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将计就计

　　方袁风尘仆仆地赶到云安乡派出所的时候，肖葆志已经完成了对车辆的全面搜查工作，除了先前起获的三包毒品外，再也没有发现其它的违禁品。三包白粉，总的数量仅有三克。有哪一个毒贩会愚笨到冒一次风险只带这么一点货呢，而且毫不掩饰的就放在坐垫的下面，等着别人来揭盖头。联系到巫成金的交待，肖葆志已经意识到在这个案子的背后大有文章。
　　方袁听完肖葆志的介绍，心中也陷入了沉思，很显然，这个案子的疑点太多，而且不符合情理。一位公安局长得到的线报会是这种小鱼小虾的案子吗？就是自己也不会对这种三克的贩毒案感兴趣，他局长的兴趣点在这个案子的什么地方呢？
　　肖葆志看着方袁只顾着抽烟，闷着头不做声，就又问道：“还有一个人，程卫东，你对他了解多少？”
　　方袁不知道肖葆志为什么提起了他，就抬起头望着他。
　　肖葆志就把巫成金指认程卫东的事情叙述了一遍，“虽然这只是巫成金的臆想，并无事实依据，我担心的是程卫东会不会去给梅群川通风报信，毕竟他们的关系非同一般。”
　　“在这件事情上，程卫东绝对可靠，你也不要问我为什么这么的信任他。”方袁这时突然想起，梅群川生日宴的那个晚上，程卫东也在场，或者，他会知道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东西，“你把程卫东叫来。”
　　程卫东走进来，看到方袁一愣，连忙上来打招呼。两人寒暄了几句，方袁说道：“时间紧迫，我们长话短说。你把梅群川做寿那天晚上，有关巫成金和梅群川两人之间的事情说一说。”
　　“那晚他们之间好像也没什么事情，到梅群川的酒吧后，我们在一起照完像，然后，我就准备走。巫成金说第二天要出车，也要走，梅群川就说他们好多年没在一起，就把他留下了，后来我就不清楚了。”
　　“他们平常没有来往吗？”肖葆志问道。
　　“梅群川虽然发了，听巫成金的口气，他好像不大瞧得上梅群川，梅群川给他下帖子的时候，他就说没时间，委婉地拒绝了的，是梅群川托我劝他，他才去了的。”
　　“你对他家里的情况了不了解？”方袁又接着问。
　　“他家里嘛，情况一般。”程卫东慢慢地说道。
　　“怎么个一般法，你拿点干货出来。”肖葆志急不可待地说道。
　　“你急个什么，是你们求我，还是我求你，总得让我想一想吧。”程卫东捋了下思路，接着说道：“我对他家里的情况也不蛮清楚。他老婆是个下岗工人，没在道上混过，现在做月嫂，工资虽然比较高，做一个月要歇半个月的；他有个丫头在读高中；他跑运输一个月也能挣几千块钱，经济上应该还过得去。结婚后，巫成金就收心了，虽然和道上人的交情还在，但很少搀和到道上的事情里去了。我就知道这么一点。”
　　方袁和肖葆志交换了一下眼神，肖葆志就握着程卫东的手说道：“谢谢你提供的情况，刚才还误会你，真的不好意思。你叮嘱你的人，今天的事情，谁都不要外传。”
　　“人有多大，心眼就有多大。我不介意。”程卫东俯视着肖葆志说道。
　　方袁听得哈哈大笑起来，肖葆志一把甩开程卫东的手，骂道：“给你点颜色，就敢开染坊，滚滚滚。”
　　程卫东离开后，肖葆志说道：“方大侠，事情已经很清楚了，巫成金拒绝了给梅群川运输毒品的要求，于是设计陷害他，一个目的是逼他就范，第二个目的就是纯粹的报复。”
　　“不错，小豹子，我们的局长也和他们狼狈为奸，给你露出线索，让你抓人，让你也成为帮凶，你现在作何打算？”
　　“方秃子，你也别激我。我把你叫来，不就是要和你商量嘛。”肖葆志挠着头皮，无可奈何地说。
　　“他们的目的就只有一个，就是逼他就范。如果要报复，犯不着让金焕章出面，弄几个混混教训巫成金也就完了。我现在有个想法，如果我们上述的推断是正确的，我们可以对巫成金晓以利害，争取和他联手做个笼子等他们来钻。”
　　“好。方大侠，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敢想敢做呀。”
　　于是，两人又到审讯室里提审巫成金。
　　巫成金依然怒目金刚的坐在椅子上，横抱着双臂，翘着二郎腿。见肖葆志和方袁进来，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
　　“死猪不怕开水烫。”肖葆志骂道。“你自己不吸毒，你车上的毒品是这么来的，你说别人陷害你，别人就是要陷害你，你怎么为自己洗脱？”
　　巫成金被肖葆志的问话，戳到了痛处，是啊，警察不会只听你的一面之词，你得拿出东西来证明自己是被冤枉的才行啊。他一下子紧张起来。
　　“据我所知，你们跑长途的司机至少应该是两个人，你这辆车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呢？”方袁问道。
　　“本来是和我的徒弟在跑车，可前两天在路上吃饭的时候，他和人打了一架，被人把腿打骨折了，就在当地治疗。我因为要赶时间，把他安置好后，就一个人开车先回来了。”
　　“说详细点。”
　　“那天中午，我们在路边的一家小店里吃饭，吃完饭就准备上高速。正在吃的时候，又来了一伙人也来这里吃饭，经过我们那里的时候，他们把徒弟的椅子绊了一下，徒弟就和其中一人争吵起来，不想其余的人就一哄而上，打起人来。徒弟就跑到车边，把放在驾驶室里的一根防身用的短棒抢在手里，我心想，我们在那儿人生地不熟的，打出事情来怎么办，刚要上去劝阻，他们仗着人多，把我按在椅子里。那几个人打架是老手，徒弟手中的短棒还没舞几下，反被那些人夺过去了，他们把徒弟架到旁边，把他的腿打断了，才扬长而去。”
　　为了一点儿小事，对素不相识的人下如此的重手，这群人必定是黑帮团伙。方袁在心里分析着，如果他们想趁乱把毒品塞进去，这是最好的机会，因为现场所有人的注意力已经被吸引到打架的事情上去了，没有谁会注意停在一旁的车辆。如果这伙人的目的是栽赃嫁祸，顺利的把毒品塞进车座里边后，理应立即收手，没必要把人的腿打折呀。
　　“想不到当年的四大金刚，还有折戟沉沙的时候，声名具毁呀。”为了缓解一下巫成金的紧张，方袁故意调侃了一句。
　　“唉。老了，奔五的人啦。还提这些有什么用。”
　　“那群人后来没再找你们？”
　　“我也担心他们再来找麻烦，本来两人换着开，一天半就可以开回来，我一个人开了三天，吃住都在高速上。”
　　“你徒弟吸毒吗，这三包白粉会不会是他的？”方袁问道。
　　“不不不，他和我一样，从不沾毒。”
　　“我也不是要吓唬你，你的这个案子是市局督办的案子，就算是有人曾经委托你运输毒品，也不足以证明别人就一定会陷害你；就算你讲的是实话，你现在跳到黄河里也洗不清了，你等着坐大牢吧。”肖葆志满脸同情的说道。
　　巫成金的脸就一下子憋红了，豆大的汗珠就滚落下来。他也不傻，那么点毒品，自己就是坐牢也不会很长；他担心的是即将面临高考的女儿，在这个关键的时刻，家里发生这样的变故，对她的影响和打击将是巨大的。自己一辈子就这样了，全家的希望可全都寄托在女儿身上。
　　“我没有贩毒，我是被冤枉的……”巫成金垂着头，不停地嘟噜着。
　　“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方袁看巫成金心绪烦乱，痛苦不堪的样子，就冷冷地抛出一句。
　　“警官，你们一定要救我，”巫成金突然扑过来，抱着方袁的腿子，跪在地上，“我是几进宫的人了，也不在乎再进一次，可我的女儿今年高考，要是因此让她受到影响，我就是家里的千古罪人了。你们也有儿女，你们一定要帮我。”
　　旁边的警员立即上来，把巫成金拖回到他的椅子上。
　　“谁家没儿女呢，本来这个案子不归我们负责，我们只要按照程序，把你往上一交就和我们不相干了。人心都是肉长的，看到你这样子，我们又不忍心；只要你肯配合，我们一定会为你澄清事实；如果你不愿意，那就算了。”肖葆志不紧不慢地说道。
　　“我配合，我配合。您说，我怎么配合？”被逼到绝路上的巫成金已经没有选择了。
　　方袁和肖葆志看火候差不多了，就决定给他摊牌，肖葆志说道：“这样，我马上会把你移交给市局，接你案子的有可能是缉毒支队，也有可能是刑侦，无论是哪一家，你一定要据实回答他们的问题；但你千万不要提有人陷害你的事情。你找人去求你认为可能陷害你的人，让他来给你办取保候审，交点罚款就许没事了。如果这人还要求你帮他运毒，你答应他，但是你要把这个信息给我们。”
　　“这不是要我帮着你们给梅群川下套嘛。”提到梅群川，巫成金还是心有余惧，假如警方一棍子把他打不死，那自己就死定了；自己死了也不足惜，这个流氓说不准还会祸害自己的家人。
　　方袁看到巫成金面露难色，犹犹豫豫的样子，就猜到了他内心的变化。忙说道：“人只有自救，别人才会救他。他们为什么要陷害你，就是要你顺从他们；你要不屈服，他们就要整你，你躲了初一，后面还有十五，整得你不安逸，整得你家里不安逸，让你老婆恨你，让你女儿怨你，最后让你妻离子散、孤家寡人，病了无人问，老来无人管。只有把他们彻底铲除了，你身上的脏水才洗清了，你和你的家人才真正的安全了。我们绝不逼你，你自己好好琢磨琢磨。”
　　肖葆志听了心里暗暗发笑，这个方秃子还真能来事，一套一套的。
　　巫成金却听得句句是真，是这个道理，这个光头警官没骗自己，他咬着牙点点头。