量的避开他们。你们过去后，暗中会有人保护你们，但他们的保护是有限的，真遇到危险，还得靠自己。”说着，她拿出一片单面刀片递给王玉磊，“这个也许用得上。如果遇到紧急状况，要马上用我给你的报警器报警，不要硬撑。”
　　王玉磊接过刀片，放进鞋垫的下边。“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祁东强是这条路上的常客，对这里的一草一木比王玉磊要熟悉得多，也就自信得多。他看见咪丽和王玉磊两人依依惜别的样子，就挖苦道：“你们警察办事还不如我们黑道上的人干脆，快走吧，还有一大段山路要走呢。”
　　“你也不要大意，”咪丽说道，“毕竟你这次去的目的不同以往，一点儿小破绽，都会丢命。”
　　“知道啦。警官。”祁东强大大咧咧地点燃一支香烟。
　　王玉磊和祁东强离开公路，沿着一条小路，向南边走去。王玉磊以为他们会穿越一个山谷，或者淌过一条小河，再或者横穿一片原始森林，进入缅甸境内。令他啼笑皆非的是他在祁东强的带领下，绕过一座村庄，越过一个小山岗，大摇大摆地冲着岗子下的一个繁华的小镇走去。
　　王玉磊说道：“我们要偷越国境应该在僻静的地方，你怎么……”
　　祁东强信心满满地说道：“跟着哥，让你长长见识。”
　　王玉磊就不再问了，紧紧地跟在祁东强的后面。直到进入了小镇，王玉磊才明白过来这是横跨中缅两国的小镇，国境线就从镇子的中心穿过。正是镇子的特殊地理，这里每年都吸引着数万名游客从四面八方纷至沓来，体验这里独特的边境人文地理景观。镇子里的老百姓语言相通、习俗相同，世代通婚不断；他们同走一条路，共饮一江水，同赶一场集，和睦相处。镇子里的居民手持边民证，只要在边检站盖个章，就可以随时穿越边境线，在镇子里自由往来；但游客是不准越过边界线半步的。
　　王玉磊和祁东强尾随着一个旅游团，在街上慢慢地溜达着，在一个岔道上，祁东强拍了王玉磊一下，两人便拐进旁边的一条小路。小路的一边是一片芭蕉林，另一边是一溜陈旧的民房，路上三三两两地有当地居民和外来的游客散步其间。小路很长，弯弯曲曲地通向远方的山岭。他们沿着小路走了大约一公里，民房就消失了，被一条植物隔离带所代替，植物带由高大的滇朴，枝叶茂密的滇润楠、栾树等树木以及修葺一新的、一人多高的灌木篱笆组成，透过林木能清楚地看到对面的街景。
　　“那边就是缅甸了。”祁东强低声地说道，“我们就从这里穿过去。”
　　王玉磊打量了一下四周，七八步开外，一对情侣正在拍照，更远一点的地方，又有几个人说笑着向这边走来。“你也太胆大了，这里到处都是人。”
　　“你怕什么。”祁东强一笑，“临行前，咪丽说了，我们会受到警方的关注，我们从哪儿过，都有一双眼睛看着我们，说不准这些游客里就有盯着我们的警察，他们不会阻止我们，只会协助我们越境。”
　　“那也不行。”王玉磊反驳道，“既然是演戏，我们就要把戏做足，你以前是从哪里过的我们还是从哪里过。”
　　面对王玉磊的坚持，祁东强也不好反对，心里只觉得这个被通缉的协警太迂腐。两人便继续向前边走去。“过了前边的弯道，就到了。”
　　两人刚一走过那个弯道，王玉磊就看见前边一个人了拿着摄像机在取景。等到走近时，那人放下摄像机，露出脸来，王玉磊惊愕得站住了，那个人正是涛涛。
　　涛涛面无表情地看了王玉磊一眼，再一次举起了摄像机。
　　王玉磊和祁东强走过他身边时，就听涛涛端着摄像机低声说道：“我在你的外围。试试你的警报。”王玉磊拿出咪丽送给他的一部电话，随意在一个按键上连续按了三次，涛涛的身上立即响起一串“嘟嘟”的鸣叫。
　　“你们就从这儿过去吧，那边会有人暗中保护你们。”
　　这里正是祁东强每次偷越国境的地方，他不明白，咪丽是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王玉磊心里也怀着同样的疑团，不过，现在不是探寻这些疑问的时候。在一人多高的植物带旁，这里恰巧突出一块一米高的岩石，植物带的另一面是缅方一片人迹罕至的小树林。
　　祁东强跃上岩石，轻松地跳过灌木篱；王玉磊紧随其后，也顺利地翻越过去。
　　“我们现在去办签证。”
　　王玉磊以为祁东强是在说梦话，偷越国境，还能办签证？祁东强并不想对他解释什么，只是神秘的一笑。两人钻出林子，便向镇子中心走去。
　　他们走进缅方的一座移民局办公楼，在一间办公室里缴纳了一百元人民币，顺利地办到两张临时签证，王玉磊被眼前匪夷所思的一幕给惊呆了。
　　“现在，我们可以在这里自由地活动了，没人敢抓你。”祁东强看着王玉磊一脸疑惑的样子就哈哈笑道：“我这是钻他们的一个空子，这个办事处本来是专门为中国边民设立的，边民们有走亲访友赶集等临时活动，就可以直接来这里办理一张为期五天内的临时签证。时间一长，就和我们国内的一些部门一样腐败了，变成了只要你交钱，就能办证，管你是不是边民，一人一天二十元钱，明码实价。我们两人买了二天半，实际可以管三天。”
　　王玉磊听了就像在听天方夜谭，可手里捏的一张简陋的签证，就在自己的眼前。说是签证，就是一张纸，上面有中缅两国的文字，大意是：经审查，持证人为中国边民王玉磊，现因经贸活动，前往老街，期限为两天半。下边是年月日。既无持证人的照片，也没有发证机关的钢印，不严肃得如同儿戏。王玉磊心想，这管用吗。
　　“现在这个点上，正有一趟去老街的车，我们快去，迟了就又要耽误半小时。”
　　对于王玉磊，这里完全是一个陌生的环境，他只能听从祁东强的安排。祁东强熟练地穿过几条街巷，来到镇子的边上。王玉磊就看见镇口的一个大场子上停着一排大巴，他紧随着祁东强，祁东强则两眼放光的找着去老街的班车。这时，一辆大巴从车队里缓缓驶出来，祁东强抬眼一看，嘴里说道：“就是这趟车。”就挥着双臂跑过去。
　　两人正要上车，两位缅警走过来，向他们敬了个礼，要看他们的证件。王玉磊也想看看这张破纸管不管用，就积极地掏出来给他检查。
　　缅警看完王玉磊的那张纸，要求他拿出身份证。王玉磊的身份证在江岩市就被收缴了，那里拿得出来。祁东强的证件倒还是齐全，他笑着对那两位缅警说道：“我们到果敢是去做木材生意的，这是我的小兄弟，第一次来，身份证忘带了。”
　　“不行，他没有证件我们要把他遣返回去。”
　　这时，司机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使劲地响着喇叭。祁东强又要给缅警解释，又要安抚司机，一时忙得不亦乐乎。
　　两位缅警已经拿出手铐，准备动手了。王玉磊正在思忖着，对方要真来铐自己，怎么对付。就见从旁边走过来一个穿便装的男人，把两位缅警拉到一边，嘀咕了几句。两位缅警才转回来，上下打量了他几眼才把他的签证还给了他，又对他说道：“下次过来，记住把证件带全了。”
　　王玉磊坐到车上还在和祁东强嘀咕：“这儿的事情太离谱了，缅警怎么还要看我们中国的身份证呢，难道还要检查我们的户口。”
　　祁东强笑得眼里直冒泪花，“我们的签证上又没有照片，他们只是比对一下签证上的名字和你身份证上的名字是不是相符。你如果没带身份证，有边民证也可以。”
　　“早知道是这样，让咪丽给我办一张边民证，就完了，这一下他妈的把脸都丢到外国去了。”
　　王玉磊看着窗外的景色，心里不知道下边还会出现什么状况。他看见坐在前边的那个穿便装的男人，估计他应该是缅方的战友，如果再遇到一些小麻烦，他应该处理得了。可是，当他听见坐在旁边的祁东强哼着小曲，一脸的舒畅，心中又因此而担心他对这次行动的认识不足，产生麻痹大意的心里。王玉磊提醒了他几次，他都满不在乎地答应下来，回头又恢复了常态。
　　也许他真的是有十足的把握，是自己多虑了。王玉磊这样安慰自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