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走向深渊

　　梅群川说说笑笑地把费百朔领进自己的办公室，笑道：“主任大驾光临，不知有何指教。”
　　费百朔抱怨地说道：“我给你打了两个电话，你都没接，我就从二楼的洗浴中心，一直问到四楼，才找到你。你现在架子大了，我的电话你小子都敢不听。”
　　“对不起，对不起。”梅群川说着，掏出电话，查看起来，“这几天，我一直在酒吧。那里的环境您刚才也看到了，乱哄哄的，没听见。您急着找我有什么事情？”
　　“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前几天带队上我家抓家强的那个警察翘辫子了。”费百朔得意地说。
　　“哦，有这回事，您仔细说说。”其实，梅群川早就在电视里看到了这条新闻，他就怕费百朔来找他要费家强，为了哄老头子高兴，他故意一惊一乍地表现出一副一无所知的样子。
　　费百朔就把新闻里报道的再加上他道听途说的混合起来，给梅群川说了一遍，“一个小警察死了，动静还挺大的。市委市政府还有我们人大，迫于社会舆论的压力，今天下午都去殡仪馆献花拜鬼，连省委省政府都派人下来参加追悼活动，你说犯得上这么做吗，他一个小警察享受得了这个规格吗？”
　　“哎呀，主任，您看我整天关在家里，这么大的事情居然不知道。他什么时候送？”
　　“就明天了，听你的意思，你也想去送送你的对手？”
　　“人之常情嘛，”梅群川笑笑，“毛主席还说村上的人死了，要去开个追悼会。何况他是分管我们辖区的派出所里的警察呢。”
　　“你去一下也好，做给活人看看。”费百朔说着，把话题一转，“群川，我对派出所里办案的流程也不懂，常守忠死了，家强是不是就可以回来了。”
　　“我也不清楚，您有时间，可以催催老金，他毕竟是局长嘛。”梅群川心中奇怪，人大和公安虽然是两个完全不同性质的部门，可你一个人大主任不会连这点儿常识也没有吧。办案民警死翘翘了，他办的案子怎么会因此而销案呢。
　　“唉，这阵子我为这个儿子搞得焦头烂额地，一坐下来就想他，一想就是半天日子，搞得腰椎颈椎身上到处都是僵硬的。”
　　梅群川看着费百朔的脸上一会儿严肃，一会儿又讪讪的笑起。听到这里立刻恍然大悟，脸上也堆下笑来问道：“是啊，可怜天下父母心，家强就是太倔，太爱动粗，给您尽添堵。主任，我看您近来精神不大好，要不在我们这里洗个桑拿？做个按摩。”
　　“不瞒你说，”费百朔假装情绪低落地叹口气说道，“我最近的血压一直居高不下，医生一直提醒我要注意。桑拿就算了，温度太高，享受不起。”
　　“那我就安排人给您在老房间里做去？”
　　“你也不要安排别人，我刚才找你的时候，在二楼歌厅里看到的那个女经理不错，不知她肯不肯赏脸。”
　　梅群川内心里骂着，老不死的，硬又硬不起来，举而不坚的玩意儿，偏偏放不下这事，每次来都要赔一个小姐再搭进一瓶神油，脸上却笑嘻嘻地，“您点她的台，就是给她面子，您先过去到老房间里休息一下，我马上给您安排。”
　　“有劳，有劳。”费百朔说着再起来，双手合十的谢着梅群川，就像在拜一尊菩萨。然后，迫不及待地离开了梅群川的办公室，向档头的房间走去。
　　所谓老房间就是和办公室同层次，隐藏于四楼两档头的两间客房，专为色贿政府官员而设，偶尔也接待重要的客人。因为和办公楼同层次，外人根本不知道风华大楼里还有这样一个温柔乡。老房间内色情设施齐全，装修穷奢极欲。那张用特殊材料做成的、绝对承受得了重磅巫山云雨侵袭的大床，几年来稳稳地趴在那里，时时显示出温柔陷阱的魅力；纠结在大床上方的床架上，用来缠绕卖春女们妖艳白皙丰乳肥臀的身体，使她们凌空起舞的中国红红绸，何尝又不是桎梏费百朔们灵魂的绳索呢。
　　费百朔对这间大套房熟悉的程度丝毫也不逊色于自己的家，在风华开业的第一天，身为贵宾的费百朔就是这间套房的第一位享受者。因为儿子也在这里做事，还没完全丧失廉耻之心的费百朔，每月只能瞅着费家强不在公司的空当，偷偷地来享用一次。时间一长，费家父子之间在这件事情上竟然达到高度的默契。因此，费家强每隔十来天都会孝顺地在他老爹面前重复同样的一句话：“老爸，我今天要到分店去。您早点儿休息。”面对小棉袄似的儿子，费百朔也毫不含糊、语重心长地叮嘱道：“孩子，分店里的服务员太复杂，你要洁身自好哦。”自从费家强和人打架出逃后，费百朔心内的窃喜就隐匿在表面的忧愁里，隔三差五地借着打听儿子近况的尤头，或者其它的借口，来这里放射几滴和他的灵魂一样浑浊，肮脏的精液。
　　现在，他已经洗完了澡，把自己四仰八叉地放在了大床之上，安静的等待着。
　　祝春桃和红霞一起走进了梅群川的办公室，梅群川笑容可掬地走过来，给红霞倒上一杯水。
　　红霞笑着接过水杯说道：“今儿是什么日子，梅总亲自给我倒水。”
　　梅群川却闻到一股强烈的酒味，便说道：“你倒也清闲，上班不到两小时，就偷着喝酒了。正好，交给你一个任务，去老房间招待一下费主任。”
　　“就说你给我倒水没安好心吧。”红霞说着放下水杯，“我不去，我歌厅那边还有一大堆的事情呢。”
　　“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我安排人给你顶一下。”
　　“梅总，您心疼我一下好不好，费老头是个变态，前几天整得芳芳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大腿上还有两排牙齿印，到今天都还不能上班。”红霞愁眉苦脸的说道。
　　“你就不要再推脱了，是他点你的名，他已经过去半天了，他要急了，对我们公司可没什么好处。”说着，就要来动手拉红霞。
　　红霞看祝春桃在旁边坐着，担心梅群川来拉自己，引起她的误会。只得自己站起来，“这里满楼的小姐谁不怕他，我吃了亏，你给我把补贴开双份。”
　　梅群川见红霞应允了，眉开眼笑地说：“行，行，行。”
　　祝春桃看红霞走了，才酸溜溜地说道：“什么东西，也学着装纯起来，你倒好，我要不在，你不还得和她拉拉扯扯的，没一点老总的样。”
　　梅群川就拧了一下祝春桃的嘴，笑着说道：“她总是个部门经理，我不能像对待下边那些小姐那样的对她，总得给她一点儿面子。”
　　祝春桃并不想在这样的事情上和梅群川多计较，就是计较你也管不住男人裤裆里的那个惹祸的根苗，只要不太过分就行啦。那些衣冠楚楚来这里寻欢作乐的男人，有几个是没家的；他们的妻子还不是以为她们的男人夜以继日的在外面和钱在较劲，那曾想到是在和一帮子小姐们在较劲呢。这样的事情见得多了，心中早不以为怪。当初，两人在一起就是一时的权益之计，是自己捡了个便宜，赖上他的，赖他一天就赖一天的钱，管他那么多干嘛呢。她虽然是个乡下的女子，也知道公司里做这样的生意是做不长久的，做得越大越危险，自己只要记住自己的目的是捞钱就行了。
　　梅群川见她呆在那里不言语，以为她还在生气，心中就有点儿不满。乡下的女子就是见识短浅，心中就不愿意哄她，担心她越发地恃宠而骄，将来不好掌控。便坐下来，板着脸问道：“刚才我在吧台里看到一个新人，是个什么情况？”
　　“那是我亲戚的一个孩子，是学什么酒店管理的，找不到地方实习，就求到我这里来了。这不，正要向梅大老总汇报呢。”
　　“你也是糊涂，咱们公司里经营的内容你心里难道没有数，她将来传扬出去怎么办？你赶紧让她走人。”梅群川毅然决然地说道。
　　“她们出来实习是学校要求的，不达到一定的实习期，学校不会给毕业证。人都来啦，又让她走，亲戚面前我还有点面子么？”
　　梅群川沉思了一下，越想越不对头，就说道：“他们学校有这个要求，我们可以给她开一份实习证明，开多长时间都可以。可是她必须走。”
　　“人家小孩子就是想学点儿东西嘛。”祝春桃说着，就猴到梅群川的身边，“梅哥，我给你说句实话，她是我堂姐那边的亲戚，在老家的时候，他们的家境比我家好，我们受他们家的帮助不少，每次看见他们家里的人我心里都有一种自卑感，我做梦都想硬口气，帮他们一回，找一点儿尊严回来。要是让她来了又走，还不让老家的人笑死，你叫人家以后怎么回去呀，梅哥。”说着，就撒娇地来回推搡着梅群川的肩膀。
　　一个美女在怀里莺声燕语地撒着娇，放在一般的男人的身上，可能还真难以招架；梅群川心里虽然甜丝丝的，脑子一点也没犯晕。“那就让她到客房部去实习，正好那边也差人。”客房部在五楼，和下面基本隔绝，把一个自家不熟悉的人放在那个地方，自然相对安全一点。
　　祝春桃见梅群川同意留下江河海了，欣喜地就拱到梅群川的怀里，甜甜地说：“梅哥，你真好。”心里却说：好个屁，让自家的亲戚去给人铺床叠被，不是埋汰人么。
　　两人亲热了一阵，梅群川推过祝春桃说道：“你那亲戚叫什么名字？”
　　“江河海。”
　　“像个男生的名字。”梅群川笑道，“红霞去招呼费主任了，你今晚替她打理一下，顺便告诉江河海，让她明天休息一天，后天到客房部去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