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抉择
作品名称:无所畏惧 作者:醉剑飘香 发布时间:2013-08-19 18:55:23 字数:3914
祝春桃从四楼下来,来到酒吧,把各房主管叫拢来,问了下大致的情况,对酒吧今天的营业状况有了底,才走到吧台前,把江天阔叫出来,两人一起来到三楼的歌厅部。江天阔不知道祝春桃为什么把自己带到这个地方来,却也不问,只是随着她,这里虽然也很嘈杂,却比酒吧里安静多了。
祝春桃对站在歌厅吧台内的绿衣女子问了下晚上歌厅里的营业情况,就领着江天阔走进旁边的一间小房里。江天阔一走进去,就看见几只避孕套肆无忌惮的散放在桌子上,其中的一个已经开封,半拉出来,一副无辜的样子。江天阔再干练,也还只是一个大姑娘,几时见过这阵势,禁不住脸上一阵滚烫。
祝春桃把放在枕头边的卷筒纸猛力一扯,卷筒纸剧烈地在床上跳着筋斗。她把抽出的一长条纸揉成一团,麻利的把桌上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部赶尽纸篓里,咬着牙,狠狠地骂道:“红霞这只骚狐狸,馋了一口嘴,弄得满屋的腥气。”收拾完了,才对江天阔说道:“你别在意,这里就是这样的。”
难堪在一旁的江天阔,才缓过气来,“祝经理,您把我叫到这里来是……”
“我刚才把你的事情给梅总讲了,梅总觉得咱们酒吧的环境太乱,不适合一个学生实习;梅总又考虑到你的实际困难,就提议让你去楼上的客房部去实习。我也觉得挺好,那边比较单纯,不像下边乱七八糟的东西太多。”
客房部,那里不就是接待外来旅客住宿的地方吗,那地方和下面基本没有什么联系,更不用说了解风华的内幕了,自己冒险进来卧底还有什么意义呢?想到自己身上的任务,她心里暗暗着急;可是她一时又找不出合理的理由来拒绝,便蹙着眉尖,垂着头坐在一旁。
祝春桃不知她心里在想什么,自以为她留恋酒吧里那种特别迎合青年人的堕落的气氛,继续说道:“你是我姐介绍过来的,当初我把你安排在酒吧里实习,是怕把你丢远了,受人欺负。现在看来是我当初考虑欠周,要是你在酒吧里学坏了,我可对不住我姐了。”
“祝经理,您真是凹凸了,我们现在的大学生,什么没见过。就说这避孕套吧,我们学校收拾卫生的大妈,哪天不是扫一箩筐。”江天阔壮着胆厚着脸皮胡编道,“我就在酒吧里实习吧,客房部那边闷死了,整天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你刚和一位房客混熟了,他却要退房走人了。”
“啊!”祝春桃只读到高中就辍学了,对大学一直都怀着一种无比崇敬的心情;正是这种崇敬,大学校园在她的心里被幻想不断美化,近乎成了圣地。现在听江河海这么一说,吃惊得张大了眼睛。她打量着江河海,她的年龄和自己相仿,她的眼睛没自己的大,她的鼻梁也没自己直溜,她的鼻尖和鼻翼也不像自己那样轮廓分明,她那张略略显大的脸庞也不如自己俊俏,她的脸面虽然没有自己好看;可她的眼睛是那样的清亮,清亮得就像阳光下的湖泊,她脸上焕发的朝气正是自己所没有的。
“您这么盯着我干嘛?”
“切,胡说八道。”祝春桃笑着一挥手,她不相信她心目中的圣地会和夜总会一样不堪。“就算是你在学校里有这样的、这样的、基础,我也不能把你留在酒吧里实习。”
两人正聊着,浓妆艳抹的红霞叼着一支烟走进来。她瞥了一眼祝春桃,将手中的半截香烟优雅地扔进纸篓里;半截香烟落在纸篓的边缘,又弹跳出来,滚到墙边。她笑嘻嘻地说:“搞定。”
“这么快就搞定了。”祝春桃好奇地问。
“本小姐迷人无数,姿势一摆,没有搞不定的。”红霞自信的说着,就重重地往床上一躺。
“让我看看你腿上有没有牙齿印。”说着弯过身来要掀她的裙子。
红霞就咯咯地笑着,捂着裙子坐起来。“我哪能像芳芳她们哪些才出道的嫩雏,由着费老头来摆布,进了老房间就是我的天下,没有金刚钻,敢揽瓷器活。”
从她俩的交谈中,江天阔终于听出了个子丑寅卯。从看到费百朔注视祝春桃胸部时那猥琐的目光,到今天他来这里招妓;一位受人尊敬的人大主任、政府官员堕落到嫖娼的地步,她心里一点也不吃惊。她在心里暗暗想:红霞所说的老房间是什么意思呢,是指费百朔经常使用的房间,还是另有所指呢?
“费老头今儿爽大了,他约我过两天缓过气来还要来点我。”红霞得意地咯咯地笑着,兴奋地像只刚产下蛋的母鸡。
祝春桃自从来到城里,几个月晚睡晚起,哪天不是睡到下午才起床,已经养成了习惯。今儿梅群川一反常态的天一亮,就把祝春桃从床上拖起来。睡眼惺忪的祝春桃浑身不得劲地从床头下来,嘟囔着脸慢腾腾地去洗漱,洗漱完了又踅到梳妆台前去化妆。急得梅群川在一旁搓手摸脚,“行啦,你就别描龙绣凤了,参加一个葬礼,又不是去庆典。”
两人好不容易出了门,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飘起了小雨。司机早已等候在别墅的外边,两人钻进车里,梅群川担心迟了赶不上,催着司机:祝春桃哈欠连天的抱怨着,躺在后面假寐。
由于市委市政府的重视,江岩市的党政机关、各职能部门都派出代表前来参加常守忠的追悼会;一些市民感动于常守忠的事迹,也自发地撑着雨伞聚集在殡仪馆的门前;还有一些混黑道的人,也心怀叵测地假惺惺地前来吊唁,密集的人群布满了殡仪馆的四周。公安局担心出意外,已经对这一段道路实施了临时交通管制。
梅群川和祝春桃下了车,随着人流向殡仪馆走去。一路上,梅群川在几家卖祭品的商铺里都没有买到花圈,全部都售完告罄。
老板笑呵呵地说:“这两天生意特好,要是天天这样就好啦。”
祝春桃就鄙夷地瞪了那老板一眼,梅群川就抱怨祝春桃在家里耽误了时间,两人正有一句无一句地站在那里,远远地看见司机举着一个花圈走过来。
梅群川高兴地擂了他一拳,笑道:“好小子,有眼色。”
司机说道:“我刚把车停稳,就迎面走来两个人,一个说,这条路上的花圈都卖完了,我们到前面拐角的小巷里去看看,那里也有几家卖祭品的。我就尾随着他们,看看前面有一家买花圈的,就抢在他们前边进去了。那店里也只有这一个了。想不到死一个警察,把花圈都卖绝了。”
一条长长的雕龙镂凤的香案把长方形的吊唁大厅分成内外两个部分,里面的墙上横挂着一副悼念常守忠的条幅,条幅的两端悬挂着董秋华拟的挽联:泥污知荷艳,栉风沐雨显忠贞;浩气酬华年,呕心沥血吐长虹。身着警察礼服的常守忠静卧在鲜花翠枝丛中,水晶棺上摆放着一枚巨大的警徽,四名夜巡队员分立在两旁,为他们的二哥守灵;香案的外边,已站满了前来参加追悼会的人群。
三人说笑着走进吊唁厅,一位警员从司机手里接过花圈,梅群川就弯腰在门口的签到桌上写下公司的名字。
方袁主持的追悼会已经开始,梅群川等人就站在人群的外边。祝春桃小站了一会,踮起脚尖向里面打量,想看正在发言的人是谁,她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发言的警察,这个警察不正是和堂姐来病房探视过自己的那个秃子吗?祝春桃心中一沉,一双脚就生根似的挪不动了。她呆了半晌,悄悄地退出大厅,院子里飘着毛毛细雨,满院子里全是撑着雨伞的人们,正在专注的聆听耿曲新的悼词。祝春桃转到一个隐秘的地方,给祝影屛拨了个电话。
“姐呀,在干什么呢?”祝春桃亲热地问道,电话里却传出了耿曲新念悼词的背景声音。
“正准备给病人输液呢,有什么事吗?”
祝春桃听了就觉得心里被人揪了一下似的一紧,“群川说我在这里没什么亲人,想接你和姐夫来家里吃一餐饭,你看你们什么时候有时间?”
“什么姐夫,我还没嫁给他呢。你替我谢谢梅总,我那位是生意人,成天不落家的,谁知道他什么时候有空。江河海没给你添麻烦吧?”
“还好,还好。”
祝春桃手脚冰凉的挂掉电话,心里什么都明白了。她匆匆地走进大厅,站回到梅群川的身边。
梅群川不满地说道:“你干什么去了?马上要和遗体告别了,你不要再乱跑。”
“今儿起来早了,头有点儿疼。我看这里也没什么意思,我先回去休息吧。”
梅群川本打算借这个机会,让她出来见见世面,顺便把她介绍给公检法的朋友们认识;现在听她这么说,又见她脸色不好,只得作罢,就让司机去送她回去。祝春桃却坚持自己打车回去,掉头走了,直到走出大厅,才回头隔着人头远远地看着梅群川的背影,一时间,就觉得这个男人是那么地可怜。就在她望着梅群川的背影的时候,梅群川忽地转过身来,祝春桃也慌忙地扭过去,逃掉了。
来到外边,一行行的警车有序地从门口直排向远方,层层叠叠的花圈从吊唁大厅一直排到外面的马路边上。这是祝春桃来到江岩市后参加的第一场葬礼,这个葬礼的场面比她们山村的葬礼要隆重得多。她站在路边,看着冒雨前来送常守忠的人流,心中莫名地升起一种感动。
祝春桃回到梅群川的别墅里,把自己陷进真皮大沙发里,沙发里的泡沫雍塞护卫着她柔嫩无骨的身体。
怎么办?她问着自己。
她把赤脚放在深褐色的柚木地板上,环视着装修到极致的宽敞的客厅,客厅里摆满名贵的家具,这里的一切都显露出主人经济上的富有,审美上的大气。她在这里生活的时间不长,却已经深深地爱上了这里的奢华。自己本可以顺利的成为这里的女主人,实际上也已经是了;可是,今天的发现使她现在拥有的这一切面临到了威胁。在她的面前有两条路,一条和警方合作,背叛梅群川,心甘情愿地放弃已经获得的财富;另一条路就是把自己的发现告诉梅群川,与警察为敌,为梅群川殉葬。对于梅群川,她并无多少感情,可无论怎么说,梅群川都是她遇到的“贵人”,至少他有恩于自己,自己即使不能知恩图报,也决不能落井下石;但她更不愿意和他一起灭亡,承受她本不应该承受的惩罚。
她心里好难,好难选择。她觉得自己如同生活在一个狭缝中,无计可逃。她痛苦地走到窗前,厚重的桃红窗帘静穆地垂挂在窗子的两边,窗外的雨疏一阵密一阵的飘在别墅区的庭院里,时而斜斜的落下,时而又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冷风打乱,就像此时祝春桃纷乱的思绪。
如果有第三条路该多好啊!既能够保有这一切,又能够和梅群川保持一定的距离。面对着窗外的春雨,祝春桃苦笑着摇摇头,同时心里想到:路是人走出来的,为什么不会有第三条路呢?祝春桃啊,你真傻,你昨天不是还提醒自己,自己的目的就是来捞钱么?时刻记住你的目标,你才不会迷失方向。她这样想着,就又一次陷入长考,不过,她现在考虑的东西已经是另外的一个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