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纵虎归山

　　方袁是最后一个登上四楼的，还隔着几级台阶，就已经看见两名队员把梅群川逼在墙边。梅群川的脸也因为愤怒而变了形，他一看见方袁，压抑着的怒火就爆发出来。
　　“方警官，你有什么权力冲击我的公司。”
　　“梅兄，咱们都是朋友，我就不必玩亮证那一套繁文缛节了。平常嘛，我的确没有权力进来，今天我有，是市指挥中心命令我来的。说你们这里有人打架斗殴，和你梅兄过不去，要砸你的场子。这不，我才带着兄弟们火急火燎地赶过来，救你的驾。”
　　“打架？莫名其妙。”梅群川整整衣衫，他早就吃透了方袁那一套笑里藏刀的技法，“谁吃了豹子胆，敢在我这里闹事。”
　　方袁听出来梅群川的后半句话是说给自己听的，也不与他争辩，和颜悦色地向两旁的队员们问道：“有人打架吗？”
　　“没有。”队员们齐涮涮的回道道。
　　“大哥，”卢品华从一间房里走出来，接过话茬说道：“打架是没有，倒是嫖娼卖淫的抓到两对。”
　　“你不要瞎说八道。”梅群川对着卢品华怒斥道。
　　“我已经拍到了，”董秋华兴高采烈地拿着摄像机过来说道，“那男的屁股上还有一颗长着长毛的黑痣。”董秋华扫了风华多少年的黄了，今天终于扫到了现行，心里美滋滋的。
　　梅群川可不会忘记这个戴着近视眼镜的董秋华，他带着文化稽查来自己这里查过多少次，已经没谁记得清楚了。后来还是市委通过宣传部给文化局打招呼，他们才来的少了，想不到这个不知死活的竟然勾搭上了警察。他狠狠地瞪了董秋华一眼。
　　“梅兄，你看人证物证齐全。本来我们不是冲着这事来的，但看见了不能不管；你也不要急，是不是嫖娼，我们把人带回去调查一下不就清楚了。”方袁笑嘻嘻地说道。
　　“方袁，你一个派出所里的小警察，还妄想着从我这里带人走么？”梅群川鄙夷地说道。
　　“对不起，梅总。在你经营的场所，我们发现了涉嫌违法的事情，你少不得也要和我们走一趟，接受我们的调查。”
　　梅群川掏出手机，要打电话。
　　这时，风华公司的保安部长沈建平也带着一帮子保安闻讯赶来，把楼梯口堵住了。他一见这场面，也叫嚷道：“你们派出所没有市局领导的带队，竟敢来这里撒野。风华是你们想冲就冲想闯就闯的地方吗？”
　　“想做人就别学狗叫。”方袁拍着沈建平的肩膀说道，又对他的队员们说道：“统统带走。”
　　“慢着。”沈建平狂妄地叫嚣着，挡在楼梯口，“你们走，可以；要带人，休想！”
　　董秋华就把镜头对准了他。
　　方袁办案二十多年，这种公然向警察挑战的事情还真没见过。“还没有我方袁带不走的人。滚开。”
　　“你要带人走，就从我兄弟们的尸体上踩过去。”
　　“你以为你的你们的尸体蛮值钱吗。”卢品华抢上前来，对着沈建平的头上虚幻一拳；等沈建平本能的出手来挡时，卢品华的手铐就铐在了他的手上，顺势将手铐一扭，沈建平只觉得手腕一阵生疼，不由自主的转过身子，卢品华就把另一半手铐也给他铐上了。“就这点屁本事，还想妨碍警务。”说着，卢品华一脚把沈建平向楼下踢去，沈建平便一下子扑倒在站在楼梯上的保安们的身上。
　　方袁看的仔细，心想，卢品华上手铐的动作娴熟流利，特别是在这种情况复杂的情况下，把这一套演绎的淋漓尽致，心中暗暗叫了一声好。“你们看清楚华子给这家伙上手段的过程没有，都学着点。”方袁哈哈笑道，“妨碍警务者，严惩不贷。沈建平就是榜样。”
　　卢品华不等沈建平转身，往下一跳，一把攥住沈建平的头发，向楼下走去，挡着楼道的保安们慑于卢品华的气势，鬼使神差地往两边的墙上一贴，让出一条道来，其余的队员押着嫌犯也快步向下面走去。
　　梅群川身不由己地被队员们簇拥着往楼下走，他举着电话说道：“方袁，你们的局长要你听电话。”
　　方袁怒道：“你们在干什么，还没下他的电话！”
　　一位队员就从梅群川的手上抢过电话，抠下电池。
　　梅群川气得七窍生烟，也毫无办法，被夜巡队的队员们押到车上。
　　方袁回办公室里，屁股还没落板凳，就接到市公安局高政委打来的电话。
　　“方袁，你的能耐越来越大了，把局党委的规定都不放在眼里了，你私查风华已经犯下了大错，还居然把市人大主任也抓了，我都没这个权利，你赶紧把人放了。”
　　“政委，我今天的确是查了风华，是奉指挥中心的命去的，局党委可以去调查。我没抓什么主任，我这里只有两对嫖娼卖淫的狗男女。”方袁说罢气呼呼地挂了电话。
　　“你小子有种，连政委的电话都敢挂。”
　　方袁回头一看，杨希山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自己的身后。“杨教，你怎么也来了。”
　　杨希山笑着说道：“刘所已经在路上了，马上就过来了。你方袁就是个孙猴子，总是搅得人不安生。”
　　两人都坐下后，杨希山才问道：“今天的情况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个线索是不是火凤传出来的。”
　　“教导员就是有水平，一猜一个准。”方袁的心情特别好，手抚着光头得意地说道。
　　“你真是头大无脑，火凤潜进去容易吗，她的任务是什么，是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吗？你马上放人。”
　　“杨教，我刚恭维你有水平，这下露底了吧。”方袁说道，“我们不是在找费家强吗，我们抓了他老子，就可能把他逼到台前，还顺便掀掉了梅群川的一把保护伞，一箭双雕。”
　　两人正你一言我一语的研究着，刘汉阳也兴冲冲地走进来，他一进门就喊道：“方袁，你这么一闹，好是好，只是搞得我和杨教鸭梨山大呀。”
　　“好个屁。”杨希山爆开了粗口，“高手过招，必须先隐藏好自己的破绽，才能出招……”
　　杨希山说得兴起，正要借题发挥，刘汉阳的电话却不合时宜的乱叫起来，方袁和杨希山目光一碰，两人都心知肚明地猜到了是什么电话了。
　　“金局，我也是刚到，正在了解情况。哦，是是是，哎呀，放人恐怕不行，他们抓的是现行，他们在行动的时候碰上了电视台的一个记者，那记者死皮赖脸地跟着他们，把全过程都拍摄下来了，现场录像已经交到电视台去了。我们这边把人一放，明天电视台在新闻里一播，那咱们公安局的声誉就真的要扫地了。对对，记者真的是很讨厌。行行行，就按您说的办。”
　　“怎么说。”刘汉阳刚一收起电话，杨希山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还是那一套，说我们没权利办市人大主任，把案子移交给市局去办。”
　　“这也不对呀，要移交也得移交给省纪委，市局也办不了他呀。明明是想捂盖子嘛。”
　　方袁却看见卢品华拿着一大叠材料在门口探头探脑的，就叫道：“华子，进来，材料都做完了？”
　　“刚刚做完。”说着，就把几份笔录交给了方袁。
　　“情况怎么样？”
　　“这四个人的口供都差不多，都说是情人关系，在这里开房，不承认是嫖娼，像事先串通好了似的。”
　　“就滴水不漏，没有一点漏洞。”就算梅群川事先对他的小鸡们交待过在这样的情况下怎么说，难道那两个男的也经过了梅群川的训练。方袁就对卢品华说道：“你现在去跑一趟，把他们前台的台账拿回来，如果是开房，上面就会有记录……”
　　“小卢，你先出去，我们商量一下。”杨希山把卢品华支出去后，说道：“方袁，这是一件好事，你就是把台账拿回来，人家也已经把手脚做好了，不会让你抓住任何把柄。不如顺水推舟，就算他们都是在私会情人，费百朔也会受到党纪的处理，你打击费百朔，逼出费家强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了。如果把这件事真的弄清了，你表面上是赢了，按照治安处罚法，费百朔不过多蹲半个月的拘留所，这没有任何意义，因为这事情一出，省纪委一定会对他双规，和拘留十五天没多大区别。如此一来，整个风华公司就都会受到处罚，关门停业。一旦关门停业，他的哪些犯罪活动也会戛然而止，你还能查他什么？充其量是个容留妇女卖淫，是不是便宜他了？关键是他一停业，他的那帮手下一散，你殚精竭虑要侦破的王玉磊的系列案还有戏吗？你只顾着出你的怨气，忘记了你的目标，打蛇打七寸。你对案子的宏观把握一向很准，这次这么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呢，你这是绝品的捡芝麻丢西瓜。”
　　方袁一听恍然大悟，他拍着秃脑瓜子嘀咕道：“杨教，这次行功看来我是太冒失了。老常去世后，我有时的确很冲动，只想着快逮个人来祭奠他。你够阴的。”
　　“他不仅阴，还够狠。你说现在怎么办，金局随时都会来提人。”
　　“这个事情既然被记者摄像了，捂是捂不住的，谁捂谁倒霉。”杨希山分析道，“把其他的人都放了，单单只留下费百朔和那个女的，无论费百朔是嫖娼还是和情人开房，你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我们派出所也的确处罚不了他。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把材料整好，走法定程序，把案子移交上去。你现在把他们几个人的笔录复印一份存档，将来也许用得上，二来也可以防止他们在材料上做手脚。”
　　“现在已经是夜里两点多钟了，哪里去找地方复印呢。”刘汉阳说道。
　　方袁想了一下，笑着说道：“有一个地方，二十四小时营业。我现在就去，这边的事情就拜托两位大领导了。”说着就抱着一大叠材料，乐呵呵地走了。
　　“江岩市还有这么个地方？”
　　“我也不清楚。”杨希山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