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见龙在田
作品名称:无所畏惧 作者:醉剑飘香 发布时间:2013-08-26 16:20:27 字数:3651
王玉林从烘箱里把烘干的一盘酡红染料取出来后,搁在台案上,转身去取靛青的时候,一不留神将一只烧杯从台面上扫落下来。烧杯里用来打小样的五百毫升的染料也随着烧杯的破碎溅了一地。王建华闻声跑过来,心中一凉;全组一个星期的工作就这样报废了。
王玉林懊恼地摘下手套,狠狠地掷在台面上,向实验室的外边走去。
王建华同情地看着王玉林远去的背影,轻轻叹口气。他叫来在这里做杂工的弟弟王建斌,吩咐他把地上的染料清洁干净,也走出了实验室。
实验大楼的外边是一个大花园,由几条仿古长廊把花园分割成几块方形和圆形的部分,每个部分都庭院般的种植着不同的花卉,潺潺流水从位于花园中央的假山石上欢快地飞溅而下,使得整个花园都呈现出静谧、幽深的特质。
王玉林垂头坐在长廊里的长条椅子上,盯着地面上花岗岩上的纹路发呆。自己的这个失误是应该可以避免的,也是完全可以避免的。他当然知道自己的精神不在状态,不仅自己,自己全家人的精神都不在状态。自从弟妹出了那个意外后,本意打算照顾弟妹的母亲也伤心欲绝地和他们一起来到了洱海市,一来换个环境,可以转移一下悲伤的情绪;二来也可以帮着自己料理一下家务。正当一家人的心情逐渐走出柳如娇去世所造成的阴影时,江岩市公安局又千里迢迢地追上门来,询问弟弟的情况,指控他杀人在逃,希望家属配合的噩耗。这个凶讯对全家人的打击是无可比拟的,一向要强的母亲也在接踵而至的不幸面前病倒了,她看着她苦心经营半辈子、引以为豪的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在她的眼前逐渐的破灭、滑向黑暗,那颗饱经沧桑经的心也破碎了。虽然他们全家人都不相信王玉磊会成为一个杀人的歹徒,但是,他们得不到王玉磊的任何消息,听不到他的哪怕是最微弱的辩解;疑虑和担心随着时间的推移,就像高利贷的利息越来越沉重,沉重得使他们不能自由地呼吸,时时刻刻压迫着他们受伤的神经,就连少不更事的丹丹,也意识到了家庭的变故,渐渐地失去了她那个年龄段的主旋律——欢笑。一家人的心都在痛苦中煎熬着,在这样的情况下,自己在工作中不出现失误才真的是怪事了。
王玉林烦躁点上一支烟,烟雾飘进花园里,在一片片阔叶上徘徊,再冉冉升起,又毫无方向地渐次散开。
“玉林,别放在心里。”王建华走到王玉磊身边安慰道。
“你这样说,我心里更不好过。大家忙活了一个星期,才提取出这么一点,结果毁在我手里了。”
“你家的情况,大家都知道,会理解的。我给老总说说,给你放几天假,休息几天,调整一下。”
“谢谢你,”王玉林的心里对这位老同学充满了感激,“这个实验别人做不好,还是我来吧,我们可以先做其他的色位。”
他们从中学开始就是同学,一直同到大学。他太了解他了,在学术和工作中,王玉林一直以严谨的态度和顽强的作风见长,这也是自己把他力荐过来的缘由;如果不是因为家庭的原因,他是绝不会出现这样愚蠢的状况的。
两人便站起来边走边聊,向实验大楼走去;走到半途,王玉林就接到一个电话,挂断电话后,王建华看见王玉林刚刚开朗起来的神色又重新回到那种忧郁的状态中。
“谁的电话?”
“洱海市的一位女警官打过来的,约我晚上到她那里谈谈我老弟的事情。唉,也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
王玉磊和涛涛在嘎呗家里住了近半个月,王玉磊脚上的伤本来就不严重,经过嘎呗草药的治疗,也早已经痊愈了。
这天,王玉磊站在屋旁的石臼上,手里扶着木栏,帮着嘎呗舂米。装着铁牙的杵头每重重地落进臼里,王玉磊的心也仿佛受到重锤一般。他机械的踩着,眼睛却看着对面山坡上的耀眼的梯田。
每次咪丽回来,他都会追问查找王建斌的信息有结果没有。咪丽总是调皮地冲他扮个鬼脸,表示歉意。王玉磊的耐心在等待中慢慢地消磨殆尽,从咪丽嘻嘻哈哈的态度里,他又得出了一个错误的结论,认为咪丽在这家事情上并没有尽心尽力;而自己的身份还是通缉犯,也没有道理去硬逼着一位警官为自己去办事。咪丽半个月里回来过两三次,他已经决定好了,如果咪丽下次回来还没有王建斌的可靠的消息,就离开这里,自己去寻找,一个城市一个城市的找,一个工厂一个工厂的去找,在云南找不到,就到其它的地方去找。
王玉磊心事重重地踩着碓尾,不是嘎呗机灵,杵头几次都差点砸到在一旁喂谷清米的嘎呗的手。嘎呗也明白他的心思,可他只是山里的一个汉子,帮不上他的忙,只有把两个救命恩人照顾好,他才能无愧于心。
这时,咪丽开着车回来了。她看见王玉磊满头大汗地站在那里舂米,就笑着唱起来:“臼头舂米心头青,怨父怨母怨大家。怨我爹娘收人聘,叫我细细怎呢会理家?”
“阿妹,你就爱疯。”嘎呗站直身子说道,“王大哥又不是用你们女子的舂米杵舂米,你把他比成女才子。”
王玉磊没听清咪丽的歌词,听嘎呗责备咪丽,心下也明白咪丽刚才必定唱的不是什么好词。也笑着说道:“这次怎么回来的比往日早些呢?”
咪丽却满面春风地走到王玉磊身边,俏声说道:“有好事。等一下告诉你。”说完,就在旁边蹲下来,清理臼里舂好的米粒。
王玉磊以为是有了王建斌的消息,高兴地拿着毛巾去屋后的井台上压水冲洗身上的臭汗。他刚冲洗了一半,抬头却看见涛涛一溜烟地从通往山下的羊肠小道上慌慌张张地跑回来。在王玉磊养伤的这段日子里,涛涛闲着没事,就逼着嘎呗教他攀岩,这几天攀援技术提高了,玩瘾也越来越大,每天早晨吃完早饭,就背着登山绳下到山谷里找地方去攀登。王玉磊看他神色慌张,空着双手,心想他一定是出什么事情了,说不定又碰到了那头棕熊。
涛涛这一阵苦练攀越,技术怎么样,王玉磊不清楚;但他的体魄比过去强健多了,这一点王玉磊还是看得出来的,就凭他从谷底一路小跑上来的矫健的步履,王玉磊也自叹不如。
涛涛气喘嘘嘘地跑到王玉磊面前的时候,王玉磊已经擦洗完了。王玉磊用毛巾擦着头发,嘲讽地问道:“那头老熊找你来了。”
涛涛弯着腰,双手撑在膝盖上,喘着大气说道:“两个人,熟人,江岩市来的……”
王玉磊听了这半截话,心中一惊,会是谁呢?他一把将涛涛揪起来,厉声问道:“是谁?”
“是,是老祈,祁东强,和一个女人。”
“祁东强是谁?”王玉磊不认识祁东强,他在脑子里也回忆不出这个人,但这个人让涛涛如此的慌张,足以说明这个祁东强不是一个普通人。
这时,咪丽蹦跳着从屋前走过来,看着涛涛张着嘴巴,气粗如牛的样子,也笑起来。
王玉磊把咪丽拿过来的干净衣服换上,三人就回到前院。涛涛的气也均匀了,他接过咪丽倒来的茶,咕噜咕噜地一饮而尽,抹了一下嘴,才说道:“这祁东强是我们江岩市的一个供货的,是我们江岩市实力最大的几个毒贩之一……”
站在一旁的咪丽一听,脸色骤变,顺手拉过一把条凳,坐在旁边专注地听起来。
涛涛说完祁东强的情况后,王玉磊寻思道:“那有什么好慌张的,他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呢?”
“有没有关系我不知道,我挂在悬崖上时,他和那个女人就在我的下面歇脚,他们休息了大概有十几分钟,两人讲话的内容虽然听不完全,但经常冒出来的几个人名,却和我们大有关系。”
“他们都提到谁了?”
“提到梅群川,提到费家强,还有哪个马长峰。”涛涛舔了下嘴皮,说道:“你可能还不知道,祁东强就是给梅群川供货的,他的货有一半是通过风华夜总会销出去的。我想,他带着一个女人,穿行在那条峡谷里,这就很不正常。那条峡谷我们走过,崎岖难行,就是男人也受不了,何况一个女人。他们选择走这条路,说明什么?说明他们和我们一样,不得不走那条路。”
王玉磊十分赞同涛涛的分析,这个祁东强遇到什么情况了呢,被通缉了?
咪丽跑回车里,拿出笔记本说道:“我到屋里来谈吧。”
三人走进咪丽的房间,咪丽打开笔记本,插上上网卡,说道:“如果祁东强被通缉,我在公安的内部网上就一定看得到。”
咪丽登录进去后,输入了几个关键词,却没有搜索到任何与祁东强相关的信息。
王玉磊说道:“你再搜搜江岩市最近的发案情况,看能不能找出点儿有用的东西。”
咪丽在公安网上输入了“江岩市”几个字,一敲回车键,显示屏里立即显示出江岩市公安局的网上主页。在案情通报一栏,罗列着十几条讯息。
王玉磊看完标题后,指着“华清池纵火案”一条说道:“点开这一条看看。”
咪丽鼠标点击后,显示屏上立即跳出该案的简要信息:
三月十八日凌晨四点五十分,位于我市城南派出所辖区的一家正在装修的洗浴中心华清池被人纵火焚毁。华清池隶属风华夜总会,据初步调查,案发前四小时左右,风华夜总会保安曾与一群身份不明的社会闲散人员发生斗殴,办案人员正在调查纵火案与斗殴事件是否存在因果关系。
王玉磊失望的摇摇头,十几条信息里就这一条与风华有关。其实这个结果王玉磊是有心理准备的,假设案情通报里明确无误地挂着祁东强的名字,那么,他们一定能在通缉令里找到他。
咪丽看着王玉磊灰心的样子,把鼠标移到一条信息下,笑着说道:“要不我们看看这一条。”
王玉磊凑到跟前,仔细一看,是陷害自己杀害赵尤丽的讯息,气极而笑地抽了咪丽的肩膀一下,走到一边。
“这条峡谷通向洱海市,我让我的兄弟们注意一下。”咪丽止住笑说道,“玉磊哥,今天是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
王玉磊一点儿也兴奋不起来,垂着头说:“什么事?找着王建斌了。”
咪丽笑着说道:“我今天约了你哥王玉林,晚上,你换上阿哥的衣服跟我到我的办公室去,你们哥俩就能够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